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天下無雙之人，成了細作
“朱大哥，你說這話是認真的？”
守在停雲縣城門外的常家家丁對朱勤的話感到錯愕不已，有幾人甚至顫抖著想要拔出刀劍，反而因為手抖把兵刃丟到了地上。他們不敢伸手去撿，隻好步步後腿，一直頂到了守門士卒的胸口。
朱勤一臉玩味地看著他們，“你們不打算讓我進去？”
家丁和士卒紛紛把目光投向身穿錦緞的張大戶，等待他的命令。
“不打算讓你進去？朱大哥，這你就說笑了。你我往日也算有些交情，現在你有事要我幫忙，這個情麵我還是一定要給的。”
張大戶嬉皮笑臉地應承著，心說：“娘的……白花了五百兩銀子從敬崇山那裏要來守門的活兒，本想趁機敲那些來往百姓，苦苦等了半日，竟等來這麽個活的閻王爺！”
見朱勤不回話，張大戶惶恐不已。此時正是十一月隆冬時節，張高升穿得並不見得有多厚，可臉上的汗卻一滴接著一滴地往下落，他抬袖擦擦額頭上冒出來的細汗，又道：“朱大哥，你要進城就快些進去吧，現在四處查的嚴，都在追你哩。”
“張高升，你三十六，我三十五。你分明比我年長了一歲，怎麽反倒叫我大哥？”朱勤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進去通報景叔，就說朱勤倒戈來投，大小姐和常儉已經綁縛停當，隻等他前去處置。”
常雲夕和趙語雁定下的計謀，隻想讓朱勤騙出一部分人手出城，如此一來可以削弱敬崇山身邊的兵力，二來可以把巡江軍拖在路上，本是驅虎吞狼、一石二鳥之計。可朱勤的想法更為狠辣：他準備把敬崇山也騙出來，自己趁亂擊殺此人，以絕後患。
“好，好。”張高升點頭哈腰地答應下來，剛一轉身卻又想起什麽，立刻扭身回來，“朱大哥，景叔正切齒痛恨與你，我這趟為你報信也算冒了相當大的危險……”
“有話快說，有屁就放！常氏父女現被我綁縛於別處，倘若拖得時間長了被他們逃出去，你擔當得起？！”
朱勤虎目一瞪，頓時嚇得張大戶彎腰躬身，像個蝦米，連連道：“是是是，朱大哥言之有理，勞煩你稍安勿躁，在此等候片刻。我這就去，這就去……”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看著張高升的背影消失在城門後，朱勤從牙縫裏擠出了這麽一句話。
片刻後，常家山莊之上，書房中。
“你再說一遍？！”聽了張大戶的話，敬崇山差點從交椅上跌下來。他幾步搶到張高升麵前，劈胸一把抓過張高升喝問：“朱勤要來投奔我？”
“是，是……景叔你別著急，讓我……慢慢說……”張高升被抓得喘不過氣，兩手抓住敬崇山的手腕苦苦掙紮。
敬崇山放開鐵爪般的手。他剛剛一時激動，竟無意中使出了鷹爪功中的擒拿之法，若不是張大戶穿的衣服厚，敬崇山又因為中了朱勤獅吼功內力大挫，隻怕張高升會被當場掐斷喉管而死。
“咳……咳……”張高升又咳又喘，旁邊的家丁趕忙遞上一碗茶水，張高升捧著茶碗牛飲下去，才勉強啞著嗓子道：“他說……說，常家父女已經被他綁了起來作為賠禮，自己現在想要替景叔效命。”
“這事是真的？”敬崇山放不下心，再三問道，“若你膽敢捏造謊言騙我——”
“景叔，我哪裏敢啊！”張高升見對方臉色不好，急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以手指天起誓道，“我張高升指天為誓：倘若對景叔所說之事有半點虛假，就請上蒼天降五雷劈碎我的頭！”
“嗯……”張高升的誓言盡管蹩腳，倒也確實讓敬崇山有了七八分的相信。他撚著胡須想了好一會，終於開口問旁邊的護衛：“‘江南四鬼’找到了嗎？”
護衛搖頭，“到現在都還沒什麽消息。”
敬崇山心說：“若無江南四鬼，一旦朱勤使的是詐降之策，要取我的項上人頭對他來說便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若要不接納他，又怕他誠心來投……”
“景叔，朱勤現在焦躁地在城門下等待，我認為……”
“你去，把朱勤帶到山莊裏來。”敬崇山終於下定決心，端起茶杯一飲而盡，“但有個條件：他若是真心投靠我，就必須自封經脈、反剪雙手到這裏來見我。”
“啊？”張大戶一聽自己接了這麽個差事，一張國字臉變得像個苦瓜。“景叔，我——”
“怎麽，你不想去？”敬崇山一挑眉，“你現在要是不去，不僅得罪了我，萬一讓朱勤等得惱火，待他下次見到你會做什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罷，敬崇山一揮手，“出去吧。”
“我，我……”張大戶左右為難，終於一咬牙發狠道：“我去！”
“送客。”敬崇山背著手走到書房裏間，繞到屏風之後。
“今天真是倒了血黴，沒銀子賺不說，還白白搭進去五百兩，現在又被安上這麽個苦差事……”張高升心裏又憋屈又煩悶，一路罵罵咧咧地下了山。過了約有兩盞茶的功夫，總算和朱勤一起到了常家山莊。剛到山腳下，就看到幾個家丁手持木槍守在石階前。
見張高升與朱勤一起前來，一名護衛走到二人麵前，從懷裏抽出一張銀票遞給張高升，“景叔吩咐，張大戶你多多有勞，這些銀子權作辛苦錢，請收下。”
張高升接過來一看，銀票上分明寫著‘一千兩’的字樣，頓時喜笑顏開，樂得兩隻眼眯成了一條線：“多謝景叔，多謝景叔。小兄弟，用不用我陪你們把朱勤帶上去？”
“不必了。”護衛辦完公事便不再理張高升，自顧自地戴著一眾家丁將朱勤押上山去。張高升樂得白賺五百兩，哼著小曲回家去了。
朱勤跟著家丁們一路上山來，目中所見大多是兵器、皮甲、弓箭之類的東西，整個常家山莊處處搭起柵欄、拒馬、土壘，似在準備應付一場大戰。朱勤看在眼裏，暗中將地形、人手布置記在心中，預備以後有用。
眾人走到書房前，護衛上前輕輕叩了三下房門，低聲道：“景叔，朱勤帶到了。”
“帶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