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紋身,抽煙,喝酒,但我是好孩子
「你剛才被人欺負的時候,想的是什麼?」
「我在向神呼救。」
「呵呵。」
阿姆忍不住笑了。
而劉知珉剛大哭一場,依舊心有餘悸,內心的恐懼讓她躲在角落裡,聽到他的笑聲,微微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感覺對世界失去了希望,上學很累,當訓練生很苦,親故很假,家人理解不了,壞情緒發泄不了,想過放棄,想過離開。
這時,聽到他不加掩飾的笑聲。
小姑娘就說:
「向神祈禱,我是不是看起來像個笑話?」
他笑夠了,卻不著急回答。
比起笑話她,他更覺得信仰是一種笑話,尤其身在這座教堂里。
當笑話穿透過一個不義的世界時,就像光線穿透過三稜鏡成為一道「彩虹」,信仰成了諷刺。
不然,也不會求到自己這個「小魔鬼」來了。
反正,西林洞的人們私底下,這樣喊他的也不是沒有。
「阿嘎西你呢…只是求的神不對,不是求神的行為不好。」
「這裡的人,是不是都這樣的?」
「內,差不多,方才你見過那些眼前的西林洞之人,之所以長成你剛才見到的那個面目可憎的樣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逃避現實的結果。」
「那,好人哥哥,你呢?」
他又沉默了,自顧自抽著煙。
最終她也只是跟著沉默。
手背擦乾了淚痕,而後她收起了掉落一地的東西,用塑料袋裝好,拍拍短褲上的灰塵,吃力撐著膝蓋,習慣站了起來。
她學著他,倆人卻一正一反,雙手依靠著欄杆,小腦袋好抵在胳膊上。
想要快點長大的劉知珉,彷彿內心有無數的問題,扭頭小聲繼續問他道:
「好人偶吧,我是不是很沒用。「
懶得糾正小姑娘對自己的稱呼,由得固執的她喊。
「知道希臘神話嗎?就是曾經有個斯巴達勇士,額…不是Tv上金鐘國那種…」
「噗嗤!」
「直面無人能敵的美杜莎女王,他靠風,靠雲,憑間接視覺呈現的東西,就是倒映的映像畫面斬妖。」
「美杜莎?蛇?!」
「內,面對可怖的女王,有的人放棄逃避,於是被石化,變成毫無生氣的石頭人,有的人想盡辦法把蛇頭砍下,哪怕結局傷痕纍纍,也就成了唯一的勇士,死了會失去一切的,所以害怕並不丟人。」
「我害怕美杜莎,但我喜歡辛德瑞拉。」
「黑曼巴也挺好啊。」
「討厭。」
「阿尼,辛德瑞拉和王子真在一起了也不一定幸福啊。」
「為什麼?」
「wuli懂個鎚子的童話故事喔,都是騙人的。」
阿姆慵懶地撐著欄杆,指尖靈巧地轉著煙,仰頭朝著星空吐了口煙圈,嘴裡輕聲道:
「對了,柚子?你的網名啊。」
「內。」
劉知珉為他點燃了煙,就想將打火機收起來,卻被眼疾手快的釜山少年一把奪過。
他玩著小方體,打著火花,眼眸里閃著忽亮忽滅的黯淡火光。
阿姆忍不住笑了笑,似乎想起了什麼,有些感概,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了一句看似毫不相關的話:
「你是練習生吧?」
「內?」
「真是奇怪的國家,我曾經也是,身邊也有和你一樣是練習生的妹妹們。」
「妹妹…們?」劉知珉看向阿姆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奇怪。
「…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還沒那麼禽獸,對身邊的未成年下…」
看到少女看向的眼神更加古怪了,阿姆連忙解釋:
「呸呸,呀呀,你的眼神很冒犯啊,當然了,我也不會對陌生的妹妹下手的!!」
「內。」
「你的眼神真的很冒犯啊!!!」
不放心,只能送她回家。
阿姆眼神嚴肅,細心地為她戴好了頭盔,甚至還多次拉緊了帶子,伸手敲了敲硬度。
那仔細,認真,一絲不苟的可愛模樣,與他之前兇惡暴力的樣子截然不同。
不知為何,劉知珉仰頭看著他,嘴角忍不住上揚。
他說:坐車就跟上床一樣,得做好了安全措施,才能無所顧忌,一路通行。
壞壞的好人哥哥!
上了車,應他強烈嚴肅的安全要求,她抱緊阿姆的腰。
不知社會更險惡的小姑娘,邊吹著風,邊跟他說:自己這樣子的,就算了出道了又怎樣,比不過前輩,沒人會喜歡的,也不一定會開心的。
感受背後傳來柔軟的「壓迫感」。
他一邊默默承擔這份重量,一邊懶懶地說道:
「一切都是未知的,當你未親自觸碰之前,事情在未完之前,便給自己下了一個判決,認為做不到,做了沒有用,早早下結論給自己標定了限制。「
他的言語,悠揚,聽著像是情人間的呢喃;理性,又像一個冷眼旁觀的過客。
「做了才知道,想的和現實的,永遠無法精確同步,唯一能做的,只有大膽放手去做,行動遠比空想更重要。」
「可我是個壞姑娘啊。」
「嗤,比如?」
「我紋身。」
「拿度(我也是)。」
「我抽煙!」
「這麼巧?拿度(我也是)!」
「而且——」
「而且哥哥我還喝酒,上夜店,打架鬥毆進少年所,開飛車,惹流氓,斗刑警,騙妹紙…阿呸呸!口誤,這個沒有!」
「你…你真是個壞蛋啊。」
「那是,真的不能在真,人送外號西林洞大惡霸,說的就是我。」
一輛嶄新的鈴木隼1300r二代呼嘯而過。
騎著小摩的的一大一小,倒沒注意,已然被人悄悄靠近。
阿姆扭頭隨意地看了看,剛收回冷漠的視線,表情突然一陣古怪,然後又看了看。
他感覺這人和這車,莫名的讓他有些熟悉,就是後座上好像了少了個女人。
不僅是他,這倆鈴木車的車主更是死也忘不了眼前的少年。
車主眼神掠過後座上的少女,眼神嫉妒如火,簡直令他發狂。
那年紀小小,卻凹凸有致的曲線,妖媚的長相,和清冷驕傲的眼神——簡直讓人妒火中燒!恨不得將那個釜山少年踹下車,取而代之。
阿C吧!憑什麼?!
「呀!釜山崽子啊!終於讓我見到你了!!」
因為很久以前,就是因為眼前這小混蛋,讓他載著姑娘撞進綠化帶的光輝事迹,流傳開來。
於是,再也沒有姑娘願意坐他的後座了。
南半島的姑娘,寧願坐在自行車上哭,也不願坐他鈴木隼上笑。
虛假浪漫,好過撞進綠化帶的真實慘案。
「好人偶吧?」
「嗯?」
「我的大前輩nim曾經說過,人生就是一道二選一的選擇題,要麼AB,要麼CD。」
「你確實是D…呸呸!嗯?!嘿,你給我等一下,呀,我記得這句原話…好像不是這個耶,你的大前輩…」
月色灑滿,清冷的夜光散落在潮濕的地面,緊扣抱緊他腰的雙手,緩緩鬆開。
雙手張開,彷彿擁抱整個夜晚的世界。
黑色的襯衫,上揚的嘴角。
「阿西吧,柚子xi!!抱緊偶吧!哈吉嘛,別放手,帕布啊、危險危險!呀呀呀!嘛呀?!」
聽到他喊自己柚子,又罵自己。
劉知珉也不生氣,反而笑得更開心,眼神露出一絲病態。
有時,有人對自己破口大罵,反而有種別樣的暖暖之感。
關心的人才會多說幾句話,不喜歡的人連話都懶得說幾句。
她徑直摘下了頭盔。
「偶吧,你會保護我的吧?」
「哈?」
「那這次,我保護你。」
騎著鈴木隼的男人瞪大眼睛,混身顫慄,那股恐懼的陰影,讓他差點握不住車把手。
他忘了一件事,別人是倆人。
所以——也就多出一雙手。
「等一下,我開玩笑,小姑娘,有事好商量——啊!!」
他是如此卑微,不由自主在危險面前低頭,服軟。
可惜晚了——
他剛想求饒,視線已然消失倆人的身影,瞬間就被一個記憶中的同款鐵疙瘩籠罩住了。
砰——
「啊——」
好巧不巧,直接失去平衡的男人,直直又撞進綠化帶里。
「呀一西,你幹嘛?!」
「偶吧!」
「啊?!」
「你抽煙,喝酒,紋身,打架,但在我心裡,永遠是我的好人偶吧!!」
劉知珉仰頭看著他明亮的眼眸,大聲笑著說。
有人,就是漆黑之時的一束光芒,穿透黯淡無光的年少時光。
她只覺得在這一瞬間,這束微弱的光芒無限放大。
「扯什麼淡啊,阿西吧!」
「偶吧,我想吃變態辣的部隊鍋!」
「鍋你大爺,快幫忙叫救護車!大鍋!醒醒!喲不塞喲?!」
「哈哈哈!」
劉知珉笑意依舊。
然後她將手伸進少年的口袋裡。
少女微微側身,朝著遠處,高高的,用力地扔掉了手中的打火機。
像是扔掉了一個背了一年又一年的包袱。
不用管,不用想,只管做,只管笑。
沒有需要害怕承擔的後果,彷彿脫出束縛的小黑曼巴,自由而舒適。
少女笑得如此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