第十一章 曾經

  南詔禦被幾個侍衛給帶走了,臨走之前暗衛還叮囑南詔嗣一定要心。看著他們離開後南詔嗣一時間心中千萬種情緒湧起,他站在門口看著離開的人群一時間久久無語,抬頭的時候就看到懸掛在屋簷上用瓦片做成的風鈴在風的吹拂下碰撞發出了丁零當啷的聲響。


  猶記得這還是曾經他們關係尚好的時候自己送給南詔禦的禮物,雖然皇子們也不缺錢,但皇家的孩子互相送禮物的時候都不會送那些珍貴的東西,反而是更喜歡自己做。畢竟對於他們來那些用錢就可以買到的東西並不能算是互相間的禮物,畢竟誰都能買得到,於是在南詔禦生辰的時候南詔嗣就特意用一些花瓶的瓷片和瓦片穿在一起做了這麽一個風鈴。


  後來他們的關係開始惡化,南詔禦幾乎把能扔的東西都扔了,隻有這麽一個掛在屋簷下因為風吹日曬已經變得麵目全非的風鈴留了下來,要不是今看到,南詔嗣也差點忘了這東西。


  總是隨著風的吹動而晃蕩作響,這種聲音總是無時無刻不在耳邊,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這種聲音,正如同這時光一樣,他們也早就互相習慣了針鋒相對。


  其實本不應該走到這一步的,要不是南詔禦因為嫉妒,要不是他因為少年的意氣用事,也不至於到如此不死不休的地步。


  南詔禦站在門前不知道多久,等到一陣風從外麵吹入,已經被歲月打磨得麵目全非的風鈴輕輕碰撞在一起。


  “丁零當啷”


  那種聲音帶著一種沉悶,遠不如曾經的清脆靈動,在如茨風霜之下本身的瓷片也逐漸被磨損,變得黯淡無光。


  所有的一切都已經不再是從前的樣子了,就算是這風鈴也一樣。


  在這個時候南詔嗣又想起了離疏瑾,就算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他還是依舊記得那的場景。離疏瑾蹲在路邊看著湖水,時候的南詔嗣爭強好勝總是喜歡路見不平就出手相助,在看到一個女孩試圖下水的時候趕緊就上前幫助,詢問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的玉佩掉下去了……”女孩看起來很是有些苦惱:“我哥哥本來就不讚同我跑到這麽遠的地方,要是還知道我弄丟了東西,估計再也不會讓我出來了。”


  離疏瑾的話讓那個時候的南詔嗣找到了共鳴,他也是每次都偷偷跑出來,幹什麽都隻能用南詔禦的名字。明明作為皇子但活的還沒有一般的宮女侍衛來的自在,在聽到這樣的話後他頓時就義憤填膺,然後直接就尋找繩子和木棍來幫助她打撈玉佩。


  那個時候他尚且如此純良,想著隻是隨手幫助了一個路人,依舊是一如既往地直接報上了南詔禦的名字。他其實早就知道父皇到底在想什麽,但每次出手相助還是的是南詔禦,就是為的不讓父皇發現自己私自出宮,而這麽多年他的行俠仗義也無形中給南詔禦增添了不少民間的好感,但唯獨這一次,他直接拱手將自己的未來全都給讓出。


  ——他怎麽也不會想到那個女孩就是離疏瑾。

  南詔嗣一邊想著一邊走,在停下來的時候他已經不知不覺來到了離疏瑾的房間外,站在門口良久,他又想起了之後的事情。


  之後離疏瑾在來到這裏的時候他其實也見過一麵,但那個時候他早就忘記曾經幫助過的女孩了,他這麽多年幫過無數人,根本就沒有記起來過。


  直到有一次南詔禦無意中出離疏瑾曾經和他對他很有好感是因為當年那麽多大人路過,但隻有他一人上前幫助。南詔禦當時很是有些疑惑地表示自己基本上沒出過宮,怎麽可能會幫助離疏瑾?但他確實挺喜歡離疏瑾的再加上為了皇位必須要獲得離疏瑾的好感,在南詔嗣渾身僵硬地詢問後續的時候,南詔禦輕描淡寫地表示,他自然是假裝那個人就他南詔禦。


  一個無恥的偷,騙子。


  即使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但此刻南詔嗣依舊能回憶起當時他心中的那種強烈的情緒。那個時候他年齡尚且還,但內心的陰鬱和洶湧的怒火幾乎差點就吞噬了他一直以來的偽裝,在那一刻他幾乎是拿出了自己畢生的克製力才沒有當場做出什麽。


  因為一切都是無意義的,他就算出真相也不會有人聽他的,甚至父皇還可能因為當初他私自離開皇宮懲罰他,他隻能咽下了這一切的苦果。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這件事最終還是被離疏瑾發現了,那個蠢貨,在麵對那塊玉佩的時候表現的是全然的迷茫,反而是站在一旁的南詔嗣直接認出來了。南詔禦把他拉走警告他不要出當年的事情,但南詔禦並沒有發現當時離疏瑾就站在假山的後麵,將他們的對話一字不差地聽了下來。


  南詔嗣站在門前想了很多很多,他這輩子做了很多很多事情,但隻有這麽一件事讓他感到後悔。如果那個晚上他出的是自己的名字,那麽後麵的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明明那個時候他對離疏瑾的笑容感到心動,卻還是因為擔心父皇的指責而出了南詔禦的名字……


  那個時候他根本就沒意識到他其實很喜歡這個姑娘,直到後來意識到真相的時候才覺得屬於自己的女孩被其他人給搶走了,那瞬間襲上的洶湧殺意讓他意識到為什麽這麽多年他一直無法對其他人有什麽感情,甚至拒絕了母後指派的通房。他其實一直記得,記得在自己傾訴的時候安慰他的離疏瑾,明明非常珍惜手上的糖葫蘆,但她還是將糖葫蘆送給了他。


  “吃點甜的就會高興起來了。”


  南詔嗣一點都不喜歡甜的,更不喜歡山楂,他總覺得那東西酸的不得了,可那晚上糖葫蘆的味道他卻一直記得,裹著蜜糖的山楂帶著一種青澀的甜味,像是整個湖水的微波粼粼和清澈。際的燈火徐徐,似乎漫長的沒有盡頭。


  他突然就有些忍不住了,轉身準備離開此處——


  “二皇子。”


  在他轉身準備踏出第一步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離疏瑾的聲音,這讓他的動作猛地一頓,有些僵硬地扭頭,就看到了站在窗戶邊上的離疏瑾。

  此刻的她披著一身氅衣——曾經在江南的時候他看到了這卷布匹,那瞬間就和離疏瑾合在了一起,他私下偷偷用這匹布做了衣服,所有的裁剪都是他自己搭配的,做好後就一直放在哪裏。他本來以為這件衣服肯定沒有送出去的那,或者是在離疏瑾與南詔禦成婚的時候作為隨禮送出去,卻沒想到給他在這裏找了一個機會。


  “這個顏色果然非常適合你……”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送出去所以最開始他就做了長長的一件,以至於現在還能穿上,這種鵝黃襯得她越顯明亮,他在心中無數次幻想過離疏瑾穿上這衣服時的樣子,卻沒有一種比真的出現在眼前時要漂亮。


  “我就知道。”


  在這話出口後南詔嗣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直接把心裏話給出來了,這讓他頓時就有些尷尬,卻沒想到離疏瑾臉上的表情未變,依舊一如既往。


  “我就猜到這件衣服肯定是你做的。”似是看出了南詔嗣的驚訝,離疏瑾微微歎了口氣,她捏了捏身上的氅衣:“畢竟我可沒見過這麽好的料子被如此糟蹋的。”


  南詔嗣感覺耳朵微微發燙,離疏瑾這話一點也沒錯,他畢竟是第一次動手,這布匹其實夠作三身衣服,最開始他甚至覺得可以做成被子,後來覺得做成長裙不錯,再後來就是氅衣了。要不是母後看不下去幫了他一把,他估計就隻能做個肚兜……這種東西是肯定不能送的。


  “……發生了什麽?”


  南詔嗣站在離疏瑾的前方,他的眼神變得陰沉下去。


  “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麽,你不會突然跑過來,又準備就這麽離開。”


  南詔嗣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在離疏瑾的麵前他總也藏不住秘密,想起南詔禦他就感覺心情更是混亂無比。


  “剛剛,大哥他要殺我。”


  南詔嗣過了很久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在我進門的瞬間一支箭就飛過來了,就這麽釘在了柱子上。”


  “我從未想過他真的會想對我動手。”


  南詔嗣緩緩坐了下來,他看著眼前的雪地,原本平整的雪地此刻已經因為士兵的來來往往變得一片混亂,那些雜亂無章的狼藉,就像是此刻的南梁,也像是他們回不去的曾經。


  他就這麽著之前發生的事情,離疏瑾也一直站在那裏聽他。風帶著些許冰冷的溫度,像是要將他的聲音也一起吹走了。


  “雖然大哥對我動手了,但也許遲早會有這麽一吧。”到最後的時候南詔嗣停了下來,他起身看著離疏瑾,眼神變得晦暗:“對於這件事,你又是如何想的?”


  她是如何想的?


  離疏瑾站在那裏,她看著南詔嗣的眼睛,他的眼神帶著一種冰冷,就像是被這樣的低溫給凍結了一般。

  “我……”


  她緩緩開口,正欲出什麽的時候突然有士兵匆匆地跑了過來,直接對著南詔嗣單膝跪下。


  “殿下,北齊開始對我們發起進攻了!”
-

  “唔……果然在那件事情之後就不能給我好臉色了……”


  在戰爭已經如火如荼進行的時候北齊的皇帝離恭燁卻是躺在桌前看上去十分懶散的樣子,他拖著腦袋看著手上的信封,還時不時會發出很奇怪的笑聲,引得旁邊的離恭瑾終於有些忍無可忍了。


  “你看東西的時候能不能不要話?就算自言自語,能不能不要發出奇怪的笑聲?”他將手上的東西直接摔在霖上:“你要是再這樣我就要動手了!”


  “我看你就是嫉妒商九卿給我回信。”離恭燁依舊是那副懶散的樣子,在收到上封信後他又重新回了一封,直接正大光明地告訴商九卿自己要對北齊下手,告訴她最好看著點商璽,不然他可不會管自己會不會對商朝造成什麽危害。信的最後他更是非常直白地如果自己可以成功打下其他國家,到時候商朝肯定孤立無助,那個時候如果商九卿願意的話,成為他的皇後也許他可以放商朝一馬。


  商九卿的回信其實還算是正常,不過很顯然這封信也被其他人看到了,唐湛直接寫了“找死”,容辭則是告訴他“在此之前還是先看好自己的皇位”。


  這兩個饒回信離恭燁是看都沒看,但有好好看了商九卿的回複,商九卿的回複基本上是無視了他最後的話,一本正經地和他商量起了南梁的事情,並且還地警告了他不要把事情想的太簡單,她也會和商璽聯手雲雲。


  一想起她在寫下這些回複時的表情離恭燁就感覺很是有些心潮澎湃。比起普通的情情愛愛,他更喜歡這種在戰爭的博弈與對抗,花前月下這種東西最多隻能算是調味,真的能激起他情緒的隻有各種算計和針鋒相對,在如此見招拆招和各種後手背刺之中,他對商九卿的情緒一比一更加強烈,離恭燁自己都不清楚他這到底是喜歡還是因為戰爭和陰謀而強烈的感情。但無所謂,他已經對商九卿起了興趣,在此刻甚至是有種難以脫離的感覺,不論那到底是不是愛情都無所謂,反正這輩子他除了商九卿估計再也不能對其他人有這種感情了。


  “軍隊現在應該已經到南梁了,但西楚現在還是沒有動靜。”旁邊的離恭瑾翻了翻各種回信:“你覺得西楚什麽時候才能回過神來?”


  “不定等我們把南梁打下來西楚都還沒反應。”離恭燁漫不經心地回答。


  “你真的覺得這一次可以拿下南梁?”離恭瑾還是持有不同的看法。


  “差不多。”離恭燁放下了手上的信件:“隻要商朝不插手,一盤散沙的其他國家根本就不是我們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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