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老江湖

  第382章 老江湖


  孫德友跟著秘書小高,一臉納悶,不知道徐廠長找自己幹啥。


  本來他今兒已經夠提心弔膽的了,上午嚇了個半死,眼看馬上下午下班,又被叫過去。


  孫德友神經緊繃,一邊跟身邊的秘書小高朝徐慶的辦公室過去,一邊打聽。


  「高秘書,徐廠長找我啥事,你知道嗎?」


  秘書小高搖著頭,手裡捏著平時揣在胸前口袋內的鋼筆道:

  「孫主任,徐廠長沒說,我不清楚,不過他之前先找了一下會計科的老裴。」


  「找了裴科長?」


  孫德友滿臉疑問,心中更加猜不出徐廠長找自己幹啥了。


  等他站在徐慶的辦公室門口,深呼吸了兩下,整理一番衣服后,才鼓足勇氣,抬手敲著辦公室的門,推門探頭走進道:


  「徐廠長,您找我?」


  「孫主任,快坐。」


  徐慶放下手頭的文件,抬手示意孫德友在辦公室的沙發上落座,朝秘書小高道:


  「小高,泡兩杯茶來。」


  孫德友坐在沙發上,見徐慶讓高秘書去泡茶,心中更加沒底兒了。


  忙立起來道:「徐廠長,您有啥想問的,您儘管問,我老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徐慶見孫德友有些急促不安,從辦公桌前離開,抓起煙盒,遞給孫德友一根,笑著安慰道:

  「孫主任,也沒啥事,就是想問問之前二廠借咱們廠的那批零件,還回來了沒有?」


  孫德友聽見徐慶原來是問這件事,懸著的心,放回肚子,緊繃的神經也隨之鬆弛下來,趕忙道:


  「徐廠長,那批零件我最近一直有催二分廠,但那邊國慶假前說一收假,立馬就安排車送還回來,今天中午我打電話一問,又說可能要下個月,一直在推脫,我都打算明兒親自跑一趟二分廠那邊問問情況。」


  徐慶聞言,抽著煙道:「那好,明兒辛苦孫主任你一早過去,不用先來咱們廠,直接去二分廠那邊,讓他們把零件還給咱們。」


  孫德友整個人一愣,聽見徐慶的話,心頭那叫一個懊悔,恨不得給自己倆嘴巴子。


  早知道,就多說幾天時間了。


  但話已經說出口,覆水難收,只得應聲道:


  「好的徐廠長,明天我一早就去二分廠,看看到底啥情況。」


  就在這時,秘書小高端著兩杯剛沏的茶過來。


  孫德友接過一杯,在秘書小高離開后,沒敢喝,先向徐慶問道:

  「徐廠長,除了二分廠那批零件之外,您還有其他事要問我嗎?」


  徐慶沒著急說話,抿了一口熱茶,轉身走到窗戶跟前,望了片刻,眉頭緊鎖地看向孫德友道:

  「孫主任,不瞞你說,我現在正為一件事發愁?」


  「徐廠長您請說。」


  孫德友把手裡的茶杯放在沙發跟前的小朱漆茶几上,邁步走向徐慶。


  徐慶開門見山道:

  「孫主任,我剛當上咱們分廠的廠長,論經驗啥的,比不上伱和王副廠長他們,你們都是摸爬滾打多年的老人,閱歷見識積累的多,咱們廠現在要啥沒啥,總廠又一直強調讓我儘快把咱們廠整頓好,趕快將生產進度恢復到十年前的水平。


  這不是為難我嗎?」


  孫德友有些懵,不知徐慶這話從何說起,將自個身上的牡丹燕掏出,遞給徐慶一根道:


  「徐廠長,消消火,發愁沒用,您用不著太上心,咱們總廠下面的其他幾個分廠情況,我這幾天休息的時候都打聽過了,連咱們廠都不如。


  就說您原先呆的老三廠,生產進度沒咱們廠恢復的快不說,風紀整頓方面,更比上。」


  孫德友繞著圈子說完,用他的打火機給徐慶點著煙又道:


  「徐廠長,您要是憂慮這方面,那完全不用著急,天塌了還有總廠頂著,壓不到咱們下面人的身上。」


  徐慶聽見孫德友的話,苦笑一聲,「孫主任,理是這麼個理兒,但我跟其他幾個分廠的正廠長不一樣,我這才來咱們廠兩個多月,我要是不先干出點成績出來,總廠那邊怎麼交代?」


  孫德友嘬著他自個夾在手指間的煙捲兒道:

  「徐廠長,你剛當廠長,這裡面的事情多著呢,依我對咱們總廠那幾位大領導的了解,咱們分廠就算在年底之前沒啥成績,總廠那邊也不會為難你。」


  徐慶本來是想投石問路,看看孫德友有沒有啥弄錢的門道高招,好借來用用。


  沒曾想,孫主任竟說起了這些來,便順著話頭問了下去。


  孫德友現在是落了毛的鳳凰,變天結束,他這位廠『G委會』的主任,已是名存實亡。


  前兩個月還能硬撐著跟徐慶平起平坐。


  可如今,他就只是個副廠長了,儘管廠里的『G委會』沒立即解散,但他這個主任,僅剩的就只有『主任』頭銜了。


  已矮了徐慶一頭。


  孫德友自然是把他知道的關於總廠的一些重要事情,以及幾位大領導的喜好,品性,全都一股腦的講出來。


  以此博得徐慶好感,與徐慶拉近關係,在退休前,落個好名聲。


  別過個幾年臨退休了,徐慶將他從副廠長的職位上一擼到底,弄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孫德友是老江湖,在官場仕途混跡多年,心思縝密如針,哪能不為他自個的以後打算。


  他這麼做,實際上就是想傍上徐慶。


  徐慶才三十齣頭,往後再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誰知道會坐到什麼位置上。


  跟徐慶搞好關係,弄不好徐慶升到高位后,他還能跟著沾光兒。


  熟不知,徐慶從未醉心仕途一路。


  只是礙於國家還沒改開,總廠又在今年提拔他當五分廠的廠長。


  不得已,只能接受。


  但既然當了這個廠長,那就要幹些實事出來,總不能說接手了這個爛攤子,就破罐子破摔。


  五分廠有上千號職工,每個人身後都有一家老小。


  徐慶可以無所謂,但得有所為。


  聽了孫德友一席話,徐慶雖覺得受益匪淺,實質上,對他而言,意義並不大。


  也就好過看歷史書罷了。


  伴隨著廠里的下班鈴聲敲響,徐慶回歸正題,讓孫德友別忘記了明天去二分廠的事情。


  孫德友道:「徐廠長,我老孫這張老臉,二分廠那邊還是得給幾分薄面的。」


  孫德友離開沒多久,徐慶把手頭的事情簡單處理了一下,走出辦公室,騎著自行車,出了廠,下班回家。


  天色已比上個月黑的早了點,也冷了些。


  自行車的車把攥在手裡,都有些冰涼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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