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如雲莊主（四）
寬闊的演武場上，氣氛緊張，兩軍對峙。
方雷趕到的時候，地上已經躺了很多具屍體，有如雲山莊的，也有來人的。
宏遠頭陀斷了一條手臂，閉目盤坐在己方陣營前。
畢煌剛剛出場，正要跟對麵一名出戰的女子交戰。
這名女子也就三十來歲年紀，容顏秀美，一身青衣襯托出婀娜挺拔的身段，隻是神情冰冷的要命，好像有人欠了錢似的。
“怎麽回事兒？”
方雷縱馬來到中間，猛的一勒坐騎，沉聲問道。
“副莊主，您來了！”
畢煌悄悄鬆了一口氣。
對方這名女子，明顯比剛才重傷頭陀的女子還要厲害，他正在籌思脫身之計時卻來了救星。
方雷飛身下馬，有莊丁跑過來把馬牽走。
“你就是新上任的如雲山莊副莊主嶽方雷。”女人問，語氣冰冷。
“沒錯，有何指教。”
方雷道，卻見管事從後麵跑上來，遞給他幾張牛皮紙，上麵是一份清單。
方雷快速瀏覽了一眼，皺著眉頭道：“這是你要的，你怎麽不去搶。”
嚓的一聲，把紙張撕的粉碎，隨手一拋，立刻化成無數螢火蟲飄向對方。
螢火蟲看似很慢，但擱不住兩人距離太近，轉眼即到了女人跟前，不但沒有飄落反而振翅一飛，形成火龍之勢向著嬌軀盤繞過去。
女人至此方才有些動容，身軀微晃，一重重陰寒氣息釋放出來，如同兩隻大手猛的往兩邊一撕，螢火蟲組成的火龍破碎。
方雷嘴角一挑，從鼻孔裏麵哼了一聲，人即在原地消失，眨眼間來到女人身後，金猴摸瓜，右掌翻起手背照著女人的屁股抽了下去。
啪，打了個正著。
如雲山莊方麵一陣大笑，總算挽回了一些麵子。
這招真靈猴拳，本來是以猴爪之勢抓對手的前胸或者後臀，方雷臨機改了一下，隻用掌背抽了她一下，沒想到還真輕易打上了。
女人一聲暴怒的喝吼，瘋了一般疾轉身形，十根手指指尖嗤嗤作響，透出一道道鋒利內氣，猶如十條靈蛇同時飛出射向方雷胸前要害。
方雷雙眼一眯，身形退後一步，右手並起兩指，展開清元劍訣精妙劍法，兩指虛空圈轉立把靈蛇帶到身前，然後一指點中，嘭的一聲氣流爆開，消散一空。
女人眼神更顯淩厲，身形晃動如同鬼魅一般撲向方雷，幾乎是相同的招式，也是眨眼之間來到方雷側方，右手翻轉掣出一把短劍，疾刺方雷胸肋，同時一隻雪白的左掌掌心卻變成漆黑一團，向著方雷右臂抓到。
方雷目光犀利，對她掌心的變化看得清清楚楚，但卻猜不透代表著什麽，當下左手屈指一彈，清元劍氣激射在短劍上，哢嚓一聲斷為數截，同時右掌一晃印在她的左掌上。
女人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臉上卻露出冰冷的笑容，但轉眼之間容顏大變，抵著方雷的左掌猛的往回一撤。
方雷五指一扣，陰森笑道：“自己送上門的，你還想跑嗎？”
一道狂猛內氣湧入女人體內，立時封印她半身經脈，然後左手飛快點在她的胸口上。
女人隻哼了一聲，頓時身體不能動彈，任由方雷向後拋出，被如雲山莊高手接了過去。
方雷身後，一道狂暴勁風當頭壓落，同時還有一聲嬌叱，從左側襲來。
方雷身形橫移，避開左側偷襲，金剛四拍，一掌接著一掌，狂風驟雨一般拍向後麵，激蕩風聲肆虐中夾雜著一聲聲悶哼，一個龐大的身軀接連倒退，最後被一掌按在胸口上吐血不止。
偷襲女子驚駭，雙手揮動間飛出兩道劍氣，直取方雷後心、後腦。
方雷一把抓住大漢，封印其修為，轉身吼道：“你沒完了是吧。”
右手清元劍訣望空連點兩下，噗，噗，劍氣就像撞到精鐵上麵，瞬間斷裂。
方雷再一揮手，清元劍氣挾著兩團灰蒙蒙光團，向偷襲女子撲麵射去。
女子大驚，伸手往腰間一掏，拽出一把三尺長青鋒，挽了個劍花斬在光團上麵，光團破滅躲過一劫。
女子手撫長劍，臉露喜色，剛想再上卻被後麵一個聲音叫住了。
“住手！”
方雷已經把封印的第二個人質扔回本隊，聞言衝少女撇了撇嘴，扭頭望了過去。
方雷以雷霆手段生擒兩人，還打傷其中一個，如雲山莊登時有了底氣，群情激奮，而對方就顯得士氣低落了。
說話的是個幹巴老頭，站在那裏毫不起眼，所以方雷都沒怎麽留意看過，這時再一打量果然看到一股隱晦不發的氣息環繞於胸，竟然是位真級。
“嶽莊主是剛加入如雲山莊的，何苦要做沈沐風的替死鬼呢？”
方雷一笑，未語。
老頭凝神觀察他的神情，結果沒有看出什麽，又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嶽老弟如果有意，不妨考慮加入我們，沈沐風的養魂丹之毒，老朽可以負責幫你煉掉。”
方雷這才道：“區區養魂丹，不勞費心。”
老頭眼神一凝，雙目之中有青光一閃。
方雷頓時就發覺腦袋重了很多，如同壓上千斤重物，當下一皺眉，清元劍氣遍體流轉，啵的一聲輕響排出體外，眼神立時冷厲下來。
老頭神色微變，忽然嗬嗬一笑道：“是老朽走眼了，原來嶽老弟竟是位高人。這沈沐風，嘿嘿，真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啊，嘿嘿嘿嘿！”
方雷神色不變，還是一言不發看著他。
可這幾句話聽到如雲山莊眾人耳中，無疑掀起一股風暴，無數雙眼睛頓時向方雷偷偷看來。
老頭有些搞不清方雷的意圖了，忽然伸手從懷裏拿出一個翠玉小瓶，道：“這裏麵有一枚清心丹，足以祛除養魂丹的癮性。”
說著揚手拋了過去。
方雷接過，擰開瓶塞輕輕一嗅，隻是這一下頓覺神清氣爽，頭腦中如同開了一竅，一片空明，點點頭塞進懷裏，這才開口道：“還有呢？”
“換回我兩名屬下。”
方雷搖搖頭道：“還不夠。”
老頭緩緩道：“清心丹煉製不易，其中所含藥材更是極為稀罕，對於我等來說價值連城，如果這都不夠老朽真不知道還能用什麽交換了。”
方雷豎起一根指頭，道：“就差一點兒。”
“哪一點兒。”
“你們的來曆。”
“這很重要嗎？”
方雷點頭，露出一臉燦爛微笑道：“對我來說很重要，跟清心丹差不多吧。”
老頭是真猜不透他的心思了，忽然邁步向廳內走去，道：“嶽老弟請移步吧。”
兩人這一去就是半天，其他人都在演武場靜靜等著，直到裏麵傳出說話聲，才看到二人有說有笑出來，之前那種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早已煙消雲散。
方雷道：“管事，按清單上的東西折半準備，交與老先生。”
管事愣了一愣，終究沒敢質問，帶著人進入內院，很快就取來幾隻儲物袋，一一呈給老頭。
老頭也不清點，揮揮手後麵有人過來收走，被擒的婦人和大漢也被放了回來，向方雷一拱手帶人走了。
整個事情就以這樣一種結局收場了。
方雷也不送，隻是對兩個臉色不善的女人咧嘴一笑，轉身回廳。
畢煌、宏遠頭陀等人好奇之餘，都跟了進來。
宏遠頭陀服下傷藥，再包紮斷臂之後，已經沒有什麽大礙，隻是不明白方雷明明占了上風，卻行這等退讓之舉。
方雷示意眾人坐下，吩咐管事去取如雲山莊這一年來的往來賬目，以及所有登記在案莊丁的名冊。
管事起初不願意，耐不住方雷一瞪眼睛，立刻灰溜溜的帶人去取了。
方雷吩咐其他人在主廳等候，他卻帶著畢煌和頭陀進了偏廳。
剛一坐下，方雷開門見山道：“兩位願不願意從今以後跟隨嶽某？”
畢煌老謀深算，已經猜到一點兒眉目，聞言沒有答腔。
宏遠頭陀卻是粗魯性子，大聲道：“可是沈莊主那邊怎麽交待。”
方雷哼了一聲，道：“沈沐風這趟出行，是否還回來都不好說，可以略過。”
說著掏出翠玉小瓶道：“兩位如果願意，嶽某可以幫兩位解除養魂丹之毒。如果不願意，現在就可以自行離開。”
宏遠立刻兩眼放光，大聲叫道：“好，貧僧答應，從今以後追隨嶽副莊主。”
畢煌心動之餘，卻道：“可這如雲山莊畢竟是沈沐風一手創建，副莊主此舉……”
方雷冷冷道：“沈沐風挖了這麽大一坑讓嶽某往裏跳，他想揀現在簡直是妄想。別說他不回來，就算他回來，還是不是這如雲山莊的莊主，也得嶽某答應才行。”
畢煌暗暗心驚，連忙道：“既然如此，畢某也願意追隨副莊主。”
方雷點點頭，倒出清心丹，指甲從中一劃分為兩半，分與兩人道：“兩位中毒時日不長，我方才已經試過，半粒足以解除養魂丹的癮性。”
頭陀大喜，接過來想都沒想一口吞下，立刻長籲一口氣，就在座位上行起功來。
畢煌見狀也吞了下去。
方雷也不打擾他們，起身來到主廳，隻見管事已經東西取來，堆了滿滿一案子，於是往中間一坐開始給下麵的人分派任務。
每兩人負責一樣，管事則抱著主簿巡回與他們核對，馬上就忙碌起來。
這種情況，隻要有腦之人都能看出來，如雲山莊這是要變天了，所以誰也不敢偷奸抹滑，老老實實核對自己的賬目。
整個事情一直持續到子時，所有賬目匯總完成，最後把主簿呈給方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