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都给我砸了!
第49章 都给我砸了!
邹金玉老远就看见了凌润云。
今天他穿着一身月青色对领长衫,衣料硬挺有型,显得本来就身量颀长的少年更高挑了些。
面容邹金玉之前是见过的,在家里随随便便的样子,便已经很帅气了。今天将头发好好地输梳整了,用一柄琉璃玉簪子固定在坠银的发冠上。
发丝浓黑干净,动作间在肩上薄薄厚厚地披撒着,颇有些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少年气在里面。面容也不必说,星眉朗目,笑起来下唇薄成一线,显得面容表情都冷些。但单侧色梨涡却调和了清冷,给人的温感处在温暖和清冷之间,极其微妙,也恰到好处。
邹金玉不太仔细的看男孩子,但她在宁归那吃了瘪,这会儿铁定了心不管凌润云用什么办法讨好她,她都要表现出欢喜的样子来。最好赶紧把亲事办了,到时候红烛花帐,让宁归那个傻子后悔去。
她沉了沉心,喊了一声“润云”。
这一声极不自然,三分娇软三分气愤,还带着四分的幸灾乐祸……听在凌润云的耳朵里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他回头看了一眼邹金玉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杜安鹿早就吩咐过了,她不给信号,凌润云就必须装哑巴。
这一副冷落的做派让邹金玉心塞了几分,她跟着凌润云跨进丰春窑。
带人约会多是买衣物首饰,胭脂水粉。这购买些盘盘碗碗,倒是也能接受。
侧面想想的话,她看向凌润云的下颌线,这也是个顾家的人吧。
只听见哐啷一声。
一个不知道什么瓷器从柜台后面被丢出来,砸碎在了邹金玉的绣鞋前面。
邹金玉哎呀向后跳了一步,谁知一个不够,接二连三的瓷器砸来,瓷片子飞到身上,把她吓得够呛。
那掌柜的和几个小伙计也在大呼小叫,“我的姑奶奶,到底是哪里不满意,可别砸了别砸了!”
她看看身边的凌润云,像是完全没有看见听见这番骚乱一般,站得笔直。
那柜台后面传来了一个奶娃娃尖锐的吵闹声。
“什么破东西,不知道本姑奶奶不喜欢带把的茶壶么?还让我看这个!”
穿得艳红的奶娃娃杜安鹿跳上柜台,一看见凌润云就露出了惊喜的神情。眉开眼笑地冲上来抱住了凌润云的大腿,嚣张的吵闹马上变成了嘤嘤嘤。
“润云,润云,他们欺负我……”
邹金玉被这一幕惊到了,是听说凌润云有个相好是三岁的奶娃娃……但那茶楼里的故事能当真吗?能吗?
杜安鹿还在嘤嘤嘤,“我不喜欢那带手把子的茶壶,他们就给我看矮的,这就是在笑话我矮!润云润云,你说他们都笑话我了,那这些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还有那一排,我要全砸了!”
凌润云里并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他也不说话,只等着杜安鹿出奇招。
老板在喊,“凌少爷做主啊!”
谁知杜安鹿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咳嗽……正是约定的那个信号。
凌润云跟随着两人的排练,小声地说了一句……
“……依她。”
杜安鹿心花怒放,冲上前去一把将放着各种型号茶壶的柜台拂了,一时间瓷器遍地开花,人声叫声一片,满地叮里当啷,简直没有下脚的地方。
邹金玉这是来相亲,约会!哪里受得杜安鹿这个气,她叫起来。
“简直离谱!凌润云你这般胡闹!宠爱前人也不能这样没了礼数!”
杜安鹿一听脸崩得及紧,掐着腰和邹金玉对吵。
“什么前人,只要我一天占着润云的心,你邹金玉终究是妾!”
这一番发言简直捅到邹金玉的心里,她不可思议地看向凌润云。却发现对面的人面容稍显扭曲,却全然不开口阻拦。
邹金玉简直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杜安鹿一身红衣,衬得她刁蛮气焰更胜。
“这谁家的人缠着我家润云……这什么破店,哎哟这一堆破玩意是啥,陶瓷兔子??”
她眼睛立起来,仿佛和兔子有血海深仇。
老板和伙计都抹了一把汗,“客人息怒,那是生肖造像……”
杜安鹿抓住一只,恨恨地掐在手里。
“润云!云润!我和兔子反冲,这店里还摆这么多的兔子,存心是让我心里难过!这个,大的小的粉的白的,看着我心口里就疼,润云,你说怎么办才好嘛……我心口疼,心疾都要犯了啊……咳咳!”
凌润云收到了信号,他从第一个“依她”里尝到了甜头。邹金玉对他的态度急转直下,让他甚为舒心。他刚要开口,却被邹金玉抢了先。
邹金玉大喊:“不能砸!那是我的生肖!你当我的面砸兔子,就是折我的寿,咒我早死!”
她又转向凌润云,“快阻止那个疯子!要不咱俩的亲事就算玩儿完!”
一听见“玩儿完”俩字,凌润云立即兴奋起来。
他挺直了腰杆,器宇轩昂,眼睛感激地看着杜安鹿,说出的话都洪亮了几分。
“依她!”
邹金玉简直要疯了,这是什么登徒浪子的专宠霸道!这还是他爹给她介绍的那个凌润云吗?
就这个架势,就算自己是正妻,以后也是寒窑苦守十八年的角色。凌府周围有野菜吗?还赶得上挖吗!!
又是一阵劈啪作响,瓷器铺里的生肖兔子几乎被扫了个干净。满地的兔耳朵兔子腿看得邹金玉心惊肉跳。
她吞了一口气到肚子里,把凌润云拉到门外,压着火给他下最后通牒。
“凌润云你别仗着我爹对你有些欣赏,就目中无人!看在两家的交情上,我给你个机会,把那小丫头抓来责罚她!要不,要不……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走!此生再也不踏入这城池半步!你永远都别想看见我!”
凌润云面上震惊,邹金玉居然真的因为杜安鹿砸了几个盘盘罐罐就要走了!天下居然还有此般好事!
他欣喜,震惊!他甚至晚饭想吃饺子!
听那店里的声音息了下来,杜安鹿用手扇着脸上的薄汗也跟着走了出来。
她拍拍红裙子上沾着的白瓷渣子,重新抱住了凌润云。
“哎呀润云,她说要让你责罚我呢。我好怕啊……你可千万不要把我拉到卧室里去打,要不……来我卧室也行,打哪里?你喜欢打哪里来着?要不我们现在就走,去我家!”
邹金玉已经快疯了,她听不得这些污言秽语,两只手紧紧地抱住脑袋。
“不行!凌润云!你不能这么光天化日,她才几岁你才几岁,你们不能!”
凌润云觉得戏好像有点过了,但又十分好笑。
想他邹家兄妹凌驾于人上颐指气使的态度,如今也能被杜安鹿逼得发疯,让他忍不住也跟着杜安鹿恶作剧。
还没等杜安鹿发出信号,凌润云自己咳了一声,随即蹲下身来,爱抚地摸着杜安鹿的小脑袋。
“哎——”这一声长叹,似乎饱含着对心悦之人的无奈。
他看向邹金玉,又将眼光放得极其温柔,眯着眼看着杜安鹿。
梨涡都深了些,嘴角也勾出了几分笑意。
“不过是几个烂瓷器罢了,我凌家赔得起。至于——我的这小友的肆意个性……”
他看向邹金玉,像是讨好般地展露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就都随她吧。”
邹金玉不可置信,疯子!这两个人都是疯子!
凌润云却是还不满意,指挥着店里的伙计。口气像个匪徒。
“甭管价钱,我全包了。我小友今日开心,店里的东西……都给我砸了!”
“啊!!!!!!!!”邹金玉对凌润云的幻想全数崩碎成渣,她也顾不得邹家小姐的矜持,发出了一声破音的惨叫。
立即抱着脑袋,连马车都顾不上叫,飞也似地跑了。
杜安鹿和凌润云对视一眼,两人都是憋得痛苦。待那邹金玉跑远了,两人相对,爆发出一阵狂笑来。
杜安鹿笑得肚子疼,凌润云笑到没力气,两人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一边捂着肚子哈哈哈一边拍着对方的肩膀。
凌润云眼角已经渗出了泪花。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笑死了!好痛快,一辈子都没这么痛快过!”
“就是可怜了邹金玉,哈哈哈哈哈……她万一疯了你我都有责任哈哈哈。”
凌润云算是了了一桩大事,想那邹金玉天潢贵胄金口玉言,今日奔出城去,必然不会再回来。
朦胧的笑泪中,杜安鹿递过来一沓纸张。
凌润云抹着眼睛接过来,朦胧之中看见一长串数字。他有些不解,随口问着。
“什么东西?”
杜安鹿看了一眼砸得稀烂的店铺,又转头向凌润云,笑容极其狡黠,露出一口齐齐的小白牙来。
“今日消费账单,黄金一百两。”
凌润云差点跳起来。
“你这是敲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