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Holy·41「愛情還不夠讓你煩……
第四十一章
破冰船已經航行了一段距離。
燈塔又投過來光線, 阮希朝外望,看見船附近的冰層被一塊塊地破開,平整的河面不斷出現裂縫, 無數浮冰漂在河面上, 有些浮冰已經堆積得巨大, 像要隨時漂過來碰撞這一艘無助的船舶。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宋書綿手忙腳『亂』地從衣兜內找出一張已經皺得非常柔軟的地圖圖紙,抖了抖,抬起膝蓋,將圖紙平攤在大腿上, 打著手電筒,企圖將它的褶皺撫平。
阮希答道:「holy。」
目光鎖定在地圖上面積並不小的土地, 宋書綿又拋出問題:「holy……聖潔之城……是什麼聖潔?」
「就是你想象的那種,」厲深解釋道,「這座城邦的人比較神。」
「是信徒?」
「不,是神經病那種神。」
宋書綿顯然不好奇為什麼神經病,反而把注意力落在了厲深的用詞上:「為什麼是城邦?和城市有區別嗎?」
「當然有啊,你上二十六城城史課沒學過?」
厲深驚訝地看他一眼,又猜想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小少爺可能就是這樣,幾年學念下來認真聽課的時間累計還不超過一小時。思及此處, 厲深深表心痛, 嘆息了一聲。
「老師可能講了, 但我沒聽。」宋書綿說完,扭過頭,雙眼水汪汪地看著厲深, 「你給我說說吧。」
誰都知道,厲深最受不了omega撒嬌,完全頂不住啊。
於是他撫『摸』著下巴, 感受新生長出又沒剃乾淨的小胡茬,極為認真地解釋道:「我們言談之間用城邦來形容這個地方的話,說明這個地方更具有自主的獨立『性』,但它僅僅是一個城市,自己就是自己的中心。它能控制自己的主權,不單單體現在政治和戰爭。雖然獨立,但它也屬於大環境體系。」
「獨立自主……意思是,我們陸地上的城市,其實都相當於城邦?」
「對,可以這麼說吧。」
「那為什麼你說holy城人神經病?」
「這個嘛……」
厲深很欣慰他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正準備開始科普,卻因為holy城人的惡趣味而無法開口。那種床上『亂』七八糟的事兒他怎麼好開口給一個omega說啊。不過,換個角度理『性』分析,小宋不是都沒有腺體了么,那他就不能算一個omega……吧?
不過,小宋長得又嫩又白凈的,成年了沒啊?
應該成年了吧,和阮希不是發小么。
厲深這樣安慰著自己。
迎上宋書綿充滿求知慾的眼神,他只能硬著頭皮道:「你……真那麼想知道?」
雖然沒有瓜子可嗑,但阮希站在一旁看戲已久。
厲深臉皮明明比curse城沒風化前的城牆還厚,現在卻一臉難為情,肯定是因為holy城有什麼見不得光的秘密。
敲了敲破冰船的欄杆,阮希咳嗽一聲,試圖轉移宋書綿的注意力:「餓了沒?你過來吃點零食。」
說著,他從行李背包里翻出一盒他心心念念又捨不得吃的蛋黃酥,畢竟這是零食,路上可不是哪裡都買得到,而且眾所周知,ablaze城因為光照原因,養出來的小鴨子是最健壯的,鴨蛋黃自然就最好吃,家鄉也盛產蛋黃酥。
心知有了這頓酥就沒下頓酥,但阮希還是大大方方地,將蛋黃酥隔著包裝紙掰成兩份,遞給宋書綿,示意去給厲深一點兒,「來,拿好。你和厲深一人一半。」
宋書綿對甜點不太感興趣,但也是個許久沒吃過零食的孩子。
一看到蛋黃酥,他瞬間兩眼放光,搓搓手,說:「好!」
「謝謝!」厲深也非常不客氣地接過了另外一半蛋黃酥,感激的目光投向阮希。
「阮希,」宋書綿突然叫他,「我腿有點兒疼。」
「走累了?」阮希問。
宋書綿『揉』著腿,在光線照不到的地方疼得齜牙咧嘴,「不知道,感覺也不像酸痛。等下天亮了你給我看看?」
「嗯,」阮希用手『摸』不出個所以然,只得說:「天亮了給你看。」
「安撫」好兩個同伴,阮希轉過身,背靠著船艏護欄,往人少的地方挪動了幾米,果然,陸征河也跟著挪了過來,頗有一番愛夫護夫的架勢。
假裝沒注意到這個細節,阮希用胳膊肘碰碰陸征河的:「那你給我說說?」
「說什麼?」
「holy城怎麼神經病了?剛剛厲深在給書綿講,像是不好開口,話說一半就停了。」
「哦,」陸征河悶笑,眼底泛起微光,不知道在打什麼歪主意,「我大概知道他說的是什麼。白蕾絲弔帶襪……你忘記了?」
「想起來了。」阮希對這個東西有那麼點印象,「那怎麼神經病了?」
「很久以前,holy城的alpha要omega遵守城規保持純潔,又要他們穿白蕾絲弔帶襪。是不是很矛盾?他們總以一種不可理喻的方式去要求自己的配偶,又以一種滿足自己慾望的方式去裝扮自己的配偶。」
「是挺神經病的,」阮希評價,「應該叫矛盾之城。」
「但千百年下來,新一代的holy城人逐漸有了認知上的變化。他們開始把白蕾絲弔帶襪看作一種體現美的方式。這個我很認同。」陸征河著重最後一句話,偷偷看了眼阮希在夜『色』下靈氣無比的臉龐,再打量他輪廓。
這就是美的體現吧,他想。
「所以……那是holy城的特產?之前厲深他們在討論的也是這個?」
「嗯。」
「那黑蕾絲呢?」
「要想穿也沒有人管你。只是他們不流行這個。」
「誰要穿了,」阮希無語,感覺額頭青筋快爆出來,「要穿你自己穿去。」說完,他又想起什麼,問道:「對了,不是要求進城的所有omega都穿吧?」
一聽阮希的擔憂,陸征河笑了,安撫道:「當然不是。」
「那就好。」阮希拍拍胸口,他理解大部分omega身上所體現的那種柔弱美感,但覺得這和自己精壯的肉/體沒什麼關係。走下船艏護欄,他看宋書綿掏出了夜裡補給體力的麵包,招呼著陸征河過來吃。
陸征河搖搖頭,說讓他們先吃。
這夜裡風雨難料,一船的人誰都不敢入睡,只能靠不斷地進食、聊天來打起精神,況且文愷還在一個人孤零零地開船,再往前航行一會兒,離開了holy城區域,厲深就要上去幫忙了。
這時,耳機內傳來駕駛室的消息,是文愷的聲音:「報告少主,我們已經靠近holy城。」
陸征河扶住耳麥,低聲回答:「好。請繼續前進,注意安全。有變動請通知我。」
厲深掛在桅杆邊抽煙。
陸征河想滋兒水上去給他滅了。
畢竟這是夜裡航行,有一點星火都容易成為被發現的目標,誰也不知道岸邊、河上,甚至浮冰上是什麼人。
「滅了,然後下來。」陸征河命令,「大半夜的就別當了頭了。」
厲深取下掛在脖子上的望遠鏡,跳下來站好,「是!」
看他略長的頭髮正滴著水,陸征河仰頭看了一眼天空,發現並沒有下雨,「你頭髮怎麼濕漉漉的?」
「剛才用船上的水沖了個頭,」厲深甩甩腦袋,想頭髮快點干,「洗了個頭是舒服多了,感覺腦袋輕輕鬆鬆的。」
陸征河點頭,「你可能把頭髮洗掉了。」
厲深:「……」
見讓人更咽的目的達到,陸征河也不逗他了。他從武裝帶里『摸』出一把梳子、一隻推發機,揚起下巴,用指尖點了點自己的鬢角,「給我理個頭。」
在北部聯盟的軍隊里,訓練時間經常緊巴巴的,再加上管理森嚴,外面的理髮師進不來營區,戰友之間就只能互相理髮。有時候厲深覺得戰友弄得丑,死活不讓弄,非要咬牙捱到理髮師進來,然後又因為頭髮長過了最長長度被陸征河拎出來訓話批評。厲深常年因為髮型問題上「封神榜」,他說陸征河這種和愛情絕緣的人不懂,頭髮這叫多情,剃太短會擋桃花的。
「多短?」厲深握著推子,緊起來。
陸征河難得心情好,吹一聲口哨:「老規矩。」
想了想,他突然怕自己修成「滷蛋」不夠帥氣,開始對顏值沒有信心。但是如果不一次『性』剃得狠一點,下次又要抽出空閑時間理髮。
陸征河還是擺手道:「算了,再短點兒。」
厲深揮舞著推子,興奮起來:「給你剃光算了,斬斷三千煩惱絲!」
陸征河:「沒什麼可煩惱的。」
厲深:「愛情還不夠讓你煩惱?」
又是愛情。
今晚是怎麼了,一人一口一個愛情?
陸征河有點頭疼,一想到阮希,他就覺得自己今生所有的責任都在那上面了,不為別的,他總覺得自己欠阮希什麼,要拿許多許多的愛,和許多許多的好來還。
厲深以為陸征河會面無表情,一如既往地吐出兩個字:閉嘴。
但他沒有。
「阮希挺好的,」陸征河悶悶地,「是我不好。」
厲深很誇張地「嘶——」了一聲,像被鬼突然踩到腳指頭。他撓撓被夜風吹得發癢的臉蛋,沒停下手上的動作:「你說這話怎麼這麼瘮人。」
陸征河搖頭,「真心話。」
「你倆都知道已經結婚了,那你為什麼不標記他啊?」
「結婚不代表一切。」
「下次你還打算給他打抑製劑?文愷不是說不能打了?」
「雖然結婚了,但我不能就這麼標記他,」陸征河第一次這麼頹喪地蹲著,頭是微微埋著向地面的,只留了個後腦勺給人看,「一是怕他不願意,二是怕預言生效。你忘了預言怎麼說的?說我的omega會比我先死去。」
聽到這裡,厲深忍不住罵:「這一句是狗屁預言。」
陸征河同意這個說法,大不敬道:「狗屁不是的預言。」
「好了,」厲深把陸征河頭上掉下來的碎發用手薅開,「很精神,很帥氣!少主這下更有男人味了。」
「男人味跟髮型沒關係。你有鏡子嗎?」陸征河『摸』了『摸』自己的頭,是挺短了,比之前的板寸還要稍微短那麼一點點,有點兒扎手。
「沒有,」厲深指了指甲板旁邊的玻璃船艙,「等燈塔的光亮再照過來的時候你去看看。」
「好。」陸征河說著,準備往那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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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holy城邊境線還不到十公里時,阮希明顯感覺到了異樣。
雖然冰城的燈塔已經遠遠而去,偌大的運行河面上只能依稀看見微弱的光線,但整片河流的基本情況還是能勉強盡收眼底。在正對著holy城的流域,河面寬度漸漸變窄、變得狹長,冰凍起來的水面也開始融化。
河面上除了破冰船行駛,還漂浮著許多各種各樣的小船,比如遊艇、木筏等等,還有一些小型客船。
偶爾有幾艘小型客船上還點亮著燈火,木筏上已經空空無人,想都不用想,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人已經在流域中溺水死去。
阮希想起來,陸征河說他去找六伯時,港口已經沒有多少能夠航行的船隻,這艘破冰船幾乎是最後一艘能通往生門的工具。阮希問為什麼六伯不和我們一起走?陸征河搖搖頭,說老人總是願意與故土共存亡。
低頭看時間,現在已經凌晨五點多了,離冬季完全天亮還有兩三個小時。可是除去阮希能想象到的一切異動,不遠處一片漆黑的岸邊也傳來不像是自然所為的雜音。
正處在神經緊繃的時候,阮希眼看著陸征河從主甲板上跳下來,大步走向船艙的玻璃門,忍不住斥道:「要靠近地面了,你別『亂』跑……」
最後一個尾音還沒落下,一聲劇烈的槍響劃破寧靜。
破冰船上傳來身體迅速趴地的響聲,四周那些漂浮在河面的小船隻也紛紛躁動起來,尖叫、吵鬧交織成一片網,從頭頂的天空拋灑而下。
顧子榮趴在地上,一隻手臂死死按著宋書綿的肩膀,拿出對講機傳話:「報!有人打冷槍!」
宋書綿驚慌地回頭『亂』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