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這不是你

  事發突然。凌泉坐在外出車上時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事有多不合常理。

  像他們這樣選秀節目,平時固然會有人氣選手被節目組帶去參加其他通告,但都是組團去,從來沒有單人出外務先例。不過在車上,凌泉還是慢慢從工作人員話語中拼湊出了事情前因後果。

  其實雜誌那邊來要人時候,節目組也試圖加塞多幾名選手,被很乾脆地拒絕了。元白老師說就想拍凌泉,不想拍別人,要是拍不了,就等他從節目離開再拍。

  節目組人一合計,讓凌泉一個人去,確實不大合規矩,也容易惹些非議。然而《retty  devil》是頂級刊物,元白又是首席攝影師。往常就是用導演和製片人自己私人關係,也很難和人家搭上線。現在讓凌泉去拍,還能讓凌泉頂個《新生偶像》練習生名頭,也算給自己節目抬咖了,等成片出來,到網上又能炒一波熱度。要是等凌泉出去了再拍,那就不一定和節目有什麼關係了。

  凌泉緊趕慢趕總算趕到元白工作室。他來得急,全然不知道接下來怎麼安排。按照他貧瘠拍攝經驗來看,拍攝前總要選題,要做造型,搞一大堆花里胡哨東西。

  然而來這之後,元白既沒有讓他去做造型,也沒告訴他要怎麼拍,只是揮散了其他人,領他進一間沒有布景、只有白牆和窗戶房間里。

  傳言中被吹得天花亂墜鏡頭魔術師看起來相當簡樸,只穿著簡單格子襯衫。元白擺弄著鏡頭,忽然開口:「帶妝了?」

  「帶了。」凌泉答話時略顯拘謹。

  剛才錄衍生綜藝,錄製之前上了點妝,元白擺擺手讓他去卸了。

  凌泉一怔。

  見凌泉有一瞬遲疑,元白又道:「我不是來給你拍精修照片,你黑眼圈、你沒有血色嘴唇,可能都會在相片里讓人一覽無餘。你如果介意這個,現在回去也行。」

  凌泉想搖頭說不介意,頓了頓,考慮時候,元白接著講了。

  「我無意間看到你表演,打扮得像兔子那一次,當時我就很想知道這個軀殼裡藏著什麼樣靈魂。」

  凌泉認為這應該不是藝術家在故弄玄虛,他不太明白,但他好奇心也被勾了起來。

  他本來是有顧慮。或許藝術家是想拍什麼意味深遠東西,但他對自我認知很清晰,他是一個偶像,工作是販賣夢想,他需要做就是時刻以最好狀態示人,素麵朝天甚至可能有些憔悴模樣被看見總不太好。

  可是元白後來那句話讓他起了些興趣。

  卸了妝就可以露出靈魂本來面目嗎?

  等凌泉卸完妝回來,元白端詳凌泉臉許久:「是我想多了,這妝卸不卸差別也不大。」

  凌泉剛才臉上帶也不是舞台妝,只打了淺淺一層底,但或許是因為年輕,或許是最近沒有公演,無需練習到深夜,皮膚狀態始終很好。哪怕素顏也比許多帶了濃妝還離不開精修人要優越不少。

  元白問:「所以你剛才在猶豫什麼,你對自己素顏沒有自信嗎?」

  凌泉:「……」

  元白又扔給他一件普普通通白t——說普通似乎也不太妥當,這衣服很大,衣領邊緣鬆鬆垮垮,下擺可以蓋住半截大腿。

  「穿上吧。」

  「就穿這個?」

  「就穿這個,越簡單越沒有累贅越好。」

  凌泉最終還是配合地換上。

  打好光,元白讓凌泉擺出平時喜歡拍照姿勢,自然些就好。凌泉自己不怎麼拍照,就按著拍各類宣傳照時那樣,歪頭,彎起眼睛。

  元白沒滿意:「這不是你。你似乎可以隨意變成你想要變成樣子,但我想要你脫下你沉重外殼。」

  以為是自己營業狀態太過刻意,凌泉又調整了一遍,仍然得到不滿意反饋。後來元白直說別再那樣笑,說平時他是怎樣,現在在鏡頭前就怎樣。

  於是凌泉站在鏡頭前,臉上沒再露出什麼表情。

  元白:「你平日里這個樣子?」好像不把什麼東西放在眼裡,但並不是傲慢,而是漠不關心。

  凌泉:「大概吧。」

  元白又說:「這也不是你,不應該是。」

  元白注視著凌泉眼睛,凌泉恍惚覺得自己被看穿了。

  好在元白也沒再說什麼真不真實話題,狀似隨意地發問:「喜歡唱歌跳舞嗎?」

  「這算是採訪嗎?」凌泉問。來之前工作人員有告訴過他,如果被問到了些什麼,多說些好話就是了。

  「這是我和你在聊天。」

  凌泉想了想,道:「算不上喜歡……但專註做一件事感覺很好,可以暫時把其他事都忘了。」

  「你有很多煩心事?」

  ……

  元白問了凌泉很多,問如果可以選,會想做些什麼,又問從前快樂事和傷心事。讓他不用答出來,只在心裡想想也可以。

  引導他笑,又引導他哭,期間元白按了許多次快門,每一次都沒事先打招呼。

  凌泉在元白這兒折騰了一下午,臨走時候元白說:「我覺得我沒能看見你被厚繭纏住內心,只能隱隱約約看見一點。如果你願意向別人展示真實自己,應該也會有人愛你發光靈魂。」

  不講人話,凌泉想。正常人沒有這麼說話,可能這就是藝術家吧。他沒對這些話發表什麼看法,太過複雜了,他懶得去思考。又或者是抗拒去思考。什麼真不真實不重要,能討觀眾和粉絲喜歡才是他要做。

  何況他也不知道所謂真實是什麼樣。

  末了,凌泉道:「冒昧問一下。」

  「什麼?」

  凌泉問:「您是怎麼看到我表演?」

  元白直言:「簡一珩轉發了你,順手就去搜了。」

  凌泉:「……謝謝。」這聲謝也不知道是和誰說。

  回去路上凌泉腦子裡各種念頭翻飛,有時他情不自禁想起元白神神叨叨說什麼真實靈魂,有時又想到那個莫名其妙幫他轉發陌生人。

  是個有點地位陌生人。凌泉今天才從別人口中得知自己獲得了簡一珩關注,又在元白這裡確認了一遍。可他想不明白。人不會無緣無故做對自己沒有好處事——哪怕也不一定有壞處。就像今天這個攝影師,在別人看來,是他凌泉走運,接住了天上掉下來餡餅,被一個在業內名聲振聾發聵大拿點名去拍攝照片,可凌泉知道,元白找他,無非是覺得可以用他拍出理想照片。總歸是為了自己。

  可簡一珩是為什麼?

  一直到回宿舍,凌泉看到幾個朋友都在他宿舍待著,問他拍得怎麼樣。

  簡煦和也在其列,凌泉一看到簡煦和,忽然反應過來什麼:「你認識簡一珩老師?」

  簡煦和如臨大敵:「……幹嘛,不是我叫他幫你轉發。」

  宋雲旗本來賴在顧擇星床上,聞言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所以你們真認識?」

  「操,」簡煦和似乎不是很想說這個,糾結再三之後還是吞吞吐吐地承認,「他是我小叔……別他媽往外說啊。」

  「怪不得你那麼囂張,」宋雲旗感嘆道,「所以他為什麼要幫凌小泉說話?」

  「我怎麼樣關他屁事,」簡煦和抓了抓頭髮,樣子略顯煩躁,「我怎麼知道,真不是我叫,我他媽知道這事時候人都傻了!可能這老傢伙就是喜歡你這種看上去又乖又聽話,馬上就要潛規則你,你小心點。」

  凌泉:「……」

  宋雲旗:「……」

  紀灼正好從外面走進來。他手裡原本拿著幾個雪糕,準備給奔波一下午凌泉吃,順便給其他人帶。

  聽到簡煦和話,紀灼把雪糕直接扔桌上了:「你說什麼?什麼潛規則?」  w  ,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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