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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另眼相看

  皇后眉目彎彎,笑得極其嫵媚,「第一個問題嘛,確實小;第二個問題,如意現在活得好好的,真的進了漢王府。」

  錦書怒目,冷得極其瘮人,「為什麼沒死?你別說是一同長大的情意,捨不得她死……至於第一個,沒對比怎知道小?你也沒見過其他。」

  皇后捂嘴笑著,「見過,見過,這些年什麼沒見過啊?勾欄聽曲,飲酒作樂,他們吃醉了,我還負責扶他們小解呢。」

  「……」錦書蹙眉,她笑得那麼騷,但為什麼聽起來那麼心酸?

  堂堂皇后!

  但生意場上不好混,看敏先生那小氣的樣就知道,他捨不得多浪費一文錢啊。

  「如意為什麼沒死?」皇后側頭,嘆嘆氣,「真不是我心慈手軟念著往日情分,是我十八掌打蒙了,等我慢慢地回過味來的時候,她已經進了漢王府。」

  「本來覺得魏貴妃不會放過她的,畢竟她知道魏貴妃謀害我的事,死人才是最安全的,但我還真想錯了她。」

  錦書想了想,道:「她那個時候想要拉攏人心,告訴某些人,只要真心為她辦事,為她所用,一定得到她的善待,所以,漢王和周王也是為她所用,如今到了宗人府,當個肥缺。」

  皇後點頭,「沒錯,到後來我不中用,她認為不需要費心對付我,至於如意死與不死,有什麼相干呢?她犯不著再把手伸到漢王府去,弄死一個姬妾。」

  「而我這些年顧著外頭的事,出宮入宮唯恐暴露了身份,膽戰心驚,如履薄冰,漢王府是魏貴妃的人,我總不能為了復仇壞了自己的籌謀,我若不能隱忍,怎有今日?」

  錦書想想也是,問道:「雲清湖至今,多少年了?」

  「前後算起來,也有二十三個年頭了。」

  也就是說,那害人的如意,在王府苟活了二十三年。

  「你回宮之後,如意會死的,對嗎?」

  皇后笑容有些冷,「可能死,也可能不死。」

  她回頭望了一眼銅鏡里的自己,「是時候回宮了,陛下大概還不知道你們尋到血鹿,把我治好了,我要回宮給他一個驚喜。」

  錦書都還沒從她的往事里抽離出來,卻見她像個沒事人似地笑著。

  心想,這是經歷了多少絕望的事,才練就如此強大的心志啊。

  懷孕被推下雲清湖,導致墮胎失去了孩子。

  沒換來丈夫的一句憐憫,反而被打了十八巴掌,換做是她落錦書,只怕當場就拚命了。

  「我明日入宮請安,你記得要跟我說,陛下看到你的第一眼是什麼反應。」

  皇后笑得甚是調皮,「一定,明日見。」

  踏出門檻,她抬頭望天,晴,甚好。

  她痊癒了嗎?沒有,她的心一直沒有好,往事如刀,刀刀割在她的心坎上。

  外頭的擔子可以卸下給少淵了,那麼她的仇也該報了。

  御書房。

  景昌帝霍然起身,眼珠子瞪得幾乎要破眶而出,「你說什麼?蕭王府的馬車送了皇后回宮?」

  杜公公跪在地上,伶牙俐齒的他,也打起了結巴,「是……是,正在……正往御書房來。」

  景昌帝盯著他,「皇后情況如何?」

  杜公公深呼吸,「皇后坐在轎子裡頭,還掀開了帘子,奴才看到皇後娘娘臉色有些蒼白,但精神不錯的。」

  景昌帝的呼吸幾乎被奪走,「什麼?」

  怎麼可能?將死之人,落錦書竟真把她給治好了?

  景昌帝抬頭,眼底冷冽,「她來御書房做什麼?御書房不是她來的地方。」

  杜公公垂下頭,想起帘子掀起的時候,皇后的眼神冷冽如刀,是他從未見過的冷與威。

  對視一刻,他心底的恐懼像藤蔓一般伸出,把他的心臟牢牢地裹住。

  「這御書房,貴妃能來,本宮也能來。」

  不知何時,皇后已經立於殿門,一身凈色的衣裳,黑色斗篷,簡單的髮髻,珠玉簪子。

  瘦小的臉頰,眉目彎起,笑意凝在唇角,唇角也彎著。

  她笑,但不知道為何總讓人覺得渾身冰冷不已。

  景昌帝望著她,無端生了憤怒,她可以活著,但是像以往那般病懨懨便好。

  落錦書,欺君之罪!

  皇後腳步跨過門檻,耿嬤嬤與晴姑姑則在外頭垂立。

  她先站在了杜公公的面前,微笑道:「公公,你先出去,本宮與陛下有些話要說。」

  杜公公不敢出去,等著陛下的吩咐。

  景昌帝怒聲說:「皇后,朕沒宣你,你不得進來。」

  皇后笑著,黑色瞳仁泛著亮光,「陛下不想知道是誰為臣妾尋得血鹿嗎?」

  景昌帝望著她的眼神,像是看著一隻怪物,「朕不想知道,你與落錦書都犯下了欺君之罪,你本沒有病。」

  皇后落落大方,「如果臣妾沒病,整個太醫院都可以廢了。」

  她的病,在太醫院手底下治了多年,每一任院判和所有太醫都去給她診過脈。

  魏貴妃想知道她什麼時候會死。

  景昌帝下巴緊繃,揚手叫杜太監退下。

  殿門關閉。

  外頭鴉雀無聲。

  殿中景昌帝的呼吸聲急促,粗淺,感受到了一種被欺騙的羞辱。

  太醫院不可能撒謊,皇後有可能。

  但是,皇后這些年久居深宮,與外頭斷了聯繫,她宮裡頭的人大部分都是貴妃或者他安插去的。

  她沒有能力弄虛作假。

  那麼,當真是蕭王府的人尋得了血鹿?

  不可能,他派人出去打聽過,鹿茸鹿血都是大補之物,卻不可能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什麼雪山血鹿,也不存在,至少無人見過。

  蕭王府說派人出去找,也不過是短短十數日,如此罕見的血鹿是這麼短日子便可尋到的?

  蕭王府慣會弄虛作假,這裡頭有貓膩。

  「陛下縱然心裡頭不高興,表面也要裝出高興的樣子來嘛。」

  皇后笑意盈盈,緩步上前,「畢竟,帝后一心方能安滿朝文武的心。」

  是的,她再如何,也是當今皇后,他們有夫妻名分。

  外頭的人縱然只知道魏貴妃,不知道皇后,但她確實是大紅轎子抬進門的正室,正兒八經的當今國母。

  縱然她娘家式微,家道中落,但只要沒有犯下大錯,就不能被廢。

  廢后,動搖的是皇帝自己的根基,他敢嗎?

  這就是皇后大搖大擺進來的底氣。

  當然,她底氣不止這一點。

  她被送到蕭王府去治病,是太上皇親自下的旨意。

  景昌帝眸光隱晦,語氣里情緒複雜,「皇后真是讓朕另眼相看。」

  他許久,許久不曾見過她臉上有這般精神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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