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路途遙遙（終章）
市*大院的別墅裏，王欣妍與許維良進行最後的談話。
許維良鬢角的白發又多了，一向很健談的他，此時很平靜，心中有很多話，卻不知從何說起。
“你母親近來可好？”
“不太好。”王欣妍說。
“生病了嗎？”
“心病吧。”
許維良明白了，點點頭：
“因我而起，就因我而終吧。”
王欣妍流淚說道：
“我曾經恨你，因為你無情拋棄了我和媽媽；我曾經厭你，因為你虛偽得讓我惡心。但人心都是肉長的，謝謝你出手救了林哥哥，謝謝你給了我生命，更要謝謝你迷途知返，為正義做了這麽多事情。”
許維良兩手掩著蒼老的臉，沉默了很久才說：
“不用謝我，其實，與你們相比，我很慚愧，你們的精神更可嘉，在如今這個追逐物質享受的時代，能夠心存正義，不怕犧牲，有信念，很難得。我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以後，你和你媽好好生活，我沒有辦法照顧你們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許維良的心一陣陣絞痛，抬起頭，道：
“現在，很多事情我也想通了。曾經不可一世，總想著高高在上，可現在，我希望人們盡快忘了我。上天似乎也在懲罰我，自從離開你和你媽，我雖結了婚，但是一直沒有孩子。欣妍，你的身體裏流著我的血，我對不起你，我希望你以後能夠過得快樂。林瀟是個好孩子，可惜啊，他身上背負了太多，若他隻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畫家，該有多好，我很希望你們能夠在一起。”
“我和林哥哥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王欣妍抹去淚水，“時至今日，很多事情，你也知道了，林哥哥，曉晴姐，還有我，都為薛川的案子付出了很多。如今曹東虎和曹雲已死，帶走了很多秘密，盡管林哥哥也掌握了一些證據，可有些事情，還沒有做完，薛案雖然與你無關，可你知道很多秘密，我很希望你能夠繼續配合……”
“我自知罪孽深重，會給組織交代清楚，實事求是。”
這時，門開了，專案組的人進來了。
許維良扶著沙發，慢慢站起身：
“欣妍，我會給你一個好的答案，你和你媽好好生活，我走了。”
被兩個人架在中間，許維良拖著蹣跚的步子，緩緩離開。
望著許維良衰老的背影，王欣妍的心突然被那深深的親情所觸動，眼角湧出兩行熱淚：
“爸爸，保重！”
第一次聽到女兒叫他爸爸，許維良停下來，他的老淚第一次如此幹脆、如此動容地掉落，回頭看了看淚眼汪汪的女兒，此刻，親情的溫暖照亮了他灰暗的心，他笑了笑，然後徑直走了，步子變得的異常沉穩，從容。
父親的背影漸漸模糊，王欣妍的淚水浸潤著紅紅的嘴唇，流進暖暖的心田，很鹹，很澀，很真。
抬頭望著窗外的夜空，宇宙浩渺，星河燦爛，壯美奇特。
此刻，她好想乘風而起，飛向仙界的那個時空，漫步在銀河邊，問問美麗的織女，愛情是什麽？親情是什麽？……
三個月後，這天是七夕。
香蜜湖畔，垂柳枝下，王欣妍靜靜地站著，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麵，若有所思。
“妹妹！”背後傳來熟悉而溫暖的聲音。
王欣妍轉過頭，看著走來的林瀟，爽朗地笑道：
“林哥哥，你的傷怎麽樣了？”
林瀟快步走來，笑道：
“都好了，隻是畫畫還很吃力。”
“我看看。”說著，王欣妍伸手去拉林瀟的手。
林瀟忙躲開：
“男女授受不親。”
“哼！”王欣妍不聽，執意要看，林瀟躲不過。
盡管光線有些暗，可王欣妍仍然清晰地看到林瀟的手指，指甲仍未長出，指頭變了形，伸不直，微微抖著。
“哥哥，你騙我……”王欣妍禁不住掉淚，她的淚水總是那麽清澈，透明，惹人憐愛。“你何時才能長出指甲？妹妹好心疼。”
林瀟眼睛努力眨了眨，故意顯得很放鬆，笑道：
“需要一點點時間……或許再過一個月……妹妹不要多想了，肯定會好起來的。今天過節，天上的牛郎與織女相會，多麽美好的場景啊！我們應該高興才對！你看，那天上的銀河，數不盡的繁星，像一顆顆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在見證這美妙的時刻。”
林瀟努力伸出顫抖的手，指向那深邃的夜空，“快看！”
王欣妍抬頭望去，果然一片壯美的繁星，牛郎星與織女星遙相呼應，試圖穿越那深深的銀河，去牽一牽彼此的手，訴一訴彼此的愛。
兩人抬頭觀望，思緒飛揚在漫漫夜空。
“哥哥，你還在等薛冰姐姐嗎？”王欣妍突然問，此刻的她，不再帶有任性和醋意，而是心平氣和地問，經過這麽多事情，她想通了，心性也成熟了。
林瀟笑了笑，以前每次提及此事，他總會糾結難受一陣子，此刻的他，很坦然，心中沒有了那塊沉甸甸的大石頭，無比的輕鬆和愜意，說道：
“她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幸福，我應該好好祝福她。”
“看來哥哥釋然了，妹妹為你高興。”
“隻是，偶爾想起曹雲……會有一些感傷。”
“哥哥重情義，她已經遠去了，希望哥哥不要太自責，不要有心裏負擔。還有，哥哥年紀不小了，該考慮終身大事了。”王欣妍扭頭看著林瀟，“薛冰已有歸宿，曹雲香消玉損，還有曉晴姐姐在……”
林瀟也看著王欣妍，覺得眼前的小師妹是在認真地說，他的心突然疼了一下，又盡力去遮掩，不讓王欣妍發覺，說道：
“感情還是要隨緣的。”
細心的王欣妍還是發覺了林瀟那一瞬間的異常，又把頭轉向前方。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裏，湖邊小道上，男男女女，卿卿我我。月上柳梢頭，皎潔的月光灑在她白皙的臉上，清秀的麵容更顯得嬌嬌可愛。
認識這個可愛的小師妹有兩年了，林瀟視她如親妹妹，一起為了心中的正義而戰，感情日益深厚，林瀟真的就沒有別的情感嗎？她剛剛又提起感情的事情，她不再像以前那麽任性，天真，她又說了曉晴還在，她……
林瀟不敢多想了，也不願多想了，他想說些什麽，可又咽了回去。
“我覺得，曉晴姐姐更愛你。”王欣妍說。
“我懂她的心。”林瀟哽咽著。
兩人沉默下來，很久。
“今天，我還要告訴哥哥一件事情。”王欣妍又突然說。
林瀟聽著，心裏又像是被紮了一下，他似乎意識到，王欣妍可能要說些他不願意麵對的事情。
“妹妹說吧。”林瀟艱難吐出這幾個字。
王欣妍抿了抿嘴，說：
“我要去英國讀書了……”
林瀟楞在那裏，又半天說不出話。
王欣妍笑了笑：
“哥哥感覺很意外嗎？”
“意外。”林瀟輕聲說，他很不願意讓王欣妍看到自己內心的波動，“何時啟程？”
“後天。”
“這麽快！”
“是的，都準備好了。”王欣妍努力不讓隱藏的淚水掉下來，“抱歉，在今晚這個特別的節日，我才告訴你。”
“為什麽……突然去英國呢？”林瀟聲音沙啞了。
王欣妍抬頭望著深邃的夜空，淡淡地笑道：
“覺得自己太渺小了，想出去再學點知識。”
“要多久回來？”
“三年。”
“好，我等妹妹回來……到那時，我的手肯定又可以畫畫了，給妹妹畫一幅肖像畫……”
“好，期盼著那一天……哥哥有什麽打算？”
“陸老師給我介紹了一個好去處，那裏山清水秀，隱蔽清幽，可以好好享受閑雲野鶴的生活。”
“好美啊……”
那一刻回眸的笑
怦然心跳
忘不掉
這一張遠行的票
悄然拿到
情難了
小船搖搖
炊煙嫋嫋
葡萄美酒醉今宵
憂思散雲霄
星河鵲橋
月上柳梢
良辰美景魂顛倒
此刻任逍遙
投我木桃
報之瓊瑤
不再年少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兩地煎熬
虛無縹緲
心血來潮
奈何我已長發及腰
一言一行都是好
一顰一笑皆為妙
至誠之交
真情難消
一舉一動心記牢
一點一滴難回報
君對我好
天地共曉
秋雨瀟瀟
千裏迢迢
歲月靜好
路途遙遙
情未了
又過了一個月，京城傳出消息，薛川一案將重新審理。聽到喜訊，宜江老百姓歡欣雀躍，敲鑼打鼓，歡慶這正義到來的時刻。
遠在美國的薛冰終於聯係上了家人，終於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哭泣道：
“我要馬上回國，我要找到林瀟，無論天涯海角！”
未婚夫連忙攔住：
“冰兒，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林瀟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你這是何苦呢？”
“是我害了他，我要找到他，向他道歉……”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