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女芍葵

  「小葵，小葵……」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在屋子附近不停地呼喚著這個名字。

  好半天，一個青衫少女才從東邊的屋子裡走了出來，她嘟起嘴巴，一副怨懟的神色。

  老人看著少少女走了出來，趕緊露出皺巴巴的笑容，「小葵，快，你最喜歡的紅豆糕，爹給你買回來了，快過來吃吧！」

  少女看著石桌上的紅豆糕咽了咽唾沫，然後倔強地別過臉去，「我不吃！」

  老人坐下來長嘆一聲，「小葵，今天你就可以出去了，我不會再把你關在這裡了。」

  「爹爹，真的嗎？我真的可以出去了嗎？」少女臉上立馬揚起一陣興奮。

  老人含笑點了點頭，「那現在還不過來吃糕點嗎？」

  少女笑盈盈地跑了過來坐下，「爹爹，這是賈婆婆家的糕點嗎？」

  「是，是你最喜歡的賈婆婆家的。」

  老人看著少女，臉上無限憐惜愛意，少女開開心心地吃著一塊又一塊的糕點，可是慢慢地少女感覺眼前一片模糊，手裡的糕點也是一下子突然變出好多塊在眼前。

  「爹爹……」

  少女倒在了石桌上。

  老人還是那樣憐惜，不舍地看著少女，他伸出手摸了摸少女的頭髮和臉頰。

  「多麼相像啊，小九，你能看到嗎？小葵長的和你多麼相像啊！」

  日頭慢慢地升往最高點，在強烈的陽光照耀之下，九夷山上斑斑點點的碎片浮開始出現在老人面前。

  「小九，我這樣做，你也會支持的是不是？你也看到了，我實在支撐不住了，如今只要能護住小葵，我什麼都願意去做。」老人滄桑的聲音說到。

  說完后老人半眯著眼睛，嘴角浮現出一絲幸福的微笑。

  那是他和小九第一次見面，她是神女，光彩奪目，笑容迷人，就和小葵一樣，是這天底下最美的女子。

  而他只不過是凡塵最普通的一個男子，一個被世人拋棄，無去可去，一心求死之人，是她救了他，將他帶回九夷山，給了他人世間最溫暖的愛。

  老人慢慢伸出枯枝一樣的雙手，升向頭頂光彩奪目的太陽。

  「宇哥哥，異界圖……圖……就是那……太陽……太陽……光芒的……」這就是小九臨走之前留給老人最後的話。

  其實老人也不是老人，他如今才不過30出頭，只是這幾年的守護，耗盡了這個凡人所有的精神心力，讓他迅速變老，所以在外人眼裡，他就是一個老頭子罷了！

  這些年，九夷老人一直依照小九死前留給他的陣法進行加持守護著神界最後的神物—異界圖！

  那天空的碎片開始緩慢移動，在太陽的控制之下，最終他們開始集結，慢慢地，一個明亮如太陽光芒的小球開始形成。

  那小球飛速轉動，似乎在拉扯著什麼，最終一聲巨響，九夷山的結界就此消失。

  老人手裡握著珠子，他用手撫摸了了很久，很不舍的樣子。

  「小九，你會保護好我們的小葵的，是不是？」

  小九死了，死的魂飛魄散，她用自己所有的力量才將一切都封印在了這個小球裡面，當然她最後殘留的魂魄也在這裡面。

  老人吻了吻手裡的珠子，「小九，再見了！」

  珠子再一次在空中發生巨大的光芒，隨後就消散在了青衣少女的體內，撲閃撲閃發出幾次微弱的光芒之後，就徹底覺察不到了。

  老人滿意地笑了笑，就抱著少女離開了。

  「大嫂，有情況！」

  桑若停下步子？警覺地看著浮華，「怎麼了？」

  浮華拿出懷裡的天機石來，「九夷山有異變！」

  桑若立馬拿出懷裡的珠子來，開始念動真言。

  只見那紅如血色的珠子開始散發出攝人心魂的光線來，桑若嘴角一笑，「果然！」

  「等一下，大嫂！」浮華神色陡變，「天虞的人！」

  桑若立馬胸口發悶，眼睛也開始緊張起來，「快走，在他們之前趕到九夷山。」

  沒想到，十年的時間這麼快，天虞的人……終於要遇見了！

  浮華抓住桑若的手臂，一臉戲謔，「大嫂，別急嘛，不就是一些後生晚輩，我們先瞧瞧他們的本事。」

  「你是說……」桑若皺起眉頭，「這個時候和他們開戰嗎？」

  「你一個女人家能不能別成天就知道打打殺殺的，我有妙計，你跟我來看著就好。」

  待兩人隱藏了氣息，躲在深樹之後，果然不出半柱香的時刻，就看到天虞的人徐步前來。

  「大嫂，看來天虞的人不行啊，竟然都沒有察覺到異樣。」

  「別出聲！」

  浮華乖乖地閉了嘴，盯著眼前一行人經過。

  「大師兄，這正當正午，我們可不可以休息片刻，再前行啊！」猴子半張著嘴巴，一副不堪疲憊的樣子。

  「老七！」突然猴子一隻手搭在了岑秩南的肩頭。

  桑若心猛地一跳，眼神中也流露出了少見的柔情，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堅毅狠毒的神情來。

  「你們這樣虐待我，等我回去告訴雲師妹，給你們每人包一包蝕心斷腸散，好好地折磨一番你們。」

  雲師妹？難倒是……她？她竟然入了菇媱峰嗎？

  桑若緊緊閉上眼睛，頃刻，她旁邊手裡抓著的樹枝已經乾枯腐朽，「吧嗒」一聲落到了地上。

  「咳咳，陸師兄，不說雲師妹和岑師弟恩愛情深，下不了手，就是她下得了這個手，難倒我們菇媱峰還解不了這個毒嗎？」陸依然笑著說。

  「哎呀，陸師妹，這話我也就那麼隨口一說，做不得數，做不得數，你可別當真啊！」

  猴子咂了咂嘴，菇媱峰的師姐師妹們，雖然說都是一群女子，可是惹不起啊，惹不起，萬一哪天真的拿他去試什麼新發明出來的毒藥，那可就完蛋了。

  「好了，前面就要到萬陽城了，大家堅持一下，在前面休息片刻！」

  直到一行人走遠了，浮華才從樹上跳了下來，不住地搖頭，「不行，不行，這些後生晚輩不行啊，如此下去，天虞非落寞不可！」

  桑若瞪了浮華一眼，「人都走了，你的妙計呢？」

  浮華一副誇張的驚訝表情，「怎麼，大嫂，你沒看到嗎？」

  「什麼？」

  「他們很菜啊！」

  「你……」

  知道自己被忽悠之後，桑若咬緊牙關，然後又瞪了浮華一眼之後就離開了。

  「大嫂，大嫂，難道我說錯了嗎……」

  終於進了萬陽城，猴子立刻滿血復活一般的整個人神采奕奕。

  「這陽城果然是有神女庇佑的地方，就是人傑地靈，人傑地靈啊……」

  「大家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吧，不過要快，時間有限！」

  「大師兄，怎麼了，有什麼異常嗎？」岑秩南問道。

  邵清遠搖頭笑笑，「大家先吃點東西，養足精神，一會兒才有力氣對抗敵人啊！」

  「難倒……」岑秩南眉頭緊鎖。

  邵清遠輕輕拍拍岑秩南的肩頭，「小師弟，不愧是師父最看好的人。」

  岑秩南慘然一笑，「師兄說笑了。」

  「那家怎麼樣？聽說那家是萬陽城最好吃的飯店了。」

  「猴子，我們這才剛到，你是打哪裡聽說的？」初軻笑著說道。

  猴子紅了臉，「我這不……提前打聽了一下嘛！」

  「怎麼樣，大師兄？」

  「好，那我們就去吧！」

  大家說笑著就朝猴子說的那家「七里香」走去，只有岑秩南一個人在看到那個招牌的時候臉色陡然轉變，他嘴皮似乎抽動了一下，然後臉色瞬間蒼白，那個出現在他視野中的青衫少女……

  岑秩南眼睛睜到了最大，看著前方。

  「師姐……」他失聲喊出，不過走在前面的大家都沒有聽到。

  那青衫女子臉上顯現出不可言說的迷茫，她盯著眼前的紅豆糕，一看就是想吃了，可不知為何她就只是站在那裡看著。

  岑秩南突然不知怎麼地，心中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來，大概又是沒錢了吧！

  然後他想到什麼似的笑了笑，就往那邊走去，這時突然肩頭被人重重按住，腳步也跟著動不了了。

  「呀呀呀，老七，沒看出來你還是如此多情啊，我還以為你當初只是因為對雲師妹情有獨鍾，這才……」

  猴子的這番話一下子讓岑秩南僵在原地，臉上也一下子變了顏色，猴子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趕緊拍了拍自己的嘴。

  「呸呸呸，我這沒個把門的，是我錯了，老七你別介意啊，都過去這麼久了，如果小……你，你也不要為難自己了。」

  岑秩南依舊站在原地不動，猴子這才察覺到異常，他順著岑秩南的眼睛看了過去。

  此時那個迷糊的小姑娘正巧轉過頭來，猴子沒有準備，直接嚇得跳到了岑秩南身上。

  「她，她……她是小師妹還魂了嗎？」

  「應該不是！」

  「那……那……」

  「我們過去看看吧！」

  每走一步，每看一眼，岑秩南的眼裡都浮現出一副往日畫面，那些記憶十年來他從未忘卻，每一個有關她的記憶都深深埋藏在他的心裡。

  而眼前這個少女又到底是何人？何故和她十年前如此相像？難倒這是老天在給他一個贖罪的機會嗎？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猴子急不可耐地問道，等真正走進了，猴子看著眼前的人，只覺得莫名地親切。

  「我叫芍葵！」

  她撅著嘴吧的樣子，簡直和她一模一樣！

  「天吶！太不可思議了，是不是，老七？」

  岑秩南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是因為這十年的懺悔，還是他執意要在她身上尋找一絲和她不一樣的地方，好證實她不是她！

  「你是想要吃紅豆糕嗎？」岑秩南終於開口，他問地小心翼翼，眼眶也一下子就濕潤了。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她笑著點頭的模樣就是她，就是師姐！

  這是她從前最喜歡的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