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天使與獵人
阿姆與金請夏說了一個故事。
我有一親故,他有一女性朋友,她不願意觸碰『性』的邊界,所以也就只是朋友。
他在日記中寫道,那初識的第三十三天,她向他走了過來。
似花的笑靨,明媚了時光,也動搖了他內心的漣漪。
一抹嬌艷,輕輕綻放。
兩人對視了九秒,短短的九秒,他察覺到了自己的緊張,因為臉蛋在發燙。
前一天,也就是第三十二天,女孩給了自己一雙鞋,他接過——卻依舊膽怯。
因為他不知道這是可憐還是喜歡。
於是夜裡,他在夢裡只要一想到她的回答是「可憐你」,他就莫名的傷心,於是偷偷地哭了。
第一百天前,她突然對他笑了,眉眼彎彎,眼裡像是有點點星光,於是他的整個世界里都明亮了。
回到第九十九天前的情人節,在練習室門外,他從半邊的玻璃窗外,瞥見了他和一個帥氣高大的男前輩聊天,看起來開心極了。
那個前輩想要捏她的臉頰,但被女孩輕巧地躲開了。
好似玩鬧一樣。
男前輩也不在意,而是溫柔說道:
「知道嗎?秀智啊,你笑的時候,跟天使一樣,好看極了。」
這是男孩一直想要說的話,卻被捷足先登了。
在那個下午的練習時段里,他都深深地埋下頭,哪怕被教導老師不住的批評,也絕不抬頭。
因為怕忍不住就會哭出來,被人看見又要嘲笑他了。
真的是一個愛哭鬼,不是嗎?
胸口砰的一聲。
耳邊似乎響起了那首,白智英的「像中槍一樣」——不是心痛這麼簡單,而是哪怕中了一槍倒了地,也要站起來,盲目地追趕著你。
如此的疼,如此的疼,還活得下來,很不可思議。
他的過去讓自己害怕,害怕自己的失敗和缺點會被她知曉,然後她會徹底離開。
自卑會讓自己害怕去選擇自己認為美好的東西。
害怕曾經擁有,最後又要失去,求不得。
不怕那個女孩不喜歡自己,怕的是自己明明知道她不喜歡,還不想離開。
因為心存僥倖,雖然不痛快,但備胎總好過徹底離開。
後來,他還是離開了,因為那個女孩猶豫沉默的瞬間,傷透他那一抹溫柔的,不知曾幾何時,由情誼變成了情意的小心思。
「後來呢?」
未完待續,請夏沒有聽到結局,頓時心裡覺得空空的。
暗暗的燈光下,她靜靜地聽著故事,看著有些出神地阿姆,眼神說不上溫柔,但語氣下意識地變得輕柔了些。
「低頭。」回過神,不帶思考地回答她的疑問,一邊低頭與金請夏對視,就像記憶里的那樣,然後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繼續低沉地說道:
「再也沒有抬起頭,而是走到了她看不到男孩的地方。」
心中沒有了所想的那個人,就會像是無根浮萍,無能為力,連得過且過的消極想法也一併消失,如同一具行屍走肉。
不知為何,看到姜丹尼爾那一張陽光帥氣的臉蛋,他真的一點都沒有想要與之battle的心情。
只想毀掉!
但阻止不了別人自我良好的勸告。
「小姜老師,我們這可是為了你好,是在為你製造鏡頭,想想你的排名,嗯?」
製作組裡的其中一女作家這樣說道,與其說是哄,心思細膩的人,卻能從其中隱約察覺到一絲威脅。
潛台詞里,似乎說著我們就是上帝,在為你附上翅膀成為天使的同時,也能折斷它,讓你墜落,殘缺。
飛得越高,就越疼。
呀,慘了!
所以聽到這話,同為製作組作家的金寶媛,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地感到有些不舒服,然後又連忙抓住小姜老師的袖子。
果然——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雙不再清冷,唯有剩下厭煩,以及刺人心扉的冷漠。
從來對這個節目就沒有任何的興趣,會繼續下去,只不過心底深處埋藏一股不屬於自己的執念。
阿姆才沒有所謂的一視同仁,他可以任由金寶媛小姐姐與自己玩鬧,理由他懶得想,更懶得說。
於是這給了別人一種錯覺,好似誰都可以強迫自己,然後以一句我是為你好就可以任由擺布自己。
他才不是莎士比亞,信奉愛著所有人,信任少許人,勿傷他人的準則。
於是他抿抿嘴,有些諷刺。
但沒有拒絕,也不再孩子似的幼稚反抗。
而是拉過金請夏,不顧她的皺眉掙扎,在她耳邊為她說了一段話。
「以那個故事為藍本,台詞就由你自由發揮了,請夏xi。」
「我不要。」
「內,就當你要了。」
雖然只能看到金請夏用力推了一下姜時生,而且請夏前輩緊蹙眉頭,好似一幅難以理解的模樣。
「frighting!」
巨大的期待感,衍生成狂熱的應援。
眾人興奮難耐,因為又能看到小姜老師的表演了,這個人似乎永遠讓人猜不透他要做什麼。
光線若要萬分明亮,就必須有著黑暗的襯托。
不知是刻意還是偶爾為之,總之與姜丹尼爾所擁有的待遇,這就是為什麼阿姆所在的位置,光線會如此黯淡的緣故。
金請夏背靠阿姆,而他則低著頭,久久不語,他不再是一幅痞子樣,看不清容貌,卻能感受到一股孤寂感。
氣氛一下子變得莫名低沉。
簡單的燈光效果,就能看到很多的東西。
好似只是為了拔高他人的位置,於是需要一個背景板,或者說是墊腳石,只為了站得更高,更遠一些。
就像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整個世界,那麼,誰成了被踩在腳下的巨人呢。
有的人心知肚明,有的則裝傻充愣,還有的,其實根本就不在乎。
寂靜的環境里,沒有想象中的歌聲,而是一段兩人的對白驟然響起。
因為低著頭,所以阿姆能夠看到自己的帆布鞋,臟髒的,跟某些人的內心一樣的骯髒。他笑了笑,深了口呼吸,說出的話,悲傷極了。
因為那段回憶並不美好,可他就是喜歡揭開傷疤。
「鞋子髒了,酒兒姐姐。」
「任何東西都會臟,所以才要時常擦拭。」
「那如果冬天裡,太冷了,我能拿來取火嗎?」
「嗯?」
金請夏感到好笑,和些許荒唐,似乎被他的笑話逗樂了,然後在眾人的低笑中,表情真摯地說了一句:
「那就燒了唄,姐姐再買多一雙新的給你。」
「不一樣的。」
阿姆的聲音越發的輕,一字一句好似失去了咬字的力氣,於是給人一種若有若無的飄渺感。
「哪不一樣了?試試吶,酒兒姐姐給你買的。」
不知道他到底要幹嘛,但她覺得挺好玩,腦里頓時浮現了一幕,就是姜時生穿上了那一雙嶄新的帆布鞋,於是那三個字就順理其章,脫口而出。
一瞬間,阿姆的眼神變得猙獰可怕,但他依舊沒有轉身,而是喉嚨里發出讓人頗感壓抑的喘息聲,如同一隻待出籠的野獸。
「溫暖嗎?」
「內。」
一頭霧水,莫名其妙,明明是兩個人背向而立,可那個修長的身影,格外的孤單無助,讓人內心隱隱作疼。
他不是「小時生」那個愛哭鬼,他通過記憶,不小心知道了一些事,才發現小時生在乎的事是如此的可笑。
天使?如果真有,那他想做一個專門捕獵天使的獵人!
阿姆調整了呼吸,緩緩道出自己的心聲。
嗓音依舊保持幽然的空靈感,只不過多了一絲精緻憂鬱。
「i shot an angel with my father's rifle
(我用父親的來複槍射傷了一隻天使)
pinned above my bed like the cross
(之後把它釘在我的床上)
and i know one day hell will catch up with
(我知道,某天我一定會因為這些事下地獄)
one day it will come to claim its pound of wings
(有朝一日,惡魔會來索要天使的翅膀)
it died and i did not cey
(它死了,我沒有掉一滴眼淚)
sickness of poacher』s pride
(這就是獵人的病態)」
說是背靠,其實兩人之間還留著一段空白的距離,對這樣的姜時生極為的不習慣。
「嗯——赫。」
壓抑沉重的氣氛,他所說的故事,使得金請夏的眼眸也不禁染上了一絲陰霾,然後是窒息過後的片刻喘息,接著又陷入了故事中。
反反覆復,周而復始。
在他開口的一瞬間,她不知道他的劇本是真是假,但她很肯定一件事。
那就是大多數的人,都有一段難以啟齒的故事,向別人傾訴時,總是難以啟齒,於是「主人公」也就成了口中的「朋友」。
這人!
姜丹尼爾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殆盡,嘴唇抵住拳頭,姜時生僅僅只是一段對白,半首歌,就把他方才努力營造的積極奮上的氣氛給擊潰的七零八散。
沒有人的人生是風平浪靜的,假如有天你發現自己?是哭,還是悲,總歸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因為黎明總有蓋過黑暗的那一天。
阿姆輕聲呢喃,像是哄著一個怎麼都不願睡去的靈魂,歌詞的黑暗,嗓音卻溫柔至極,如同一首截然不同的搖籃曲。
好似想要告訴那個記憶里的小男孩,別擔心,也別難過,獵人遲早會去一一討要你失去的東西。
負面、消極的黑暗,隱藏的是一份莫大的勇氣,和對生活的真誠。
背後感受到一陣溫軟的觸感,原來在不知不覺中,金請夏已經緊靠了他。
像是要背負他,撐住他。
不知不覺,微弱的低泣聲從舞台的四面八方,不時地傳來。
在允兒關掉手機畫面的最後一刻,也就是歌聲的絕望,金泰妍閉上了眼睛,因為藥物的效果,而漸漸睡去的時,她依舊如夢囈一般喃喃自語道:
「姜寶……」
這個世界為什麼會有「我好想你,好想見你。」這種讓人糾結的事呢?
註:歌曲「poacher『s pride」——nicote dollangang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