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8.第447章 東來順見陳秀芳
第447章 東來順見陳秀芳
馬靜紅咬牙說話的模樣,讓徐慶心悸不已。
他知道媳婦的醋罈子又翻了。
只是他有點懵,他沒給陳秀芳說過家裡的電話號碼,她是從哪裡打聽到的。
不過,很快徐慶就想明白了,這年頭,郵局會統計四九城裝電話機的數量,製作電話薄。
而這一舉措,全國各地都有實施。
想要找誰,翻開郵局發行的電話薄,按照區域等各種分類,能夠迅速查找出來。
陳秀芳家境優越,想必不會缺少這種東西。
徐慶家裡倒是也有一本,不過是三五年前的。
又老又舊不說,最近幾年四九城內安裝的電話機也沒登記在上面。
徐慶就很少去翻動。
此時想起,徐慶打算讓兒子鴻志拿給他看看,但見媳婦滿臉不悅的樣子。
便作罷了。
在這裉節上,他覺得還是不招惹媳婦為妙。
萬一靜紅像炮仗一樣,一點就著,那他今晚算是捅馬蜂窩了。
劉愛倩見大哥跟大嫂之間,充滿了火藥味。
微微皺眉,感覺自己剛才說的事情,怕是惹了嫂子靜紅。
忙找補道:「嫂子,還有事個,我忘記給您說了,您弟弟解放今兒來了咱們院,愛國接電話的時候,他正好在,還跟那邊的人聊了兩句。」
馬靜紅眼神白了徐慶一眼,一邊摘著手套,一邊轉身看向愛倩,收斂起脾氣道:
「我弟弟來幹啥了?」
愛倩把身邊的兒子鴻福鬆開,從身上掏出一百塊錢,遞給嫂子道:
「嫂子,他過來給您和我大哥還錢了,說先還一百,剩下的往後慢慢還。」
馬靜紅接過愛倩遞的錢,嗯了一聲,並沒有變得高興起來。
爺爺跟奶奶同保姆馮嬸,在廚房給徐慶和靜紅端熱在鍋里的飯菜,對於前屋這邊剛發生的情況,不是很了解。
兩位老人上了年紀,聽力下降,有些耳背,既沒有聽清楚徐慶和靜紅,愛倩三人說了些啥,也不知道,陳秀芳是誰?
將飯菜端出來,就催著徐慶和靜紅趕緊洗手吃飯。
馮嬸倒是聽的清楚,可她第一次聽陳秀芳這個名字,連人是誰都不知道,更沒見過。
從名字上覺得是個女的,就什麼都沒說,假裝沒聽見。
她當保姆,主家的事情,哪有過問的權利。
徐慶洗過手,坐在飯桌前,吃著飯向弟媳婦問道:
「愛倩,愛國人呢?」
劉愛倩道:「他被解放哥和咱們院的大茂哥,倆人拉出去喝酒去了。」
徐慶哦了一聲,沒再言語。
馬靜紅則氣惱道:「解放真是的,月梅才剛出月子沒多久,他竟還有心思喝酒。」
徐慶看著媳婦,沒敢言語。
今天他已經惹火了媳婦,哪敢幫小舅子說話。
劉愛倩也沒接茬。
她事實上挺不願意愛國跟著去喝酒的,但馬解放是嫂子的弟弟,再加上還有許大在,攔不住,只能讓愛國去。
徐慶在屋裡和靜紅吃完飯沒多一會兒,愛國攙扶著許大茂倆人就從漆黑的大院外回來了。
許大茂的酒量,一直不怎麼樣。
可就好喝一口。
一喝又斷片。
要不是愛國去了,怕是許大茂今晚能醉倒在路邊過夜。
秦京茹聽見許大茂醉醺醺的滿嘴胡話,從屋裡出來,沉著臉,一邊埋怨,一邊伸手接過愛國攙扶的許大茂,往自家屋裡拽。
徐愛國跟許大茂和馬解放,三人喝了兩斤二曲,每人差不多半斤多。
這點酒對愛國來說,壓根不在話下,如果許大茂沒率先喝醉,從椅子上滑到桌子底下,他和馬解放還能一人再喝一斤。
雪這時候停了,夜空卻黑沉,院里下的雪,在各家屋裡窗戶透出的光亮映照下,反射出點點的白光兒。
徐慶叼著煙捲,走到院子中間,朝二弟問道:
「愛國,陳秀芳給我打電話了?」
一路走回來的徐愛國已散了酒氣,見大哥問自己,點頭道:
「大哥,那個陳秀芳說,她在東來順訂了位子,明兒中午,單獨跟你吃飯。」
「單獨?」
徐慶眉頭皺了一下,覺得有點凍,微縮起身子,抽了一口煙,心中念頭不由飛轉。
陳秀芳單獨請自己吃飯,徐慶實在想不明白為啥?
他跟陳秀芳真沒啥聯繫,陳秀芳大學畢業那年,他還在大學念書,陳秀芳工作一年後,他才和解放還有傻柱畢業。
畢業之後,一直忙工作和家裡的事情,既沒有主動查找過陳秀芳的聯繫方式,也沒向旁人打聽過。
也就買摩托車那天,好巧不巧的遇見了。
僅此而已。
倘若是因為認識,多年沒見,徐慶覺得跟陳秀芳吃頓飯,敘敘舊倒也沒啥。
畢竟曾是一個大學讀書的,還是同系同專業。
可單獨,這讓徐慶不得不琢磨一下。
轉過天一早。
徐慶出門時,經過前院,依舊沒看到三大爺早起。
昨晚上他和靜紅回來,也沒在前院聽見三大爺說話。
徐慶朝閻埠貴的屋門瞥了一眼后,哆嗦著身子,推著摩托車就出了大院。
衚衕黑乎乎,地上的雪凍的發硬,踩在上面,咯吱咯吱。
一天當中,早上和晚上最冷,最凍。
徐慶穿著棉襖,棉褲,腳上蹬著棉鞋,脖子上圍著圍巾,頭上戴著帽子,雙手也戴著黑色的皮手套,全副武裝,一到衚衕口,在沿街擺攤賣早點的小商販的吆喝聲中,騎上摩托車就慢悠悠地朝東單自家糧站過去。
今兒二麻子來的比平時都早,徐慶剛到糧站門口,就見二麻子蜷縮著身子,頂著羊剪絨的帽子,已等他了。
「慶子,怎麼今兒來的這麼遲,快點開門,哥們都快凍僵了。」
徐慶把糧站的門用鑰匙一打開鎖,二麻子就率先沖了進去。
「他大爺的,這狗日的天,太他媽冷了!」
二麻子發著牢騷,見呆在糧站內的四隻貓圍了上來,彎腰噴了一口嘴裡的煙,嗆走四個小傢伙后,趕忙動手生起了爐子。
徐曉雅來的時候,三虎子媳婦和美娟,也才剛來,就前後腳的事。
徐慶和二麻子把爐子生著了一會兒,店裡暖和了起來。
徐曉雅解下圍巾,連同三虎子媳婦和美娟的,全都一塊放進了櫃檯下面的抽屜里。
這會兒二麻子坐在靠近爐子的桌子前,呲溜呲溜地喝著滾燙的熱茶,也不管茶葉有沒有泡開,反正先用熱水暖和肚子再說。
二麻子喝了一杯,拎起茶壺又重新倒了一杯,坐在椅子上,右手夾著煙,一邊抽,一邊用左手摸著趴在腳邊的白貓小白。
四隻貓此時全都圍著爐子,趴了一圈。 三虎子媳婦和美娟,連同曉雅,三個女人也一人逗弄一個。
徐慶也在抽煙,不過是站在糧站門口。
天色已經放亮,街上的行人來來往往,不少大爺大媽,一個個挎著菜籃子,爭先恐後地往嘈雜的菜市場裡面進去。
徐慶抽完煙,將煙頭扔在地上,用腳捻滅,仰頭看向陰沉的天空,長長地呼了口氣。
中午時候,徐慶向靜紅,曉雅,以及三虎子媳婦和美娟,說了一聲,他出去有點事。
二麻子也想著出去上街溜達溜達,手已經把羊剪絨的帽子扣在頭上了。
馬靜紅出聲道:「麻子哥,你幹啥去,你哥們人家是去會老相好的,去東來順吃飯,伱跟著多不合適,沒見我都沒敢去嘛。」
馬靜紅這話一說,整個糧站內的空氣,瞬間冷了下來。
即便是爐子的火併沒有熄,但每一個人都覺得溫度低了好幾度。
二麻子怔住了,看向徐慶,又看向靜紅,茫然不已。
「慶子啥時候有相好的了?」
二麻子摘下帽子,心中滿是狐疑。
三虎子媳婦和美娟,姑嫂二人,瞧出自家掌柜的跟老闆娘在鬧彆扭,想幫著打圓場。
可話到嘴邊,見馬靜紅臉色冰冷,又不知道怎麼回事,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說。
徐曉雅聽見嫂子話裡帶刺,停下手裡撥動的算盤,嚇的沒敢出聲,抬起頭用眼神朝自個大哥瞥去,詢問發生啥事了。
徐慶無奈的輕嘆一聲,向眾人解釋道:
「前幾天來咱們糧站的陳秀芳,她跟我一個大學畢業的,請我吃飯,老同學之間敘敘舊。」
徐慶話剛說完,馬靜紅白了自個男人一眼,嘴裡噼里啪啦道:
「是老同學嗎?
是一個班的嗎?
是同一屆的嗎?
我怎麼記得以前我弟弟解放說,那陳秀芳比你們高一級呢?」
徐慶見媳婦生氣了,心中苦笑一聲,不禁暗道:
「女人吃起醋來,果然不一般!」
二麻子總算是明白咋回事了,站起身,笑著道:
「靜紅,你甭生氣,慶子不是那樣的人,他要是有相好的,我把我姓兒從今往後倒過來寫。」
二麻子說完,走到徐慶身邊,摟著肩膀,對馬靜紅繼續道:
「靜紅,我向你打包票,慶子要是跟那陳秀芳有一腿,敢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情,我第一個跟他沒完!」
徐曉雅趁機向自個嫂子道:「嫂子,麻子哥說的沒錯,我大哥你還信不過啊,他做事有分寸,不像咱院里的大茂哥,我哥他才不胡來嘞。」
實際上,馬靜紅自個心裡也不相信徐慶會背著她在外面鬼混。
她就算是不信自個男人,她也對自己有信心。
好歹曾經是文工團的台柱子,在一群漂亮女同事中都是拔尖的。
她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可陳秀芳先是前幾天來了自家糧站,專門找自個男人。
昨晚上又把電話打到了家裡。
這換做任何一個女人,哪能不心生疑慮。
徐慶立在糧站門口,望著媳婦靜紅,說道:
「我不去了。」
徐慶說著,將圍巾摘下,轉身看向二麻子道:
「麻子哥,辛苦你幫我跑一趟,到東來順給陳秀芳說一聲,就說我要去庫房那邊,接收國家送過去的糧食,我今兒沒空。」
二麻子聞言,起身要走。
馬靜紅見狀,想著剛才二麻子和小姑子的話,思索了一下,抬手攔住二麻子,眼神剜了徐慶一眼。
「您老人家還是去吧!
人家要跟你敘同學情誼,咱總不能放人家鴿子不是,我可沒你想的那麼小心眼兒。」
徐慶心中苦笑一聲,你這還不小心眼?
只不過這話,他沒敢說出口,怕激怒了媳婦。
徐慶將圍巾重新圍在脖子上,轉身出了糧站,瞧著又零星飄雪的天空,貓起身子,走著去往東來順。
東來順在王府井,與東單挨著。
這年頭沒分號,就只有老店一家。
55年在國家的號召下,跟全聚德,六必居等一些老字號,全都變成了公私合營。
徐慶從自家糧站走過去沒多少路程。
中午飯點,上午招攬生意的廚子,已不站在東來順的店門口切羊肉了。
徐慶邁步剛走進店裡,就見陳秀芳穿著一件呢子大衣,在朝他招手了。
「徐慶,這邊。」
徐慶遠遠地點了下頭,邁步朝陳秀芳所站的包間門口過去。
進到包間,陳秀芳一臉喜色地看向徐慶道:
「昨兒給你家裡打電話,是你二弟接的,我還擔心,他忘記轉告你了。」
徐慶一邊摘著圍巾往椅背上掛,一邊道:
「陳秀芳同志,你給我家裡打電話,不管誰接,都會告訴我的,不過,往後我希望你還是別再給我家打電話了,直接上糧站找我,省的我媳婦誤會。」
陳秀芳抿嘴一笑,坐在徐慶對面道:
「怎麼,弟妹昨晚上收拾你了?」
徐慶嘆氣一聲,調整了一下坐姿,搓著沒戴手套,凍的有些發紅的雙手道:
「可不嘛,咱倆多年沒見,你一通電話打到我家,也幸虧不是我媳婦接的,不然,我今兒怕是鼻青臉腫了。」
陳秀芳面含歉意道:「我沒想到會鬧成這樣,早知道,我請你和弟妹一塊過來了。」
徐慶擺手道:「嗐,也沒那麼嚴重,我瞎吹的,我媳婦明事理的人,沒覺得有啥,就是有點誤解咱倆的關係了。」
「那今兒算我給你賠不是了。」
陳秀芳正說話間,東來順的店員,將燒紅的銅鍋子端了進來。
徐慶挪了一下,讓店員方便放在桌上。
緊接著,兩個店員,端了兩盤羊肉,一碟炒羊尾,一碟羊油炒麻豆腐,一碟肉餅。
等店員走後,帶上了門,陳秀芳道:
「徐慶,一斤羊肉,再加這些,夠給你賠不是嗎?」
徐慶直接搖頭:「塞牙縫都不夠,待會再叫二斤才行。」
陳秀芳笑著道:「那沒問題,姐姐我讓你今兒敞開了吃。」
沒一會兒,銅鍋子里咕嘟咕嘟地沸騰起來,白色蒸汽,不斷冒著。
徐慶用筷子夾起兩片羊肉,一邊涮,一邊道:
「秀芳姐,請我吃飯有正事沒?沒的話,我就開吃了。」
陳秀芳見徐慶這麼說,收起臉上的笑容,說道:
「姐姐我今兒找你,還真有事。」
徐慶把涮好的羊肉,放在調好的蘸碗里,放下筷子道:
「我就知道,您找我,肯定不是想敘舊的,啥事,說吧。」
徐慶身子後仰,背靠在椅子上,掏出煙,用打火機點著,抽了一口,示意陳秀芳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