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走馬上任
第354章 走馬上任
「爸,師父。」
徐慶走下汽車,朝馬國華和老張說道:
「五分廠的王副廠長帶人來接我了,我現在過去,以後我上家看你們。」
馬國華和老張,倆人誰都不再說話,對於徐慶這就走,有些不舍。
但總廠的命令下了,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麼。
兩人只好默默地向徐慶點點頭。
陽光刺眼奪目,天氣已經燥熱起來,徐慶跟周平泰和王德全打了聲招呼后,便返回汽車,坐在後座,揮手告別。
二麻子先前跑到徐慶的辦公室,現在,人也跟著回到三車間門口。
呲牙朝搖下車窗的徐慶喊道:
「慶子,記得抽空也上哥們家來,我讓曉娟給你炒幾道好菜,咱哥倆好好喝一頓。」
徐慶笑著點頭。
汽車走了,二麻子仍與馬國華,老張,周平泰,王德全等一眾,站在車間外靜靜目送。
太陽烘烤大地,天氣燥熱起來,令人臉上不斷淌汗。
可這會兒才上午十點多鐘,老張轉頭朝馬國華瞧了一眼,冷不丁地抬腳踹向二麻子道:
「看什麼看,進車間幹活去!我徒弟坐車去當廠長,你小子瞧個什麼勁兒?」
二麻子遭受無妄之災,挨了一腳,右手拍著褲子,撇嘴嘟囔道:
「老張頭,過分了啊,慶子好歹是我哥們兒。」
只是二麻子說完,立馬撒丫子朝車間回去,生怕老張再給他一腳。
周平泰和王德全二人隨之也回了車間。
中午時候,二麻子在食堂打了飯,找上馬解放,坐在一塊,呲溜地喝了一口菜湯,抬頭問道:
「解放,慶子去五分廠當廠長,咱哥倆要是今天跟著去了,會不會蹭頓好的?」
馬解放左手攥著饅頭,右手捏著筷子在飯盒裡扒拉道:
「那肯定啊,慶子哥成了五分廠的正廠長,新官上任,那邊自然得給接風洗塵,好好招待。」
馬解放說的一點沒錯,此時此刻,徐慶在五分廠,正被五分廠的『G委會』主任孫德友,連同王民生幾個副廠長,一塊熱情招待。
五分廠的伙食不比三廠的差,但也談不上好。
畢竟兩個都是紅星軋鋼廠的分廠,各方面情況,相差不多。
只是今天是徐慶上任第一天,五分廠的食堂后廚,早早地接到通知,在食堂主任的親自督促下,一早就備了一桌子豐盛飯菜。
一隻燒雞,一條紅燒魚,一道王八湯,外加兩道葷菜,以及四盤冷盤。
桌子上除了這些,還擺著三瓶小葉葵茅台。
接待規格,中規中矩,若放在後世,都有些上不了檯面。
也就那三瓶茅台,倒是能讓人眼前一亮。
可在這計劃經濟的年代,沒有太多的好東西,茅台也僅僅只是一款略出名的酒罷了,價格不高,普通一瓶才四塊多一點而已。
住在城裡的人,不管是工人還是乾部,想買都能買的起,也隨處能買的到。
至於招待徐慶的這三瓶小葉葵茅台,是孫德友這位五分廠的『G委會』主任,個人比較喜歡,所以就拿來用於招待徐慶。
徐慶對於酒,見解不太深,儘管他知道在後世,這種小葉葵能在拍賣會賣出天價。
但眼下這年頭,可不值幾個錢。
一箱子小葉葵,都還沒一輛自行車,一台收音機貴。
孫德友主動給徐慶倒酒,笑容滿面道:「徐廠長,這是我個人私藏的,伱嘗嘗味道如何?」
徐慶端起酒盅,抿了一口,笑著點頭,「孫主任,這酒不錯,我喜歡。」
孫德友哈哈大笑,「徐廠長跟我真是志同道合,既然您也喜歡,那過幾天,我個人送你幾瓶。」
徐慶見孫德友比三廠的李主任還會來事,剛跟自己見面,就主動示好,顯然是對於以後的形勢變動,已經心中有了一番盤算。
徐慶瞧在眼裡,放下酒杯,笑道:「孫主任,您這麼說了,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孫德友擺手笑道:「徐廠長,幾瓶酒而已,不值一提。」
王民生一旁作陪,沒主動插話,他一個副廠長,雖然在有上千號人的五廠來說,身份不低。
但在徐慶和孫德友面前,還是矮一頭。
徐慶是正廠長,廠里往後正兒八經的一把手。
孫德友這些年是廠里的『G委會』主任。
他一個副廠長,跟其餘幾位同樣是副廠長的,在這場合,也只有笑臉作陪的份兒。
直到徐慶和孫德友一陣客套寒暄之後,王民生這才在孫德友的提議下,與其他幾人,共同舉杯向徐慶敬酒。
此時五分廠的食堂內,吃著午飯的工人們,不論男女,一邊吃著各自面前的飯菜,一邊側目朝食堂包間瞧,同時小聲議論著廠里新來的正廠長。
識文斷字的,有點文化,以前看過報紙,知道徐慶的事迹,悄聲給身邊的人道:
「咱們廠新來的徐廠長,三年前上大學,採訪了外賓,算起來,上個月才剛畢業回來,這一下就讓咱們總廠提成廠長,好像才三十齣頭,年輕有為!」
「嗐,人家有本事唄,我可聽說了,徐廠長在三廠的時候,去上大學深造前,就已經在那邊當科長了。」
「對啊,我也聽我外甥的老丈人說起過,說在三廠,咱們這位新來的徐廠長,以前就很厲害。」
五分廠的食堂內,工人們扎堆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小聲談論。
當徐慶在孫德友以及王民生等人的陪同下,吃過午飯,離開食堂時。
不少工人,停下各自手裡的碗筷,伸著脖子,朝徐慶張望,想目睹一下,廠里新來的徐廠長風采。
只是食堂內人多,亂鬨哄的,不少工人是站起身瞧,便使得一些身材嬌小的女工,腳尖都踮起來了,仍是沒看到徐慶。
食堂外,艷陽高照,太陽炙烤著一切,熱浪如潮水一般,瘋狂撲面湧來。
徐慶掏出手絹,擦了擦額頭的熱汗,孫德友見狀,立馬道:
「徐廠長,這會兒中午,要不我們先帶您去您的辦公室,歇過晌午,下午上班后,我們再帶您熟悉廠里。」
徐慶本來是想趁著中午這會兒,廠里的工人都在食堂吃飯,簡單地對廠里熟悉一下,免得下午上班,工人們都忙著上工,影響到他們幹活。
但聽見孫主任這麼說,微微一琢磨。
覺得還是先回辦公室好了。
總不能讓孫主任和這幾位副廠長,跟著他大中午的,頂著大太陽在廠里轉悠。
他自己無所謂,但孫主任他們,可不見得樂意。
徐慶便道:「那成,就聽孫主任的安排。」
孫德友見徐慶如此好說話,頓覺,以後跟徐廠長相處起來,應該不會很難。
站在徐慶身邊的幾個副廠長,也各自心頭暗道:
「這新來的徐廠長,是個能幹大事的人,哪像以前那個正廠長,剛來第一天,午飯都不吃,就著急忙活地想要表現,非大中午的在廠里轉悠。
結果,沒幾天功夫,就原形畢露,成天呆在辦公室,連車間都不想瞧一眼,臨調走前,都還沒搞明白,廠里到底有多少個車間。
而今年新來的徐廠長,年紀不大,心性倒是沉穩,人長的,瞧著就正派,還是剛大學深造出來,文化高,心眼兒活,以後說不定還能升。」
而他們熟不知,徐慶壓根就沒想當這個廠長。
其實徐慶打算是大學深造出來,國家要是給他重新安排工作,就爭取一下,看能不能做新聞專業方面的事情。
至於在廠里繼續發光發熱,真沒啥興趣。
一開始就沒想過走仕途,當然,這條路也不錯。
可不太喜歡,也就無心從事。
何況,擁有一分為二能力,沒幾年就要改開,馬上要迎來國內經濟大爆發的年代。
如果不把握住這個機遇,豈不是浪費了這麼好的能力。
所以,對於徐慶來說,眼下是成為了五分廠的廠長,可於他而言,宛如雞肋。
是國家讓他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是總廠讓他擔任五分廠的廠長一職。
徐慶只能遵照安排。
但究根結底,他還是想跳出這個圈,自己創造一個天地。
只不過,既來之則安之,總廠讓他擔任廠長,那麼,這之後的兩年時間裡,徐慶也自然會盡心干好工作。
下午上班后,徐慶在孫德友以及王民生幾人的帶領下,對廠里進行了一番熟悉。
只是這也僅僅是簡單了解,想要徹底弄清楚整個分廠的情況,不可能一蹴而就。
往後要在工作中慢慢掌握。
在廠里轉悠了一圈,徐慶回了辦公室,
上任第一天,他並沒著急地召集廠里的各部門負責人開會。
這種事,他自然可以做。
可以讓廠里的幾個副廠長,把人都集合起來。
但徐慶想了想,還是算了。
像孫德友,王民生這種廠里副廠長級別的,他得先摸清這些人的脾氣秉性,以及處理問題的方式方法。
其餘的,慢慢來,
這就像學校里,班主任對新帶的班級,會在開學初期,選出班長,課代表一樣。
因為從本質上來說,管理一個廠,跟管理一個班級,其實是一樣的。
只不過,唯一的區別是,人數多少不同罷了。
徐慶就像是五分廠的班主任,孫德友這個『G委會』主任是班長,王民生等副廠長就是副班長或課代表。
拋棄表象直透其本質,並沒有那麼複雜。
要說複雜,只有人心而已。
但這不是徐慶關注的點,徐慶只希望在這兩年管理五分廠期間,能跟孫德友和王民生等人共事愉快。
要是他們明面一套,背後一套,那不好意思,他可不會答應。
所以,徐慶回到辦公室后,跟孫德友單獨聊了多半天。
一來是聽一下孫德友對廠里的各方面彙報。
二來,徐慶也順便了解了解孫德友這個人的為人。
假若孫德友跟三廠的李主任一樣,想架空他這個新上任的正廠長,那等兩個月之後,變天結束,徐慶會毫不猶豫的快刀扎亂麻。
儘管這樣做,一定會引起孫德友的不滿,但問題是,他孫德友想要在五分廠作威作福,豈不是不給徐慶一點情面。
既然如此,徐慶何必給他留面子。
然而,孫德友倒是非常識趣。
知道徐慶單獨跟他交流,絕非只是所謂的交流,主動把廠里的各方面,向徐慶詳細地進行了概總彙報。
孫德友說完廠里的事情后,繼而表態道:
「徐廠長,現在的形勢勢頭,您看的清,我也瞧的見,以前『G委會』不管在在咱們各個分廠還是總廠,都是如日中天,但現在局面大變,往後咱們廠有啥問題,我絕對和王副廠長他們,全力協助您處理。」
孫德友這番話,徐慶聽著還算順耳。
明白孫德友不會帶頭跟他對著干。
否則,他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得燒一燒這個廠『G委會』主任。
但孫德友很識抬舉。
徐慶便笑著端起茶杯,遞給孫德友道:
「孫主任,您來咱五分廠時間比我早,很多事情,你也比我清楚。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往後就多麻煩你了。」
孫德友雙手接過茶杯,忙笑著道:
「徐廠長,咱們都是給國家做事,都是為了廠里,什麼麻煩不麻煩,我協助您是應該的。」
徐慶笑著沒說話。
孫德友卻後背冷汗直冒。
他沒瞧懂徐慶的笑什麼意思,想張嘴問問,但念頭剛一起,瞬間就打消了。
他雖然沒弄明白徐慶的意思,但從坐在徐慶跟前到現在,至少清楚了一點。
徐慶不會拿他開刀。
如此一來,他在廠里的地位還是穩的。
孫德友心裡算是踏實了下來。
徐慶掏出煙,自顧自地抽出一根,用打火機點著抽了起來,隨後才示意孫德友道:
「孫主任,不抽嗎?」
孫德友忙放下茶杯道:「徐廠長您有所不知,我最近鬧嗓子,一抽煙就難受。」
孫德友這話,沒一個字是真的,但他卻不敢直接拿起煙就抽。
他可以那麼做,但是那麼做的舉動,會造成什麼影響,心裡更清楚。
好歹是混跡仕途多年的人,而且都五十多了,人生閱歷也豐富,豈是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
再加上他對徐慶有些看不懂,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中午吃飯後,孫德友覺得徐慶挺好說話,他一提議歇過晌午再在廠里各部門視察,這個徐廠長,沒一絲猶豫,就欣然同意了。
可下午在廠里巡視一圈后,既沒有立馬召開大會,也沒有立即讓廠里部門負責人開會,只單獨找自己聊天。
顯然徐廠長並非是個沒主見,沒能力的人。
孫德友暗暗地在腦海里,把關於徐慶的事迹,快速梳理一番后,更加確定,面前這位徐廠長,不是好惹的人。
哪個當科長的,能捨得放下好好的科長不做,跑去大學深造。
就這份果斷,魄力,勇氣,一般人誰能比得上?
孫德友從徐慶辦公室離開后,立馬掏出手絹,站在走廊,趕緊將額頭的冷汗擦掉。
他自認活了大半輩子,閱人無數,可徐廠長這樣的,還是頭一次見。
好說話,又好像不好說話。
沒說一句重話,但輕飄飄的言語,落在耳朵里,卻似乎有千斤重。
孫德友心中暗嘆一聲,「新來的徐廠長,果真不一般!」
下午下班,徐慶回到自家大院,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鐘。
至於為何這麼晚,自然是忙於應酬。
榮升廠長,還是正的,走馬上任第一天,想要啥事沒有,難。
前院里,閻埠貴平時會捏著一把蒲扇坐在院里的躺椅上,聽收音機,但今天,徐慶回來,不但沒瞧見三大爺,就連三大媽也沒看到。
前院靜悄悄的漆黑一片,沒一個人。
倒是徐慶經過中院,突然聽見自家住的後院里,人聲鼎沸。
頓時心中一笑。
沒猜錯,三大爺一家子,連同中院幾家,都在後院自家屋裡。
不出所料,當徐慶回到後院時,就看到三大爺,二大爺,一大爺以及傻柱,秦淮茹,三大媽,一大媽,二大媽,許大茂,秦京茹,賈張氏全坐在自家,正一個個一臉喜色地說著話。
至於內容,不外乎是得知自己當了五分廠的廠長,前來道賀的。
三大爺閻埠貴當老師,不在廠里上班,還是傻柱和易中海以及秦淮茹回到大院時,從他們嘴裡聽說的。
下午那時候,閻埠貴站在前院愣了半響,皺起眉頭,將眼鏡摘下,重新戴上,朝傻柱看看,又扭頭向易中海詢問,對於這個消息,顯然很是震驚。
不過現在,閻埠貴一瞧見徐慶回來了,立馬從炕沿兒站起身,笑呵呵道:
「小慶,恭喜啊,你這今兒成了廠長,在咱們院來說,算是官最大的,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徐慶手中拎著的公文包,被妹妹徐曉雅伸手接過,拿到一旁,放了起來。
徐慶掏出身上的煙,一邊給院里三位大爺散,一邊朝閻埠貴道:
「三大爺,我這分廠廠長,沒啥的。」
閻埠貴雙手接過徐慶遞的煙,心中說不出的高興。
朝著眾人道:「瞧瞧,大伙兒瞧瞧,小慶還是這麼謙虛,仁義,都當廠長了,對咱們這些老街坊,是一點架子都沒有。」
傻柱扭頭看向閻埠貴,撇嘴道:
「三大爺,您這說的,以前慶子當科長的時候,也沒在你面前擺譜吧?」
傻柱儘管跟著徐慶在大學深造過,但嘴縫兒里,還是時不時能蹦出一兩句,這種不適時宜的話出來。
沒辦法,傻柱還是傻柱,心性幾乎沒怎麼改變過,尤其是嘴上又喜歡嘮叨,下意識地就脫口而出。
只是說出口后,才猛然覺得,這話有些討嫌。
但覆水難收,傻柱只好趕緊扭頭不搭理閻埠貴。
而閻埠貴能說什麼?
現在就連傻柱都是乾部身份,再看自家三個小子,卻沒一個能給他爭臉。
今兒讓傻柱當著院里眾人的面噎了一句,心中縱然對傻柱滿腹牢騷,可也不好計較。
誰讓他家裡沒出一個有出息的,他哪能有底氣。
何況,此時還是在徐慶家,他就算要跟傻柱掰扯,那也只能事後,不能讓徐慶面子上難看。
閻埠貴沒理會傻柱,對傻柱的話也置若罔聞,笑著朝徐慶繼續道:
「小慶,今兒你三大媽稱了些挺不錯的小米,我給你拿了五斤,豐銘放廚房了,要是過段時間還想吃,就跟我和你三大媽言語,我家裡還有不少。」
徐慶哭笑不得,小米這種東西,自家本來就買了不少。
上周末在國營商店,他一次性就買了二十斤回來。
用能力一分之後,直接成四十斤。
家人雖然人多,可也足夠吃好長一段時間。
不過聽見閻埠貴的話,徐慶還是笑著道謝了一聲。
而此時,賈張氏見閻埠貴把他拿的小米,告訴了徐慶,緊跟著急聲道:
「小慶,我今兒給你家搖了一百多塊煤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