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人世間之戰,摧城,毀陣!
第210章 人世間之戰,摧城,毀陣!
日暮黃昏,殘陽如血。
在這如血的殘陽之下,知守觀的觀主陳某,來到了長安城下,一身青色的道袍之上,滿是人世間的風塵。
人世間的廝殺,無論廝殺得怎樣慘烈,都應該是人世間的事情,若是顏瑟,李青山等人,以修行者手段,行以殺伐。
那麼道門知守觀,自然不會多此一舉,人世間的人們,可以死在人世間的人們的刀下,但是不應死在,曾經以神靈為本命物的寧缺,手中的元十三箭下。
神靈的歸神靈,人世間的歸人世間。
這是一個簡單而又樸素的道理,哪怕是出入書塾的孩童,都應該懂得這樣的道理。
那玄黃之色的湛藍青天之上,來自人世間的人們,最為虔誠的信仰,在漫無目的的飄蕩著,有一部分人世間的虔誠信仰,朝著那一輪明月飛去。
顯然,人世間的人們,已然開始虔誠的信仰,那一輪明月。
月輪國的百姓,尤為最甚!
月光佛,月光菩薩,月光羅漢之流的神,被高高的供奉上了神壇,然後因為不靈驗,又被拉下神壇。
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人世間各地,可是在這樣的人世間中,卻有一人逆,法天地自然而行事。
那便是寧缺,寧缺毋濫的寧缺。
陳某平靜的目光,審視著這一座雄城,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應該感謝寧缺,正是因為寧缺,一步步的抉擇,最終將夫子送上了湛藍青天之上。
天不生寧缺,夫子如何能夠,讓萬古長夜,有了那一輪明月呢?
忽然間,一道如夢似幻的門戶,出現在了長安城頭。
書院大先生李慢慢,書院三先生余簾聯袂而至。
大先生仍舊是那一身破舊的棉襖,大先生的目光中,滿是憤怒的看著陳某,質問道:「觀主,莫非要食言而肥嗎?」
長安城下!
陳某駐足停留,回答道:「就事論事,當日之事是當日之事,今日之事,是今日之事。」
「我今日受道門真人陳玄所託,來此長安城,執煌煌道律而行,道門對於那位神靈,還是太過心善,所以才導致了如今之局面。」
「本改為一凡夫俗子,體悟生老病死三千疾,可因天諭之行,仍留有一線生機,可今日寧缺以神靈之能,殺八百人,桑桑觸及道律,當行以斷輪迴之刑。」
他看過道門真修手中的那一本道律,斷輪迴之刑,痛苦的不在於斷輪迴,而是在於漫長的孤獨。
當一個神靈無法輪迴,那麼待到神靈在人世間的生命結束之後,會去往泰山府君處,接受最為嚴厲的懲罰。
他先前不曾知曉何為泰山府君,可如今他已然知曉。
長安城的城頭上,大先生李慢慢的臉色,驟然一變,他看向了寧缺,看著那位彎弓搭箭的小師弟,說道:「小師弟,你為何要,如此行事呢?」
桑桑的事情,本來在那座小鎮內,就已然塵埃落定,可是如今小師弟,以桑桑為本命物,誅殺了八百餘人,這已經觸碰到了,知守觀的某些底線。
書院是人世間的書院,而非是唐國的書院。
老師已然登天化月,為人世間而戰,那麼他們這些做弟子的,也應該準備不久后,到來的舉世伐天。
書院並不虧錢唐國什麼,千年唐國製造了,無數的朱紫門閥,早已固化到了一定程度。
人世間需要革鼎,那麼唐國亦需要革鼎,屬於昊天神的信仰,正在逐漸的消失。
舊的時代就要過去了,新的時代即將來臨,那麼曾經被唐帝國,鎮壓了無數次的叛亂,或許也要再一次出現了。
寧缺握住鐵弓的指關節,有些泛白,他看著李慢慢,說道:「大師兄,擒賊先擒王,斬殺了神殿聯軍,那些統兵的將領,神殿聯軍自然不戰自潰。」
「我姑且也算是唐人,唐國是老師的心血,我們應當守護好長安!」
李慢慢的臉上,浮現出了諸般無奈,他說道:「可小師弟,殺人歸殺人,你不該藉助,桑桑的力量,桑桑身上的力量,來自於人世間的信仰。」
「用人世間的信仰,去殺人世間的人,為天地所不容!」
只見那玄黃之色的湛藍青天之上,響起了一陣陣的悶雷聲,有數道雷霆從天而降。
墜入了長安城內的老筆齋處,將那一座極盡雕琢的老筆齋,劈成了廢墟。
雷霆者,天地之樞機,死生之變化,亦是煌煌道律,所施行之手段。
陳某看向了,書院三先生余簾,所在的位置,平靜的說道:「上陰天子,以為此等,刑罰加諸於,那桑桑之身,可還算是公正?」
寧缺很是疑惑,在前世他的確清楚的知道,何為上陰天子。
可是此方世界,何來的上陰天子呢?
余簾撇著臉,看了眼寧缺后,平靜的說道:「依道律而行,自然無有不公。」
「雷霆落下,修為全消,百載之後,自然一切,都將化作雲煙,散去。」
她做出了自己選擇,正如當初在荒原,碰見老師的時候,做出了選擇一樣。
選擇本就沒有什麼不同,這本就是她,曾今明宗的宗主。
陳某看著那座雄城,言道:「既然,上陰天子,以為無有不公,那麼貧道,欲入長安,誰人能攔?」
隨後,觀主一步步的朝著長安城走去。
長安城頭上,羽林軍的軍卒,將箭囊中的羽箭,一根接著一根的射出。
漫天羽箭,好似那瓢潑大雨般,從那湛藍青天之上墜落。
透過那層層的箭雨,儼然已經看不清楚,陳某的那一身青色道袍。
可那漫天的箭雨,下一刻卻停滯在了,陳某的身前三尺之地。
那是這些箭羽,難以逾越的空間,正如當初顏瑟,那一到五境之上的『井字元』一樣。
只是現在的顏瑟,早已無力再施展出,那樣的一道神符!
沒有了六境的神符,自然無能能夠,攔得住清凈且不朽的觀主。
天樞處的某位劍師,縱劍而至,然後本命劍崩毀,跌落境界而死。
某位江湖中的念師,從城頭跳下,施展著畢生,最為強橫的一擊,然後被狂暴的天地元氣,碾壓而死。
唐國養修行者千載,然仗義死節之修行者,則少之又少。
因為,命只有一條,而唐國是唐國王室的唐國,而非是唐國修行者的唐國。
寧缺看著逐漸,靠近長安城的觀主,問道:「大師兄,您修行的是仁恕之道,難道真的要看著,觀主進入長安城,摧毀驚神陣不成?」
李慢慢一臉的無奈,因為現在的他,也是非常的困惑。
因為困惑,所以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余簾冷哼一聲,越過了李慢慢,說道:「小師弟,老師應該對你很失望,老師應該對他自己,也很失望。」
「屠龍的少年,終成惡龍。」
「這座驚神陣,從老師伱的妻子桑桑,被道門真修,斬去神格,剔除神性后,就不應該存在了。」
「其實,我跟老師,是同一類人,都是自私且自利的人。」
「老師當初建城布陣,只是為了更好的躲著,如果不是因為小師弟你的存在,或許老師現在,還可以繼續躲在,長安城內安心的涮著羊肉。」
「可以坐看道門真修,舉世伐天而行,因為你的不斷抉擇,讓道門知守觀,道門真修,看見了一條,更為快速,簡潔的道路。」
「所以,我才說,老師對你,很是失望。」
在那玄黃之色的湛藍青天之上,那一輪明月,突然間被如影隨形的烏雲給遮擋住了。
所以,今夜註定,是一個無月之夜。
李慢慢愣在了原地,他有些不太明白,為什麼三師妹,今日會說出這番話。
而後余簾也不等寧缺多說什麼,徑直拉著李慢慢,從長安城的城頭走下。
這一場舉世伐唐,到了現在,早就不是神殿與唐國的戰爭了。
而是人世間與神靈的戰爭,人世間的信仰,高懸於湛藍青天,有機緣者皆可成神。
比如,那位曾經的屠龍少年,『夫子!』
陳某,看了眼那輪,已然消失的明月,說道:「久違了,夫子!」
這座雄城再也攔不住夫子,因為能夠攔住觀主的存在,現在已然從長安城離去。
人世間有了更好的選擇,雖然這一條路,只是在道門知守觀的路上,進行了改動。
但是書院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改動,的確是對於人世間,最好的選擇了。
唯易不易,大道恆也,而其勢變也,若是不變,便是偽道。
陳某的身影消失在了長安城外,已然來到了長安城中。
昔日的繁華不再,有的只是無盡的凄涼,但是那些朱紫門戶中,卻依舊是歌舞昇平。
在那些人眼中,無論誰主宰著這一片土地,都需要他們去治理。
陳某的身影,在漫天星光下越發的清晰,在那朱雀天街上,早已站滿了,明火執仗的軍卒,唐國親王李沛言,領兵而至。
戰馬嘶鳴,軍卒們刀盾相擊!
陳某平靜的目光,看向了那頭朱雀,笑言道:「好一道朱雀神符,即便是陣毀在即,亦是由玄妙神通。」
「可惜,人世間革鼎在即,你的存在讓很多人,失去了一個公平的機會。」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陳某身後的那道劍,忽得飛上了湛藍青天,斬向了那頭朱雀。
慾火飛出的朱雀,桀驁不馴的鳴叫著,可是再桀驁不馴的鳴叫,今夜已然無月。
這裡的夜晚,沒有月色照耀。
這代表著夫子,不想再管人世間的這些事情,或者說夫子從未,想過要管人世間的事情。
只是因為夫子,對小徒弟很是失望而已!
李沛言看著觀主,質問道:「觀主,何來?」
陳某平靜回答道:「毀陣!」
而後陳某在須臾間,越過了李沛言,帶來的五千兵馬,來到了唐國王宮內。
一道飄忽不定的身影,持劍朝著陳某殺去,陳某抬手,一道天下溪神指,將那道人影,擊飛了出去。
陳某平淡的說道:「魔宗的聖女?看在上陰的面子上,饒你一命。」
夏天掙扎的扶著牆壁,站了起來,看著朝著驚神陣走去的觀主,追了過去。
可是以無距神通,朝著驚神陣核心陣眼而去的觀主,尤其是一魔宗聖女,能夠追得上的存在。
王宮御花園內!
驚神陣核心陣眼附近,人世間第一大國的王,與觀主陳某相見,兩厭!
唐王李仲易,看著一身青色道袍的觀主,說道:「觀主,沒想到大先生,還是沒能攔住您老人家。」
「唐國,亡矣!」
陳某微笑著說道:「大先生從未攔我,只有寧缺攔我,人世間革鼎在即,人世間不需要這座陣,正如當下的黃天之世。」
「那是玄黃之色,我未毀陣而來,唐國是否會亡,並不在於我,而在於唐國本身。」
世外的歸世外,世俗的歸世俗。
唐國是否能夠存續下去,那本不是他需要去關心的事情。
相較於唐國是否會存續下去,他更為關心,該如何讓神殿覆滅。
昊天神的時代結束了,那麼因昊天神而存在的神殿,自然也不要存在了。
姍姍來遲的夏天,看著已然開始毀陣的陳某,走到了李仲易身旁,手持長劍緊緊的盯著,正在毀陣的陳某,說道:「觀主,敢問上陰天子,是何許人也。」
陳某平淡說道:「你家老師,書院三先生余簾。」
聽聞此言的夏天,心中感到了萬分震驚,雖然修行界都在傳言老師已死。
可是她一直都知道,老師那樣的存在,怎麼可能會死呢?
只是,她從未想過,老師就在書院後山。
在陳某的玄妙神通下,這一座存在了,上千年之久的驚神陣,終於開始了崩毀。
從唐國王宮的御花園開始,一直到長安城外,似乎有一道無形的枷鎖,從片土地上被摘去了,就連方寸之內的天地元氣,都在歡呼雀躍著。
唯有唐王李仲易的臉上,滿是卸不掉的憂慮神色,因為這座陣,唐國才可以在,面對某些滅國危機的時候,去從容不迫的去面對。
然而這座陣,今天不復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