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接踵而至
楊叡卿下意識地回頭一看,見那兩個頭帶鬥笠的騎手打馬衝來,慌忙跑到自己的坐騎旁邊,熟練地解開了韁繩。
他早已提防著路上被人暗算,就連拴馬的韁繩都特意打了個活結,為的就是一旦有緊急情況可以立刻騎馬脫身。他剛上了馬背,猛然想起自己身處逐虎澗入口處,已是無路可去。
原來逐虎澗不但有猛虎出沒,其地形也是極為險要:兩側是峭壁高山,到了逐虎澗隻有兩條路可以走:要麽原路返回,要麽穿過樹林。
此時還沒亮,貿然衝進樹林極有可能迷失方向,遇到還未回巢的猛虎。所以,此時的楊叡卿已經進退維穀,被逼進了絕境。
他不知道這兩個不速之客用意何在,但從這兩個饒穿著打扮、以及喊話的措辭而言,應該並不是什麽正人君子。
楊叡卿手無寸鐵,麵對兩個有備而來的騎手,恐怕是在劫難逃了——如果是個普通人尚且可以考慮撒個謊蒙混過關,但像楊叡卿這樣的相貌堂堂、聲名遠揚的人,隻要打個照麵對方就能大致判斷出他的身份了。
兩個騎手勒住韁繩,那男子摘下自己的鬥笠,在馬背上稍微欠身,權作行禮。楊叡卿見狀稍稍安心,也躬一躬身作為還禮。
“看足下相貌不凡,應該就是今科狀元楊叡卿吧?”
“楊某不才,敢問二位尋某有何貴幹?”
“足下確是楊叡卿不假?”那男子故作驚訝地問道,“按當今聖上旨意,今年的三百舉子應該都在清陽城裏參加祭祀,怎麽會來到這個地方?”
楊叡卿見他提起此事,明白二人來意不善,“楊某家中有急事不得不回鄉探視。”
“哼,‘不得不’?”男子冷哼一聲,從馬鞍下抽出一把短劍,“陛下旨意,但凡祭祀期間不得聖意便擅自離開清陽城者,罪名最高可以問斬!”
短劍出鞘聲極為刺耳,驚動了楊叡卿胯下馬匹,白馬前蹄騰空直立起來,險些將楊叡卿掀翻在地。虧得叡卿騎術嫻熟,及時抓緊馬鬃才不至於跌倒在地。
反觀兩個騎手胯下的馬匹卻並無任何反應,看上去已經對這種刀劍出鞘的聲音很是習慣了。楊叡卿的坐騎不過是驛站蓄養的快馬,聽不慣這種刺耳又尖銳的聲音。
楊叡卿按住馬頭,輕拍馬頸,這才安撫住自己的坐騎,不至於讓它受驚狂奔。
“看來楊進士並非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啊。”男子咧嘴笑道,額頭上的傷疤被皮肉牽扯得愈發猙獰,完全破壞了他生斯文的五官。
“二位何人,為何要追殺楊某?”
“楊進士,我們二人有使命在身,卻不是來殺你的。”男子催馬靠近楊叡卿,笑著道,“恰恰相反,我等二人正是為了護衛閣下而來。”
“護衛?”楊叡卿眉頭緊鎖,一撥馬頭問道:“既然是要護衛楊某,為何在我麵前亮出兵刃?”
“楊進士,我們雖然得了命令要護衛你,卻並不是要護你去梁州,而是帶你去——”男子話音未落,一柄匕首從他耳畔劃過,伴隨蕭蕭風聲直奔楊叡卿而去。
楊叡卿多年習武強身,更兼雙目炯炯有神,見兵刃襲來,當即低頭閃過。那柄匕首從叡卿頭頂飛過去,鋒刃尖銳無比,立即割斷了楊叡卿的頭巾。
男子一轉身,隻見身後的女子被個黑衣人馬背上撲下來,兩個人在地上翻滾,扭打成一團。麵前還有四五個黑衣人,手中各持匕首,殺氣騰騰地望著這邊。
“征綾!”男子臂腕一振,短劍脫手飛出,正紮在黑衣人後頸,那人悶哼一聲,倒在一旁。
“燕征綾,燕百清……”黑衣人中走出一個富少打扮的公子,笑眯眯地看著三人:“楊叡卿不過是一文弱書生,如何請得起你們兩兄妹做護衛?”
楊叡卿見事情有變,當即決定打馬衝進樹林,沒想到剛一調轉馬頭,便看見樹林中隱約有刀劍反光,三個樵子打扮的人手持利刃從樹林中走了出來。
“楊進士,別著急嘛。”那富少仍舊是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口中出的話卻令人毛骨悚然。“我帶著這許多熱了你這麽久,總得讓我們有所收獲吧?”
燕百清轉身看著楊叡卿,“楊進士,你竟然認識秦風?”
“不用啦,除他之外,我們都是老熟人。”富少用扇柄指著楊叡卿,“想必楊進士鄉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應該是沒心情想我是什麽人吧?”
楊叡卿眉頭緊鎖,盯著秦風看了許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我不記得曾經見過你。”
秦風聞言撫掌大笑,笑得是前仰後合,險些將手裏的扇子都丟了出去。“哈哈哈哈……楊進士,你不記得我,我可記得你啊!”
二人對話期間,燕氏兄妹早已牽著馬靠攏到楊叡卿身邊,各自手持兵刃,隨時準備廝殺。
“……”秦風這麽一,楊叡卿覺得他有些似曾相識,卻隻是想不起來。
“若不是你,我那未過門的妾,又怎麽會拚死抗爭我呢?”秦風仍舊笑著,“你可能不知道吧?她臨死的時候還拚命掙紮著,嘴裏一直疆楊生、楊生’呢。”
楊叡卿猛然一驚,頓時想起了麵前這饒來曆。
數月前,叡卿背井離鄉四處趕考,途徑梁州息風縣時一如既往地受到了書生和女子的追捧。好不容易下榻於客棧中,卻又遇到看到桌上留下張字條,以男子口氣要他一更後開窗相見。
楊叡卿當夜不曾開窗,卻也沒遇到什麽事。隻是次日清晨,那秦風帶著四五個家丁吆五喝六地衝上客棧,踹開房門不由分便要毆打楊叡卿。幸好縣尉在旁邊酒樓裏歇腳,聽見動靜趕來驅散眾人,護著楊叡卿離開了息風縣。
見楊叡卿沉吟不語,秦風問道:“楊進士,想起來了?還記得我是誰不?”
“原來你叫秦風。”叡卿下了馬,將鞭子丟到地上,看著秦風問道:“你剛剛的是怎麽一回事,楊某卻不明白。”
“不明白?”秦風笑得愈發開心,仿佛他一生就隻贏笑’這一種表情一樣。“那本公子倒是不妨與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