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問題

  麵對商九卿這樣的話離恭燁不置可否,不過他什麽都沒有說商九卿也就當他默認了,直接就開始說起了正事。


  “之前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我也就不花費時間重新再贅述一遍。”商九卿整理了一下眼前的資料,其實現在的情況也很簡單,離恭燁和她都在為戰爭是否要繼續而苦惱著,雙方都想要在其中獲取更大的利益,在這種情況下就需要他們兩個互相不斷的試探以從對方口中探出底牌,雖然寫信也完全可以做到,但商九卿認為這實在是太麻煩了,畢竟在這樣的情況下多說話就會透露出更多的信息,他們真的沒有那麽長時間可以再浪費,就算是北齊也不可能再拖那麽長時間。現在每一天每一秒都可能會發生新的變故,如果真的要再拖十幾天,誰也不能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現在我們互相都知根知底,而且你也沒有在附近安排其他的人手,我算認可你這次是帶著誠意來與我相談的。”


  “你這話可就太過見外了,我一直都是帶著誠意來與你相談的。”離恭燁聽到這話後頓時露出了有些傷心的表情不過他們倆都是人精一樣的人了,離恭燁這表情不是真的商九卿自然也不會信他,或者說她壓根就直接無視繼續麵無表情地說著接下來的話:“我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你也沒必要再繼續和我在這裏裝聾賣啞。我就先直接告訴你吧,西夏那邊的軍隊是我的。”


  離恭燁有些意外商九卿這次竟然沒有顧左右而言而是一上來就開始說正事,不過這對他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便正了正自己的態度,也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我是說怎麽會突然出現新的軍隊,雖然當時也曾懷疑過你,但始終覺得你的手應該伸不到那麽長……”


  “你這話可就太抬舉我了。”雖然離恭燁說著貶低的話,但商九卿卻毫不客氣的反駁:“估計從一開始你就覺得是我做的吧,隻不過實在想不出為什麽,我會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拿出更多的軍隊。”


  “被你發現了。”雖然被非常直白的說穿了心裏的所想,但離恭燁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或者說對於他來說是能發現這種事本來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要是商九卿竟然沒有察覺到這一點,那才叫他感到意外:“果然不論何時何地你都總是這麽聰明,我最喜歡和像你這樣的聰明人打交道了。”


  “謝謝誇獎。”商九卿點了點頭,然後就開始說起了下一件事:“既然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那我們還是按照以前的規矩來。”


  商九卿和離恭燁在很久之前就曾經合作過,所謂的規矩就是他們每當遇到一些問題的時候都會互相向對方問三個問題,一般來說是以當前座位的正北方開始,一人提出一個問題然後另一方再回答,如果三個問題全都問完之後雙方卻依舊都互相對答案感到不滿意那麽就可以重新再來一次,但如果有一方不同意,那麽就可以直接結束了。

  “沒問題,我可是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問你呢。”離恭燁這麽說著從桌上拿起了茶杯隨意地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時他看向商九卿的眼神變得低沉:“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什麽會這個時候提出這樣的規矩?畢竟你身上的秘密實在是太多了,但我的所作所為你基本上已經一清二楚,這種問題問到最後不論如何都是你吃虧吧?”


  “北齊皇帝還真是有意思,讓你占便宜的事情你還不高興嗎?”商九卿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平常總是帶著笑容的她此刻從開始到現在就一直是變無表情,看上去倒是一副極其疲憊的樣子:“還是說你不願意?”


  “當然願意了。”離恭燁拍了拍衣擺:“正好你是北邊,那麽你開始提問吧。”


  商九卿點了點頭,然後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我想知道,北齊現在內亂的程度。”


  雖然早就知道商九卿今天肯定是有備而來,但離恭燁還是沒想到她問的第一個問題竟然就如此刁鑽。雖然之前他有開玩笑說如果要互相問三個問題肯定是自己占上風,但商九卿不愧是商久卿,竟然能想到從這種地方下手,其他很多國家都已經認為北齊的內亂已經結束,甚至是南梁都以為北齊現在已經是堅不可摧,這也是為什麽最後南詔禦會選擇如此魚死網破的破釜沉舟,因為他認為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所以必須要殊死一搏才能拚出一個結果——但這些人都沒想到的是,北齊的內亂到現在還沒有結束。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先問你另外一個問題。”雖然早在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所有的心理準備,不過在這個時候離恭燁還是很好奇商九卿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你想問我是怎麽知道的?”雖然離恭燁還沒有提出自己的問題,但商九卿早已經知道他要問什麽了:“其實你不用這麽著急,反正等會兒你還有機會問我三個問題。”


  “那還是算了吧,我想問你的問題塞的太多了,這個問題根本就排不上號呢。”離恭燁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才慢慢道來:“我們這的內亂確實還在繼續,畢竟之前離恭瑾也算是準備那麽長時間了,就算現在他自己已經決定放手不幹但他手下的那些人可不能這麽輕而易舉的就停止。畢竟他們都知道我可能放過我二弟,但絕對不會放過他們,麵對那些想要篡位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手軟。”說到自己的時候離恭燁眼中閃過一片殺意,他很少會再商九卿麵前暴露出這種負麵的情緒,雖然早在從前商九卿就見識過他極具壓迫感的那一麵,但這麽多年過去果然如今的離恭燁生氣起來要比從前更加壓抑:“所以到現在為止他們依舊還在不斷的搞破壞,要是放在從前我早就把他們全部都收拾掉了,但是他因為要打仗兩邊同時下手實在是有些忙不過來,所以就隻能慢慢收拾了。”

  “但那些人倒也是有點腦子的,他們想要謀取權力的大前提就是北齊必須完整,也因此現在隻不過是給我添一些麻煩,倒也沒有到真正威脅到國家主權的地步,所以說情況也就隻能算得上是一般。但這種一般最多隻會持續在戰爭結束,一旦戰爭結束之前準備的那些勢力肯定都會一窩蜂的湧上來,到時候整個北齊就會陷入內訌的狂潮之中。”


  這個消息要是讓其他人聽到估計會改變很多方向,不過商九卿聽到這些話後隻是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出現什麽波瀾,看上去就像是早就已經了解了一樣。


  “我的第一個問題已經問完了,接下來該你提問了。”


  商九卿這麽說著的時候從桌上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水,離恭燁的視線就這麽隨著她拿著的茶杯落在了她的身上,窗外的雨還在淅淅瀝瀝接連不斷的下著,雨聲將外界的一切白噪音全都給攔截,讓人恍惚覺得這方天地隻有他們兩人。在如此安靜的情況下被離恭燁用這樣的視線注視著商九卿總感覺有些奇怪,而且離恭燁落在她身上的視線莫名帶著一種熾熱,這讓她有種自己沒有穿衣服的感覺。就在她想要說什麽的時候,離恭燁突然就開口了。


  “你今天穿的比之前還要多,而且從頭到尾都是一副不舒服的樣子……生病了嗎?又是因為什麽原因?”


  商九卿就算有再聰明的頭腦,也無法想象離恭燁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提出這樣的問題,以至於剛開始的時候她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在離恭燁說完這句話後屋內陷入了片刻的沉靜,屋外的雨聲啪嗒啪嗒地敲打在窗檻上,商九卿等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要問的問題就是這個。


  “……你剛剛問了什麽?”從樓道尾都保持著麵無表情的商九卿在此刻終於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你真的要用這個問題占用名額嗎?”說到這裏的時候她還搖了搖頭:“你該不會是故意這樣問想要看到我出現不一樣的表情吧?”


  “沒有,我是真的很好奇你現在的身體狀況。”離恭燁搖了搖頭:“我們之前定下的規矩可是不論問什麽都要回答的,莫非你不願意回答我這樣的問題嗎?”


  “我倒是沒有不願意,擔這樣的問題實在是……”商九卿皺起了眉頭:“你應該知道現在什麽事情最重要。”


  “沒錯,我當然知道。離恭燁很快就給出了回答,可看他那副表情怎麽看都不像是把她這句話給聽進去了。


  “好吧,不管問什麽都是你自己的權利,那麽我再最後確認一遍……”商九卿不清楚離恭燁到底在想什麽,不過既然他問了這樣的問題那麽自己就應該回答:“你確定第一個問題要問我的身體狀況嗎?”


  “難道你不覺得自己特別重要嗎?”離恭燁挑了挑眉頭,此刻的他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傳聞中的那個暴君,看上去都更像是什麽花花公子:“關心敵國皇帝的身體狀況不也能給我帶來很多信息嗎?”

  真是強詞奪理,不過商九卿也沒打算去幹擾別人的想法,於是便幹脆直接說了出來:“我最近的身體狀況確實不好,之前下大雪的時候出去在地上打滾,後來因為要做的事情太多,並且有一些事情不能讓大臣知道所以就每天晚上通宵,所以就導致最近沒什麽精神。”說這商九卿還拍了拍胸膛:“不過說起來身體有點不好,但倒也沒有生病。”


  商九卿本來以為這樣解釋一下就可以結束了,但在她說完這番話後眼前的離恭燁卻依舊還是用那樣的眼神盯著她,看的她莫名就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我都已經說完了,為什麽你還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我之前問的可是你這樣的原因。”離恭燁敲了敲桌子:“你隻是解釋了一個淺顯的理由而已。”他眯起眼睛笑著,被長長睫毛遮住的瞳孔泛起幾分銳利的鋒芒:“但你並沒有告訴我真正的原因,我們之前在定下這個規矩的時候就已經說過,雙方必須要誠實的回答對方的問題,莫非你不想要告訴我真正的答案嗎?”


  商九卿微微皺起了眉頭,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離恭燁確實不會無緣無故問這種問題,但如果真的回答這個問題的話又會涉及到自己的身體……


  “那麽我再重新問一遍,你的身體出了什麽情況?”離恭燁笑眯眯地說:“之前我問你的時候就已經問過‘是什麽原因’了。”


  “這種我自身的問題非要弄得這麽清楚嗎?”商九卿還是有些想不明白他到底是為什麽要問這樣的問題:“我之前也提到過就算是我現在立刻死了,也不會對事情造成任何變化,甚至有很多有我主使的事情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背後還有我這樣的一個推手,你就算弄明白了我的身體問題,又能怎麽樣呢?”


  “現在是我在問你,而不是你問我。”離恭燁打斷了商九卿的話:“你現在隻用告訴我你的身體到底是怎麽回事就行了。”這麽說著的時候他向著商九卿伸出了手,在商九卿有些困惑的目光中握住了她的手腕:“從一開始我就很好奇為什麽你的體溫總是這麽低?那個時候我以為是你體質的問題,但後來意識到就算體質再差的人也不至於出現如此的低溫……”


  “好吧,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商九卿有些不習慣他碰到自己,下意識的就把離恭燁的手給甩了出去,然後將手縮進了氅衣的袖子裏。


  “我之所以體溫這麽低主要的原因在於我身體裏的血液並不是正常的血液,而是全部由有毒草藥灌輸而成的毒血。”


  “換句話來說,你也可以認為我是一個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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