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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章) 從兄劉備

  第1章 (序章) 從兄劉備

  漢建寧二年十月,涿縣。


  秋季的涿縣開始逐漸轉涼,清晨乳白色的霧迷迷濛蒙,縣城中大部分的事物都沐浴在晨霧裡,朦朦朧朧,若隱若現。


  樓桑隸屬於涿郡,位於涿縣以南,因村中及周邊多植桑樹而得名——大樹樓桑。


  今日雨後初晴,整個樓桑村外的鄉野,空氣中都瀰漫著淡淡的泥土芳香。蜿蜒曲折的土道連接著涿縣和樓桑,途中偶有幾株銀杏,葉已揮灑金黃,在清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耀眼的光澤,成片成片無規則地隨風鋪滿於地。


  一輛牛車攜著『吱嘎』的沉悶聲響,從涿縣的方向緩慢地向著樓桑村行駛,從遠處看,不論是那頭已經老邁體衰的拉車牛或是那輛已經快要散架了的牛車,都與土道上的這幅金色秋圖顯的格格不入。


  「唉,賢弟歸來吧……」


  坐在牛車上的劉元起滿面哀容,眉頭緊鎖,唉聲嘆氣。


  他的年齡並不老,面色也是紅潤有光澤,可一幅愁雲慘淡之態,將他的年齒硬生生的拉高了三十歲。


  劉元起本名劉周,字元起,在涿縣算是頗有臉面的人物,然僅限於涿縣這一畝三分地。


  劉周在涿縣頗有田產,算不得大家豪富,可絕對不窮……不過相比於他那有限的家財,真正能讓他引而為傲的,是他中山靖王之後的身份。


  可這個偏遠的宗世身份,也只有劉周自己當回事,漢景帝第九子中山靖王劉勝有一大群的兒女,而劉周是漢景帝第十六世孫,單是這麼一描述,就可以想象的到他身上的宗室血脈是多麼的稀薄。


  充其量就是蚊子咬一口那麼多。


  「阿父,怎還沒到?」


  一個稚嫩的聲音拉回了劉周的思緒,遂轉頭看向一旁的兒子。


  這一看之下,劉周心中上火。


  身為宗親之後,劉周非常注重自己的形象,平日里接人待物不論對誰,皆『獵纓正襟危坐』,就是跟自家人吃飯,也是『毋躇席,摳衣趨隅』。


  他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自己是中山靖王數萬世孫中的那麼一個。


  多麼榮耀!


  但自家的這個兒子此時的坐姿,與正襟危坐的劉周產生了鮮明的對比。


  「不要如此坐著!甚失儀!」


  面對劉周突如其來的責備,五歲的劉儉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坐姿。


  臀部著地,雙腿蜷曲,兩隻手環抱著雙腿……沒毛病呀?又沒劈腿露褲襠。


  這姿勢其實挺難受,可在這個又顛簸又粗硬的牛板車上,除了躺著怕也是找不到比這個姿勢更舒服的姿勢了。


  「阿父,我哪失儀了?」


  「為何不跽坐?」


  劉儉稚嫩的臉開始抽動。


  跽坐就是跪著坐!在這木板子車上跪著,我膝蓋不得跪出坑來?


  「阿父,這是牛車上,又非正式場合拜見尊長,為何要跽坐?」


  劉周板著臉道:「牛車上為何就不能跽了?難道為父不是你的尊長嗎?」


  「阿父你這就有點不講理了,我在牛車上跪,跪的是牛還是爹……」


  劉周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


  過了不到三盞茶的功夫,劉儉便端端正正地跽坐在牛車上,他頭上的兩個發髫有一個被打散了,略微有些發黃的細絲向一邊鋪灑在他粉嫩的臉蛋上,左臉蛋上有一個不明顯的五指山印子。


  劉儉這孩子皮實,抗揍也不怕疼,挨打了倒是也沒啥。


  只是他不明白,一個五歲的可愛幼童,尚未到總角之年,人見人愛的,招人稀罕尚來不及……為何他這個在外人面前持禮有節的爹,能對自家的垂髫幼子下得去他那大豬蹄子?

  劉儉自思,若讓他因坐姿問題打自家兒子,他絕下不去手。


  漢朝的爹——委實不怎麼樣。


  是的,五歲的劉儉身上,融合了一個後世成年男子的靈魂,這兩個靈魂的融合時間大概在兩個月前。


  這段時間,劉儉被折磨的痛苦非常,倒不是穿越后缺吃少穿,這個家庭還算是相對富裕。


  只是漢朝的規矩實在太多,特別是劉周這種自視不凡的『蚊子宗親』,對後代的管教甚嚴,甚至於吃喝拉撒。


  真就是,拉臭都得定點拉。


  這兩個多月,劉儉平均三天一小揍,五天一大揍,上車一鞋底,下車一勾拳……習慣了。


  劉儉揉了揉自己跪的酸痛的膝蓋,不滿地白了劉周一眼。


  劉周一轉頭,他立刻又將目光挪開了,露出了天真可愛的表情。


  「你這豎子,平日里沒規矩也罷,今日去祭奠汝之從父,伱可切莫給為父丟了臉面!若不然,少不得給你行行家法。」


  劉儉翻了翻白眼,無所謂。


  「知道了,孩兒謹記就是。」


  他對祭奠什麼從父不感興趣,他心中最惦記的是他的命運前途。


  劉儉前世雖是學工科的,但對漢末也算了解,通過這兩個月在漢朝的生活,他知曉了自己的處境。


  他聽大人們說現在是建寧二年,還拐彎抹角的打聽到了天子的名諱是宏。


  他知劉宏是漢靈帝,也知大廈將傾,漢朝日後將陷入戰亂,著名的黃巾起義就是在劉宏統治期間發生的。


  不過劉儉現在還不清楚黃巾起義會在什麼時候發生,他也不曉得現在是劉宏執掌大漢的哪一個階段。


  他只有五歲,連自己坐牛車跪不跪都沒法做主,關於皇帝和造反的話題,他沒法問。


  他怕一張嘴,劉周直接吊死他這五歲萌娃。


  「你從父的命運坎坷,雖屬漢室宗門,一生未嘗得志,不足四旬就撒手人寰,留下遺霜婦孺,怕是活下去都難,今日是他四七,為父領你去祭拜一下。」


  劉儉的注意力被劉周的碎碎念拉回了現實。


  「父親今日帶孩兒去祭奠,想來也有周濟從母和那孤兒之意吧?」


  祭奠兄弟?順便去看寡婦?

  劉周倒是沒想到自家五歲的兒子,竟會想到這麼一層。


  他捋著須子,一臉肅然地看向劉儉,語氣中有威脅之意:「適才這話,可是你母親教你故意說與我聽的!是也不是!?」


  劉儉明顯能夠感覺到劉周在說這話的時候,周身上下的氣勢與適才判若兩人,拳頭的指關節握的還嘎嘣響。


  生死攸關之時,劉儉急忙裝萌:「阿父,我今日一早隨你出來,都沒跟阿母說上三句話,再說阿母又不曾與我飴糖吃,我為何要學她的話?」


  面對幼子的稚萌之語,劉周先是一愣,后暗道自己多心了。


  自家婦人平日里很小氣,他前幾日也與妻子說了接濟亡弟妻兒的事,誰想那不賢妻竟大發雷霆,好一番吵鬧……還他乃公的動手!


  適才劉儉話一出,劉周的第一反應就是這話是他母親教他的,讓孩子從旁阻撓自己接濟兄妻……但細細想來,那婦人再是不通情理,也應該不會教自己孩子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畢竟這孩子才五歲。


  劉周伸手摸了摸劉儉的頭,語氣難得的軟了下來:「為父適才不應打你,也不應凶你,你猜的不錯,你從父去后,留下一妻一子,家中卻無半分余財,咱們終歸是同宗,該幫還是要幫一下的。」


  劉儉在心中給劉周點贊。


  雖然這個便宜爹有些古板虛榮,做事與自己不太合拍——但在富有同情心這件事情上,劉儉覺得他爹挺隨兒子的。


  「父親德行高尚,孩兒當勤勉學之。」


  劉周聽這小子說話一套一套的,適才因他乘坐不跽的不快也一掃而空。


  他伸手將劉儉摟在懷裡,哈哈大笑道:「吾兒小小年紀,已有仁者之心,為父心中甚慰。」


  漢朝的爹,咋翻臉跟翻書似的呢?


  劉儉被劉周這麼一拉扯,跪的都要凹進去的膝蓋疼的他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不過他還是驕傲地挺起了胸膛:「仁者義之本也,這是前幾日臨舍中的許老先生教給我的,我雖然年幼,卻也應當以先賢為師,勤勉學之……嘶!」


  說到最後,劉儉實在是挺不了,他重新用屁股坐在牛車上,揉著膝蓋道:「阿父,要不我下車走幾步吧?」


  劉周笑呵呵地道:「跪了這麼半天,該歇也得歇著,許老先生除了教你適才那一句,還說了什麼?」


  劉儉一邊用小手搓揉著膝蓋,一邊回答:「也沒教太多,就是還誇了我一句行事不同常人,久后非凡物。」


  劉周聞言大喜:「哦?我兒做了什麼大事?竟讓老先生這般盛讚?」


  「不知,或是我打了他的硯台?或是我不小心折了他的藤拐?再不……就是我將老先生家的狗攆井裡那事兒?」


  劉周的表情瞬間僵了。


  這孩子還得多揍。


  …………


  午時,父子兩個人來到了樓桑村。


  劉周要看望的人住在樓桑村的東邊,是一座破舊的屋舍,舍東南角籬上有桑樹,高五丈余,遙望如車蓋。


  劉周父子抵達的時候,看見一大群孩子們正聚集在大桑樹下面玩耍,呼來喊去,甚是熱鬧。


  不知為何,看到這幅場景,劉儉的心頭竟開始加速跳動,一個莫名的念頭出現在其腦海中。


  他雖非歷史專業人士,也非小白,一些耳熟能詳的典故他自然知曉,眼前的一幕,讓他聯想到一件事。


  先主少時,與宗中諸小兒於樹下戲,言:「吾必當乘此羽葆蓋車。」


  自己姓劉,還是漢室宗親……雖然放眼大漢天下,記錄在宗正署內的漢室宗親檔以十萬記,且血脈偏遠,上不得檯面的佔大多數,但終歸也是宗親。


  漢末的漢室宗親,哪個最有名?


  「阿備!」


  劉周的這一聲高呼『阿備』,將劉儉心中的疑惑和迷茫盡皆喊出去了!

  前途有亮了!


  當然,若可能的話,他潛意識裡更希望父親能喊一聲『阿操』,在這個年代,當曹操的親戚應該能比給劉備當同宗更舒坦一些。


  隨著呼喊聲,一個七八歲的少年向著劉周奔了過來。


  他的身材消瘦,在同齡的孩子中也不算高,臉色微微發黃,有菜色。


  沒什麼可奇怪的,這個年代家道中落的漢室宗親,別說吃不飽飯,餓死也不算稀奇事。


  大環境就是如此。


  不過若仔細瞧,就會發現這孩子的耳朵著實不小,妥妥的一對大扇風耳,特別是耳垂又大又厚,真的快要垂肩了。


  耳朵大的孩子有福~

  「侄兒見過叔父。」劉備年紀不大,頗知禮。


  「你母親呢?」


  嘖嘖……


  「回叔父,慈母正在舍內為父守靈。」


  「汝父亡故不久,汝為何不在屋中陪母守靈?」


  劉備聞言略遲疑,隨之便見他眼睛眨巴幾下,驟然間流下了兩行眼淚。


  劉周見狀嚇了一跳,這孩子咋說哭就哭? 「侄兒觀舍中陳物,自覺父親未遠,每日恍惚,故母親讓我出來放風,恐我思父傷身……」


  說到這,劉備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聲哭出聲。


  劉周見狀慌了手腳,急忙上前安慰他,一旁的劉儉則是偷著樂。


  明擺著是未曾服孝偷著跑出來鬼混——可人家謊話編的順溜啊!還自帶哭泣光環,眼淚說來就來,也怪不得自家這個實誠阿父瞬間慌了。


  劉周好一番哄勸,劉備才止住哭泣。


  「帶我去祭你父靈位,順便見你阿母。」劉周嘆息道。


  劉備當即引路。


  其實在劉備的父親劉弘去世和下葬時,身為同宗兄弟的劉周都不少幫忙,禮數上極盡周全,今日這四七他祭不祭的,都無所謂。


  可若說劉周是專門來看弟妹,好說不好聽。


  劉周讓劉儉先在外面候著,待談完正事,再著他進去祭奠。


  劉儉無所謂,正好圖個清凈。


  劉備引劉周進屋,適才跟劉備一起在大桑樹下玩耍的少年們彷彿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


  沒有劉備,他們似乎不知道該怎麼玩了。


  就在一眾孩童們群龍無首之際,五歲的劉儉笑盈盈地走了過來。


  「一起玩啊?」


  「你是誰啊?我們又不認識你。」


  「笨!玩一會你們不就認識了,我可隨身帶了飴糖。」


  ……


  劉備引著劉周入舍內見其母,后乘著兩個人談話,尋個由頭又跑了出來。


  今天玩的是當皇帝的遊戲,當皇帝的人可受其他孩子參拜。


  身為孩子頭的劉備,自然是『皇帝』的第一人選,他適才還沒玩過癮呢。


  可他來到大桑樹下時,眼前的情景讓他傻了眼。


  剛才還以他為中心的一群孩子,此時正圍繞在劉儉的身邊,一個個表情獃滯,任憑著劉儉不急不緩地給他們洗腦。


  「秦法繁苛,高祖入咸陽后,約法三章,后蕭相擬定《九章律》,時至今日,亦為我朝所用……」


  「這些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漢律發展至今,死罪千餘條,這其中有四百多條跟你們有關!」


  「為什麼啊?我們怎就犯死罪了?」


  「你們適才玩的什麼?是不是扮皇帝?」


  「就玩了,你管不著!」


  劉儉坐在桑樹下,滔滔不絕的沖著一群東漢熊孩子們吹牛皮。


  他吹噓的牛皮有真有假,事關那些秦法漢律什麼的,是他聽家舍旁的寒門許老先生吹噓時學來的。


  當然其中也夾雜了一些他自己的私貨。


  四百多條死罪跟這些熊孩子們怎麼會有關係?就是有,他怎麼可能張嘴就羅列出來?一聽就是扯淡。


  但樓桑村的孩子們沒見過世面,聽他胡謅謅兩句,自是怕了。


  劉儉悠然道:「天子,豈是誰都能當的?你們這些小屁孩,自稱皇帝,傳出去,定是死罪……不對,是夷三族。」


  「我沒自稱皇帝!」


  「我也不曾!」


  「我、我想當,可是他們不讓。」


  劉儉一挑眉:「那誰當了?」


  就在這一個瞬間,劉備覺得有些大事不妙。


  唰——!

  所有孩子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了剛剛返回的劉備身上,將少年劉備弄的欲哭無淚。


  「是阿備!」


  「阿備說的要當皇帝!」


  「我沒說!」劉備急忙擺手否認。


  一個冒著鼻涕泡的熊孩子指著大桑樹道:「阿備每次玩時,都搶著當皇帝,還說長大后必當乘此羽葆蓋車,以彰顯富貴!」


  「他還說富貴不還鄉,如、如……什麼來著?」


  被出賣的劉備氣的咬牙!


  我若真是皇帝,把你們全烹死。


  「信不信我揍你們了!」


  「哇!」


  一瞬間,一眾猴崽子們鳥獸魚散,只是留下劉備和劉儉漠然相對。


  「從兄,小弟劉儉見過,今日特隨父親來看望叔母和從兄的。」


  劉備環顧了一圈場間……適才還是人聲鼎沸,如今一個人都沒。


  「你就是這麼看望我的?」


  劉儉聞言莞爾。


  縱是日後的一方梟雄,然眼下不過是八歲的孩子,心性遠不成熟,耍點小聰明還湊合,真碰到大事,還是會慌。


  「兄長勿怪,我與你,同宗兄弟也,你父乃我從叔,你若因一兒戲犯了大漢律法,豈不牽連我滿門?我今日不是害你,乃是救你。」


  「救我?」


  劉儉語重心長地道:「兄長,今日的事是讓我知到了,若讓別人聽見,咱們全族滿門,或因你一人而被牽連……你害死別人不打緊,可你想害死叔母么?叔父已仙逝,叔母一人帶你,恐多辛酸,你難道想讓她落不下善終?」


  說罷,劉儉用手對著脖子做出了一個橫划『咔』的手勢。


  劉備的臉色發白。


  不出意外,劉備確實被嚇到了,八歲的孩子確確實實的被五歲的給嚇到了。


  「還有你交的那些朋友,你看看,都什麼德行?平日里就知道跟你大幫起鬨,玩時供著你當皇帝,可到了關鍵時刻,賣你賣的比賣肉都快!」


  劉備猶豫地道:「可是,他們還是孩子啊。」


  你還好意思說他們是孩子?


  「他們是孩子,我難道就不是嗎?我如何不賣你!」


  劉備聽了這話一愣。


  對啊,眼前這個比自己矮了整整一頭的小個子,他也是孩子啊!

  可他說話,怎麼就那麼老成呢?

  乘著劉備愣神之際,劉儉突然伸手指向旁邊的大桑樹,問道:「兄長可知,何人可乘羽葆蓋車?」


  劉備下意識反問:「何人?」


  「非大德大能大善大義之人而不可乘也。」


  「何意?」


  「說的通俗點,就是要對人友善,待人真誠,特別是對自己身邊的人,比如說對同宗兄弟,就要做到推心置腹,兄友弟恭,兄弟有難做兄長的一定得站在前面替他擋刀……」


  劉備一時無語。


  劉儉心中明白,不遠的將來,這個病入膏肓的王朝就會崩塌,屆時便是人命不如狗的亂世,時間長達數十年,每個人都將面臨存亡危機。


  而他劉儉,既非世家亦非大豪強,他家的田產在縣城中也不過中游,若在太平盛世倒是可以享受一個不錯的生活,但在亂世,軍閥之間的一場小股作戰,就可摧毀他的所有。


  他最好的出路,就是找一個靠山。


  可以劉儉的身份,不是他隨便想去投靠誰,誰就能收留他的。


  眼下,同宗劉備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漢末大後期的牛人。


  憑心而論,劉備不算是最好的歸宿,但對於劉儉來說,卻是目前唯一的選擇。


  劉儉墊著腳,拍了拍目瞪口呆地劉備的肩膀:「好好待我,我會讓你坐上大蓋車的!」


  ……


  晚間,給劉備母子留下一些錢財的劉周帶著劉儉返回涿縣。


  路上,劉儉難得的向劉周撒嬌:「阿父,阿備年幼喪父,家中只有孤母一人沒有生計,甚是可憐,阿父你看阿備比我大三歲,卻比我瘦了足足一圈,阿父可不能不管他!」


  劉周沒想到劉儉來了樓桑村一趟,竟是與劉備處出了感情。


  能說出這話,足矣證明這孩子是個心善的仁人,劉周心中甚是欣慰。


  「呵呵,你這孩子和為父想到一塊去了,阿備雖年幼,然聰敏誠懇,是個好苗子,為父想接濟他與你叔母,你無需擔心。」


  劉儉拽著劉周的袖子道:「父親既有心管他,何不跟叔母商量,將阿備哥接來咱家?畢竟叔母只是一個婦人,恐教不好阿備哥,有父親替叔母管教阿備,日後阿備哥一定和孩兒一樣,都很有出息。」


  「這個……」


  劉周沒有想到劉儉居然給自己出了這麼一個主意,很是為難。


  「你小小年紀,能說出這麼一番道理,很是難得,只是你阿母那邊不好說。」


  「父親堂堂大丈夫,豈懼婦人乎?」


  「混賬話!」


  劉周氣的伸手又給了劉儉後腦上一巴掌:「你爹我八尺男兒,焉是懼內之人?不就是讓阿備到咱們家學經嗎?我就領他回來了,你娘能把我怎麼樣?」


  劉儉挑了挑眉毛,斜眼質疑地看著劉周。


  「你那是什麼眼神兒?不信?」


  「信!阿父乃吾大漢第一勇士也!」


  劉周聽了很受用,得意洋洋:「莫亂用詞,我又不揍你娘,什麼勇不勇士的。」


  劉儉心中估算著,只要父親能夠下定決心,自己回去再跟母親撒撒嬌,讓劉備來自己家住的這事基本上就是八九不離十了。


  這天底下,除了父母兒女,還有什麼樣的關係,能夠比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感情來的更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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