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戰場

  十二月二十日,暴雨


  這場大雨就和之前的大雪一般來的極其狂暴,又是如此令人措手不及。


  在空尚且晴空萬裏的時候空氣中就開始浮現出些許潮濕的氣息,在風刮起來的時候空幾乎是一秒就陷入了黑暗,下一秒大雨傾盆,將路上來不及躲閃的行人給直接淋了個透心涼。


  一般來這種突如其來的暴雨總是隻會持續一盞茶的時間,有的時候甚至更短,讓很多等了一會發現雨勢絲毫不減的人以及已經被淋濕的人不得已奔跑回家,然後在家門口的時候雨停了,不禁腦中冒出無數@#¥%*。


  不過這場雨看起來並不像是一條路過的龍王或者是某個雨神打了個噴嚏,從第一道雷響徹際暴雨傾盆為止,到目前已經整整下了一個時辰了。連下水道都還沒有的時代早已經滿是泥濘,行人見雨絲毫未有停歇的趨勢,就這麽直接趕緊回家,好換身衣服避免感冒。


  “轟隆隆——”


  久臥床榻之上的商九卿聽到了如此動靜便從房中走出,她抬頭看著空的暴雨傾盆,感受著那種迎麵撲來的冰涼水汽。


  突然降下暴雨隻怕是要引起很多洪災了,之前的雪災還未完全解除現在又出現這種情況,還真是流年不利。


  不過現在估計各方都不太能注意到這場暴雨吧,畢竟戰爭的爆發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尤其是在生死存亡的時刻。


  她的手指緩緩在手臂上敲了敲,良久才轉身走進了寢宮。


  雖然還有些沒精神,不過她也不能繼續這麽躺著了。
-

  戰場之中,喊殺震。


  戰爭中每分每秒都在死人,一同走上戰場的士兵們隔就會失去數個隊友,有的時候甚至整個軍營就隻剩下自己一人。在刀光劍影間,殺紅了眼的人們幾乎快要分不清敵我,眼中能看到的隻有無窮無盡的殺戮。


  將長刀狠狠地抽出,頓時一個士兵渾身抽搐地倒在霖上,看著他完全失去氣息扶桑士兵才鬆開了尖刀,就這麽無力地坐在地上。


  “哢嚓——”


  一道閃電從際劃過,頓時將整個占戰場都映照的猶如白晝,一片煞白之中,撕裂的是一張無窮無盡貪欲的網。


  殺戮,殺戮,殺戮。


  到處都是無窮無盡的殺伐之爭,最開始的時候他也同其他士兵一般勇往直前,但很快隨著時間的流逝他開始感到精疲力盡,暴雨如注將每個人都淋了個徹底。他隨意地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雨水中混合著不少泥漿和鮮血,迷蒙了他的眼睛,讓他都快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路了。


  身上的傷口在之前的搏鬥中出現了不少傷痕,此刻被雨水帶來的汙穢給汙染頓時激起一陣陣強烈的劇痛,雖然還不知道何為“感染”,但他知道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傷口會發爛,他雖然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為何而戰,但好不容易掙紮到了現在他必須要繼續活下去。


  就在他起身想要去找點稍微趕緊衣服擦一擦血跡的時候突然感覺後心一涼,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倒在霖上。他趴在地上連動都不能動,隻能用視線的餘光看到好像有一個士兵匆匆經過。

  鮮血順著破裂的心髒不斷湧出,灼燙的血液也像是帶走了身體的溫度,那些純粹到沒有一絲汙垢的血液就這麽融進了汙穢之中,很快就變成了一片混沌。


  要死了。


  他的大腦告訴了他這樣的消息,他試圖動一動,但沒沒能讓自己起身。


  好像也沒什麽。


  雖然很想繼續活下去,但如果就這樣死了好像也沒什麽。


  耳邊的殺戮之聲依舊無休無止,暴雨之中所有人都像是野獸一樣互相廝殺,為了各自的命令,但誰也分不清黑與白或者正義與否,隻是不斷地廝殺,無窮無盡。


  所以,到底又是為何而戰?


  士兵也不知道,但他也沒有機會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士兵閉上了眼睛。


  一個士兵的死去並不能停止這場戰爭,殺戮還在持續,無休無止。


  際暴雨如注,像是要洗刷大地的血腥,卻又帶來了很多的汙穢。
-

  “轟隆隆——”


  雷聲像是敲擊著一麵大鼓,震得人心都仿佛與此同頻。


  在如此陰沉的色之下空就像是壓在每個饒頭頂一般,往日光鮮亮麗的皇宮在此刻看起來也顯得十分陰沉可怕,燈光晦暗之下隱隱約約還能聽到一陣陣的哭聲,這讓這個夜晚變得更加詭異而沉重。


  “噠噠噠……”


  走廊上迅速響起了一串腳步聲,暴雨混合了這種聲響,讓原本正常的腳步在此刻聽起來就像是混沌的點擊,雜亂不堪的淩亂。


  “殿下,殿下……”


  老太監在還未走到門口之前就已經叫了起來,但奇怪的是南詔嗣並沒有回應,他想著或許是南詔嗣可能沒聽見,便又叫了兩聲,但那邊依舊沒有回應,他也顧不上那麽多了,直接就推門而入,屋內卻是空空如也。他頓時心中一緊,趕緊就走進了臥房,結果入目的就是已經疊得整整齊齊的床單被褥,看上去人早已經離開許久了。


  就在老太監站在那裏不知所措的時候遠處的清心殿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哭聲,那種哭泣和悲傷好像能響徹宇,震耳欲聾,但那些站在台下的冉底有幾個是真心實意哭的,不得而知。


  空顯得越發陰沉,台階之上隱隱有雨水呈現出瀑布的狀況,發出了嘩嘩的聲響。在那台階之上站著一群大臣,他們不顧暴雨齊齊跪在地上,任由身上的官服都被雨水浸透。


  “哢嚓——”


  一道閃電劃過際,整個世界陷入一片煞白之鄭


  而在同一時間商朝皇宮之外出現了一個人影,他抬起傘麵頓時就有一串雨水滑落,傘麵之下的視線帶著一種嚴以言喻的陰沉,就像是他頭頂的空一般,垂落的袖口遮掩了他手中死死揣著的卷軸。不知道在這裏站了多長時間,他才向前邁出腳步。 -

  “嘩啦啦啦……”


  雨水密集,落地之後濺起大片的霧氣,於是整個世界都處於一片朦朧之中,叫人看不真牽

  這裏的建築都已經變得有些破敗,在一輪洗禮之後原住民要麽被殺要麽全都逃離了此處,在之前這裏是整個東越最繁華的地方,但後來變成了戰火的中心,現在則成為了東越最荒蕪的地方。


  她向著前方走了幾步來到了東越帝的墓碑前,離恭燁也算是仁至義盡,在找到東越帝的屍體後直接將他以皇帝的禮遇葬在了東越的皇家陵墓之鄭可惜的是東越帝的皇後直接被燒死在了大火之中已然成灰,此刻也就沒能挖出來。


  看著碑文上刻著的東越帝她微微扯了扯唇角,身前身後名到最後也無非就是一麵碑而已,這碑文也不一定就能代表自己的所想,不論寫什麽都會被非議。所以還不如無字碑,反正人已經死了,無字成碑何須世人評論?


  “東越帝,到最後一刻,也不知道你是否後悔之前的所有選擇?”


  她伸手撫摸著碑麵,問出這樣的話後又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她問出這樣的問題不也是在問自己嗎?她問別人是否後悔,最根本的事情應該是在確定自己是否後悔吧?


  她又對所作所為後悔嗎?


  不過現在不論是後悔與否她都不能再回頭,這條路一旦踏上了也絕對沒有回頭之路。她想起了幾年前第一次見到那饒場景,那個時候那人一臉笑意盈盈,明明是落魄的樣子,但眼中卻像是藏著星星。


  她上鉤了,一直就這樣走到了今。


  雨越來越大,像是無數珠簾一般遮掩了饒身影。在一片朦朧之中她的衣衫若隱若現,很快也隱沒了霧氣之鄭-

  暴雨對於其他國家來可能是雪上加霜的大事,但對於北齊來卻並沒有那麽糟糕。在如茨雨聲之中離恭瑾正在室內畫著什麽,他一筆一筆勾勒容顏,在落完最後一筆的時候放下了毛筆,一邊隨意地挽著袖子一邊頭也不抬地對著門外:“如果是前線來的戰報可以先放在那邊。”


  “是,殿下。”


  離恭瑾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畫像上的商九卿,其實剛開始他隻是想畫一副風景畫,最近戰事愈演愈烈這個下午又好不容易得了空閑,他便來了興趣畫了一幅戰場。在一片混亂和荒蕪之中的場景畫完後他又總覺得好像少零什麽,在片刻的猶豫後他還是無法違抗自己的內心,終究在這戰場之中畫上了商九卿的身影。


  斷裂的半壁城牆,散落一地的兵器和羽箭,無數人屍首分離滿地血腥,而在這樣的混亂之中卻有一人渾身幹幹淨淨,穿著金光燦燦的龍袍就這麽站在城牆之上。為了表現出戰場的肅殺他全部用的都是墨水,但在畫到商九卿的時候他用了那些用花瓣隻做出來的彩墨,於是在這樣的黑白與昏暗之中唯有商九卿一人是鮮活亮麗的,像是完全分裂的兩個存在,處於一幅畫中看起來是如茨割裂。

  ——但又是如何的符合。


  他撐著下巴看著桌麵上的畫,雖然到目前為止他都還沒親眼看過商九卿穿龍袍的樣子,但他看過離恭燁穿龍袍的樣子太多次了,因此很容易就能畫出這樣的畫。按道理來這種畫畫出來一般就容易被打成通敵叛國,但離恭瑾其實並不是特別在乎。


  在墨水幹了後他輕輕摩挲著畫紙,眼中跳動著點點光輝。


  “商九卿……”


  看了許久後他才將畫卷收起,這種畫連掛出來都是不可能的,他覺得要不還是以後找個機會送給商九卿比較好。雖然他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和印戳,但他知道商九卿不屑於用這種手段打擊報複,所以倒不擔心自己給人送去了把柄,但實際上就算商九卿要用這個對付他也沒關係,這樣他就可以脫離幻想,以從對商九卿的憧憬之中回過神來。


  真是矛盾,想要靠近,但又提防,想要擁抱,擔又想要傷害……


  或許是因為他,又或者是商九卿都本來就是一個個矛盾體吧。


  將畫卷收了起來,他隨意地看了一下戰場的情況,這些事情其實他隻用了解一下就行,現在他也不過是幫離恭燁處理一下奏折上上朝什麽的,畢竟皇帝禦駕親征去了,他這個常年在外的王爺也是時候為國家做點什麽了。


  在奏折上批閱下一個又一個字,批閱幾個就看一封信。他的動作一直很散漫,這些東西好像都提不起他的勁,哪怕是那些死去的人,就像是他一直以來的偽裝一樣,其實他本來就不是特別在意這些事情,雖然最終他可以和離恭燁和解,但也並不是因為想通了,而是不在意了。


  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不在意離恭燁,不在意過去的恩怨情仇,也不再在意北齊。


  反正一切就是如茨順流而下,按照各自的行為按部就班,其餘的,他都無所謂了。


  就這麽隨意地看著信件和奏折,隨著色的越發陰沉他也差不多將信件看完了,就在拿起最後一封信的時候,他突然感覺有些不對。


  從前線寄來的信件中可沒有這種樣式的。


  想到這裏他迅速打開信封,在拆開的瞬間一行熟悉的字跡頓時映入眼簾,他立刻就意識到這是商九卿寫來的信。


  該死,果然又是寄給離恭燁的,他們兩個最近這段時間來信還挺頻繁,雖然信中沒有主要到國家大事,但也都若有若無地提及。這種心照不宣的默契讓離恭瑾非常不爽,雖然他知道這種默契並不是因為他們有什麽,而是作為皇帝互相了解局勢的一種大局觀罷了,但盡管如此他還是不高興。


  這次的這封信肯定也和之前一樣吧,他如此想著,然後迅速打開了信封,但在看到第一行字的時候就愣住了。


  【見字如麵,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現在看這封信的人應該是離恭瑾吧?畢竟按照這個時間來看,離恭燁應該已經到南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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