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被污染的含羞草
什麼是人性?
國文老師nim上課的時候說過。
雖然除了一個臉蛋圓圓,年齡雖小,個子卻越來越高的小姑娘認真思考外,其餘的學生們,都毫無興趣。
張元瑛可愛的小圓臉上,哪怕上課的時候,也如一位小夫子般一幅嚴肅且認真,時不時點頭認同的可愛小表情,也顯得嬌俏可人極了。
她一直覺得老師nim說得有道理極了,所以她又覺得,也該讓「缺乏教育」的小酒哥哥好好學習。
可是——
張元瑛瞪著坐在對面,因為吃不到面,於是表情懶散,昏昏欲睡的小酒哥哥說:
「古人有云:善良應像一棵楊樹,其根深植於土,其枝搖曳天空…呼,我真是!」
拿出一根巧克力棒,如同一把教學的戒尺,狠狠地砸在裝困挨罵,實則聲東擊西,偷偷摸摸伸出手,欲偷面的小賊手心上。
被嚇了一跳,阿姆的小指下意識地抽抽。
等反應過來后,瞳孔閃過一絲不忿,他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憂傷,好讓憨憨的張元瑛良心感到不安。
尤其是胖圓先前,那讓自己「千里送巾」的奇思妙想,阿姆一回想起來,就真想活埋了她,讓她懺悔的枝椏搖曳於大地!
至於她說的什麼?
「呵。」阿姆日忍不住冷笑了一聲,不屑的言語都懶得說出口。
善良?
老生常談,甚至老到能夠一併帶進棺材的陪葬品。
有的人,覺得只不過一句看似有道理的廢話。
有的人,在其基礎上,覺得與其浪費時間思緒什麼叫「善良」,還不如去關注音樂榜單上不停wink,最後邪魅一笑的良人。
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讓自己心醉神迷,一舉一動都是值得自己喜歡的,最善良天真的偶吧們。
…
張元瑛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將炸醬、海鮮面往阿姆的身前一推,在他筷子差點觸碰到面時,又往回一攬。
無視阿姆無語的白眼,張元瑛對著眼前人略帶調皮,且可愛地輕哼了聲,接著低下頭有些傷心,嘟囔著道歉說著話:
「米亞內,偶吧。」
「又…幹嘛?!」
抬起頭,無需刻意睜大,圓圓的小臉,她的雙眸無需刻意睜大,也依舊明亮有神,以及充滿了這個花季年紀,那該有的輕靈氣息。
「沒讀書,沒文化不是偶吧的錯。」
「西…呀!」
「但是!」張元瑛突然大喊了一句,打斷他的同時,直接起身,在某人舉頭仰望,表情疑惑不解,並下意識內心感到不安的時候,她斬釘截鐵道:「沒底線,沒良知,元瑛很失望!」
她用力抿緊嘴唇,毅然選擇了自己的正義。
阿姆那好看的眼尾微微上挑,似笑似厭,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內心的震驚和鬱悶。
似乎對少女頗為脫線的小腦殼十分的無奈。
而她看到阿姆張大嘴巴,不說話的樣子,她也
就當他默認了,於是語氣更加生氣,傷心:
「簡單的說,就是歐巴你,看到讓自己的良心感到不舒服的,你去阻止,去改變,那就是最基本的良心,底線。」
阿姆點點頭,說得沒錯的。
女學霸就是女學霸,說話真好聽,還淺顯易懂耶。
他頗為深以為然,輕聲附和了一句,配合他斷斷續續的說話節奏,顯得輕佻逗人。
「我,一直覺得…你們學校的校長沒底線,看,設計的校裙子!挪木(太)短了…而且,後面肯定,涼颼颼的。」
「就知道,打你!」
「啊?!啊,啊帕…」
什麼是道德?
打完人,希望小酒哥哥「改邪歸正」的的胖圓老師nim,一把奪過他僅有的橘子汽水,抱在懷裡,緊接著大聲說道:
「偶吧你,要有分辨是非的判斷,看清真理的眼光,以此行動的勇氣,對善的奉獻,不惜一切恪守善行的正直…」
「喔呀,拿阿拉(我知道),就…比如你,不適合用側漏…型,啊——」
「莫呀?!呀,變態,打你!!!」
見面,不是打就是鬧,吵吵鬧鬧也不嫌厭煩。
這就是張元瑛和她的小酒哥哥,每日的日常,一如既往的簡單,卻讓她覺得很心安,元氣滿滿。
見面,不是打就是鬧、吵吵鬧鬧猶如一座刑場。
這就是崔在熙的日常,周遭的一切,不復以往的親近,充滿吸引力,而是一座遍橫行屍的地刑場,噁心的令人作嘔。
好像一開始眼前是一片碧藍色的天空,自從遇上了那件事後,則變成了一片黑暗,現在,似乎快要剝奪她的視線,徹底眼瞎了。
一堆人或站或坐,圍成一個包裹圈似地堵住了正在吃飯的崔在熙。
其中領頭的人,是一個留著利落短髮,手段也同樣厲害的大學姐。
側著身子坐在崔在熙的身邊,嘴裡嚼著口香糖,嘲弄地看著她,手裡拿著一瓶橙汁,立在桌上,不停地繞著圓。
「怎麼不吃?很淡嗎?」
「啊,這樣應該…」邊說著,邊拿起打開手裡的橙汁,緩緩倒入崔在熙的飯里,表情玩味,仔細觀察她臉部的細微變化。
她們明明是笑著說話,話里卻感覺不到絲毫的善意。
更像是在逗弄一件玩具,供她們玩樂。
「嘛西剋大(好吃),味道也剛剛好,吃吧。」
「我讓你吃啊,親故呀。」
「大發,看她,wuli崔在熙不愧是善良的人,任何人的請求都不會拒絕呢,但是,為什麼一副撲克臉?你以前不是很愛笑的么?」
「真的!哇——她什麼反應都沒有。」
崔在熙不敢張口,因為那樣,她就會露出嘴唇下的傷口。
小心翼翼,不言不語,也沒有心思反抗,只希望別人玩夠了就收手。
比氣在傷口上撒鹽,她更害怕學校的朋友們那異樣的眼光。
她似乎,
成了同學中的異類。
越發難過,只能將手偷偷伸進書包的最里處,待觸碰到那張珍藏的相片時,才或許得到些許心安。
所以——「救救我」這句話還是說不出口啊,因為沒人會像那個傻傻的小姜哥哥,多管閑事。
最後,崔在熙所有的欲言又止,演變成沉默不語,許久許久后,難過的受不了了也只是輕聲懇求:「別…這樣了,切拜…」
只是換來的不是他人的良心發現,而是得寸進尺。
所有圍在她身邊的學生,發出一陣開懷的大笑聲,刺耳的笑聲久久不能停止,使得飯堂里的學生們,紛紛側耳。
其中有男有女,如出一轍的置身事外。
「哈哈哈!哇!」「不要這樣了,切拜?哈哈哈。」
似乎享受作為主角的矚目,彷彿置身於一出偶像劇里的場景。
如痴如醉,這種感覺美極了。
短髮女生優雅的抬手,似是一個不小心,恰好將崔在熙的飯盤打翻,那混著橙汁的飯菜,將她乾淨的衣裳弄得污濁不堪。
「哎喲,米昂(抱歉),失手了。」
在熙的耳邊,響起學姐刻意裝作低沉,溫柔的聲音,讓她如墜冰窟,眼眶濕紅,止不住的手腳冰涼。
整個飯堂如此大,她覺得竟沒有自己的容身之所,自己如同在陰暗冷濕的黑暗角落中,膽小如鼠。
在熙的頭顱深深埋下,難以抬起。
她的神情恍惚,百感交集,會想到從這一刻開始,整個世界都變了,尤其是「學校」這兩字代表的是純真。
如果說,這是一幕讓人心生不悅,不合格的粗劣劇本,那麼,這時應該出現一個戲劇性的場面。
果不其然——
「嘿,親故,不要這樣了,安靜點,我們在吃飯。」
「吃的你吧,臉頰胖胖的,死包子張元瑛。」
「噗嗤。」
低頭,表情麻木,瞳孔籠著一層灰白單調色彩的崔在熙,下一刻突然睜開眼睛,猛然扭頭望去,眼睛亮亮的,滿是不可思議。
不僅是因為有人為自己出頭,讓她真正怔住的,是一道微弱,卻難以抑制的熟悉低笑聲。
「偶吧?」
「米昂,阿尼,說得很形象啊…」
「那個,白襯衣,戴帽子的努娜,就是你,很好笑?!」
「……」
笑容逐漸收斂,直至消失。
真是歡迎自己,他來到這個哀傷蒼涼的世界,不管自己的性別,年齡如何,挺倒霉的自己,放眼望去,遇到的皆是西吧的狗崽子。
哪怕日暮途窮,偶爾也想要年少輕狂一下。
就像阿姆偶爾相信,如果上帝真的存在,那麼祂一定是喜歡看戲的,尤其是這種校園腦殘劇。
「噗嗤。」
「胖圓?」
「阿尼,很形象啊…歐巴,啊啊!米昂,是歐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