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大難臨頭
不出兩日，蘇家告御狀的事果然在瀚京傳得沸沸揚揚。
不知是蘇家故意暗中找人散布的謠言還是江雲騅這些年在朝中樹敵太多，這件事很快演變成了文武官兩個派別的鬥爭。
蘇淮遠畢竟是正兒八經的舉人，就算犯下滔天大罪，江雲騅也該把人帶回瀚京，招認罪行，簽字畫押才是，就這麼把人殺了，這不是明晃晃的不把朝中大興科舉的命令放在眼裡嗎？
而且之前就有傳言說蘆山學院是在為江家培植勢力，蘇淮遠去夷州興辦女子學堂，與夷州的文人墨客都有往來，莫不是發現了什麼端倪才被滅口的？
支持江雲騅的武將自然不少，但這些武將沒有文官嘴上功夫強，更不會寫什麼文章，一時間彈劾江雲騅的奏摺雪花般呈上新帝的御案。
「如雪，這樁案子究竟是怎麼回事啊，阿騅怎麼會縱容一個殺了舉人的兇手？」
柳夫人假借身體不適，把柳如雪叫回娘家，詢問真相，柳如雪蹙眉說：「這些事我也不清楚，他向來是不會跟我說什麼的。」
「那他可有辦法應對？」柳夫人有些著急，「我聽你弟弟說，這兩日彈劾他的奏摺都快堆成小山了，我早就讓你勸他做事不要太絕，這些年他手上不知染了多少條人命，如今被人抓到把柄，不知道會被多少人落井下石。」
柳如雪的弟弟前些時日才升了官，因為江雲騅被停職本來就沒多少人登門恭賀，如今更是被江雲騅影響，被同僚各種使臉色。
柳夫人心疼兒子，語氣不自覺帶了兩分埋怨。
柳如雪心頭一刺，卻還是柔聲勸慰：「之前彈劾他的人也不是沒有，不都沒事嗎？」
「那如何能一樣？」柳夫人橫了柳如雪一眼，「之前他是為先帝做事，先帝護著他，他自然無虞，可如今先帝去了，連平西王也不在了，還能和以前一樣嗎！」
太子被廢后，先帝年邁，皇長孫年幼尚不堪大任，江雲騅做事狠辣，才能鎮住那些世家權貴，如今新帝繼位，要樹立威嚴，又要拉攏人心，拿江雲騅開刀自然是再好不過。
柳夫人的話沒有說透，但想表達的意思很明顯。
平西王已死，忠勇伯又年事已高，若無戰事發生，江家榮光要慢慢褪色了。
這應證了江雲騅之前說的話，柳如雪抿唇沒了聲音，柳夫人繼續說：「朝廷如今大興科舉，你有意讓松兒從文是對的，就算葉謹之教不好松兒，你另外再請個老師就好了，為什麼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得罪葉家？」
柳夫人不知道葉謹之暗中打壓江臨松的事，但衛家壽宴那日，江雲騅和江雲揚當眾給葉家難堪的事她都聽說了，江雲騅這些年對她這個岳母算不上恭敬，如今出了事，柳夫人的怨氣也跟著出來了。
柳如雪忍不住反駁：「那日是葉謹之先懷疑松兒的，夫君那樣做也是……」
柳夫人皺眉，生氣的看著柳如雪：「你竟然為他說話，你可知這兩日你弟弟因為他受了多少白眼？前些日子你弟弟陞官他不來慶賀，如今還連累你弟弟，你心裡還有你弟弟嗎？」
靖安侯府早在柳夫人這一輩就開始走下坡路，柳如雪的弟弟天賦不好，快三十歲才考中舉人，柳如雪從江雲騅那裡得的好處幾乎都拿出來給他鋪路了，即便如此，面對柳夫人的質問，柳如雪還是愧疚得說不出話來。
柳夫人又絮絮叨叨的說了一通，最後拉著她說：「雪兒，娘知道你這些年過得並沒有外人想象中的那麼好，你與他本就沒有多少夫妻情分，若是真的過不下去，就……就回家裡來吧。」
最後一句，柳夫人說的很小聲，也不敢看柳如雪的眼睛。
柳如雪整個人都震住。
母親這是在勸她與江雲騅和離！
她之前還在江雲騅面前說自己絕不是那種自私自利的人，可柳夫人的話讓柳如雪感覺像是被自己的母親狠狠扇了一巴掌。
胸腔湧起憤怒，柳如雪抓著柳夫人問：「母親，這些年他雖然對我冷淡，卻只有我一個正妻，還給了我許多錢財，他並未苛待我，我現在若棄他不顧，世人會如何看我？」
柳夫人當然知道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但她還是說：「流言蜚語只是一時的，時日一長，大家就會忘記的，當年他和那婢子鬧得滿城風雨，如今不也沒什麼人記得了嗎？」
柳夫人的語氣溫柔，說出來的字句卻戳中了柳如雪最痛的傷。
她要柳如雪記得江雲騅心裡一直裝著別人，所以柳如雪不必自責愧疚，可以坦坦蕩蕩的離開江雲騅。
柳如雪渾身一僵，感覺自己胸口憋悶得厲害，有些喘不過氣來，她艱難的說：「就算他心裡有別人，但他畢竟還是松兒的父親，我不能……」
柳夫人打斷柳如雪，一字一句的問：「那你要拉著整個靖安侯府給他陪葬嗎？」
一句話壓彎了柳如雪的腰，竟讓她連頭都有些抬不起來。
靖安侯府對她有生養之恩，就算她深愛江雲騅，也沒有資格拉著靖安侯府給江雲騅陪葬。
如果她堅持不肯和離，那就只能和靖安侯府斷絕關係。
這句話並不複雜，柳如雪卻說不出口。
她比誰都清楚江雲騅不愛她，就算她真的豁出全部，也不一定能換他多看自己一眼，她為什麼要為了他付出這樣大的代價呢？
見柳如雪沒說話，柳夫人也沒再說什麼重話，只嘆著氣說：「你好好想想吧，現在事態還沒有到最糟糕的地步，也不一定要走到那一步。」
柳夫人說完便說自己累了，讓柳如雪離開。
柳如雪回到忠勇伯府，剛到門口卻看到一輛馬車離開。
門守迎上來說：「三少夫人您回來啦，小少爺剛剛和安安小姐一起出門去衛家了。」
柳如雪步子一頓，問：「他們去衛家做什麼？」
「小少爺說要去看衛嫣小姐，之前壽宴多虧了衛嫣小姐幫忙作證才能洗清嫌疑，小少爺特意搜羅了好多東西要送給衛嫣小姐呢。」
聽到衛嫣的名字，柳如雪忍不住捏緊帕子，心臟像是被狠狠砸了一下。
松兒難道也喜歡那張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