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個人安靜地死去
「什麼？大婚？」桑若看著放在床頭的婚服。
「桑若，嫁給我吧，我一定會幫你治好你體內的寒毒，讓我們一起共享天下盛世好不好？」
桑若苦澀地搖搖頭，她想要的從來都不是這天下盛世，她只想要一份簡單的安寧罷了！
「桑若祝尊主早日實現宏圖偉願，但是桑若恐怕沒有那個福氣了。」
「桑若，別說這種喪氣話，」扶桑緊緊握住桑若的手，「既然異界圖已經有了下落，那麼你的病肯定就能治好了。」
「我的病……」
「是啊，浮華已經帶人去了九夷山，這次一定可以將異界圖帶回來的。」
「九夷山？」
慢慢地，九夷山上的一切全都浮現在了桑若的腦海里。
「九夷聖女！」桑若突然叫了出來，「尊主，九夷聖女是否有子女？」
桑若想起了她必要之前看到的那個和九夷聖女十分相像的女孩，如果九夷聖女有孩子的話，那麼應該就是那個孩子了。
「這個……」扶桑眯起眼睛來，「倒是沒有聽說過。」
「在九夷山，我見到一個和九夷聖女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孩，如果她就是九夷聖女的女兒的話，那麼異界圖的事她應該知道。」
「可是你怎麼知道九夷聖女長什麼樣子的？」
桑若想了一下，她和岑秩南在山洞的事……還是不要告訴扶桑的好，就說：「我在山洞意外見到了九夷聖女的畫像，那女孩和畫像中一模一樣。」
扶桑嘴角漾出一絲笑容，「我的好桑若，這件事我馬上通知浮華，你快好好休息，準備一下婚宴大典的事吧！」
「尊主，我……不願意！」
「為什麼？」扶桑背轉著身子沒有看桑若。
「如今既然異界圖有了下落，對於尊主的恩情我也算還完了，我知道，我沒幾天好活了，尊主，你就放了我，讓我找個地方，安安靜靜死去吧！」
「你發過誓，終生效忠大明宮！」
桑若慘淡一笑，「這十年，尊主任何指令，桑若從未違背過，如今我還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了，尊主，放我走吧，我這輩子都感激您。」
突然扶桑抬起了頭，「桑若，你如果想要去散散心也好，我等你，但是你永遠是我大明宮的人，還有，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病！」
「謝謝尊主！」
「莫先生新配的葯，給你，這些葯夠你在外面好好散心一個月了。」
桑若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她接過葯就走了，她不會再回這裡了，即使在外面被病魔折磨死，她也不要再被人擺布做一些違背心意的事了。
新陽村，這是桑若無意之中發現的一個地方。
為什麼會喜歡這個地方，桑若也說不上來，就只是莫名其妙，來到這裡就給她一種歸屬感。
因此，她做了一個決定，她死的時候一定要來這裡！
看著眼前低低矮矮的土築房子，再想起大明宮那宏偉高大的建築，桑若只覺得那些無趣，木訥，就像一個不知趣的人一樣，讓人看著沒有一點歡喜的意味。
桑若走進了幾年前在這裡買的房子，這是一個帶有小院子的屋子，正對著門的有兩間屋子，一間廚房，一間卧房，剛好適合她一個人居住。
桑若一打開門，一陣芬香撲鼻而來，是那院子里的花，它們開的正好，搖頭擺尾，似乎是在歡迎她這個主人歸來。
桑若一想到臨死前的日子能在這花香與簡單中度過，心裡反倒沈騰起一絲興奮來，真恨不得馬上就可以死在花叢中，從此花香包裹著她，那她死也是開心的。
桑若再打開卧房的門，裡面不論桌椅，還是地面，還是床鋪，都是乾淨整齊，看來甘大娘每日都有幫她打掃呢！
將自己的行李放置好之後，桑若就拿了一顆珠子，去了甘大娘家。
新陽村只有十來戶人家，而且居住較散，不過甘大娘家和桑若家確實離的很近，因為這房子本來就是甘大娘家的，而桑若只不過一個是一個租客罷了。
桑若剛進到甘大娘家，就看見院子里一個皮膚略微黝黑的男子在劈柴，他光著上半身，只穿著一天棉布黑褲子，褲腳也扁地老高，看這年紀相貌應是甘大娘的兒子。
「姑娘，你好！」
她剛一進去，他就立馬察覺到了轉過頭來。
他看起來很開心，又有點羞澀，雖然黑黝黝的臉上，還是泛著絲絲紅暈。
「請問甘大娘在嗎？」
對於窮苦勞動人民，雖然桑若沒有歧視，可是看他一雙色咪咪的眼睛，桑若心裡就已經有了抗拒，因此她口吻很是淡漠。
「在，在，你先進屋裡喝茶，我去叫我娘，她就在門口的菜園裡。」黑小子說著揩了一把額頭的汗水。
還不等桑若再說句謝謝，那個黑小子已經非一般從她身邊跑了出去。
不過這人看著粗糙，身上卻是一股香草的清香，而不是濃濃的汗臭。
桑若朝著院子里看了看，就坐在了附近的木頭板凳上，那板凳的做工倒是精巧，像是一個心思靈巧細膩之人做的。
「哎呦，哎呦，我的姑娘哦，你可終於來了。」
甘大娘一看見桑若，就立馬親切地像自己的女兒一般。
「姑娘，你，你喝茶！」
一個同樣精緻精巧的杯子，那個黑小子遞了過來給桑若，他依舊一副害羞不敢看她的樣子。
登徒子！
桑若在心裡小聲喊了一聲，雖然他沒有浮華那樣放蕩，可是對於一個初次見面的漂亮女子露出這般樣子，就是輕浮，就是登徒子！
桑若微笑接過水杯沒有喝，而是放在了桌子上。
「姑娘，這個是我們新摘的茶葉，昨天剛晒乾的，你嘗一嘗！」
黑小子滿臉期待看著桑若。
桑若覺得有些尷尬，就端起杯子稍稍抿了一口，沒想到還真好喝。
「這茶叫什麼？」
「這個也不是什麼有名的茶，叫竹葉青，姑娘你……喜歡就好！」
「這傻小子，還愣著幹什麼，快去給孫姑娘裝一些啊，孫姑娘不是都說了喜歡嗎？」
桑若告訴甘大娘的是她的本名—孫清怡！因為她覺得甘大娘親切，想用真誠的心對她，再者，她魔教妖女的名聲在外，如果說出桑若，恐怕會有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那個黑小子一聽甘大娘的話立馬拔腿就跑，真是個又黑又傻的小子！
「甘大娘，這顆珠子你拿著，多謝你這段時間幫我打掃屋子，還幫我種了那麼多好看的花，我很喜歡！」
甘大娘立馬黑著臉將桑若的手推了回去，「我一個老太婆戴那麼好看的珠子也是浪費，還是戴在姑娘頭上好看！」
來到這裡之後，桑若沒有穿著大明宮的打扮，就只是一件簡單的白色、沒有圖案的裙子，頭髮也是自由垂了下來，只在後面輕輕挽著。
臉上也是一片素凈，淡淡的臉，淡淡的笑容，由於內心的平和，她整個人散發著溫柔的光芒。
「大娘，你就收下吧，這是我的一片心意！」
甘大娘搖搖頭，雙手撫摸著桑若的臉頰，「可憐的孩子，你又瘦了，以後別走了，留在這裡，大娘給你補補身子！」
突然，桑若就感動得鼻頭酸酸地，她也不知道再說什麼，就只一個勁地點頭。
甘大娘如此說，桑若坐了一會兒也就拿著那顆金光閃閃的珠子回去了。
「孫姑娘。」
桑若剛回去沒多久，那個黑小子就出現了，他仍是一副不自在的樣子，站在那裡，似乎只要看著她，他就渾身都不自然。
「母親讓我捉了野雞，說今晚請你過去吃飯，不知孫姑娘今晚肯賞光否？」
沒想到，這黑小子和她想到一處了。
「正好，我這裡也有一隻野雞，那一起吧！」
這隻也是她用來答謝甘大娘的，既然珠寶她不肯收，那麼一隻野雞她應該會收的。
桑若隨著黑小子一起去了甘大娘家，帶著兩隻野雞。
飯間，甘大娘開心地就像他們是一家人一樣，當然不是當成黑小子妹妹的那種一家人。
晚飯過後，在甘大娘眼色示意下，黑小子送了桑若回去，途中，她輕鬆自在，好像全身所有的力量都放鬆了下來，聽著風聲蟬鳴，聞著花香陣陣，看著空中明月與星，她的心徹底輕鬆了下來。
「之前我找甘大娘商量房子的時候，你好像不在家？」
「嗯嗯，那天，我隨一個伯伯出去辦點事。」
「什麼事？」
「賣茶葉？」
「哦！」
「但其實……我……我見過姑娘的。」
「哪裡？」
桑若放鬆的臉立馬緊繃了起來，不會是在她執行任務的途中吧？
「嗯……就是那天姑娘走的時候叫我我剛好回來，所以……所以我看見了姑娘，但姑娘沒有看見我。」
原來如此！
桑若鬆了口氣。
「茶葉賣了多少錢？」
「不多，就只有十六文七錢。」
桑若不禁笑了一聲，真是個傻小子，這麼點錢，也要說的清清楚楚。
「總共多少茶葉？」
「10斤。」
「這麼多？」
「不多，很輕的，100斤我拿著也是沒問題的。」
真是笨蛋，她是想說那麼多怎麼才賣那麼一點錢……
「下次你價格可以賣高一點。」
「不用，夠我和娘過日子就好，大家不容易，不能多收錢的。」
桑若真不知該為他的高尚感動，還是蠢笨無語。
「你叫什麼?」
黑小子突然笑的很開心的樣子:「我叫張善。」
桑若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就冷了下來，「哦」了一聲就進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