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一章 探尋（三）
方雷隨意在貨架前轉了一轉，扭頭問道：“掌櫃的可在？”
“在樓上。”夥計打量他一眼，道。
“帶我去找他。”方雷道。
“好的，客人請跟我來。”夥計說著，轉身帶路往二樓走去。
二樓隻有後半截，麵積不大，但布置的非常雅致，隱隱有檀香彌漫其間。
方雷甫一聞到檀香味，就是心中一喜。如果能在這裏找到檀香，也省得全部寄希望在綠蘭家。
正中一間房內，正有幾個人分坐在兩邊，低聲說話。
其中主位上端坐一位衣著緊致、曲線畢露的中年美婦，言笑晏晏，正在跟客座上的三個人說著什麽。看到方雷二人上來，立時閉口不言，以詢問的目光打量了方雷一眼，然後落到夥計身上。
“三娘，這位客人想要見您。”夥計連忙道。
美婦連忙站了起來，走近幾步，美麵上的微笑始終不變，道：“妾身風三娘，是這家店的掌櫃。敢問客人怎麽稱呼，找我何事啊？”
方雷一抱拳道：“在下方雷，想找掌櫃的購置些東西。不知現在可有空閑？”說著向旁邊三人看了一眼。
非常巧，這三人都認識。不過隻知其人，不知其名。正是與他發生衝突的墨同一族的人。當時他們都站在後麵沒有出場，隻在後麵露了一麵。
“哦，原來是方道友，妾身有禮了。”風三娘說著，上身一傾，向方雷福了一福。緊致衣裙的領口還是比較低的，這一躬身，胸前兩個豐滿的雪白半球就有大半跳進方雷眼中，白花花的非常紮眼。
方雷目不斜視，隻以眼角餘光瞟了一眼，笑道：“掌櫃的客氣了。”
“這樣吧，妾身還有幾位客人要招呼，方道友請先到隔壁稍坐，我一會兒就到。”風三娘道。
“好的。”方雷答應一聲，轉身走出房間。
他看到曾經質詢他過的中年人，不時拿眼睛瞪他，也實在沒興趣與他們同處一室。正好順著風三娘的話換個房間，來到最邊上的房間進去坐下了。
夥計送來香茶，站在門外伺候著。
品了兩口香茶，方雷忽然好奇，墨家來這裏是要找什麽呢？手裏把玩著桌上一件物件，耳朵卻豎了起來，仔細聽中間房的談話。
果然如他預料的一樣，接下來聽到的隻是風三娘的聲音了，墨家三人可能都用了傳音術，防止隔牆有耳。
到底還是風三娘的一句話，說出了墨家來人的用意：“本店檀香是東家從龍澤帶來的，份量極少，確實沒法換與三位的。如果能夠代替的話，本店倒是還有一些麝靈香，也是東家讓妾身保管的。但是一直沒用，我可以做主賣與三位。也算是妾身還了墨尊者一個人情吧。”
方雷感到有點驚訝。
其一是墨家為什麽也找檀香，他們是做什麽用的呢？其二，這個風三娘還真的不簡單，看上去略顯風塵，居然跟墨族尊者有牽扯。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關係。如果兩家店真是一家，風三娘還會認他這個乳臭未幹的新東家嗎？
聽到這裏，那邊就沒有動靜了。大概墨家人在傳音商議。
果然過了一會兒，風三娘道：“好的，三位稍坐，我這就去取。”
果然成交了。
聽到外麵響起腳步聲，方雷連忙直起腰，正襟端坐起來。然後就看見風三娘走了進來，衝他嫣然一笑，麵綻桃花，道：“方道友稍坐，我馬上就過來。”
“好的。”方雷低著頭道。一抬頭卻發現風三娘還在看他，笑意更濃，頓時臉上一熱。
風三娘看到他的窘樣，立刻抿起了嘴，笑著轉身出了房間。
時候不大，風三娘的倩影再次從門口經過，隻是沒再停頓，徑直去了中間房間。
不大一會兒，傳來下樓的踩踏聲，墨家人走了。
很快，風三娘又走進房間，揮手把夥計也支走了，然後走到方雷身前，正色道：“方道友可帶有令牌？”
方雷眨了眨眼睛，把腰上掛著的綠蘭家族腰牌解下遞了過去。
“不是這塊。”風三娘道。
方雷點點頭，右手在斑指上一拂，頓時手中多了一塊烏金牌。前麵是個古體易字，後麵雕刻一條雙翼金龍。兩指夾著，向風三娘舉起。
“屬下風三娘，參見長老！”風三娘仔細端詳了一眼，退後兩步，拜倒在地。
方雷也不客氣，受了她一拜，左手一拂，一股柔和勁力把風三娘身體托起，道：“風掌櫃不用多禮，我也是試探了一下，沒想到真的蒙對了。對了，為什麽把店名給換了？”
“沒有啊，這就是本閣的名號。”看到方雷露出疑惑，風三娘又解釋道，“龍澤的易物齋才是分號，就為了方便區別。”
方雷哦了一聲，又問：“易古先生可曾來過？”
“一年前來過一次，但很快又走了。長老的名號，也是先生在時交待的。聽說長老曾經在丹元島出現過，幾時到的蘭島，可有屬下效勞的地方？”風三娘道。
方雷點點頭，她們的消息渠道果然靈通的很，便道：“昨日剛到。對了，剛才墨族找您是為了何事？”
“他們去赴龍洞之行，提前準備應用物資。屬下多年前曾受過墨族尊者些許恩惠，所以他們就找到這裏來了。長老也要進龍洞嗎？”風三娘道。
方雷點點頭，道：“店裏的檀香真是的份量不多嗎？”
“長老也用檀香？”風三娘奇道。
“嗯。”
“這樣啊。長老請稍坐。”風三娘說著起身，又走出了房間。
很快，風三娘又回來了，從袖筒中取出一塊拳頭大小金方色圓木，遞給方雷。
方雷差點沒跳起來，喜道：“這麽多，太好了。”
風三娘笑道：“對外人當然不能實說了。既然長老用的到，就先拿去。店裏還有一小份，足夠應急的了。”
“多謝！”方雷連忙接過來，從斑指中找出一個木匣收了起來。
“長老可還有其他需要的東西，如果店裏有，盡管拿去用就是了。”風三娘爽快的問。
方雷倒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這白送的便宜長老，什麽義務也沒盡上，就這麽伸著手要東西，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長老不必介懷，盡管吩咐就是。易古先生既然把易寶閣交與長老代管，肯定是有倚重的地方。區區一點物資，沒什麽大不了的。”風三娘道。
方雷想想也對。他既然接了易古先生這個差，肯定有出力的地方。何必在乎這些邊角細節呢？況且易古這麽做，肯定有他的目的，可能隻是時間未到而已。
“好吧。我還需要一定量赤鱗蝦，和百年份的黑晶瑚。”方雷道。
“黑晶瑚雖然稀缺，但應該能找到。赤鱗蝦嗎？前幾日綠蘭家忽然大量收購，幾乎把整個坊市梳了一遍，除了他們家門號，估計很難找到了。”風三娘想了想，看著方雷的眼睛說。
“大量收購？”方雷心中一動。已經是第N次聽到這種說法了。
方雷心頭橫陳的那根弦，再次被攪動起來。
什麽意思呢？綠蘭家族搶購赤鱗蝦。墨族來找檀香。這是巧合呢，還是事出有因？
可別被老狐狸給耍了？方雷心想。
看到方雷露出困惑，風三娘還以為他在為難，再次站了起來，道：“長老寬心稍坐，屬下到隔壁走一趟。憑著我這張薄麵，看看能不能討來一些。”
“那太好了。有勞了！”方雷拱手道謝。
風三娘一笑，出了房間。
二樓就隻剩方雷一人，不時聽到樓下客人進出，以及與夥計交談的聲音。
除了這點兒巧合，方雷根本沒有其他線索，要想想明白，幾乎是不可能的。可是誰又敢保證，老嫗所給的靈識片段，沒有給其他人呢？
方雷搖搖頭，他不敢為老狐狸打這個保票。
桌上有一個碧綠如意，被當作飾品擺放在一具橡木架上。從其顏色來看，應該是個古物，略顯陳舊。
閑著無事，方雷伸手取過來，拿在手中把玩。偶一翻轉，發現在前端轉角處刻著兩個快要被磨平的字跡。仔細一看，當時就是一震：“上古文字？”
字跡雖小，仔細辨認還是看得很清楚。線條走向，人形穿插其間，可不正好與老嫗所給靈識片段的末尾長文非常相似。
方雷忽然有了一股衝動，站起身走到門外對下叫道：“小二哥，你上來一下。”
“客人需要什麽？”夥計蹬蹬蹬跑上來，恭謹的問。有風三娘之前的行止，這些人雖然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但也猜到方雷是什麽大人物，言行之間非常客氣。
“店裏可有古文字之類的典籍，麻煩幫我找一下。”方雷吩咐道。
“好的，您稍候。”夥計一聽就下樓去了。不一會兒，抱來一個木匣，從裏麵取出七八塊玉玦骨片，一一擺給方雷看。
方雷挨個查對。把玉玦拿到手中，元力湧入其中，識海內立刻出現一些古文字。再把這些古文字跟複製的靈識片段對照，從中尋找相似的。
可是比對了一遍，竟然沒有一塊玉玦中的文字與靈識片段相似。
夥計一直就在旁邊伺候著，見狀跑下樓去，又抱來一個木匣，裏麵依舊有七八塊玉玦。都是記載上古奇聞秘傳的古本。
又經過一番比對，方雷失望的放下最後一塊玉玦，一臉苦笑望著夥計。
夥計二話不說，再次下樓去取，又抱來一個木匣。
方雷從玉玦中的古字判斷，這三個木匣應該是按年代不同分類的，年歲依次增大。前兩匣是上古和遠古文字，手裏這一匣應該是太古文了。
夥計的解釋也確實如此。第一匣為上古文字，第二匣為遠古文字，第三匣是太古文字，而且隻有兩塊玉玦，可見其珍貴程度。
方雷把希望完全寄托在最後兩塊玉玦上，小心的把元力輸入其中。
但是，希望越大，失望也是越大。
方雷無奈的放下玉玦，徹底沒有脾氣了。
夥計一臉的愕然，瞪著眼睛瞧瞧方雷，再瞧瞧桌上三個木匣，全是不可思議的表情。
方雷搖搖頭，剛要說話，卻聽到門外傳來動靜，風三娘回來了。
看到風三娘笑吟吟的表情，方雷喜道：“找到了嗎？”
風三娘點點頭，卻看著桌上的木匣露出疑問。
“我想找些古文字研究一下。不過可惜，都不是。”方雷聳聳肩，苦笑道。
風三娘走到近前，挨個看了一眼木匣，訝然道：“上古、遠古、太古，這可是都齊全了，還是沒有嗎？”
方雷搖搖頭。
“什麽樣的古字，可以給我看一下嗎？”風三娘道。
方雷隨手把玉如意遞了過去，用手一指上麵的小字。
“是這種古字？”風三娘麵露異色。
“對。”方雷心中一動。
風三娘點點頭，指揮夥計把木匣收好，全都抱下樓去，隨手把門也關了。然後一揚手釋出一團強悍氣息，把整個房間罩在裏麵，這才在一邊坐下，低聲道：“長老需要這種古字，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嗎？”
方雷看她行止反常，心中燃起一點希望，道：“是的。”
“有多重要？”風三娘問，神色肅穆。
“非常重要。”方雷道。
風三娘微一頷首，星眸在方雷臉上轉了兩轉，忽然一笑，柔聲道：“假如有一天，易寶閣遇到麻煩，方長老是否會盡全力維護本閣？”
方雷愣了一愣，慨然道：“那是當然。”
“長老敢現在立誓嗎？”風三娘道。
“立誓？”方雷略微沉默了一下，道，“可以。但是我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易寶閣不首先做有悖人倫的事情。”
風三娘爽快的點首答應。
方雷這才大聲說出誓言。房間已經被風三娘屏蔽，不怕被外麵的人聽到。
“把手給我。”直到方雷說完誓言，風三娘才伸出一隻玉手，道。
方雷不解，但還是依言伸出手去，按在她的掌心上。
雙掌相交，立時有一道靈識進入方雷體內，在識海現出一副長長的卷軸。展平之後，露出上麵金光閃閃的一個個古文符號。
“這是……”方雷被驚呆了。仔細一比對，與靈識片段中的文字一模一樣。
“仙古文字！”風三娘輕輕吐出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