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義憤舉報
陸青雲拿著準備好的相關材料，來到院長辦公室。
丁院長正在辦公，抬頭看到國畫係的陸青雲教授臉色陰沉，氣衝衝走進自己辦公室，感覺不妙，連忙笑道：
“陸大教授，你今怎麽想起來我這裏了？快坐！”
陸青雲將懷揣的材料往丁院長辦公桌上一放，坐下來，道：
“丁院長，我今來，是向你舉報的！這是我準備好的舉報材料。”
丁院長一驚，問道：
“舉報？舉報什麽？”
“舉報有關古楓偷盜學院館藏字畫一事！”
丁院長額頭開始冒汗。
陸青雲拆開檔案袋，將材料交給丁院長查看，道：
“這麽多年，我院所藏名家字畫屢屢被掉包，流失嚴重，據不完全統計，這十多年，就有近百幅藏品被盜，我已經認真調查，詳細列舉，都在這些材料裏。古楓有重大作案嫌疑，應該還不止他一個人……”
丁院長聽著，臉色凝重，認真翻看了幾頁材料，驚異地：
“有這麽嚴重嗎？近百幅？”
“估計還不止這些！”
丁院長歎氣道：
“我記得前年學校辦校慶展覽，曾經有人反應過，原圖書館藏畫出了一些問題，當時以為是曆史原因，加上校慶在即，就沒有深究，後來此事也沒有人再提起了……”
陸青雲厲聲道：
“那是被人強行按下去了！丁院長，我知道你也是有原則，講定力的領導，在這種大是大非麵前，我們不能視而不見，不能袖手旁觀，要實事求是，維護正義！若是任由他人肆意妄為，大發橫財，這不僅丟了我們作為教育工作者的良心，也丟了我們學校的顏麵！”
丁院長拿著紙巾不停地擦汗，後仰在座椅上，喘著粗氣，道：
“陸教授，你的性情，你的德行，我們都是了解的。隻是，凡事也要以大局為重呀！我這個院長，真的壓力很大！”
陸青雲繼續堅持原則，道：
“古楓以人文作家、美學評論家自居，以憤世嫉俗、自命清高著稱於世，然而他卻恬不知恥，監守自盜，這是對我們三川美院最大的侮辱！這是中國學術界的最大笑話！更讓那些無私的先輩寒了心！時隔多年，捐贈字畫的先輩大多已作古，九泉之下，他們如何瞑目！丁院長，你若不管，我這就去公安局報案！”
丁院長連忙坐起身，勸道：
“陸教授，您年紀大了，先消消氣！事情重大，影響惡劣，你要容我好好想一想嘛！現在國家富強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收藏藝術品，價格飛漲，這也給了不法分子可乘之機，不惜鋌而走險，偷盜珍貴字畫……但是你也要想想，這些字畫最終的去處，不僅是富商，收藏家，很多高官也喜歡這些文雅的東西……”
陸青雲聽罷，青筋暴起，怒道：
“我不是什麽官員，沒有烏紗帽，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藝術從業者！我不僅要發揚國家的傳統藝術，更要為保護藝術而努力！如此珍貴的國家文物，竟落入人之手，這些雞鳴狗盜之徒，中飽私囊，坐享其成，無恥至極！我陸青雲絕不能坐視不管！”
完，陸青雲拍案而起。
丁院長慌忙站起身，再次勸道：
“好好，陸大教授，您別激動！我這就給公安局打電話，讓他們派人過來調查。您年紀大了，先不要衝動嘛！”
丁院長攔住陸青雲，安撫他坐下，然後給市公安局範局長打電話：
“喂，老範嗎？我這裏有點事情……你派兩個助手過來一下……便衣就協…”
丁院長安撫陸青雲喝茶，陸青雲不理會，鐵著臉，坐在那裏，一語不發。
看到陸青雲仍然不高興，丁院長又：
“陸教授，我和您的心情是一樣的，遇到這樣的事情，肯定不能手軟。古楓本是外地調來的，在我們學院工作有十多年了，現在是副院長，不僅有了權力，這些年在學術界也頗有影響。
您義憤舉報，我們通過這件事情將他拿下，理所當然，但是暫不要擴大影響，先看看事態發展如何。他會偷盜，別人也會。若牽扯人員太多，事情不好辦呀！我們的學院還要正常從事教學活動，我們的學生還要靜心學習藝術呀！”
陸青雲板著臉，道：
“你是院長，要顧全大局。我隻是教書匠，想不了那麽多。”
“因此我們要冷靜下來，好好談談。我是一院之長，學院的任何事情，我都要負責呀！”
“你壓力很大，我理解。”
“我們要維護正義，這是對的，但也要心存善心，不能趕盡殺絕，您對不對？”
“你的都有道理……”
陸青雲話的聲音有氣無力，不想多了。
丁院長見他不再那麽衝動了，便假裝繼續專心辦公，心裏卻在思量著如何將這件事情盡快了結。
辦公室的氣氛冰冷，空氣像凝固了似的。
半個時後，兩個便衣警察來了，關上門，了解一些案情，做了筆錄，讓丁院長和陸青雲耐心等消息，然後帶著舉報材料走了。
“我還有事情，先走一步！”陸青雲站起身。
“好吧，陸教授，您慢走啊，有什麽事情及時溝通。我送您回去。”丁院長起身。
“不用了，你工作繁忙，日理萬機，不便打擾。”陸青雲拒絕，離開院長辦公室，慢慢走回自己畫室，雖已舉報了案子，心中卻悶悶不樂。
林瀟和方曉晴看到陸青雲回來了，連忙起身迎接。看到恩師的表情，林瀟一陣心痛，道：
“陸老師，此事重大，影響深遠，應該沒有那麽順利吧。”
方曉晴攙扶老教授坐下，道：
“現在的世道就這樣，沒事還好，一旦出了事，都想逃避責任，謹慎微，瞻前顧後。”
陸青雲情緒低落，慢慢道：
“舉報是舉報了，公安局也來人了，隻是丁院長，不想把事情鬧大，這次隻想拿下古楓。他是院長，要顧全大局，減影響……到頭，還是怕丟了自己的烏紗帽。對這些隻顧明哲保身的人，我很失望，我現在甚至懷疑，他也是參與偷盜的人！”
林瀟感慨道：
“這就是江湖吧！在這樣的時代之下，都想著追名逐利，沒有純粹的人，沒有為了理想信念而不顧一切的人。今丁院長能讓公安局來人已經很不錯了，有進步了，我們應該慶幸。”
“早知道這樣，我就不應該去找他，直接去公安局！”陸青雲心涼。
林瀟安慰恩師：
“直接去公安局也不一定有太好的結果。陸老師，您要知道，官官相護，這麽大的事情，他們不會及時通知丁院長嗎？不定他們又把這案子悄悄壓下去了。這次您義憤填膺，堅持正義，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這才觸動了丁院長的心，願意拿下古楓這個偽君子。這次我們有進步，陸老師，我們應該高興才對！”
聽了這些，陸青雲抑鬱的心情好了很多，道：
“那就先這樣吧！我們等消息，看看他們後續的動作。”
“拿下古楓，輕輕撥了撥草，蛇會驚動的！”林瀟很有信心。
“我們拭目以待吧！”方曉晴一笑。
告別陸青雲，林瀟和方曉晴各自回了。
林瀟暗地相助魏源，在雲海山莊的幾個重要房間安放了竊聽器材。方曉晴則聯係楊淩峰，準備與許維良會麵。王欣妍已知道許維良是自己的親生父親，而林瀟又不讓她繼續參與這場行動，心情鬱悶，給母親王惠宜經常聊心事，並想讓母親來三川住些時日。
幾之後，三川美院副院長古楓果然被抓！
鑒於案件性質和影響，三川美院原圖書館館長、現任副院長古楓利用職務之便，涉嫌貪汙近百幅名家字畫一案，被移交三川市**院審理。
審訊室，由於案件重大，反貪局張局長親自主審。張局長表情嚴肅，對古楓道：
“古院長，你是中國學術界的名流，自視甚高，自命不凡，真沒有想到，你還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你是文化人，懂法律，現在人證物證具在，你還是老實交代吧！”
古楓，五十多歲的大胖子，禿頂，一臉羞愧，道：
“我知道會有今，我認罪、悔罪。”
“那你現在，當初為什麽會偷盜這些字畫？”
“那要從我的經曆起……”
“洗耳恭聽！”
“我原本在一家雜誌社擔任主編，我大膽創新，引進了一些體製外的作家擔任編輯，發表文章，受到了很好的效果，在當時可謂是壯舉。但也帶來了問題，由於文學理念和意識形態的差異，導致本地的作家很少在我的雜誌社發表作品，引起他們的強烈不滿，聯合起來攻擊我，排擠我。
萬般無奈，我選擇離開，調到三川美院圖書館工作，出任圖書館館長。但這隻是一個閑職，因此我有很多時間來進行文學創作，那幾年也寫出不少優秀的作品……”
古楓低著頭，慢慢著自己的故事。
張局長很好奇，道：
“一個失意的編輯，作家，來到三川又重新煥發了生機，想不通，為什麽你還會去偷畫？”
“這是一個餓死作家的年代。剛來三川的時候，我很窮，身上也帶著一股書生氣，看什麽都不順眼。可是，我要麵對現實，我要養活老婆孩子，慢慢思想上發生了一些變化。我一個圈子的朋友，比我晚來三川，隻靠倒騰幾套房子，通過買房賣房迅速成為了有錢人，生活過得那個滋潤，養著二奶，開著豪車，住著別墅……
有一次，我們一起喝酒，他：古楓，我們青春都獻給文學了，我們好傻！你看現在我賺錢多容易，多美妙的事情呀！你好好寫，寫詩歌，需要錢就找我，我來出！若不想寫了，也出來和我一起幹吧！
這話對我刺激很大！曾經都是窮酸書生，現在他過得這麽滋潤，這麽得意，我看著嫉妒，也眼紅。
三川是改革開放的前沿城市，這裏的誘惑太大了！
2002年，學校計劃將收藏於圖書館的字畫進行數字化處理，我才第一次進入畫庫。由於我有美術基礎，懂鑒定，當時我就發現有些藏畫已經被掉包，曾經想舉報，可是又想想自己這麽窮，現在是圖書館館長，有機會接觸這些藏畫，是個大好的機會，何不隨波逐流。
麵對現實，出於貪念，我就沒有吱聲，並一步步走向犯罪的深淵，忘記了曾經的理想和信念……”
古楓沒有了昔日的風光與得意，腦袋耷拉著，訴自己的辛酸史。
“談談具體細節！”張局長催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