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文乞和武乞
第二一大早,沈潤便被嘰嘰喳喳的聲音吵醒,大家睡了一夜,又都是正在長身體的時候,早已饑腸轆轆,都嚷嚷著要趕緊出去找吃的,沈潤見狀,也早早起來,準備妥當,便打算開始自己乞丐生涯的第一,他比所有人都心急,因為他比所有人都餓,比所有人都需要吃食。
既然唐黑子留下了沈潤,這照顧沈潤,便成了他的義務,因為沈潤年紀太,跟著別人,唐黑子也不放心,於是,唐黑子便帶著妹妹唐彩兒和沈潤一道去乞討,這讓沈潤對唐黑子兄妹的感激,又深了一分:“慘遭滅門,能遇上這兩位心善的兄妹,是我沈潤的幸運吧!”。
唐彩兒是個話癆,不斷跟沈潤講乞丐那些事,唐黑子話少,但唐彩兒的不完整,或者有偏差的地方,也會補充一兩句,在唐黑子兄妹你一言,我一語的介紹下,沈潤對乞丐這個行當,也有了初步了解,原來,當乞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並非隨隨便便便能要到吃食,乞討竟然還分文乞和武乞,怎麽回事呢?這就要道道了。
首先文乞,文乞,帶個文字,相對來算是一種比較文明的乞討方式,但這種乞討方式,對於乞丐素質的要求,就比較高了,必須有一定的文化修養,最起碼要能夠編出段子來,比如老二徐鴻川,因為上過學,肚子裏有點學問,便是用的這種方式乞討。
每出門之前,老二徐鴻川都會編個順口溜,到飯店、糧店之類的商店門口唱吉祥歌:“鞭炮一響把張開,增福財神兩邊排,揭大帝當中坐,一旁差派我念喜的來,一送金來二送銀“,隻要把老板哄高興了,便會賞幾個錢,或者給一些殘羹剩菜,混個肚圓,不成問題。
最開始,這種辦法很管用,輕易就能討到吃食,但隨著旱災、蝗災的爆發,濠州附近是餓殍遍野,乞丐增長了無數倍,而大部分在災難中存活下來的商家,也是日子過得緊巴巴,勉強餓不死,誰還有閑功夫管別人死活,也不太願意施舍乞丐?
於是,這招就不太靈了,於是,搞“文乞”的這幫乞丐就想了個損招,先去店鋪門口唱吉祥歌,給錢給吃的,還則罷了,如果不給?惡心人的段子脫口就來!
開店的,都圖個喜慶,誰也不願聽晦氣話,隻能捏著鼻子無奈認了,給倆錢打發走了事,但也有橫的,上來就是一頓老拳,將晦氣話的乞丐打的滿地找牙的也不是沒有。
武乞的話就比較殘暴了,何珍,何寶兄弟便是此道高手。
上街的時候,手裏拎塊板磚,在街上碰見大金主,便過去跟人家“打招呼”。
“大哥大姐行行好,給點錢吧?三沒吃飯了!”,“滾滾滾,滾一邊去”,“啥?不給?”,板磚砰砰往自己胸口敲!
“咋的?還不給?”,好,板磚掄圓了就給自己腦袋來一下,那是血流如注,看著極其恐怖,但其實,頭發裏藏著個牛尿包,血是從那裏麵流出來的……
這個時候,膽子些的,都會被嚇住,生怕惹上官司,多多少少都會給點錢,送走這對煞星。
靠著武乞,起初何珍,何寶兄弟過得還是不錯的,但隨著名聲漸漸打響,濠州城的人,基本都認識這哥倆,知道這哥倆是“碰瓷兒”的,人們隻要一見到這哥倆,便落荒而逃,何珍何寶沒了客戶,這才饑一頓飽一頓,淪落到需要別的兄弟資助的地步!
除了何珍、何寶這種碰瓷的,還有一種武乞,那便是“玩青龍”,這類乞丐赤精著上身,胳膊上盤著一條粗蛇,見人也不答話,堵著你就擺弄蛇,膽些的自然給錢,也算是不錯的手段。
像唐黑子這種,就比較厲害了,文的武的都能來兩下,每都有吃食,但最特殊的還要數唐彩兒,年紀卻有一雙楚楚可憐的眼睛,往那兒一站,不用開口,隨便裝裝可憐,別人就心軟了,靠著這項特殊技能,年僅8歲的彩兒,並不比唐黑子要的少……
第一行乞,沈潤是羞得滿臉通紅,也不好意思張口,在唐黑子的“逼迫”,唐彩兒的鼓勵下,硬著頭皮敲了十幾家的門,但無一例外,都吃了閉門羹,這讓七歲的沈潤,很沮喪,幸虧唐彩兒在一旁加油打氣,這才重新振作!
中午時分,唐彩兒的“可憐攻勢”終於起了效果,竟然從一戶大戶人家姐手裏討到一塊點心,與沈潤一起分著吃了,沈潤這才沒有挨餓,雖然肚子飽了,但沈潤卻覺得顏麵掃地,自己一個“大丈夫”,竟然要靠一女子吃飯,羞得沈潤是滿臉通紅。
經過一上午的鍛煉,和中午恥辱一餐,到了下午,沈潤也算是放開了,不管人家怎麽甩臉子,怎麽喝罵,不給吃的,轉身就走,繼續敲下一家的門,還別,雖然大部分人拒絕沈潤,但還是有一個善良的老婦人,給了沈潤一個糜子饃饃,有一個大腹便便的商人,丟給沈潤四個銅板,晚飯無憂了!
當晚上,沈潤便滿心歡喜與唐彩兒一起分享自己的“戰利品”,男人請女人,這才正常嘛,沈潤很開心,唐黑子在一旁看的更開心,心道:“這子還不錯,知道知恩圖報,不是白眼狼!”。
轉眼之間,幾個月過去,七歲的沈潤,因為風吹日曬,已經變得皮膚黝黑,再加上身上的衣服又髒又破,真的成了一個乞丐一枚,每太陽升起,出門乞討,太陽落山,回破廟睡覺,日子過得倒也滋潤。
一半夜,正沉睡的沈潤突然被一股寒風刺激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打了個冷顫,便再無睡意,這,是一比一冷了,這樣下去,冬可咋過呀?
第二一大早,沈潤醒來,便去找唐黑子:“黑子哥,黑子哥,眼見著氣一變冷,咱住這破廟四處漏風,不是長久之計啊,要不,咱想辦法修補修補,畢竟,如果咱們還在濠州城,這個冬,咱們是要在這裏過。”。
唐黑子聞言,嗬嗬笑了:“我也有這個想法,隻是今年收成好,最近農戶忙著秋收,家裏也有糧食了,大家都忙著討飯,我才沒好意思開口,既然你提起了,一會我跟大夥道道,看看大夥的意思。”。
見眾人都起來了,唐黑子便將想要修補破廟的事,跟大家夥了,眾人怎麽會不同意?昨不止沈潤冷,他們也冷啊,都七嘴八舌討論起來,什麽地方改怎麽修補,需要哪些材料,的是口沫橫飛,沈潤見狀,心裏暖洋洋的,原來,不止自己一個人關心這個“避風港”。
當晚上,一眾乞丐便早早歸來,和泥的和泥,挑水的挑水,大家都加入到“築巢”的行列中來了,忙的是不亦樂乎。
唐彩兒和沈潤年紀,幫不上忙,二人便出去尋找稻草,鋪在院子裏,等稻草幹了,便給眾人加厚一下草窩子,好讓這個冬,過的舒服一點,雖然稻草保暖性能實在不咋地,但也聊勝於無不是?
一晚上的時間,眾人便將屋頂補好了,走風漏氣的地方,也拿稻草堵住,破廟雖然看上去依舊破,但卻讓這幫乞丐有了一種溫馨的感覺,對於自己的勞動成果,大家都很滿意。。
忙乎大半個晚上,大家都很疲憊,沉沉睡去,可沈潤卻怎麽也睡不著,雖然已經行乞好幾個月,但對於沈潤來,依舊無法接受淪為乞丐這一事實,難道,就這樣過一輩子?
沈潤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雖然以前自己家也不富裕,父親隻是個門房,但好歹衣食無憂,可如今,成了人見人厭的野狗,將來有何顏麵去父母墳前?暗暗下定決定,一定要改變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