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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第 106 章

  文偉:「蕭哥你這就過分了!」

  蕭致直接笑了,  收拾出書本厚厚的幾堆,下了逐客令:「趕緊滾。」

  「……」

  到了高考前一天。

  上午叮囑完放假搞大掃除,整理考場,  蕭致的書還剩最後一小堆搬完。諶冰跟他一起往校外搬。

  這個時間段大規模搬書離校的都是高三生,蕭致單手捧著一摞課外練習題,  校服袖口摺疊到小臂的位置,  細而窄的眼鏡架在鼻樑,頭髮盡量剪短。他消減了以前眉眼的野性,增添了幾分讀書人的沉穩和安靜……極度收斂。

  諶冰看著他,一時有些晃神。

  現在走出校園,聯想自己剛踏進來那會兒,  蕭致的氣質截然不同。

  校門口有別人,  估計在等人,看校服是高一的,  就蹲在路口抽煙。

  「冰少爺,  書全部搬回去?」司機問。

  諶冰遞給他:「謝謝,  放儲物間就行。」

  「這兒還有,  謝謝。」

  蕭致剛遞書到他手裡,  旁邊響起吆喝「終於等到你,  還好我沒放棄」。

  那聲音特別響,  諶冰沒忍住側頭,那蹲路口的黃毛站起身,  感覺性格比較浪蕩,大大咧咧往另一邊走。

  他目標是個戴眼鏡的男生,男生看見黃毛臉色一變,調頭穿入人群狂沖。

  「操、你媽!站住!」

  「……」

  ——你追我趕,估計是私人恩怨。

  九中這地方私底下打架的人多了,  原因無非是看不慣誰誰。

  諶冰瞟了眼:「年輕真好。」

  蕭致視線追逐,看見兩人從校門口追到十字路口,又從十字路口往回跑:「嗯,年輕人。」

  諶冰頓了頓:「像極了曾經的你。」

  蕭致:「……」

  我他媽——

  他舔了唇,安靜了一會兒,輕托架在鼻樑的細框眼鏡,臉上沒什麼情緒:「怎麼,你憐惜了?」

  諶冰;「……」

  操。

  諶冰盯著滿大街亂跑的高一男生,對方明顯欺負人來著,特別狂,看見擋路的同學直接撥開:「滾!」

  「嘩啦——」旁邊抱書的女生匆匆避開,書掉了一地。

  男生根本沒回頭,奔到諶冰站著的街道附近。

  眼鏡男看校服也是高一,專門往人多的地方跑,對站路邊戴著眼鏡的蕭致絲毫沒躲閃的意思,從他身旁疾馳而去。

  「操、你大爺的狗雜種!有本事你再跑?!我他媽逮住打死你!」

  黃毛邊追邊罵。

  諶冰準備避開。

  身旁,蕭致從前面那眼鏡旁若無人掠過就抿了下牙,沒說話,眼底的情緒陰晴不定。

  看黃毛繼續橫衝直撞,看見自己毫不避讓,蕭致嘆氣:「看來屬於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

  諶冰,「?」

  什麼中二病發言?

  蕭致骨節分明的手指按著眼鏡,取下遞給諶冰,平靜地道:「拿著,別弄髒了。」

  諶冰莫名接過。

  蕭致前走一步,黃毛正好衝到前三步外的位置。黃毛明顯準備推開蕭致取直線距離。但沒想到剛靠近,蕭致朝他招了招手,黃毛腰間猛然一陣重創——

  蕭致抬腿,踹退他兩三步,臉上沒什麼表:「跑什麼?大庭廣眾,請注意公共美德。」

  黃毛莫名被制裁,捂住小腹怔了兩三秒,奪口狂噴:「你他媽誰啊我操、你大爺!!」

  「要操墳里操去,沒人攔你。」

  蕭致幾步走到他跟前,身影垂落,看他的視線溫度極低,「會不會打架,不然我教你?」

  「……」

  黃毛高一,屬於抄社會那種,但他到學校后聽到的校霸傳說里就感覺沒眼前這號人……但蕭致的氣場太強,他明顯打不過。

  黃毛怔了怔,罵罵咧咧,邊罵邊走:「你等著!你給我等著!老子馬上叫人揍你——」

  蕭致淡淡道:「666。」

  直接被羞辱的黃毛:「……」

  他欲言又止地指蕭致的鼻樑,越指,人越溜越遠,跑遠了還罵:「你給我等著!」

  街道恢復安寧。

  聞著味兒的保安跑過來:「這是幹什麼?打架?!」

  蕭致取過諶冰手裡的眼鏡戴好,若無其事地抿一下唇:「沒打架,跟他玩遊戲。」

  保安:「……」

  他在保衛老師心裡有印象的,這保衛老師剛來一年半,知道他是高三一個學習好長得又帥的男生,九中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同學。

  被直接當成瞎子,保衛老師一時無語。

  蕭致準備抽身,禮貌道:「老師,我們走了。」

  「……」老師欲言又止,說,「趕緊走趕緊走。還有——高考加油。」

  「謝謝老師。」

  離開了校門附近。

  書已經由司機全帶回去了,諶冰這才明白蕭致那句「屬於我的時代已經過去的意思」。不錯,看樣子,這騷東西在這打架方面寶刀未老,而且估計能隨時重回巔峰。

  諶冰靜了會兒,問:「下午幹嘛呢?」

  「明天高考,今下午就不學了,放鬆放鬆行嗎?」

  諶冰沒意見:「晚上寫題保持手感。行。」

  蕭致想了會兒,說:「隨便逛逛?」

  他倆高三的課間活動。

  閑得沒事兒,就搭著公交車和地鐵到處晃,兩個人一起打發時間。

  不過今下午肯定走不遠了,諶冰說:「去看個電影,隨便走走?」

  蕭致:「行。」

  電影院人比以前多,大部分少年男女生,蕭致拿手機掃出票根,突然有點兒感嘆:「我們多久沒一起看電影了?」

  從諶冰出事之後,空閑時間都在一起刷題。諶冰想了想:「半年多了吧。」

  蕭致到前台買爆米花和可樂:「這麼久。」

  本來還沒多大的感覺,諶冰突然覺得備考這段時間好辛苦。他跟蕭致以前每周末約會,後來改成了在教室刷題,全班就他們兩個人。

  不過那段時間很開心,跟他一起學習,一起進步,一起分析難題,不管幹什麼都陰影不離。

  甚至不覺得多苦。

  現在,一起做電影院里看電影,才意識到以前那段時間的不容易。

  諶冰接過可樂。

  熒幕上是一部愛情片。

  電影院里坐的差不多是情侶,男女,女女,男男都有,對他倆的存在雖然有一點點意外,但都各顧各的。

  等感情發展到後續,影院悄然無人,只有後座傳來接吻的動靜。

  「……」

  諶冰喝了口冰涼的可樂,身旁,蕭致側頭瞥了一眼。

  他若無其事轉過來。

  諶冰看電影提不起興趣,坐著打發時間,往嘴裡放了枚爆米花。

  下一秒,被蕭致捏了捏指尖:「要不要接吻?」

  「……」

  諶冰沒理他。

  蕭致說:「來,把他們的聲音蓋過去。」

  「……」

  諶冰直接氣笑了,罵他:「滾。」

  確實在影院這種公共場所幹些莫名其妙的事,有些影響心情。後座情侶過於亢奮,導致前排部分人感覺不適,屢屢側目。

  諶冰本來看不進電影,但為了忽略這種聲音,硬生生看進了這部青春愛情片,甚至來回咀嚼情節。

  ——張愛上了李,李不愛他愛上了周,周是張的好兄弟,為了友情把李讓給張,但張同樣為了友情不要李,然後李莫名其妙孤獨終老。

  神經病劇情。

  電影放完諶冰起身,那對剛才吸引了太多視線的情侶跟著出來,蕭致瞥了男生一眼:「三十分鐘,嘴沒親破皮?」

  男生臉莫名紅了一紅。

  旁邊幾個看電影的跟著翻白眼。

  走到樓下,諶冰想到什麼,才說:「你脾氣是真的硬。」

  不喜歡的東西撞臉上完全不忍,內涵也得內涵兩句。

  蕭致漫不經心:「那不就順手懟了?」

  順手懟了?

  祖安男孩屬性。

  行吧。

  諶冰想起別的,問:「大學打算讀什麼專業?」

  蕭致到樓底的陰影,撐開太陽傘,放到諶冰頭上:「沒想。」

  「沒想?」諶冰看他。

  「對,沒想,沒什麼喜歡乾的事情。」蕭致笑了下,「等等,有沒有諶小冰專業?」

  「……」諶冰無語,「你他媽正經點兒吧?」

  他倆沿著樓梯往公園廣場附近走。

  蕭致認真了幾分:「興趣可以到大學再培養,現在我爭取多考幾分,多幾種選擇,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

  諶冰對他的態度沒轍。

  這也沒多大的問題。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確定的夢想,並為之付出全部努力,只是在十幾歲的時候。如果實在沒理想沒動力,那麼按部就班過好人生的某一個階段,也算是對人生負責。

  諶冰說:「那你好好考。」

  蕭致嗯聲:「爭取跟你考一個學校。」

  為什麼說爭取?

  蕭致這幾次考試,即使狀態最好,也達不到那個分數線。

  樓梯下再過一條河,中心是一座塔,裡面有佛寺。諶冰沿路往寺廟裡走:「不要有太大的壓力,考不考得上其實沒關係,你已經做到最好了。」

  難得的雞湯,蕭致不覺莞爾:「是嗎。」

  諶冰點頭:「爸爸為你驕傲。」

  蕭致:「……爬,趕緊爬。」

  諶冰好笑。

  陽光熾烈,從遮陽傘的間隙漏下來。

  蕭致打傘打得落落大方,他不怕曬太陽,但怕給諶冰曬蔫了,畢竟這是溫室里病怏怏的小玫瑰。

  ——為了諶冰的面子,蕭致還得主動打,假裝自己想打。

  寺廟不大,在公園中心收二十塊錢門票。附近的老百姓都不進去,除了閑的蛋疼的遊客。

  諶冰在菩提樹下站了一站,說:「進去拜拜?」

  蕭致直接豎大拇指:「你還有這種愛好。」

  諶冰說:「……閑的。走吧。」

  寺廟裡人煙稀少,進去有兩個掃地的大叔,看見他倆推銷起來:「積功德嗎?保你高考考上理想的大學,保你耍朋友遇到大富大貴,保你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保你生大胖兒子——」

  越說越離譜,諶冰瞥他:「要多少功德?」

  大叔說:「你就捐個200塊錢吧。」

  「……」

  大叔說的風輕雲淡。

  蕭致掠起眼皮:「200塊,你怎麼不去搶?」

  大叔:「我們菩薩特別靈。」

  「你靈你——」

  蕭致動唇,趕在罵臟之前,諶冰直接轉身往佛堂進去,拉著蕭致轉頭走了。

  燒香十塊錢。

  佛堂分區管,這片文殊菩薩不歸剛才那個大叔管。

  佛堂建築古樸,菩薩塑身巍峨,諶冰看了會兒說:「我燒一注吧。」

  蕭致旁邊看熱鬧,對諶冰的所作所為很意外,抬眉:「你真信這個?」

  諶冰說不上信。

  但這時候,多信一樣玄學,也多一分希望。

  蕭致攔不住他,點頭:「行,你燒,我不燒。我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諶冰:「隨便你。」

  旁邊大叔遞了一炷香。

  點燃,示意諶冰在蒲團上行禮。

  蕭致眉眼加深:「還要跪?」

  「……」大叔一臉無語地盯著他,「年輕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蕭致舔了舔牙槽,沒再說話。

  諶冰膝蓋枕著蒲團,垂頭向菩薩許願。

  他側臉安靜,心愿只有一個,那就是希望蕭致考到他理想的分數。

  許完三稽,大叔說:「可以了,菩薩會保佑你心愿達成。」

  諶冰起身時沒怎麼站穩,蕭致扶住他手臂,穩當地將諶冰拉進了懷裡。

  諶冰半靠在蕭致懷裡。

  蕭致聲音散漫,懶洋洋看著他:「許什麼願啊?」

  諶冰覺得沒什麼好說的。

  蕭致垂眼:「跟我有關?」

  諶冰說了句「明知故問」,走出佛堂。

  但莫名。

  蕭致卻沒走。他高挑的身影站在迴廊深處,從后看諶冰的身影。

  蕭致很意外。

  諶冰從來是非常高冷驕傲的性格,一直理智,客觀,冷靜。但現在,不知道何時多了那麼多塵世間的感情,牽扯不清的柔軟,居然會在佛堂中為他祈願。

  從什麼時候起,他為自己變得這麼多情。  w  ,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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