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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傍晚馬路邊,燈光透過樹影給飯桌鍍了層橙黃色。

  諶冰幾乎不吃路邊攤,但入鄉隨俗,筷子動很少。蕭致端來幾盤烤牛肉和鮮蝦,接著低頭玩手機。

  陰影落在鼻樑間,氣氛沉默。擺明了不太想說話,或者刻意避免跟諶冰對視尷尬。

  文偉對他老玩手機很有意見:「幹嘛呢這麼沒意思,又接單了?」

  「沒。」蕭致伸了個懶腰,「接單,等先把國標拿了再說。」

  「行,」文偉突然想起,「你給小姑娘打電話唄,叫她過來一塊兒吃燒烤。」

  蕭致不感興趣:「她寫作業。」

  「作業應該早寫完了,你叫她吧,估計她晚上在家也沒飯吃。」

  像個被媽催促孩子,蕭致懶洋洋起身到了幾米開外,開始打電話。

  文偉轉向諶冰,特別神秘:「一會兒看看他妹妹,什麼叫親兄妹,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都特別好看。」

  蕭若諶冰其實有印象,剛生下來一個多月時蕭致個子還不高,抱著襁褓搖搖晃晃來找諶冰,說:「給你看我妹妹!」

  小丫頭乖巧白嫩,手腳小可憐。但長大一點兒就被安排學畫畫,成天待別墅花園,很少跟外人接觸。

  諶冰跟蕭若不太熟悉,注意力集中在上個問題。

  「你剛才說他接什麼單?」

  「遊戲陪玩。蕭哥打遊戲特別猛,之前有人喊他當代練,但他沒那麼多時間上分啊之類,所以陪玩。」文偉抬指比了個數,「他這種帶國標頂級頭牌,陪玩一個小時300。」

  諶冰不玩兒遊戲,正試圖理解,文偉又比了個數。

  「賽季末500。」

  「……」

  十字路口過來道穿校服外套小影子,個頭更像小學生,脖頸和手腕瘦伶伶,垂著耳發看不太清臉。

  蕭若走近徑直坐到蕭致旁邊。

  「哥,手機能換個嗎?」她抬手露出小天才電話手錶。

  蕭致薅了把她頭髮,露出尖下頜,挺可愛一張臉。

  「這不能湊合用?」

  「能倒是能,」蕭若喪氣道,「就是大馬路上接電話很丟人。」

  蕭致想了一秒:「柜子里王姨那個老年機你看看?」

  「……」

  蕭若閉嘴,轉向桌面。

  她這麼一轉,看到了對面喝冰鎮西瓜汁諶冰,眨了眨眼睛。

  諶冰打招呼:「小若。」

  蕭若就直勾勾盯著他,瞳孔逐漸散大,像看陌生人又像認識了很久,反正不說話。

  諶冰被她看得有點兒尷尬。

  文偉拍拍蕭若後腦:「你這個小姑娘怎麼回事?光顧著看帥哥,連哥哥都不知道喊了?」

  蕭若收回目光,拿起果汁:「要我叫哥,你先改個名。」

  「……」

  文偉當場尬住,「你怎麼什麼都懂,我這名字我媽取我能怎麼辦?」

  燒烤盤肉片滋滋冒出油花,蕭致往蕭若盤子里夾了幾塊,小姑娘手短,就安安靜靜捧著盤子吃自己。不過目光時不時放到諶冰身上。

  文偉成心調侃她:「怎麼,你看這哥哥長得帥挪不開眼?」

  蕭若翻個白眼,哼聲:「再帥也沒我哥帥。」

  蕭致頓了一秒:「你惡不噁心?」

  「……」

  無語之後,蕭若堅持朝諶冰吐舌頭:「略!」

  「……」

  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麼針對自己,但諶冰要真被她逗起火了還好笑。自己夾菜吃。

  夜漸深,酒瓶橫七豎八倒了一桌子,文偉醉醺醺吐槽網吧鋼絲球:「他這不活該么?老早警告不要收容未成年,他表弟天天帶一大幫人去不攔著,被派出所和工商局炸了怪誰?還特么想打人。」

  管坤:「你之前想去上網可不是這麼說。」

  「……」

  文偉多喝了幾兩貓尿,脾氣見長:「小管子你他媽是不是針對我!皮癢了是吧——」

  「哐當。」

  凳子被踹了一腳。

  蕭致坐椅子里收拾手機準備起身,淡淡道:「蕭若想睡覺,我帶她回去了。」

  回頭,小姑娘搭他肩膀,眼皮費力地睜開一條縫,極力遏制睡意但沒什麼成效,眉挑得要飛起來。

  文偉看時間:「才九點,這麼早?」

  「不早,」蕭致起身,「她們小學生都九點睡。」

  蕭若困蔫蔫道:「我初一。」

  安靜了一秒,蕭致挑眉:「哦。」

  蕭若轉頭看他:「……你是不是不記得我讀幾年級?」

  「走。」蕭致笑了下,轉移話題,「回家了。」

  蕭若癟了癟嘴,抬手牽他衣角,窮追不捨地摸索到手指。

  蕭致別了下手:「不牽行不行?」

  蕭若氣憤:「我都沒要你抱!」

  「……」

  蕭致沒忍住笑,「你還要抱?看看自己現在幾十斤。」

  「幾十斤,只有55斤好不好?」

  絮絮叨叨,蕭若拉上了蕭致手。

  「行行行,小美女。」

  兄妹拌嘴,一高一小身影消失在路口。

  「咱們也收拾收拾走了吧。」文偉吹了聲口哨,「冰神,今晚寢室估計就我們兩個人,你說,該怎麼消磨這樣寂寞夜晚?」

  諶冰:「……」

  九中學生大部分本地人,不強制住校,4班全體住校男生也就兩個寢室。

  諶冰記得文偉家就在校門外不遠:「你不回家?」

  「不回,我陪你,剛轉來第一周我得盡地主之誼。」

  文偉話說得瀟洒,但背後原因諶冰大概能菜出來。爸媽離婚後文偉跟了媽,但媽媽最近組成了新家庭,回去好像找不到存在感。

  寢室其他兩個人也回家去了,文偉進門火速打開tii:「我得跟著蕭致爹咪蹭幾顆星,冰神玩遊戲嗎?」

  「你玩。」

  諶冰拎袋子回自己座位,取磁核共振單時沒留神,那本兩性情感雜誌「嘩啦」掉地上。

  「……」

  文偉打排位注意力在手機上,分心問:「啥東西掉了?」

  諶冰懶得想借口,直說:「你聽錯了。」

  「……哦。」

  確認文偉全心投入遊戲,諶冰打開檯燈觀察這張檢查單。

  按照醫生所說,目前沒有癌化跡象。

  夜風微冷,時間已經很晚。

  諶冰取馬克筆在影像乾淨區域塗抹,按照時間順序描繪癌化后污染侵蝕軌跡,直到片子殘留下大片漆黑虛影。

  腦部圖像看不太清晰了。

  ——但諶冰接下來人生也看不清晰。

  諶冰注視著卷面,重新回想,所有學生都學過一節課叫《假如給我三天光明》。上輩子他人生沒有遺憾,除了眼睜睜看著唯一好友離世。

  如果有能重來機會,他想給蕭致自己可能時日無多全部光明。

  這是他得知自己重生、冷靜思考後唯一心愿。

  ……

  深夜,文偉打完遊戲眼睛發疼,被尿意催逼著翻下床梯,回頭髮現諶冰桌子燈還亮著。

  諶冰穿件單薄睡衣,半支著下頜,背影極為專註,握筆似乎正看書和不停做筆記。

  文偉當場嘖了一聲。

  聽到動靜,諶冰後背僵硬,動作很快地拿了什麼東西放在身前,回頭。

  文偉又欠揍地嘖了聲:「學神不愧是學神,連放假星期六都在學習,現在可快凌晨一點了。真乃吾輩楷模!」

  諶冰淡漠眸仁直視他,面無表情:「你幹什麼?」

  「我起夜。」

  「那你去。」

  九中寢室沒有單獨衛生間,要上廁所還得去走道盡頭大通排。一到夜深人靜陰風陣陣,相當瘮人。

  連文偉半夜去廁所都有點兒發憷:「冰神,一起嗎?」

  諶冰:「別煩我。」

  「……」

  文偉要知道他現在大半夜面對是死過一次人,會不會更驚恐?

  身影消失在門口。諶冰撤開桌面上語文教材,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寫了兩性關係雜誌綠茶篇目提綱、概括和心得體會。

  諶冰一直被罵感情冷漠。

  但沒關係,他可以學。

  只要跟學習沾得上邊兒,就沒有他搞不定。 -

  九中校紀律是真松垮到喂狗肚子里還嫌拉胯那種,星期天晚自習教室里全在打遊戲聊天織毛衣,還有傻逼帶了幾瓶啤酒在後排對飲。

  諶冰進教室,周圍安靜了兩秒不到。

  坐下,朱曉窺伺許久,走近羞澀道:「冰神,我問道題可以嗎?」他勤奮好學有定力加持,據說當年一群地痞流氓拎著凳子逼他放筆出去玩兒,但他硬是不出去,說要學習玩命也得學。

  諶冰看題間隙,教室門「哐當」響了聲。剛過了變聲期少年嗓音傳來。

  「出去打球嗎?」

  「陸為民第二節課要來檢查,真出去啊?萬一到時候被逮回來。」

  「逮回來就逮回來,他還能把你吃了不成?何況蕭哥也一起去,天塌了他先頂著。」

  「……」

  坐後排幾個,似乎還有外班,反正都高高瘦瘦特別扎眼。蕭致被人群催促著,往外走:「行,打球。」

  他們出去了,朱曉幸災樂禍說:「現在教室里能安靜一半。」

  朱曉默認氣質冷淡疏遠但成績逆天諶冰跟自己一夥,說:「幸好你不跟蕭致坐一塊兒了,不然……」

  不然什麼他說不上來,反正下意識害怕蕭致,理所當然把他當瘟神。

  朱曉搖了搖頭,繼續看卷面題。

  遲遲沒聽到接下來步驟講解,朱曉對上諶冰冷淡視線,對方壓著唇說:「這題我也不會。」

  「…………」

  不是講一半了嗎?

  沒回應,諶冰跟著出了教室。

  操場在教學樓後面,被鐵絲網和道路隔開了。路燈下,少年身影拉很長。站在操場邊,攜球快速過場人影輕風似拂過視線,寒意中又帶點兒溫暖。

  諶冰莫名想起了以前事。

  蕭致運動天賦很好。初中諶冰被老師選到籃球隊,但完全沒接觸過投籃,加急練習時蕭致站旁邊看了不久,糾正他動作:「你拿籃球方式就不對。」

  「嗯?」

  蕭致探指點點他白皙掌心:「這兒很臟,正確方式用手指抓握籃球,不會這樣。」

  少年垂眸時睫毛纖長可數,鼻樑挺直,諶冰聽了半分鐘:「我會了。」

  蕭致拭目以待:「請開始你表演。」

  諶冰投籃,蕭致撿球。球滾遍了球場,進框卻屈指可數。

  蕭致平時耐性普通,那天卻陪了他一下午。籃球總算碰著框滑進去,諶冰沒忍住轉過去:「我進了!」

  蕭致卻不見笑,臉色微變:「你小心——」

  「砰——」

  籃球落地反彈,砸破了諶冰眼角。

  最後還是蕭致給他買創可貼,坐在球場台階邊。少年身體渡送來暖意,蕭致指尖輕輕撫摸他傷口,微燙呼吸淆和在一起。

  「為什麼要求自己十項全能?」蕭致問。

  諶冰抱著膝蓋,耳朵尖紅紅:「老師要求。」

  「傻逼老師。你平時又要學習又要參加競賽班,還讓你去打籃球,你讓他也去參加一個。我看摧殘祖國小花朵挺適合他。」

  「……」

  諶冰挺喜歡這老師,擰了下眉。

  蕭致嗤聲,沒什麼誠意道歉:「真是不好意思。」

  出了一下午汗,冷卻后被晚風吹著後背潮濕發涼,蕭致遞過校服:「給你穿,我正好熱。」

  「回家了嗎?」

  諶冰聞到領口殘留清爽氣味,那是獨屬於夏天躁動和酥癢。

  蕭致拎起他書包,吹聲口哨。

  「回家咯,小小冰。」

  ……

  漆黑天色落到眼底,袖口底手臂起了層寒意。

  諶冰收回思緒走向球場。

  蕭致這群人應該不知道,高中三年諶冰作為班上個子拔尖男生屢次被安排為班爭光,魔鬼訓練后,除了校隊那幾個體育特長生,諶冰在球場能把普通人按地上摩擦。

  文偉看見他,喲了聲:「冰神,稀客啊,不寫作業出來浪?」

  「出來透透氣。」

  「來,一起打球?」

  他們停下動作轉向這邊。蕭致頭髮潮濕地垂下幾縷,氣質像冷冷薄霧,看見諶冰后移開了目光,到籃框底下拿起礦泉水仰頭灌了幾口。

  擺明了避免扯上關係。

  諶冰思索了幾秒道:「我不會打籃球。」

  「不會吧不會吧?還有男同胞不會打籃球啊?」

  「真不會。」諶冰說。

  「那行,你只能在旁邊看著了。」文偉單手抓握籃球,往地面有一搭沒一搭地拍。

  諶冰目光微動:「能不能教教我?」

  「啊?」

  平時課堂上無所不能學神虛心求學,有機會給他當老師秀一把存在感,誰不樂意?

  文偉自告奮勇:「我來——」

  ……多事。

  諶冰加上限定條件:「我想找最厲害教我。」

  「最厲害啊?我想想,」文偉沒所謂地撓撓胳膊,回頭朝蕭致吼。

  「蕭哥,該你上鍾接客了!」

  「……」

  蕭致丟了礦泉水瓶,眉眼逆著光看不太清。但眼角壓著,明顯是沒想到突然唱這出,有點兒複雜情緒起伏。

  在他拒絕之前,諶冰撿起多餘籃球走近:「能不能教教我?」

  眾目睽睽,不管多大仇多大怨,是個正常人簡單指導兩句肯定免不了。蕭致指了指籃框,聲音從模糊到清晰:「運球你應該會,投球腳墊一下,由掌發力到指尖給球推出去……」

  邊說,回頭示範。

  但完全沒正眼看諶冰。

  「其他,自己多練就成。」

  蕭致敷衍教學結束,轉頭要走。

  背後,諶冰聲音似乎夾著夜風吹拂過來。

  「你好厲害啊。」

  轉身,發縷和校服隨清風獵獵而動,諶冰眸底亮如星辰,場景簡直像日本戀愛動漫里bg響起時漫天飛舞櫻花和大雪。

  而諶冰目光像看待仰慕者。

  蕭致:「……」

  操。搞什麼?

  「剛才投籃那兒,我還沒聽懂。」諶冰輕聲說,似乎感到抱歉。

  蕭致心全他媽亂了,五指扣住籃球,極力控制才能維持面無表情。重複剛才教程。

  諶冰探手過來,試圖接球,卻無意碰到他指尖。

  彷彿過電似酥癢感,蕭致飛快挪開手,運球去了另一個半場。

  諶冰視線追逐,慢步走近。

  ——從外人來看,這是一幅中規中矩教打籃球場景。

  文偉摸了摸下巴,攬著管坤肩膀:「誒,你有沒有感覺冰神看蕭哥目光很奇怪?」

  管「啊?」

  「我總感覺這倆有點兒貓膩。」文偉仔細綜合諶冰全部言論,再想到那天食堂問答,今天球場見聞。

  文偉突然打了個激靈,腳趾頭都麻了一陣。

  管坤:「怎麼?」

  「我感覺……」文偉思索半晌,認為這不太適合說不出口。

  他感覺——冰神似乎暗戀他蕭哥。

  而蕭哥,應該對冰神毫無興趣,且深受其擾。

  現在這情況,就很神奇!  w  ,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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