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跨越千年的牽念
第93章 跨越千年的牽念
知曉了賽娜「詛咒」的真實原因，烏利亞斯就開始忍不住咒罵：
「他媽的！天殺的王后！她真該下地獄！賽娜那時候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她怎能……怎能將如此重擔託付給她？
「賽娜的父母死於黑霧中的怪物，每當我們去一個地方，黑霧總會追隨而至，給周圍所有人都帶來災厄！
「現在倒好，您告訴我這不是黑霧的詛咒，而是那位破敗之王的王后搞出來的幺蛾子？！
「說實在的, 光讓伊蘇爾德下地獄已經夠仁慈了！她給別人帶來了如此的麻煩，卻祈求安息？
「見鬼去吧！」
烏利亞斯漲紅了臉，表情陰厲，嘴裡嘟囔罵個不停，很快吸引來了其他後勤哨兵前來查看情況。
後勤哨兵不需要外出執行任務，所以並非每個人都認識喬希。
但當看到烏利亞斯面對的是利瓦伊都要崇敬萬分的客人，他們意圖上來勸阻，不過被及時發現的喬希眼神示意這裡沒有問題, 揮揮手驅散。
「他在說什麼？」格溫終於回過神來, 黛眉輕顰，一臉的迷惑，「我感覺他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沒什麼，只是在抱怨破敗之王帶來了黑霧罷了。」
格溫臉上浮現出憤憤的表情，捏緊小拳頭憑空揮動，對烏利亞斯說：「別擔心，我們一定會打敗佛耶戈的！」
因為烏利亞斯的話是辱罵伊蘇爾德, 喬希沒把這些翻譯給格溫聽。
話說回來，其實喬希也不明白為何伊蘇爾德當時會選中一個孩子。
或者是她當時仍處於靈魂分裂后的沉睡狀態, 就像附著於其他隨身物品一樣。
又或者，單純只是賽娜觸碰了那塊附著有伊蘇爾德靈魂碎片的沉船殘骸，生命氣息的接觸喚醒了她，而她又只能依附於將其喚醒之人。
「不要這麼咒罵伊蘇爾德, 烏利亞斯。」
賽娜抓住了烏利亞斯的手臂, 「不要抱怨命運的不公……這不是你教我的話么？被伊蘇爾德選中可能是我自己的原因，又或者, 她選中我別有深意。
「但不管怎麼說, 事情都已經過去十多年了, 我們現在的目標應該是找到抵抗黑霧，並儘可能地找尋這道惡毒詛咒的源頭，想辦法解決它，不是嗎？」
烏利亞斯陷入良久的沉默。
「鑿除閑質，獨留聖石。」他念出光明哨兵的靜心禱詞，嘆了聲氣，一時間彷彿蒼老了十幾歲，「你說的對，是我太激動了。」
以前不知道賽娜「詛咒」的本質還好，他們只是單純的對抗黑霧，以為這些都是破敗的詛咒帶來的。
可一經知曉真相，發現自己過去十多年抗爭的事情僅是破敗之王跟他王后之間的情感糾葛，那種積攢已久的心力與幹勁瞬間消散一空。
喬希能清晰感受到烏利亞斯身上的那股頹然與無奈，「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還能怎樣？繼續帶著賽娜遠離人群唄。」他重重吐出口濁氣，「如果我們一直停留在某個地方，會不斷吸引黑霧來襲，給身邊人造成麻煩，這可不是我們願意看到的。」
「就比如昨晚提前到達的蝕魂夜。」賽娜補充道，瞥了眼烏利亞斯，「接來下, 我們可能會先去趟德瑪西亞的總部吧。」
烏利亞斯摸了下腰間的手槍，臉上難得流露出溫和的笑容。
「我已經好久沒見我兒子了……等看望過他，然後在本部接受任務，去暗影島幹掉那幫狗雜碎！」
一聯想到賽娜的年齡，烏利亞斯很可能會在最近幾次的任務中喪命，喬希叫住了他：「不如再等陣子吧。」
「您還有事要吩咐么？」烏利亞斯問，「黑霧會一直追隨我們……」
「有我在，伱們還用擔心么？」
烏利亞斯和賽娜愣然，隨即眼中閃過欣喜。
喬希可是瑞茲的師兄，強大的符文法師！
區區黑霧，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喬希又示意了一下格溫，「格溫能操控聖靄，你們應該知道那是什麼吧？她也可以直接凈化黑霧的，區區小怪罷了，不必多慮。
「破敗之王才是一切麻煩的根源，我們必須想辦法處理他，賽娜的問題自然而然可以得到解決。」
喬希稍作停頓，「況且，阿狸已經動身來比爾吉沃特了，我們會調查此次蝕魂之夜提前到來的原因，需要人手，你可以加入我們。
「我不知道你們哨兵是否有完成任務獲得功勛之類的機制，不過如果你跟我們一起前往暗影島，說不定會獲得更多。」
烏利亞斯低眼凝望喬希探出的右手。
經過再三考慮，他深吸口氣，與喬希重重相握。
「就聽您的，我加入。」
……
……
歷經一夜蝕魂夜的危機，比爾吉沃特清點出尚有屍體的傷亡人數。
有家屬的，屍體會被運往以鳥糞堆積而得名的白港，將屍體放入棺木，拴在老舊的船錨上沉入海底，繩索的上頭系著漏水的木桶，用簡陋的浮標寫好名字，實行海葬。
而那些孤家寡人者，身上的財富會被幫派的人搜刮一空，然後屍體隨意丟進大海，成為那些牙齒鋒利到足以咬碎骨頭的噬骨魚群的食糧。
簡單且快速的哀悼后，比爾吉沃特的生活再度進入正規，與蝕魂夜的間隔僅不過一個白天，甚至更短。
常年遭受黑霧的襲擊，當地的居民早已習慣生死離別，更別說能在這裡生活的絕大多數人都是「亡命之徒」。
不僅是碼頭幫派、海盜之間的爭端，還有那些出海獵殺海獸的捕魚手和水手們，他們都常年行走在刀尖之上，稍有不慎便會落得萬劍穿身的凄慘下場。
死亡對他們而言早已見怪不怪了。
太陽東升西落。
眨眼之間，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周多了。
比爾吉沃特是個不法之地，雖然也有別具一格的港城特色，但並非一個適合遊玩的地方。
倒不是說喬希害怕麻煩，巴茹和光明哨兵認識他，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外邦人來到比爾吉沃特，不了解當地的「生態環境」，被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只是轉瞬間的事。
遊玩閑逛大概率會被沒有眼色的幫派混混與地痞流氓敗壞興緻。
尤其是跟格溫這樣世間罕見的美麗少女一起出門，找麻煩的人只會更多。
這段日子來，喬希一直都跟格溫呆在哨兵聖所。
喬希本就性情沉穩，歷經近兩百年的磨練，更是將耐心訓練成了自己的本能。
除了日常教授格溫精通語義的魔法，偶爾趁著利瓦伊空閑的時候，通過他了解一些他知曉的過去。
其餘時間，喬希或獨自一人坐在二樓的圖書館看書，或呆在自己房間研究符文魔法和世界符文。
時間夾縫裡的身體狀態被停滯，動用世界符文影響不到什麼。
而在現實里，喬希其實使用「超然」的次數並不多，但每次將其收納進體內的時間都很長，幾乎逼近身體的極限。
喬希總覺得自己會像瑞茲那樣，身體會受到世界符文魔法的影響。
不過截止到目前，他跟露妮希亞都暫時未發現有什麼異樣。
格溫跟喬希一樣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即便一直呆在哨兵聖所，她並不覺得孤單。
自從學會了語言魔法，她經常會跟賽娜在一起交流，談論有關伊蘇爾德和曾經卡瑪維亞的話題。
除此之外，格溫大部分時間都沉浸在縫製衣服的工作中。
幫助哨兵們縫補破損的衣服，或製作新制服。
後勤們堆積成山的工作，格溫僅需半天便全部完成，甚至還幫所有人都做了一套新衣服。
格溫很享受這個過程，這能讓她體會到伊蘇爾德的工作，與記憶中的主人更加貼近。
……
……
新的一天，日上三竿。
看了一上午的書，正要回房間冥想休息的喬希發現隔壁格溫的屋門虛掩。
這個小丫頭又在忙碌什麼。
這段時間，她幾乎很少休息。
喬希輕輕敲響了格溫的屋門，得到她肯定的應答，這才進到屋內。
「喬希！」一看見來者是喬希，格溫本就掛著恬靜笑容的表情轉變為驚喜，「你來的正好！我剛準備去找你呢！」
「找我？」
喬希瞥了眼格溫正在整理的衣服。
一身跟光明哨兵的制服風格有些相似，但樣子截然不同，更顯帥氣的修身上衣、褲子與棕褐色系帶短靴，搭配一條灰白色縫製有哨兵標記的長袍，以對稱的黃銅長條鑲邊。
喬希想起來前兩天格溫拿捲尺測量自己身體尺寸的場景，臉上漸漸浮現驚訝。
「這是……給我的？」
「當然啦~~我看你一直都穿著這一身，所以想給你做幾套新衣服。」
格溫分別拎起上衣和褲子，為喬希展示一番，「這可是我為你專門設計的，不知道是不是符合你的口味。」
【小娃娃太貼心了，她真的是……我都快感動哭了。】露妮希亞用一種玩笑的語氣說，【喬希，你終於能換掉你身上那套穿了兩百年的五顏六色的老土長袍了。】
喬希無法反駁露妮希亞的吐槽。
畢竟海力亞那用幾十種方塊布料織成的衣服，笨拙又繁瑣，他自己也沒辦法理解這獨特的「審美」。
只能說格溫不愧是繼承了伊蘇爾德天賦，設計出來的衣服十分符合他作為「現代人」的審美。
「太感謝你了格溫，我很喜歡。」
「你喜歡就行~~」格溫甜甜一笑，「自從我復甦后，你照顧了我這麼多，我一直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這只是我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心意。」
說著，格溫像是想到了什麼，「哦對了~~除了這一套，我還為你設計了其他非哨兵制服款式的。」
她邁著小碎步跑到自己的衣櫃前，毫不顧忌身旁的喬希，直接打開。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條純黑的披風，胸口和領口均縫製著灰白的花紋，比較貼合身體流線的黑色輕甲結合了古卡瑪維亞、巴茹和哨兵的風格圖案，呈現出盾牌的模樣護在胸口。
與之配套的護臂、護膝和黑色短皮靴皆呈現與定製的哨兵制服截然相反的風格，充滿宮廷貴族氣息的同時，還能凸顯出身負榮譽的英勇戰士氣概。
不過除了這些，還有另一套衣服比較吸引喬希的注意。
那是似乎是格溫為自己製作的新束腰連衣禮裙，與身上這套哥特式風格完全不同。
這條裙子整體由白色打底，裙身呈現淡藍色，金絲與粉邊作為點綴，勾勒出精妙的曲線與花朵紋路，裙擺的褶邊鑲上淡金色，與紫粉色綁成蝴蝶結的絲帶結合，顏色艷麗吸睛，卻不顯得絲毫俗媚。
可這其實都不重要。
那條被掛在裙子旁邊的白色褲襪與蕾絲內衣才是問題的關鍵……
格溫也發現了這點，剛為喬希取下新衣服的動作頓時僵住。
雖然是背對看不見格溫臉，但喬希已經能想到，這個明面上元氣十足，實際比較羞怯的少女小臉通紅的模樣了。
他是真沒想到，格溫竟然會把貼身衣服也這麼掛在衣櫃當中。
【哈哈哈……你該不會被當成變態吧？】露妮希亞哈哈大笑，【自從回到現實，這趣事可真是一件又一件啊！】
喬希默默轉過身子，「抱，抱歉……」
「這是我的問題！」格溫的聲音細若蚊蠅。
她快速將衣服取出，「砰」的一下猛地關上柜子門。
走到喬希面前，格溫低垂赤紅的臉頰，連帶著床上的光明哨兵制服和鞋子，一股腦塞進喬希懷中。
「衣櫃里的衣服我打算穿好后請你為我點評的，但不是現在……總，總之，你先去試一下衣服吧！」
話音剛落，格溫又轉到喬希背後，戴著藏藍色絲綢手套的小手抵在喬希的背部，把他往房間推。
喬希前腳剛離開房間，格溫下一秒直接關上無門，躲在屋內慌張喊道：「你待會再過來吧！」
無奈地回頭看了眼木門，喬希嘆了聲氣，搖頭回到自己的房間。
【嘖嘖，真是個可愛的姑娘，如果我是你，我肯定就追求她了……說起來，喬希，你真對小娃娃沒想法么？】
【雖然本質上只是個布偶娃娃，但現在的她可是跟人類沒什麼兩樣，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生育孩子……】
露妮希亞仍在喬希腦海中喋喋不休。
喬希整理衣服的動作頓了一下，「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只想見阿狸。」
【切，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東西。】
喬希不再搭理露妮希亞，快速將兩套衣服分別整理好，準備脫掉身上的海力亞長袍，先把這兩套新衣服都試一試。
不過正巧在這個時候，他的屋門被「咚咚」急促敲響。
「喬希宗師！您在嗎？」
喬希暫時放下衣服打開屋門。
站在門外的是一位身材瘦小的男性青年，穿著後勤哨兵的制式制服，滿臉的急切。
「喬希宗師！快跟我來！」
只是拋下一句話，他立馬朝大廳方向跑去。
沒跑幾步，年輕哨兵又回頭望了眼還站在原地的喬希，「利瓦伊老大讓我來通知您的！」
喬希挑眉疑惑，「他有什麼急事嗎？」
「您隨我來就是了！」
懷揣著疑惑的心情，快步跟上哨兵的步伐，一直到螺旋階梯大廳。
這裡已經擠滿了其他哨兵，嘈雜喧鬧，像是在歡迎什麼重要的來客。
見狀，喬希心頭猛地一突，心底升起一種莫名的感覺。
注意到身後的喬希，那些貌似遲到，踮著腳試圖往前面看的年輕哨兵們紛紛為其讓開一條通道。
而那道喬希夢寐以求的倩影正站在樓梯口，正在跟利瓦伊說些什麼。
下一秒，她彷彿也覺察到什麼，回眸凝望。
兩人的視線交匯，剎那永恆。
「咳咳……」一旁的利瓦伊清了下嗓子，暗中擺手驅散圍觀的哨兵們，隨即開口，「您的吩咐我都明白了，我不打擾你們了。」
不出片刻，本來擁擠的大廳僅剩一男一女。
跨越千年的牽念，在此刻爆發。
晚上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