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來冀州,先會田豐
第169章 來冀州,先會田豐
已經過去的中平二年,是一個特殊的年份,在這一年發生了許多的亂事。
先是繼黃巾軍之後,涼州的北宮伯玉反了,大漢朝能夠徵調到的主要兵力都向著西線移動。
隨後是自黃巾之後,各地的賊亂日漸興起,流民日漸增多,各州各郡都陷入了史無前例的紛亂之中,各地郡守皆是在不停的組織兵勇平叛,忙的是焦頭爛額。
不過與歷史上有些不同的是,對各地叛亂以及流民最頭疼的竟不是官署,反倒是各地的豪右望族。
黃巾起事之後造成的混亂影響依舊存在。
各地的賊寇蜂擁四起,包括黑山、黃龍、白波、左校、郭大賢、於氐根、青牛角、張白騎、劉石……反叛勢力層出不窮,光是能說得上名字的反叛勢力就多達數十股,更不要說稱呼不上名字的。
關鍵是在於,「天補均平」的口號,如今在底層的黔首氓首中傳的很兇很廣泛。
誰也沒有想到,黃巾起義之後,張角曾在太平道主打的「黃天之世」的理念很快就在平民之中消亡了,這個籠統的口號和思想最終沒有得到廣大普通流民和百姓們的認可。
反倒是「天補均平」的這個理念愈傳愈凶,而且還能夠得到廣大流民氓首的支持!
各地的賊首們發現,如果打著「天補均平」的旗號,就可以招納到更多的流民,聚攏勢力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賊首們雖然都沒什麼文化,但區區四個字的口號,還是會喊的,而且喊出這個口號,不需要什麼太多的學問,只要是認字的都能明白。
經過幾番實踐,賊寇首領們都學聰明了,紛紛開始高舉「天補均平」的大旗,聚攏流民,用來擴充手中的兵員勢力。
但「口號」不能是白喊的。
既然扯出了「天補均平」的口號來招募流民氓首為己用,那就必須要履行口號中的內容,不然最終聚集到手的賊眾,最終也會散盡而去。
也正因為如此,黃巾起義的勢頭雖然被壓下去了,但豪右望族們的鄔堡在各地,已然是反叛勢力的主要進攻對象。
曾經在地方割各自為政,力壓官署的世家豪右,如今的日子可謂是過的膽顫心驚,苦不堪言。
昔日,民間多有言稱:
寧負兩千石,無負豪大家。
但是看看現在?
既搶兩千石,更搶豪大家。
大漢朝的豪右士族群體,此時當真是恨死了張角!
張賊死了,也不讓人消停!
若是沒有張角,就不會有什麼「天補均平」,也就不會生出這許多後續之事。
這張角真是太可恨了。
對於地方豪右而言,自熹平年間,攛掇異族、流氓造反官府,然後再由他們協助官府平叛,以獲取政治傾斜的日子過去了。
大漢朝的官署不再是底層苦難黎民們最痛恨的對象!
集火的,變成了多年來,一直不斷兼收奴隸和廣大良田的地方豪右。
原先大漢朝若有叛亂,都是官方請求地方豪右幫忙協助平叛。
而如今的勢頭,雖然依舊是在平叛,可攻守異位,地方官署和豪右的攝取關係有所轉變。
地方豪右開始主動資助官署,請求官署快速幫他們平叛了。
……
……
魏郡,鄴城。
劉儉自打到了冀州為牧后,便居於鄴城,他在鄴城的修建了新的牧署,開府授職,開始打造並建立他冀州牧的班底。
河北毗鄰鮮卑、烏桓、匈奴等游牧民族,這裡很多人都繼承了「胡服騎射」的傳統,士兵作戰十分勇猛。
正所謂,河北之地,界接邊塞,人習兵戰,號為精勇。
而鄴城作為河北南部的重要城池,同時還是冀州的南大門,既是太行山的東西樞紐,也是扼守黃河平原,進而西進河洛、南下中原的戰略要地。
所以,修築並擴充鄴城作為自己的根據地,是劉儉輻射冀州其他郡縣,有效掌控冀州的手段。
……
此時,劉儉正坐在府中的主位上,看著最近關於雒陽方面的重要情報。
先是潁川人,議大夫劉陶被下獄,隨後自殺。
劉陶之所以被下獄,主要還是因為上疏言政事八條,彈劾宦官。
如今劉宏的病時好時壞,難以理政,內務大多交付於宦官辦理,不死才怪了。
劉陶在世時,尊道儒而反法家,著有《反韓非》。
在劉儉看來,法家、道家等思想已經開始佔據了一席之地,再加上佛學已經開始傳入中土,就某種意義上來說,似劉陶這種為了自學利益,固守本盤的人,最終的下場都不會太好。
在即將到來的亂世中,固守一種思想而反對其他的,支持者必然有限。
涼州方面連戰連捷,張溫繼續向榆中進軍,並在涼州被受封為太尉,成為大漢朝歷史上第一個受命在外的太尉,而董卓和孫堅也是功勛頗著。
另外,袁隗的髮妻,也就是馬融之女,馬倫死了。
袁隗以髮妻離世,傷痛而不能理事為由,辭去司徒之位,而廷尉崔烈則以五百萬錢買下了司徒之位。
與此同時,弘農楊氏的現任宗主,楊賜也病故了。
想不到,劉宏到如今還賴賴唧唧的活著,袁、楊兩家卻都有重要人物去世。
在某種意義上而言,這兩個人的去世,勢必會使今文經系在朝堂政治勢力格局重新洗牌分配。
楊賜身死,袁隗暫離朝堂,如無意外,已經遷為九卿之一的太僕袁基將在短時間內成為朝堂中的今文系一言九鼎的領袖。
另外,昔日曾代表士人狀告太尉許馘和司空張濟的陳耽,也被下獄死。
想來,這是劉宏想在自己去世之前,將昔日跟他有仇的人統統處置了,以免臨走之前還想誰沒有殺,再留下什麼遺憾。
皇帝么,都是小心眼的。
「死的也算剛好。」
劉儉自言自語的嘀咕著,隨手將簡牘扔往一旁,隨後他又抄起桌案上的其它簡牘繼續閱覽。
接下來的兩份簡牘中所記載的內容,就屬於是重磅的消息了。
是劉宏剛剛最新下達的三道詔令。
足矣轟動天下的三道詔令!
一是全面解除黨錮,允許被禁錮的黨人以及其五族之親可以做官。
也不知是誰散布出去的,說是劉宏之所以解除黨錮,是因為劉儉在上任之前,向他懇切諫言。
不管事情是真是假,但天下士族望門卻都是當真事兒聽了。
畢竟,若沒有人諫言,皇帝怎麼可能自己突然推翻了自己一手建立的黨錮? 而最近朝廷之中,也沒有任何關於公卿們集體上奏,請求解除黨錮的諫言,
如此,按時間推斷,還真就是劉儉任牧之後,劉宏才解的黨錮!
毫無疑問,有這件事情作為基墊,劉儉好評如潮。
二是賜予各地諸侯王開府之權,並贈予其權力,實因四方盜賊多,地方太守抵不足力,賜諸侯王開府置吏,有監督國相治地、並有直接上報中央之權,主要是維護皇權,整頓貪腐,澄清吏治。
究其根本,屬於將一地刺史監管國相的權力,移到了當地諸侯王的手中。
也就是說,一州之內,刺史依舊是監察各郡的太守,只不過監管州內各國國相的責任,以後就跟刺史沒什麼關係了。
三是置西園八校尉。
劉宏以自己為無上將軍,同時命宦官蹇碩為西園元帥,上軍校尉。
至於其他幾個分則是:中軍校尉袁紹、下軍校尉鮑鴻、典軍校尉曹操、左校尉劉備、右校尉淳于瓊等人……
這是劉宏用來限制何進過於膨脹的軍權,而再次使出的一招制衡之計。
「主公。」
一聲輕呼將劉儉從沉思中叫回了現實。
劉儉抬起頭來,卻是趙雲。
「主公,巨鹿田氏的田元皓先生送上名刺,想要求見主公。」
田豐?
劉儉心中一喜,急忙起身道:「元皓先生現在何處?」
「就在府外。」
「速領我去看。」
劉儉整理衣衫,隨同趙雲來到了牧府之外,果然看到田豐正侍立於牧署之外。
還未等田豐說話,劉儉便走上前去,一把攥住了田豐的手,笑道:「先生何來遲也?」
不管怎麼說,劉儉如今是大漢朝僅有的兩位州牧,執掌四郡軍政,可以說在鄴城這一畝三分地上,他說話比皇帝都好使。
雖然昔日田豐幫過劉儉,但今日前來,劉儉卻親自來府外相迎,足矣證明了劉儉對他的重視程度。
田豐也是四十齣頭的人了,昔日也曾進過雒陽,經歷過宦海沉浮。
什麼樣的人,其行為是否發自內心,田豐能看出來。
「豐不過白身之人,豈敢勞使君親自相迎?萬分慚愧!」
「先生請隨我入府!」
劉儉拉著田豐進了牧署,來到了正堂,然後立刻命人準備果蔬,並以熱茶相待。
劉儉的熱情,讓生性剛直的田豐心中頗為感動。
「使君諸事纏身,田豐冒昧前來,多有叨擾,心實慚愧。」
劉儉笑道:「其實不瞞元皓先生,我來冀州有一段日子了,其實除了建府,另外再每日看看公文,了解一下諸郡的民風實事,並無旁事,說我諸事纏身,反倒是讓我有些慚愧了。」
田豐拱手道:「使君,其實豐今日乃是受四郡諸豪之託,特為此事而來。」
劉儉奇道:「不知先生所言何事?」
「使君受帝王委任,前來冀州為牧,執掌一方,只是到任三月,除了開府於鄴城之外,一不治民,二不理政,三不養軍,卻是為何?」
劉儉笑道:「我雖為州牧,不過下轄的四郡國,皆有太守國相,吏員充足,大家各司其職,各做各的,若無急事,我也不好過多插手吧?」
一番話,倒是把田豐給噎的沒話說了。
說實在話,劉儉這個州牧到任冀州之後,一番操作實在是讓當地的郡望豪右摸不著頭腦。
據說,那益州牧劉焉一到益州,就直接任命當地的益州從事賈龍為校尉,在益州整頓人事,更換三郡官吏,同時以米賊作亂為由,斷了與雒陽方面的聯繫。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劉焉這是打算在益州大肆培植自己的勢力了。
可反觀這位冀州牧劉儉劉使君……
來到了冀州之後,除了給自己蓋了個大房子,啥也沒幹。
冀州的政治格局,竟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其實劉儉如此行事,倒是挺讓豪右開心的。
四郡望族擔心牧守到任,重新劃分冀州勢力的那份恐懼,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煙消雲散了。
時間一長,大家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
不幹正事的冀州牧,倒也是挺可以。
但時間一長,好像就有點不太對了。
這個冀州牧,未免也太不幹正事了吧!
隨著各地反叛的浪潮逐漸增強,冀州各郡國也開始出現了巨大的動蕩。
在大漢,冀州是本土鄉黨勾結最為嚴重的地方,但這也證明,這裡也是天下漸亂之後,遭受最底層黔首流民們轟擊反抗最重的地方!
而太行山,正是藏匿黔首流民,孕育反抗勢力最凶的地界。
黑山軍,就是其中的代表。
歷史上的黑山軍,在沒有「天補均平」支撐的情況下,尚能攜裹百萬之民,張燕與袁紹作戰時,亦能彙集十萬之眾。
如今,「天補均平」的遺留思想,更是促使底層流民們更加集中的往太行山匯聚。
匯聚成勢之後,他們便會聚力去攻略望族的田莊鄔堡。
最近,太行山中的大賊首於毒,頻頻攻略於魏郡豪右鄔堡,不但劫掠望族的財富,且還攜裹他們的藏匿的人口奴隸。
諸望族豪右兼并多年的田產變的荒蕪,從漢朝政府那藏匿的人丁也被攜裹,為了守護利益,便組織各自家中的徒附,與黑山軍拚死相抗。
可打了一段時間之後,地方望族豪右感覺有點不太對……
這賊寇來了打我們搶我們這些地主豪右……然後我們這些地主自己出錢出糧,跟賊寇干?
不對吧!
賊寇來了,跟賊寇乾的,不應該是官軍嗎?
為啥我們要自己上啊!
牧守是幹什麼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