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新手爸爸19
三天後，沈瀟尚從林嶽那裏得知，李傑在監獄裏自盡了。
據林嶽交代，李傑得知鄭瓊意外拿到了記有交易名單的U盤，然後向陳毅索要巨額封口費，當晚就自殺了。
所有人都不明白，他為什麽自殺，分明鄭瓊是他殺的，當時沒有自殺，現在幕後的人事情敗露，反而自殺了。
同時他們覺得，鄭瓊貪心不足，李傑也不是好人，一個那封口費，一個拿辛苦費，正好做一對。
他們不知道，鄭瓊為什麽索要巨額封口費，李傑卻明白了，所有人都以為他和鄭瓊感情不好，所以他才能編造出分手的謊言。可其實他們對彼此的感情很深，雖然總是會爭吵，但心底裏從來也沒有想過分手，他們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
李傑知道，鄭瓊要那筆錢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他，為了他的妹妹。她瞞著他這件事，他也沒有想過為什麽會有人要殺她，在他心裏，這個女朋友沒有妹妹來的重要。
她為了他和她妹妹要這筆錢，他為了妹妹殺了她。
李傑在明白過來以後，愧疚和自我厭棄在瞬間擊潰了他，他承受不住這樣強烈而撕心裂肺的疼痛感，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
李傑死了，季成彥、陳毅、伍一齊入獄。
但是生活並沒有回到從前的平靜。
溫少白在公司收到了學校的電話，溫如卿打架，學校希望他過去了解一下情況。
溫少白很是驚訝，他這個兒子一向安靜乖巧，完全不向其他這個年紀的小男孩，他想不出能夠讓他打架的是什麽人。
在他開車準備去往溫如卿的學校時，季成澤也接到了來自學校老師的電話，然後趕往學校。
溫少白到了學校，直接去往教導處辦公室。
裏麵已經有一個家長在了，他站在一個鼻青臉腫的小孩旁邊，小孩不停地掉著眼淚，哭得好不可憐，讓人不忍心再生他的氣，顯然，他的家長也是又心疼又生氣，隻能溫聲安慰小孩子。
這個小孩，溫少白是見過的，他是天天的同桌，關係匪淺，他記得是叫做王程智，小名小智。
他旁邊的就是天天了，天天沉默地站著，一言不發，看起來非常難過。
還有一個小孩讓溫少白有些驚訝，是季羽。
老師正在苦口婆心的對著他們兩個講道理。
但兩個孩子都沉默不語，天天看起來是傷心難過，季羽則是倔強了。
溫少白敲了敲門，示意他到了，然後推開虛掩的門走了進去。
天天一看到他來，眼淚就掉了下來，小小一個人站在那不聲不響的掉眼淚，看得人心都揪了起來。
溫少白蹲了下來，溫柔的擦去他的眼淚，柔聲道：“天天不哭，告訴爸爸，發生了什麽？”
天天已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了，他張嘴：“爸、爸，小羽，小羽……”
他看起來悲傷極了，說出口的話斷斷續續，一直也說不出完整的話語。
溫少白一邊擦著他的眼淚，一邊安慰他：“好了好了，一會兒再說，天天不哭。”
這時候，季成澤到了。
自從季成彥入獄以後，季羽就是季成澤在照顧，季羽的母親和季成彥屬於聯姻，對季成彥沒有感情對季羽同樣沒有感情。
季源需要穩定公司，季成澤就接過了照顧季羽的任務，他把他的號碼給了學校老師，老師打不通季成彥的電話，所以給季成澤打了電話。
季成澤一進來，看到溫少白有些驚訝，兩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他轉眼瞧向季羽，除了衣裳髒亂了些，臉上有一塊紅腫，並沒有其他傷處，小孩臉上也是一副油鹽不進的倔強表情。
他又看了看其他兩個小孩，一個哭鬧不休，鼻青臉腫，一個灰頭土臉小聲啜泣。被各自的家長安慰著。
他大概明白了，季羽高一年級，雖然其實年紀差不了幾個月，但幾個月也是大，看情形是自家孩子欺負了另外兩個孩子。
看到三位家長都到齊了，有著地中海發型的消瘦老師開始發話：“季先生也到了，那我先和你們說說事情的經過。”
“好，陳老師。”三人點頭示意他說。
陳老師：“打架是在課間發生的，當時，溫如卿和王程智一起上三樓找季羽，攔住季羽的去路，邀請他一起去小賣鋪，但季羽態度惡劣，並把溫如卿推到在地上，王程智生氣推了一把季羽，兩人就打了起來，溫如卿過去拉架，沒拉住，三個人滾做人一團。”
季成澤的臉色不太好看，他不知道平時總是把天天掛在嘴邊的季羽為什麽突然推天天，還態度惡劣。不由得瞪了季羽一眼，季羽頓時紅了眼眶，把臉扭向一邊，不看季成澤。
“溫如卿和王程智還好，都承認了錯誤，但是季羽一直都不肯說話，我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推倒溫如卿，所以才叫了家長，希望季先生你能夠勸勸他，也順便讓另外兩位家長了解一下情況。”
季成澤喝道：“季羽！”
季羽不理他。
季成澤把季羽的身子掰過來，讓他看著自己，嚴厲的問：“為什麽打架！”
季羽不說話，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邊往下掉，另外兩個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這個又哭了。
“哭什麽？你不是最喜歡天天了嗎？為什麽推人家？”季成澤便給他擦眼淚，邊問著。
季羽生氣的喊道：“我再也不要喜歡天天了！”
這話一出，天天又哭了起來，趴在溫少白懷裏，不停抽泣。
季成澤也很驚訝，但還不等他說話，季羽悲傷又憤怒的喊道：“是他爸爸讓我沒有爸爸了！爸爸說了，沈叔叔是仇人！”
季成澤萬分震驚，他想起，之前帶季羽去探監，那是季成彥入獄後，季羽唯一接觸過父親的時候。
這時候案件才明朗不久，幾人暫時還是被關押在看守所，還需要兩個月才能正式轉入監獄，所以他們要見麵隻能是在看守所。
他拿著接見通知單身份證件，在規定的日子帶著季羽來到看守所，申請探監。
填好申請後，季成澤帶著季羽在警察的帶領下，來到接見室，推開門，和季羽一起坐在防彈玻璃麵前。
這個房間很小，分成兩半，中間被裝有防彈玻璃的牆隔開，就和所有電視上演的接見室一樣，防彈玻璃下方有個僅供手通過的縫隙，座椅麵前的玻璃有方便聲音傳播的洞。
不多時，季成彥就被帶了過來。
他剪了和所有犯人一樣的發型，穿著黃色馬甲，手上戴著手銬。
沒有西裝，沒有手表，沒有皮鞋，但他依舊一絲不苟，把自己收拾的像是隨時準備迎接一場談判。
季成澤見到他有些沉默，反倒是季羽急切的喊了聲：“爸爸！”
季成彥笑了笑，溫聲應道：“小羽。”
“爸爸什麽時候回來陪小羽？”季羽可憐巴巴的扒著玻璃，小心翼翼地說道。
季成彥安撫的笑道：“爸爸犯了錯，需要被關起來，等小羽長大了爸爸就出來了。”
季羽肉眼可見的頹了下來，立刻又鬥誌昂揚地說道：“那小羽要快快長大！”
季成彥笑了，溫柔的哄著他：“想要快點長大，小羽要多吃飯哦！”
他乖巧的點頭，認真地，滿目期待的看著玻璃後麵的季成彥說道：“嗯！小羽多吃飯，長大了來接爸爸。”
季成澤眸光微閃，頓了頓，嘴角扯起一個笑，應道：“好！爸爸等著小羽。”
“嗯！”季羽重重的點頭。
季成彥溫柔地看著季羽笑了，良久看向從進來就沒有說過一句話的季成澤，溫聲道：“小澤，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季成澤沉默了會兒，沉聲道：“為什麽要這麽做？”
季成彥低頭一笑，比方才的笑容弧度要高一些，他反問：“做什麽？走私毒品？”
季成澤冷冷的看著他笑，說道：“對！”
“還能是為什麽？當然是為了錢。”季成彥說的理所當然，看著他的目光還有幾分詫異，似乎在說‘你怎麽會問這麽愚蠢的問題’。
但對麵的人沒有看到，季成彥放在腿上被手銬烤住的手，緩緩捏成了拳頭。唇邊的笑容不及眼底，漆黑的眸子深處是濃濃地悲哀。
季成澤被激怒了，他沒有注意到這些不明顯的微表情，他滿心滿眼都是憤怒：“就為了錢？！你有想過爸爸嗎？有想過小羽嗎？”
他覺得季成彥太自私了，從來也沒有想過，做這些違法的事，若是有朝一日爆發了，他們這些親人要怎麽辦，一點也不考慮他們的感受。
但是，季成彥並不理會他的憤怒，兀自說道：“不得不說，溫少白是個厲害人物，如果不是他，這一切都不會被人發現，我會處理好所有證據，包括沈瀟尚。但是陳毅那個蠢貨，眼高手低，出了事情不知道通知我，自己處理並不好反而讓溫少白抓住馬腳。”
季成澤更加生氣了，他怒道：“到現在你還不知反省？”
這個時候，他在氣頭上，並沒有注意到身邊坐著旁聽的季羽，低下了頭，小手攢成了拳。
激怒的季成澤的罪魁禍首也沒有注意，依舊說著讓季成澤火冒三丈的話：“我當然反省過了，如果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把事情交給陳毅。”
他果然更加生氣了，怒喝：“你簡直不可理喻！”
“小澤。”季成澤的話音剛落，季成彥溫和而又含著些微冷意的聲音隨之響起。
接見室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半晌，季成澤才平靜道：“好了，不說這些了，你在裏麵怎麽樣？”
“習慣了就好了。”自然是沒有季家舒服，但他也不是不能吃苦的人，習慣了，也就無所謂了。
“嫂子你打算怎麽辦？”季成澤響起家裏那個不安分的女人，覺得她大概是要提出離婚的。
很顯然季成彥也知道這一點，他無所謂道：“她？她要是提離婚，就離吧！之後，小羽就拜托你了。”
他已經被季家放棄了，那個女人自然是不會再維持這段虛假的婚姻，小羽也不得她喜歡，她肯定是不會照顧小羽，也不會要小羽的，雖然，即使她想要小羽的撫養權，季家也不會給她。
季成澤點頭：“我會的。”
“公司的話，小澤如果不想，就不要管，父親會處理的。小澤隻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他已經這樣了，他不希望小澤也踏入這攤渾水中來，小澤還是開開心心做自己就好了，季家那群人，他玩不過。
季成澤毫無疑心，繼續點頭：“嗯。爸還年輕，讓他管著吧，到時候等小羽長大了，再交給小羽。”
季成彥想著不讓他們接觸這些，他想著到時候把公司給小羽。
聽了他這話，季成彥也不好再說什麽，索性道：“隨你。”
季成澤看了看時間，說道：“探視時間快到了，我下次再來看你。”
“好。”
“我走了。”季成澤站起來，向季羽伸出手“小羽，走了。”
季羽伸出手，被他牽住，離開接見室。一邊走一邊回頭，看著和他揮手的季成彥，依依不舍。
等到兩人出了接見室，季成彥看著對麵空無一人的椅子，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而後站起身來，離開接見室。
“這就是你打架的原因？”季成澤了解到季羽突然對天天轉變態度的原因，歎了口氣問道。
季羽低著頭，悶聲答道：“嗯。”
季成澤看著他悶悶的樣子，循循善誘地說道：“小羽，爸爸是不是告訴過你，是他犯了錯。”
“是。”依舊低頭，低沉地說著。
“犯錯要不要受罰？”
“要。”
“那你為什麽要推天天？”
季羽不吭聲了，他低著的頭，季成澤蹲著，正好能看到他的所有表情，他發現，季羽咬了下嘴唇。
“哎~小羽。”季成澤歎氣道，“天天沒有做錯什麽，你不該衝著天天發脾氣，溫叔叔和沈叔叔也沒有做錯，錯的是小羽爸爸，他們不是小羽的仇人。”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