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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你是要廢了朕嗎

  暢慶園正殿。

  太上皇坐在名貴的金絲楠木交背椅上,懷中抱著沉睡的小老虎,眸光淡淡地瞟了一眼殿上跪著的一眾人。

  從外頭跪到進正殿,景昌帝依舊是憋不出一個字來解釋。

  他的腦袋到現在還是懵的,被太上皇那一句你想弒父,嚇得懵了。

  因為他弒過,而太上皇一直沒說,便一直當他那會兒昏昏沉沉,不知道發生過那樣的事。

  但這句話一出,他明白太上皇什麼都知道。

  他心中生出了殺意,自己帶來了這麼多人的人,完全可以反客為主的。

  但是,雲少淵在,雲少淵的武功,可在戰場上,千軍萬馬取敵人首級。

  如果他下來圍攻,雲少淵可以直接取自己的人頭。

  有太上皇在這裡盯著,雲少淵甚至連弒君都算不上,他只是在護駕。

  桌子一拍,伴隨威怒十足的咆哮,「說啊!」

  他一個哆嗦,「兒臣……兒臣只是想來給父皇請安。」

  「放屁!」太上皇冷眼一掃,「你帶來的人整個正殿都裝不下,進殿便喊打喊殺,有你這樣請安的?你這是嫌孤死得慢啊?要過來嚇唬嚇唬孤?」

  景昌帝臉色變白,「不,兒臣沒有這個意思的。」

  「你沒有這個意思,」太上皇冷眼掃過寧王他們三人,「你們呢?孤方才聽到你們也很囂張跋扈的。」

  三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臉色跟陳年牆灰似的,白里透黑,黑里透青。

  支支吾吾半晌,也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心頭嚇得著實要緊。

  內閣那幾位要員心裡一樣惶恐,這一次出大亂子了。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如何作答的時候,響起了沉柔的聲音,「父皇!」

  一旁跪著的皇后抬起了頭之後,又伏地叩請,道:「請父皇息怒,陛下此番帶著三位親王和內閣要員過來,實在是有要緊事稟報,因事關重大,才會不顧阻攔直接闖入,請父皇容稟。」

  太上皇看著她,冷冷道:「還在狡辯?你若說不出要緊事來,孤連你也一併處置了。」

  景昌帝惱怒地瞪了皇后一眼,唯恐她胡言亂語,更惹得太上皇生氣。

  皇后沒看他,自顧自地道:「有人舉報費亭千在景昌三年的科考舞弊,泄露試題,導致京城內外的書生鬧事,鬧得很兇,陛下不得已派紫金衛陳伯清調查此案,陳伯清查實於今日早朝稟報,百官叩請陛下判處費亭千死罪,但陛下深知此案需再調查清楚,可又壓不住百官群情洶湧和書生意氣,怕造成大禍,特帶著內閣要員前來暢慶園,請太上皇回宮鎮住場子。」

  景昌帝恨不得當場殺了皇后!

  但是,太上皇卻一個冷眼遞過來,神色稍稍緩和,「是真的么?」

  他聽到太上皇語氣不那麼震怒,只得點頭,「回父皇的話,正是如此。」

  太上皇哼了一聲,看向少淵,「出了這樣的事,為何不早些稟報孤啊?」

  少淵站於一旁,無奈地道:「您說過,不過問朝事,兒子不敢說。」

  「不過問朝事,但過問老臣之事,費亭千會幹得出舞弊考場的事來?別人不了解他,孤還不了解他嗎?」

  太上皇看著景昌帝,「所以,皇帝是來請孤回宮主持大局的?」

  景昌帝面如死灰,伏地道:「兒臣不才,請父皇回宮。」

  主持大局四個字,他是打死也不願意說的。

  太上皇抱著小老虎起身,「罷了,知道你是個不中用的,傳旨下去,擺駕,孤要與貴太妃回宮。」

  景昌帝雙手支著地面,一陣天旋地轉,那一瞬間想死的心都有了。

  連同雲少淵在內,四位親王在,五名內閣官員在,皇后在,紫金衛與禁軍也都在,他就直接說自己不中用,是個不中用的皇帝。

  而他甚至無法反駁一句。

  吳文政啊吳文政,你真是害得朕好苦啊!

  鑾駕回皇城。

  來時鑾駕坐著帝后,回去的時候,皇后沒有坐上去,是太上皇要跟皇帝一塊坐著回去。

  少淵與幾位親王騎馬,錦書與貴太妃和皇后同坐馬車。

  隊伍依舊是很長很長,比來的時候更長。

  出宮的時候,太上皇幾乎是躺著出來,萬分不得已。

  回宮,皇帝特意來請,因此太上皇回得意氣風發,回得吐氣揚眉。

  「人多的時候,有些話孤沒有說,給你留著面子。」

  車輪滾滾往前,太上皇的聲音威嚴冰冷,「如今無人,孤可以說一說,否則這江山遲早敗在你的手裡。」

  景昌帝大氣不敢一口,「父皇請訓示,兒臣洗耳恭聽。」

  「恭不恭,心裡都有數,孤冊立你為太子,是在位期間最昏庸的決定,但我朝立長立嫡,孤也不可能違背祖宗家法,你當太子期間,做過什麼混賬事你心裡很清楚,不必朕細說。」

  景昌帝擦著汗,不敢回話了。

  「孤不與你算那些舊賬,你當了皇帝,能把以前的事給抹了,算你的本事,但你沒有這個本事,還一直受制於往昔的事,影響了如今的決策,與魏國公那小子眉來眼去,凈鼓搗些見不得人的事,莫說沒有為君之道,連為人之道你都沒有。」

  「當太子時不忠,當了皇帝后不孝,你別以為孤不知道那晚在乾坤殿發生了什麼事,你想弒父。」

  尖叫聲差點從景昌帝的喉嚨里溢出,他驚得渾身直顫,一顆心沉到了不知道的黑暗處。

  太上皇眼底透著碎冰似的光,「你是不是覺得當了皇帝,孤就拿你沒辦法了?孤能立你,也能廢你,弒父的罪名,足以讓你叫天下人唾棄。」

  景昌帝慢慢地找回自己的聲音,心彷彿也找到了立足點,「父皇不會說出去,要說早便說了,要廢也早就廢了,讓兒臣坐在帝位之上,總好過告知天下人,您一手冊立的皇帝,燕國的皇帝,是個弒父的昏君,如果您真說出去了,百姓人心思變,燕國危殆。」

  「還沒完全蠢透!」太上皇冷笑,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虎腦袋,「那麼,你可又猜到孤為何要跟你說出來嗎?」

  景昌帝搖頭,「兒臣愚鈍,不知道父皇到底想做什麼,但兒臣很肯定,您不是要廢兒臣。」

  他清清嗓音,心頭越發地定了,「您也廢不了,朕登基這些年,雖說沒有多大建樹,卻也沒犯下大錯,您只要不把弒父的事說出去,便不能廢了朕,朝中官員也不會同意,至於當太子時候的事,您若真要追究,只怕也要耗費些功夫,便追究出來,朕如今也能推諉過去,天下人只會認為您是想冊立雲少淵,而無故廢帝,您也一定不能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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