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德瑪西亞的困境
第123章 德瑪西亞的困境
黎明城堡的璀璨之廳，招待貴客的晚宴將在這裡開啟。
專屬於光盾王室的古典樂團奏響優雅動聽的旋律，長桌的菜品種類繁多，美味齊備，但喬希並沒有太多心思在這方面。
不光是瑞茲，喬希也不是很喜歡政治方面的交流。
哪怕曾經在海力亞，他從一開始警告過爍光塔議會，後續也基本沒跟馬爾古薩大主教與其他一眾長老和大師們有過太多接觸。
尤其是在德瑪西亞官員聽說過「喬希·羅素」這個名號，他又跟阿狸表現出親昵關係后，宴會上前來敬酒的人數不勝數。
至少在一開始，嘉文三世國王、大元帥玻西維爾·布朗茲、光眷者教派的主教伊莎貝爾、還有國王的異姓好兄弟，光眷者教派最大的贊助者巴雷特·布維爾，就算是為了阿狸，喬希也不能推脫。
等到後續德瑪西亞白銀議會的另外六名成員又來，阿狸知曉自己愛人並不樂意這種交際，所以主動站在喬希身邊，幫他推脫，婉言謝絕。
至於分別躲在大殿相對的角落，基本不與眾人有任何交流的辛德拉和瑞茲，他們作為強大的法師，德瑪西亞的官員們亦有所耳聞。
為了避免麻煩，又或是被他們兩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嚇退。
反正從宴會開始到現在，除了侍奉的僕從前去詢問過一二，其他人甚至都不曾接近他們。
但對於「人來瘋」的格溫而言，天生就繼承了伊蘇爾德特質的她哪怕是第一次參與這種政治方面的晚宴，也應對自如。
不時間，喬希還能聽見與格溫交談的大臣或其他官員哈哈大笑的聲音，被這有趣的小姑娘逗笑。
雖然沒能如願敬酒，但每個來喬希面前問候「混臉熟」的大臣，阿狸和嘉文三世還是一一為他介紹了一番。
像是貴族管理、財政大臣、外交、土地資源管理、政法五位大臣，他們既是王權之下，德瑪西亞運作的支柱，同樣也為白銀議會成員，為國家發展和對外戰略進言獻策。
除此之外，還有一位掌管搜魔人結社的大臣著重吸引了喬希的注意。
他名為埃爾德雷德·冕衛，是入贅冕衛家族，與如今無畏先鋒劍尉長緹婭娜聯姻的男人。
吸引喬希的並非是這個男人的權勢和地位。
埃爾德雷德表面上十分溫文爾雅，莊重大方，頗具貴族的紳士氣質，能在喬希、阿狸和嘉文三世面前侃侃而談。
但他眼底的那抹陰霾卻逃不過喬希的眼睛，那是對魔法的憎惡。
喬希隱約記得，在未來嘉文四世王子在遭遇諾克薩斯法師團伏擊，巴雷特·布維爾戰死沙場后，還是這傢伙蠱惑嘉文三世，推行強硬的禁魔制度，迫害法師，把德瑪西亞推向了危機邊緣。
尤其是未來的搜魔人結社似乎還跟黑色玫瑰有勾結，那些「廢魔」的可憐人表面被發配到邊境，實際都被秘密送往了諾克薩斯，進入到黑色玫瑰組建的學院。
專門為了對付莫德凱撒的秘密武器——熔鐵少女·芮爾，就是黑色玫瑰通過兇殘實驗和吸收其他法師而創造出來的產物。
喬希暗中留了個心眼。
埃爾德雷德這傢伙，日後可能會鬧出什麼亂子。
銀月高懸，向大地潑灑柔和的光輝，璀璨的星辰組成漫天星河，浩渺無盡的星空之上，一個個富有生命的星座在緩緩運行。
酒足飯飽，晚宴結束，眾位大臣紛紛離場，璀璨之廳的狼藉由僕從加班加點地收拾。
喬希、阿狸、格溫、辛德拉和瑞茲跟隨微醺的嘉文三世步入議會大廳。
嘉文三世落座正對大門的主座，喬希和阿狸等人坐在了國王的左手邊，後勤總管巴雷特、大元帥玻西維爾則坐於國王右手邊。
趙信和緹婭娜分別立於主座之後的兩側，承擔起保護國王的重任。
「陛下，不知你德瑪西亞目前可以抽調多少無畏先鋒支援我們？」阿狸直入主題道，「我們上次已經討論過這個話題了，現在應該可以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了吧？」
嘉文三世沉吟片刻，「無畏先鋒一共 16個連隊，每個連隊 16個盾陣，每個盾陣 8名士兵，共計 2048人，目前是滿編狀態。
「而您的光明哨兵組織現階段登記在冊的哨兵共有三千餘人，再加上您、羅素宗師、瑞茲宗師和辛德拉宗師……」
說到這裡，嘉文三世的話音戛然而止。
【歐吼，被我猜中了。】露妮希亞笑道。
果然不會太順利啊……
喬希心中默嘆一聲。
阿狸微微蹙眉，替他說出轉折詞：「但是？」
回答她問題的並嘉文三世，而是大元帥玻西維爾：「哨兵組織的隱秘偵查能力不亞於戰爭石匠，我想您應該有所聽聞，最近諾克薩斯方面可不太平。」
玻西維爾十指扣合，放在堅盾樣子的圓桌上，語氣嚴肅。
阿狸默然頷首。
這點，在來時的路上，他們一行人就討論過了。
隨後，玻西維爾繼續道：「根據前線密探傳回的情報，勃朗·達克威爾那個老東西正在徵兵入伍，加重賦稅以徵集糧草，籌建軍隊，隨時可能發動新的襲擊。
「阿狸小姐，您應該很清楚，德瑪西亞除了光明哨兵，可是還有四個盟國的，阿伯馬克、斯卡郭恩、利因蘭和諾克默奇。
「其中，位於諾克默奇平原的諾克默奇王國處於瓦洛蘭大陸的中段，剛好夾在德瑪西亞和諾克薩斯之間，如果勃朗·達克威爾突然發難，第一個遭殃的勢必是他們。」
玻西維爾沒把話說的太清楚，不過就連格溫都能聽出他想表達的意思，更不用提阿狸了。
緊接著，蓄有跟嘉文三世同款絡腮鬍的巴雷特補充道：「不光如此，北方的野蠻人最近也一直在侵擾我們的邊境線，已經有多個城外的村莊遭受襲擊了，尤其是鹽尖山附近尤為嚴重。
「按照對往年天氣的預估，今年的冬天將會是最近十多年來最嚴酷的一次，我們跟蠻族的摩擦愈演愈烈。
「我估計，今年年底，我們很可能會爆發一場十分嚴重的衝突，甚至演變成戰爭。」
「我知道你們的顧慮，無畏先鋒成員較少，還需要照顧到盟國的安危……我們就直說吧，你們能目前能抽調多少人？」
嘉文三世和玻西維爾面面相視，均流露出些許為難的神情。
到最後，還是國王嘆了聲氣，說：「雄都需要留守六支連隊以有備無患，四個盟國均需駐紮一支連隊以安撫人心……」
「所以最後的答案是六支連隊么？」
阿狸並未浮現失望的神情，反而有些出乎意料。
無畏先鋒的戰鬥力遠非尋常的軍隊可比，基本算是瓦洛蘭最精銳的部隊，沒有任何軍團可以媲美。
哪怕是被達克威爾親自任命的諾克薩斯之手率領的戰團，也遠無法觸摸到無畏先鋒的門檻。
若是拿千年前卡瑪維亞征戰四方，功勛顯赫的強大騎士團鐵之團對比，就算有大宗師赫卡里姆親自帶領，同樣不能跟這支精銳比肩。
六支連隊雖說只有不到八百人，但這些精銳相互配合，擊潰德瑪西亞周圍任何一個鄰國綽綽有餘。
假若不顧及傷亡和補給，以六支無畏先鋒連隊的實力，在平原上硬抗數個諾克薩斯兩千人的步兵戰團，足夠撐上數日，並令敵人起碼損失兩個戰團。
諾克薩斯之所以過去幾百年裡沒能征服德瑪西亞，除了路途遙遠加上德邦易守難攻外，還屬無畏先鋒團震懾人心了。
無畏先鋒本土作戰的唯一一次敗績，還是一百年前的瓦爾迪斯戰役：
御駕親征的嘉文一世被諾克薩斯軍閥賽恩硬生生衝破戰團防線，扼死了第一代嘉文國王。
嘉文三世竟然肯派出六支無畏先鋒連隊支援，將近一半的無畏先鋒軍團，也算是他的一番心意了。
「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們也可以抽調普通士兵組成的軍隊……」
玻西維爾剛剛開口，就被阿狸直接打斷：「我們上次已經討論過這個話題了，出征暗影島可不是尋常的戰爭，我們需要對付的是不死的詛咒亡靈。
「普通士兵不論是實力、心理素質亦或者裝備，都遠比不上無畏先鋒的士兵，派他們去暗影島，與白白送死無異。」
玻西維爾抿嘴沉默，不再開口。
阿狸繼續說道：「不過，六支連隊也夠用了……我們是盟友，我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而讓伱們陷入危機。」
聽她這麼說，嘉文三世、巴雷特和玻西維爾明顯鬆了口氣。
「您太嚴重了，阿狸小姐。」嘉文三世誠懇道，「您數百年來如此照顧德瑪西亞，我們卻無以回報，就連現在也不能全力幫您復國……我甚是慚愧。」
「說慚愧的應該是我。」阿狸輕聲道，「讓貴邦的士兵彌補曾經福光島的過失，這本該是我們光明哨兵的責任。」
「您將太多重擔壓在自己肩頭了，阿狸小姐。」巴雷特不禁感慨，「真不愧是能跟飛翼姐妹成為好友的人。」
隨後，嘉文三世起身招呼身後的女人：「緹婭娜。」
一聽到國王的呼喊，緹婭娜立馬挺直腰板肅立，嚴聲回應：「屬下在！」
「傳我的命令，調取無畏先鋒第一連隊、第八到第十二連隊，由你率領，爭取在明日傍晚前集結完畢。」
「遵令！」
接受命令，緹婭娜徑直走出議會大廳。
目送緹婭娜離開，嘉文三世的視線快速略過左側眾人，最終停留在阿狸身上，「阿狸小姐，需要我差人帶您和各位回房間嗎？」
阿狸轉眸望向喬希，隨即瞥了眼一直沉默無言的瑞茲，「不了，我們還有事，需要去一趟禁魔石林。」
「禁魔石林？去那裡做什麼？」玻西維爾疑惑道，「除了遊騎兵會偶爾在那邊巡邏外，禁魔石林可是連個飛禽走獸都沒有，方圓百里沒有一戶人家的。」
嘉文三世則是臉色微變，清了清嗓子制止道：「咳咳……玻西維爾，阿狸小姐自有她的用意，你還是不要過多詢問了。」
說話的同時，他還給了玻西維爾一個警告的眼神。
被嘉文三世如此警告，玻西維爾意識到這個問題似乎涉及到一些王室與光明哨兵的機密，就算是自己這個層次也不能接觸。
心頭隱隱有了一絲猜想，但他還是急忙甩開了這個令他感到戰慄和不安的念頭。
「我明白了……抱歉。」
……
……
夜色已深，銀白的薄紗籠罩這座沉睡的灰白色城市，整個都城都靜謐萬分。
雄都沒有宵禁制度，但在這個幾乎可以用中世紀時代來形容的國度，夜晚就是用來彌補一天疲勞的，沒人會閑著沒事，在漆黑的半夜出門。
兩輛馬車由衛兵的護送，從北側的側門駛離，沒入昏暗的月夜當中。
雄都距離禁魔石林並不遙遠，畢竟當初建立這座城市的時候，就需要大量的禁魔石樹材料。
在數百年德瑪西亞先祖們還只是部落制的時候，生產力十分匱乏，那些材料還都是自己加上福光島遺民幫助下運送的，自然不會間隔太遠。
短短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拔地而起的灰白色參天大樹擋住了馬車的去路。
一棵棵印滿年輪的灰白石樹目測有二三十米高，直徑數米，這還只是邊緣而已。
越接近中央，禁魔石樹的比例就愈發誇張，動輒直徑十幾米，起碼上百米高。
邊緣的那些樹木對比起來，都算小巫見大巫了。
喬希和阿狸由瑞茲帶頭，穿梭在還算密集的偌大石林當中。
格溫和辛德拉則呆在了馬車上，這也是瑞茲的要求，盡量不讓更多人知曉世界符文藏匿的地點。
由於魔法在此基本無法使用，就算強行催動也能獲取光芒，但消耗實屬太多，根本支撐不了太久，他們三人只能舉著燃燒油脂的燈籠用以照明。
腳步觸碰檸檬黃的落葉發出沙沙聲，給這片僅有喧囂微風相伴的寂靜叢林增添幾分別樣的曲調。
【這裡就是禁魔石林么？】露妮希亞說，【有種讓我說不出來的怪異感……似生命而又非生命，還限制了我對外界的感知……我討厭這種感覺。】
聽她這麼一講，喬希心中也頓生疑惑，詢問道：「禁魔石樹不是化石樹么？為什麼會有葉子？」
阿狸低頭凝視地面上稀稀疏疏的落葉，隨即抬頭仰望枝頭，臉上浮現些許詫異，「我記得最開始來這裡的時候，這裡還沒有生長樹葉來著……」
「我上次來的時候，這裡都還沒生長枝葉。」
瑞茲暫停了腳步，走到一棵石樹前，將手貼於明面看上去像是枯死的樹榦上，雙眼閉起，屏息凝神。
沒過多久，他驚詫地睜開眼睛，「裡面竟然有世界符文的魔力……是堅決的力量催生了這些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