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這能怨我嗎?
第360章 這能怨我嗎?
賈張氏望著徐慶兄弟三人,眼珠不斷打轉。
她似乎意識到,今兒來的有些不是時候,剛才的話,說的也不太妥當。
只是這幾年裡,棒梗只有回家探親,才能見上一面,她哪能不著急讓趕快回來。
賈張氏這會兒,算是冷靜了下來。
心裡有些暗暗懊悔,真不該這麼衝動。
她又不是那種沒一點眼力見的人,更不是不清楚,以現在徐慶一家在院里的威望,她家是招惹不起的。
別的不說,徐慶兄弟三人,全都是乾部,全都是大老爺們。
她家就她和兒媳婦秦淮茹,還有小當和槐花四個女人。
真要是撕破臉,鬧翻,吃虧的,只能是她。
但賈張氏心想:「我這還不是為了寶貝孫子——棒梗。」
賈張氏定了定神兒,見徐慶三兄弟臉色都微怒,立馬語氣緩和道:
「小慶,嬸嬸今兒來就是想讓你幫幫忙,沒別的意思,你當了廠長,咱們院誰不知道你最能耐,我孫子棒梗下鄉這些年,一年到頭我也見不上幾面,這不心裡著急嘛。」
此時在廚房的馬靜紅,掀開廚房和前屋中間的藍布帘子,走了出來,身上圍著的圍裙都沒摘,她在廚房聽見了前屋的對話,微蹙眉頭,朝賈張氏道:
「賈大媽,這大熱的天兒,真讓人糟心,我兩個小叔子,年輕氣盛,您多擔待著點。」
馬靜紅打著圓場,既不想讓愛國和豐銘吃虧,也不想家裡跟賈張氏鬧得太難看。
住大雜院,就這樣,人多眼雜,啥樣的人都有,遇上賈張氏這種蠻不講理的街坊,能怎麼辦?
不到萬不得已,不搭理就是了。
剛才賈張氏的話,靜紅聽出了找台階下的意思,便順勢說道。
省的大熱天,跟賈張氏這種人在院里鬧不愉快,讓其他人笑話。
徐慶坐在屋裡炕上,沒理會賈張氏,瞧都沒瞧,一方面是懶得跟她廢話。
院里這麼些年下來,賈張氏還是賈張氏,尖酸刻薄的性子,一點沒變。
估計到死也就這德行了。
另一方面,一大爺帶著傻柱和一大媽,連同秦淮茹急匆匆地邁步進了屋。
徐慶目光冷冷地看向秦淮茹,秦淮茹自知理虧,忙面含歉意道:
「徐慶,是姐一家不好,我替我媽向伱賠不是!」
徐慶沒說話,沒接受。
這什麼噁心人的事,不想管不成,管的話,就賈張氏一進屋時那番話,簡直讓人作嘔。
什麼叫當了廠長,嫌棄院里窮街坊?
他啥時候嫌棄過,不管是三大爺以前讓幫忙給於莉調車間,還是秦淮茹找他幫忙在廠里看著給說道說道,讓她晉陞一下工級。
徐慶那樣沒給辦?
小事情上,徐慶從沒猶豫過,不就是看在住一個大院的情面上,這年月誰都過的不容易,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再說了,徐慶也從沒主動索要過誰東西。
有心的,送點東西來,表示一下,徐慶什麼都不說,接著就是。
不管多少,值錢與否,都是一個院的街坊四鄰,他壓根沒計較過這些。
可什麼都不計較,就換來賈張氏今兒攆上門?
徐慶惱火,院里的人既然喜歡得寸進尺,那好,乾脆挑明算了。
徐慶冷聲朝秦淮茹道:
「淮茹姐,棒梗的事情,你媽覺得是小事,正好一大爺跟一大媽和傻柱哥也在,那我就明說了,第一,棒梗是在雲南那邊插隊,我在咱們四九城,中間隔了十萬八千里,我就算認識不少人,你們覺得我能一下跟那邊聯繫上嗎?
第二,我就算是跟你兒子插隊的公社取得聯繫,棒梗下鄉那是國家的號召,咱們總廠的大領導也不敢說一個電話,一封信,就讓那邊放棒梗回來,我一個五分廠的廠長,能一下辦到?」
秦淮茹沉默,易中海和傻柱也默不作聲。
誰都清楚,每年從城裡下鄉的人,沒幾十萬,也大幾萬。
可回來的,寥寥無幾。
即便是有,那也是各種找人托關係,各種打點,誰知道費了多少辛苦,耗費了多久時間,才讓回的城。
賈張氏此刻有些懵,沒啥文化,對徐慶所說的,聽的半懂不懂。
可秦淮茹心裡有數。
廠里職工中,子女下鄉插隊的不在少數,幾乎沒聽幾個人說起過,他們的孩子調回城了。
秦淮茹雙手放在身前,拽著衣襟,臉上滿是尷尬,低聲道:
「徐慶,你說的,姐都懂!可我兒子」
秦淮茹話說一半,嘴裡的後半截話,怎麼都說不出來,唯有淚花在眼眶中轉悠。
徐慶現在沒心思聽秦淮茹接下來的話,直接了當道:
「淮茹姐,既然你知道,那你兒子的事情,我明確給你個答覆,辦不了,不是我不幫忙,而是這件事本身就複雜,牽扯的干係重大,現在這什麼形勢,你又不是一點瞧不見,我剛接手五分廠,變天這幾年,廠里積壓了一大攤子事情,等我處理,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傻柱見秦淮茹眼眶泛紅,心裡一軟,張嘴要幫秦淮茹向徐慶求情。
但想了一下,又被易中海用眼神瞪了一眼,暗暗提醒別多事,便沒言語。
徐慶能當上五分廠的廠長,論能力,自然有。
但把下鄉插隊的知情弄回城,這真不是一句話就能搞定的。
正如徐慶所言,總廠的大領導,身居高位,也沒這個能力。
許大茂之前敢拍著胸脯說,他能。
那是許大茂壓根從沒了解過這其中所牽扯的面有多廣,更沒想過,這其中的深淺。
倘若容易的話,徐慶當年想辦法讓豐銘從鄉下插隊調回城,何必提前半年專門下鄉一趟,何必通過大學招收工農兵大學生這個路子。
還不是沒轍。
這年月,國家的命令就是鐵律。
就連四九城的高幹子弟,國家讓下鄉,也不敢說個不字。
只能老老實實地去插隊,等有機會了,再慢慢讓家裡想辦法。
賈張氏今兒想讓徐慶一句話就幫她把棒梗調回來,簡直痴人說夢!
此刻賈張氏聽見徐慶的話,急眼了,趕忙道:
「小慶,嬸嬸我什麼都不懂,先前的話都是瞎說的,你別跟嬸嬸我這個沒文化的計較,我孫子棒梗的事情,你慢慢想辦法,我不著急,不急.」
只不過,賈張氏現在腸子悔青也沒用,徐慶已經不想管她家的事情。
反正不是自家的事,幹嘛做這種出力不討好,還要被賈張氏數落的糟心事。
徐慶扭頭看向賈張氏,臉色平靜道:
「賈大媽,你急不急,我也沒辦法,我廠里的事情一大堆,抽不開身,也實在無能為力!」
賈張氏急的臉色通紅,想死的心都有,見徐慶這麼說,轉身忙朝身邊的馬靜紅道:
「靜紅,你快給徐慶說說,我孫子的事情,他不能不管啊。」
馬靜紅一臉難色,朝自個男人望了望,搖著頭道:
「賈大媽,我慶哥他才到五分廠當廠長沒幾天,上周去總廠開會,總廠那邊下了命令,要他儘快讓廠里的生產恢復,您孫子棒梗的事情,我看您還是再找找其他人。」
賈張氏聞言,又想求豐銘和愛國替她給徐慶說說,但見豐銘和愛國,誰都不理她,只好朝一大媽道:
「您幫我給徐慶說說,我今兒是鬼迷了心竅,也不知怎麼就說了那些胡話。」
一大媽頓時為難不已,眼神朝自個當家的瞥去。
易中海一言不發,扭頭看了看秦淮茹,又望向賈張氏,鐵青著臉,厲聲道:
「大嫂子,你讓我說你什麼好,慶子是那種對院里事情不管不問的人嗎?
這些年,慶子幫你家少嗎?你幹嘛非要鬧?」
易中海背著手說完,頓了頓,一邊思索,一邊繼續說道:
「慶子剛才把話說的很明白,現在形勢變動厲害,誰知道明兒啥樣子,你不能總想著你孫子,不管別人死活!
慶子要是把棒梗弄回城裡,如果中間出了什麼岔子,有個好歹,你讓人家日子怎麼過?
慶子才剛當廠長,你心急幹啥?咱們隔壁幾條衚衕的院里,又不是沒孩子下鄉插隊,別人的孩子都能在鄉下受苦,怎麼棒梗就不能?」
賈張氏一聲不吭,眼睛朝易中海瞅了兩眼,心裡百般不願。
她可沒想聽易中海數落她,她想要的是,讓易中海這個院里一大爺,幫她向徐慶求情。
賈張氏沉著臉,小聲嘟囔道:「一大爺,別人家的孩子,我管不著,棒梗那是我孫子,我可不想他」
易中海原本還想幫賈張氏說道幾句,但賈張氏非要打斷他的話。
便頓時沒了心思,縱然他這個中院管事大爺有心向著賈張氏一家。
奈何,就賈張氏這樣子……
易中海哼哧一聲,懶得再多說一個字。
轉身直接邁步出了徐慶家。
她賈張氏直到現在還覺得她有理,那愛怎麼著,隨她的便。
易中海懶得管,他還不想因為賈家,使得他跟徐慶一家鬧的不好。
易中海這一走,賈張氏立馬追出去,忙叫道:
「一大爺,您不能就這麼走啊,我孫子怎麼辦?」
易中海哼哧一聲,「大嫂子,你家的事情,我管不了,你讓別人管吧。」
賈張氏傻眼了,站在後院院里,望著易中海的背影,跟個木頭樁子似的,想返回徐慶家,又覺得沒臉再過去。
而秦淮茹更沒臉呆在徐慶家,賈張氏把事情鬧成這樣,她能怎麼補救,一點迴轉的餘地都沒了。
「徐慶,靜紅,愛國,豐銘,姐對不起你們!」
秦淮茹羞愧難當,再次道歉后,轉身從徐慶家離開。
傻柱和一大媽倆人面面相覷,各自嘆息一聲,什麼都沒說,也離開了。
院里天空,殘陽西照,天氣這時算涼了下來,但秦淮茹的心,卻燥熱的要死。
回到中院自家屋裡,望著賈張氏這個婆婆,心裡氣炸了。
她這些年在院里,辛辛苦苦地想辦法跟眾人相處好,希望大院眾人對她一家別排擠,別有偏見。
這下好了,最不該得罪的人,讓自個婆婆今天一下得罪完了。
不說兒子棒梗能不能回來,就往後在院里,還怎麼跟人家徐慶一家來往。
秦淮茹氣急敗壞,忍不住對賈張氏數落道:
「媽,這下您滿意了吧,人家徐慶不幫忙了,你孫子棒梗甭指望能早點回來!」
賈張氏眼皮一抬,眼神剜了秦淮茹一眼,雙手揣在身上,還一臉覺得自己有理。
「這能怨我嗎?姓徐的一家沒一個好人,沒了他,咱們還不活了?大不了咱們重新想辦法。」
秦淮茹氣的有些想笑,重新想辦法?說的輕巧,自家沒一個有本事的親戚,找誰去?
院里的其他人?
哪個比徐慶能力強,哪個有徐慶官大?
賈張氏突然道:「淮茹,你待會去找許大茂,他不是在你們廠里當副主任,他跟咱家沾著親,總不會袖手旁觀。」
秦淮茹徹底無奈,「媽,許大茂什麼人,你不清楚?我去找他,頂用嗎?
之前棒梗要下鄉的時候,我沒找過?結果呢?」
賈張氏啞口無言,良久,良久才說道:
「那怎麼辦?要不你找你們廠里?東旭出事後,你們廠不是還給了咱家幾筆撫恤金。」
秦淮茹側目冷眼看向賈張氏,冷冷道:
「媽,你以為那錢是怎麼給的,你真覺得是廠里想給?」
秦淮茹眼淚奪眶而出,咬著牙,目光死死地盯著賈張氏道:
「除了頭一次,之後那都是人家徐慶,都是人家幫咱家向廠里要的!」
賈張氏目瞪口呆,愣愣地坐在炕上,久久不言。
秦淮茹不想再跟賈張氏說話,一個人走進廚房,蹲坐在灶台前,掩面痛哭起來。
自從賈東旭去世,她沒選擇改嫁,沒想著把孩子扔給賈張氏,還不是想讓兒女在她身邊,能好過點。
這些年熬下來,她礙於賈張氏的摻和,都沒敢和傻柱好。
可現在,院里兩個對她最有恩的人,全都因自個婆婆,都得罪了。
傻柱還好說,平時她能幫著洗洗衣服,但徐慶呢?
秦淮茹想死的心都有,憑什麼老天爺要讓自己的命這麼苦。
以為嫁到城裡能享福,結果好日子沒過幾年,男人沒了。
好不容易盼到兒子長大,卻不得不去下鄉插隊。
還攤上賈張氏這麼一個不分是非的婆婆,明知道自家光景不好過。
卻在院里年年鬧個不消停。
還得她這個當兒媳婦的,腆著臉去上門去說好話,賠不是。
她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憑什麼這些事情都得她一個女人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