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華山
“死不了？底下怎麽可能會有死不了的人？”
陳羽書一聽此言，頓時生出滿腹的質疑，打死他都不相信底下會有人是死不了的。
“這個女人喝了魔教的異寶——永生水，如今的她，確實可與日月同壽。”楊冰麵對陳羽書的質疑，顯得十分淡定從容，一雙如鷹的眼眸靜靜注視著他。
林慧對任何事物都抱有好奇之心，立即對這永生水產生了興趣，問道：“這永生水是為何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神奇的東西？”
“下之大，無奇不有。這地間孕育出的奇珍異寶數不勝數，永生水也不過是滄海一粟，但要這永生水具體是何物，在下也不是很清楚，隻是聽師傅提起過一二。”楊冰將自己所知曉的悉數告之，言語中並未摻雜半點虛假。
一群魔教弟子突然出現在了附近，四處翻看，像是在尋找什麽，楊冰見狀，迅速帶著身邊的陳羽書幾人躲了起來。
幾人躲在一處民居後麵，林慧默默觀察著楊冰，後者則凝神戒備著四周的魔教中人。
林慧心想道：“此人或許沒有撒謊，憑這幾人的武功，要從我們三人手裏帶走一人還不容易。而且現在這個女人如同燙手山芋，得想辦法盡早擺脫掉才是，可我對羽書，總感覺還有些放心不下。”
片刻之後，魔教弟子走遠，林慧忽然心生一計，麵含著笑，走到楊冰的兩位師弟麵前，客氣地問道：“不知兩位少俠尊姓大名？”
方臉的那位回道：“在下胡青。”
皮膚黝黑的那位回道：“在下陸友。”
林慧再度道：“此地不宜久留，不如這樣吧，胡少俠和陸少俠乃是行走江湖之人，馭起輕功自然比我們這些普通人走路要快上許多，隻好先勞煩你們二位受累將這女子還有我的弟弟帶回家去，你們即可交差，我就同楊冰大俠還有陳羽書步行回到客棧內，正巧路上有些事情想請教一下楊冰哥哥，如何？”
陳羽書把臉朝林慧湊了過來，心有不安地悄聲問道：“林慧，這……這合適嗎？”
林慧沒有話，衝他俏皮地眨了下眼。
陳羽書一愣，想接著點什麽，可話到嘴邊，卻又給咽了回去。
鎮上的人都知道，林慧這人打娘胎裏出來的時候，鎮長家中就莫名其妙地跑來了好幾個算命的對她讚不絕口，每一個人都的花亂墜，甚至有位她是九玄鳳投胎轉世，將來定會福澤萬物，受萬人敬仰。
林慧的父親，也就是鎮長，激動得當場將渾身上下僅有的十兩銀子賞給了這個算命的，臨了還有些過意不去，又留下他暫時住下，白吃了三的飯。
林慧的心思確實足夠縝密，要不是她領著陳羽書和林悟兩個人一路躲躲藏藏，避開了魔教的那些耳目，恐怕現在早已出了事。
當然了，陳羽書與林悟兩個少年其實是因為那秦蝶菲長得漂亮，不願見這麽一朵嬌花遭壞人糟踐，才心甘情願地如此保護她。
另一方麵，那群魔教人的名聲實在太差，就算秦蝶菲是他們的人，陳羽書和林慧也斷然不會將她交給魔教，沒落著一句感謝都是問題，萬一被人殺了滅口，豈不冤枉。
楊冰沉吟了一會兒，心想道：“這個陳羽書應該是與秦蝶菲接觸最多的人，確實要多留意，也罷，我就當一回保鏢，先護送他回去。”
……
福祉鎮，尚儒客棧內。
在客棧窗邊的一張桌前，一位文質彬彬，身著灰衣，樣貌頗為秀氣的年輕男子，手中握著一把正反麵寫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八個大字的折扇，正緩緩往自己杯中倒酒。
隻見他眉歡眼笑，將手中折扇合起放入懷中，雙手捧著酒杯畢恭畢敬地對著麵前坐著的一位壯漢道：“張三哥，來，弟敬你一杯。”
隻見與那年輕男子同桌的壯漢，滿臉橫肉，穿的袒胸露乳，一雙眼睛瞪得猶如銅鈴一般大，腰間還配了把外觀看起來頗為霸氣的刀，往這一坐，當真是一副凶神惡煞。
壯漢衝著那氣質與自己差地別的年輕男子，大笑道：“哈哈哈，徐老弟，來，老哥陪你幹了這杯！”
語罷，那壯漢直接舉起碗，一飲而盡，又順手抓了一把花生米丟進口中咀嚼起來，然後含糊不清地問道：“對了，徐老弟，事情辦的咋樣了？”
“張三哥，弟已經拜托了長生門的十幾位弟兄到鎮子周圍尋找秦蝶菲的下落了，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了。”
壯漢聞言，神情忽然變得激動起來，猛地一拍桌麵，粗大黝黑的手臂上肌肉凸起，破口大罵道：“他娘的，這個殺千刀的毒娘子，要是讓老子逮到，非把她砍成八段再丟去喂狗不可！”
那姓徐的年輕男子麵不改色道：“三哥不必如此氣憤，此次有弟我助力，可確保萬無一失。那秦蝶菲喝了你們長生門千百年來守護的至寶，雖不易死，但昨夜不慎中了弟的攝魂香，縱使她抗毒體質再強，也堅持不了多久，此刻定當不省人事，找到她也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壯漢聽到“不省人事”四字，眼中戾氣刹那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隻有“猥瑣”二字，嘴角邊也不知是流出一道口水，亦或是酒水，嘿嘿笑道：“不瞞徐老弟，當初咱家隻是在長生門匆匆瞥了一眼那個毒娘子，那他娘的長相啊，就烙在了咱家心中啦，雖她該死吧，可一想起她，嘖嘖，當真是叫咱家心裏直癢啊！”
徐姓男子愕然，往懷裏掏出折扇的手頓了一下，隨後哈哈大笑起來，心中卻暗想：“這個張老三，剛才還揚言要把秦蝶菲殺了喂狗，轉眼間就貪戀上她身體來了，以長生門如今形勢，要不是那兩個老怪物還活著，恐怕早就被無宗或是噬元教吞並了吧。”
張老三自然是不知徐宥青心中所想，陪著一陣狂笑，然後再度端起酒碗，一口飲盡，可能是覺著用碗喝酒不夠痛快，他忽然將手裏的碗重重地往地上一摔，抱起酒壇子直接灌了起來。
客棧內的客人被他造成的動靜嚇了一跳，悄悄瞥了他一眼，嘴裏嘀咕著，卻仍是老老實實地坐在原位。
櫃台上，一位穿著講究，儀表端莊，看起來年近四十的中年婦人，正伸長著脖子，望著客棧門外。
“李，羽書還沒回來嗎？”婦人朝著店二，焦急地問道。
店二端著剛剛收拾好的碗筷，想了一下，回應道：“不知道啊，我看那子一大早就跟著鎮長家的大姐跑出去了，這都到開飯的時辰了，居然還不回來。”
婦人低頭隨手撥了幾下眼前的算盤，厲聲道：“等這臭子回來，看我怎麽收拾他！”
畫麵一轉，陳羽書、林慧與楊冰三人離客棧也剩下不到百步的距離。這一路，林慧與楊冰聊得熱火朝，這短短路程，兩人竟然就這麽快便熟絡起來。
這可苦了一旁的陳羽書了，現在的他與空氣別無二致，走在旁邊毫無存在感。
他知道自己不像林慧那般健談，就算有，也不想跟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人大聊江湖中的事，況且自己根本不知該如何發問，此時跟兩人走在一塊兒，插不上話，顯得格外的尷尬，隻好裝出一副四處看風景的樣子。
陳羽書對楊冰這個人倒是沒什麽敵意，反而感到向往，他從對方這一路上那聲情並茂的講述中得知，十六年前，一本絕世功法突然現世，在江湖中引發了巨大的騷動，正邪兩道無不渴望獲得此物，雙方勢力因此展開了一場曠日持久的驚大戰。
這一戰雙方殺的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太華山作為正道領袖之一，自然也參與其中，但這一戰到了最後卻是不了了之，無數人連那傳聞中的絕世功法都未能親眼目睹，為了一個或許根本不存在之物，雙方竟是爭得頭破血流，死傷無數。
楊冰正是師承自太華山的蒼龍峰一脈，是個資質頗為優秀的人才，年紀輕輕就能熟練使用江湖中劍譜排行第十一的玄冰劍法。
太華山乃是正道中真正意義上的名門大派，與太平宗、正陽廟、被江湖人冠以“正道三尊”的神聖名號，地位之高可見一斑。
太華山分兩脈，兩脈分別是劍修與刀修兩種修習流派，劍修為蒼龍峰，現首座白眉道長，刀修則是塚虎峰，現首座流雲道長。
千百年來，江湖上關於刀與劍的爭論從未停止，究竟誰能代表兵器至尊？太華山立派的數百年裏，刀修與劍修水火不容，雙方更是數次為了較出高下彼此間大打出手。
七十多年前，太華山中刀修與劍修之間的矛盾到達頂峰，兩個流派因此爆發了一場史無前例的鬥爭，無數高手在這場慘烈的戰鬥中接連殞命，江湖中那些個對太華山虎視眈眈的魔教妖人聽此消息登時興奮不已，如洪水猛獸般猛攻太華山，而太華山一邊忙著內鬥，又要一邊抗擊強敵，屢屢敗退，死傷愈加慘重。
兩大流派到了最後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幡然醒悟，聯合起來共退強敵，這才真正明白了唇亡之寒之理，隻有刀劍相互依存，才是太華山真正的生存之道。於是當年的兩大首座立下規矩，劍修與刀修不分彼此，同為太華山，往後歲月，刀劍兩家不可再次內鬥，如有違者，輕則禁閉數十年，重則廢去右手，然後逐出師門。
經此教訓，兩大流派相互扶持，同仇敵愾，憑著各自的內功心法和招式，四處行俠仗義，江湖中不斷有人慕名而來，新鮮血液不斷匯入，門下弟子大都品行端正，正義感十足，太華山因此日漸繁盛，才有了如今的江湖地位。
陳羽書這一路上聽楊冰這般講述，要心裏麵沒點感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愈發感到熱血沸騰，更不用提同行的林慧了，那一臉燦爛無比的笑容至始至終掛在臉上，纏著楊冰追問個不停。
不一會兒，三人便已經走到了客棧門口，林慧挽著楊冰的手臂親切地道：“楊冰哥哥，我們到了，走了一路累了吧，我先請你吃頓飯，吃完飯咱們兩個再回去。”
楊冰先是愣了一愣，然後頷首微笑。
一旁的陳羽書瞅見林慧那樣的舉動，臉色一下子難看極了，整個人僵在原地。
林慧突然有些高高在上，衝陳羽書喊道：“喂，傻子，還不快去給本姑娘和楊哥哥看座。”
陳羽書心中醋海翻波，正在氣頭上的他，根本不想理會林慧，轉頭對楊冰道：“楊大哥，請隨我來。”
完，便跨步走了進去。
“娘，我回來了。”陳羽書扯著嗓子喊道。
方才那個店二看到陳羽書回來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略帶同情地瞅了他一眼。
方才櫃台上的婦人正是掌櫃，她看到陳羽書的瞬間，臉色一沉，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然後伸出手用力揪著陳羽書的耳朵罵道：“你個臭子，又跑哪浪去了，咦，這位是？”
林慧幸災樂禍的看著陳羽書，陳羽書難堪，急忙掙脫開來，搓揉著耳朵道:“這位是太華山的楊冰，是被林慧從路上厚著臉皮拉過來的貴客，娘啊，今客棧人怎麽這麽多？”
掌櫃板著張臉道：“知道人多還不早點回來幫忙，想累死老娘啊。”
陳羽書吃癟，懶洋洋的應了一聲，找了條抹布披在肩膀上，幫著跑堂去了。
掌櫃的表情猶如翻書一般，登時眉開眼笑，恭敬地道：“林慧姐和楊冰少俠先請入座，我去吩咐廚子弄些好吃的招待你們。”
“那就有勞伯母啦，楊哥哥快坐。”
楊冰剛要坐下，忽然聽到一句熟悉的聲音。
“少年，可否過來一下。”
楊冰尋聲望去，看到的正是那徐姓男子，心中大呼不妙。。
徐姓男子凝視著陳羽書，輕搖著折扇，待到陳羽書走上前來，淡淡地了句：“我問你，秦蝶菲何在？”
隻消這一句話，陳羽書與楊冰二人，臉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