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結束

  一天，趙希明和往常一樣穿著戲里的服裝在片場待著，鄭有美和小女孩金秀安從他旁邊經過。

  鄭有美目不斜視的從懷裡拿出來一瓶香水，抬手在趙希明頭上噴了三下，隨後淡定離開，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趙希明無奈的揮了揮手，驅散開那濃郁的香味，朝著她說道：「鄭姐，別這樣，香水很貴的。」

  鄭有美回頭瞅了他一眼，還沒說什麼呢，被她牽著手的金秀安突然叫了趙希明一聲。

  「大叔。」

  說完，還做了個鬼臉。

  「嘿，你這小屁孩！」

  趙希明走上前去，俯身看著金秀安，「我和你說了多少次了，要叫哥哥，聽見沒？」

  小女孩一點都不害怕他，反而連聲說道：「不，我就叫你大叔，大叔大叔大叔！用傻魔術騙小孩子的大叔！」

  趙希明忍不了了，扭頭看向鄭有美，「鄭姐你先走，我今天非得跟她表演一個正兒八經的魔術！」

  鄭有美看著趙希明，沒好氣的說道：「你累不累啊，天天抓著秀安表演魔術。」

  「你就別管了。」

  「姐姐，這次大叔肯定又得失敗。」

  「不可能的，反正要是我表演的魔術你看不穿，你就得叫我哥哥。」

  「哼。」

  看著趙希明和金秀安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走向遠處，鄭有美搖了搖頭，然後笑了一下，跟上了兩人。

  趙希明和金秀安兩個人面對面坐著，中間隔著一個桌子。

  趙希明緩緩的拿出一支吸管。

  「不是吧，你又用吸管？」

  金秀安誇張的問道。

  「怎麼了，不行嗎？」

  「上次你用吸管表演消失術，結果它就在你耳朵上……」

  「誒——這次沒有那麼簡單。」

  趙希明四處找了找，拿過來一個水杯，放在桌子上。

  「看好了，這是一個杯子。」

  金秀安雙手搭在桌子上，認真的看著水杯，「嗯！」

  趙希明一隻手捏著吸管的一端，橫置於水杯上。

  「這是一支吸管。」

  金秀安表情嚴肅，用力點頭，「嗯，吸管。」

  「看好嘍，別眨眼！」

  趙希明捏著吸管，上下移動著，速度逐漸加快，然後輕微一道聲音過後，吸管瞬間消失。

  「誒？」

  發現趙希明手中的吸管真的不見了后，金秀安小眼睛一下子睜到最大。

  「怎麼樣？神奇吧，叫哥哥！」

  看著趙希明得意洋洋的表情，金秀安無助的抬頭看向鄭有美。

  鄭有美一直在趙希明後邊捂著嘴偷笑，接受到來自小女孩的求助信號后，她擠了擠眼睛，向小女孩示意。

  金秀安腦子快速運轉，一下子緊緊握住趙希明的手腕，看著藏在手腕處的吸管，她半是歡喜半是生氣的問道：「這是什麼？」

  看著趙希明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金秀安志得意滿，笑眯眯的說：「這次又被我看穿了，大叔！」

  這時，導演延相昊的聲音傳來，「趙希明，你小子別演魔術了，過來拍戲！」

  「哎不玩了不玩了，開工了！」

  趙希明瞬間站起身來，朝遠處的幾截車廂走去。

  「我們也有吧。」

  鄭有美拉著金秀安，跟了上去，一邊走一邊說道：「這是你大叔最後一場戲了。」

  金秀安聽著，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消失。

  導演延相昊看見趙希明來了，問道：「希明，一會兒怎麼演知道吧。」

  趙希明點了點頭。

  到了現在，主角團只剩下孔劉和他女兒，趙希明和孕婦四個人，又不幸被另一駕發生事故的列車困住，而列車隨時會倒下壓死幾人，喪屍更是不知道何時來臨。

  孔劉看見一處通道后，爬了出去，回頭再想往外拉女兒時，洞口卻被列車上掉下來的零件擋住，禍不單行，列車裡的喪屍堆積如山，車窗還是沒有承受住它們的重量，玻璃破碎，喪屍突破避障，眼看三人就要被咬，危急關頭流浪漢撲了上去，用身體擋住了湧出的喪屍，為孕婦和女孩爭取到了逃出去的時間。

  「這些喪屍大哥大姐演的真好。」

  看向那邊正在活動身體的喪屍群演們，趙希明感嘆了一句。

  延相昊笑道：「請人給他們培訓舞蹈還是有很大用的。」

  說完，他催促道：「別擱這聊天了，趕緊醞釀一下感情，你可別最後一場戲給我掉鏈子了啊。」

  「明白。」

  趙希明捋了捋額頭上油膩的頭髮，走到劇組搭建的幾截車廂旁邊。

  沒過多久，開拍了。

  延相昊坐在監視器前，對著麥克說道：「好了，3，2，1，ACTION！」

  隨著攝像機前的場記板離開，監視器里出現了幾個從不同機位拍攝到的畫面。

  畫面中，孔劉發現了出口，表情逐漸變化，隨後艱難的爬了出來，正要回頭拉女兒的時候，他仰頭不敢置信的看著列車，一個趔趄向後退了幾步。

  「咔！道具上。」

  等到美術組將道具放置好，延相昊重新喊了開始。

  他看著監視器，讚賞的點了點頭。

  希明還是穩啊。

  被幾台機子圍繞著，趙希明骯髒的臉上神色緊張，就在他和鄭有美對視時，身側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兩人的眼神瞬間變化，鄭有美緊緊抱著金秀安，表情逐漸變得絕望。

  喪屍從糖玻璃中鑽出，張牙舞爪。

  趙希明顫抖著看著就要爬過來的喪屍，他最後一次看了一眼另外兩個人，混濁的眼睛里有別於往日的小心與卑微，第一次變得堅定起來。

  瘸了一隻腿的他也不知道哪來的速度，瞬間撲在喪屍身上，用一根鐵棍用力的擋住喪屍，不讓他們過來。

  「大叔！」

  金秀安沒有握住爸爸遞過來的手，反而眼淚止不住的湧出，哭泣著看著趙希明。

  「走，快走！」

  趙希明用力地朝她們叫喊，表情猙獰。

  金秀安在孔劉和鄭有美的一拉一推之下，頻頻回頭，終於逃了出去。

  趙希明注視著兩人離開，雖然依然在擋著喪屍，但是眼神卻逐漸平靜了下來，握住鐵棍的手也開始慢慢放鬆，好像這一刻，一個終日居無定所的流浪漢，在逃離喪屍的路上，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他身後的玻璃車窗一個個的破碎，數不盡的喪屍一擁而入，徹底將趙希明的身影埋沒。

  「咔！」

  隨著延相昊的聲音落下，趙希明的戲份殺青了。

  對扮演喪屍的群演們擺了擺手，趙希明爬了出來，剛一出去，一道身影立刻就撲了上來，抱著趙希明的腿，不停的抽泣。

  「行了行了，都演完了，哭啥呢。」

  趙希明輕輕的拍了拍金秀安的腦袋，溫聲說道。

  金秀安小手用力地攥住他的外衣。

  「你演完了，那就沒人和我一起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