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前塵往事陸纖篇2

  第192章 前塵往事·陸纖篇·2

  又是一個夏天，他坐立難安。


  就是那種忘了什麼硬是記不起來的感覺，有根刺無比突兀的扎在喉嚨里，叫人輾轉反側，做什麼都要時時念著它。


  心情是極其糟糕的煩躁，窗外下著天氣預報里2021年夏季的最後一次暴雨，今天的雨勢大得嚇人，老天爺純純就是在往外面潑水。


  今天酒吧內沒有一個顧客，吧台上也只有蘇起一個人值班，鋪天的暴雨籠罩著整個商業綜合體，雨滴無差別打在窗戶和過道上，形成的白噪音倒是越發顯得酒吧內空間空曠。


  其實蘇起是極其喜歡暴雨天氣的，他喜歡一切不加掩飾的光景，比如毫無遮掩的大好晴天，比如現在這種酣暢淋漓的大暴雨，都能給他帶來暢快不拖泥帶水的感覺，那種陰沉沉的不下雨不出太陽不颳風的天氣就會令他很煩躁。


  但現在的大暴雨依舊沒有給他帶來好心情，蘇起最近的狀態和運勢都不大好，和姜初堯分手以後，他感覺自己就一直處於一種低潮期，原本應聘好的工作臨時和他解除了合同，投出去的簡歷也是一份接一份石沉大海，按理來說他那份足夠硬的簡歷不至於一個工作都找不到，可現在畢業快三個月了，他依然留在陸纖的酒吧內工作。


  所以今天到底是為什麼這麼煩，感覺有什麼事要發生的樣子，蘇起頹廢的坐回吧台里的椅子上，看了眼窗外的天氣，這下大雨的天氣怎麼看都不會有客人上門，蘇起在手機問了下陸纖，沒得到回應，想了想索性關了這間小酒館的門，陸纖基本上給了他半個店長的權利，這點小事他還是能決定的，直接回家去了。


  蘇起感覺自己也不會在這間酒吧工作太久了，他和陸纖兩人的關係幾乎已經攤牌，蘇起暫時沒做好接受一段新戀情的準備，和姜初堯四年戀愛的終結給他帶來了太過深刻的傷痛，可這些天陸纖逼他逼得越發的緊，大有兩人要麼成為情侶要麼從此陌路的勢頭。


  回到家，心頭莫名其妙的煩躁還在繼續，不行，必須得找點事情做分散一下注意力，讀點小說吧，對，看點小說，最近那個新人作家韋生先寫的還蠻不錯的。


  啊，我看看，最近洛兒還買在書店買了一本他的實體書來著，好像還放在我這裡了。


  蘇起在書架上翻了翻，如願以償的找到了。


  「生命是一團起伏不定的慾望，慾望不能滿足便痛苦，滿足了又無聊，人生便就在痛苦和無聊間搖擺不定。」


  這是什麼鬼東西，蘇起憤憤的合上書，洛兒這丫頭怎麼也看起這種文青的東西來了，使不得使不得，文藝青年是真的討人厭。


  蘇起一下又猶豫起來，洛兒怎麼會看著這種無病呻吟的書呢，難道是自己這些天對她的關注少了？不會又要複發了吧？前幾天自己還和陸纖給她買了幾套衣服，她心情不是還挺好的嗎。


  等等和誰來著？


  哦哦哦，是和陸纖一起去買的，那天兩人過的還老開心了，吃喝玩樂都舒舒服服的。


  說起來，當時還和陸纖一起去了水族館，說是排解他的心情，現在自己真的心情不好的時候反而沒什麼機會一起去玩了，可惜啊。


  陸纖跟的他太死了，尤其是他和姜初堯分手后這三個月，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就不能等等他緩過來嗎，蘇起不想自己在還沒從上一段感情走出來的情況下，去和別人產生感情。


  蘇起又回憶了一下相關的記憶，有一次跟陸纖做甜點時好像也讀過一句很文青的話來著，叫什麼？

  人們說的愛，只不過是一種促使繁殖的化學反應，它會突然熱烈，然後慢慢消失，把你引向不可逃脫的不可掙扎的失敗的，婚姻。


  莫名其妙的，蘇起一字不漏的準確念了出來。自己的記憶力原來這麼好的么，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吧？蘇起倒是也有點驚奇。


  不過當時陸纖聽到這句話好像也說過什麼來著，不過倒是記得不太清了，反正挺小聲的。


  她說了些什麼？哦哦哦，記起來了，她說她的愛是永遠不會消失的，很靠譜，她願意用時光去證明。


  蘇起怔了一下，他忽然記起來上次和陸纖逛水族館，在他送陸纖回到家后，女孩好像也說了一句很小聲的話。


  是什麼，是什麼，記不清了。


  不如找她去問問？反正也沒事？蘇起忽然起了念頭。


  大雨傾盆，陸纖的家離蘇起家很遠，可以說的上是城市的另外一頭。


  計程車內很安靜，大雨下的叫人心驚膽戰，就連司機大哥都反常的不想講話，大概也是被這場雨影響了情緒。


  好像陸纖前些日子遣散了她身邊跟著的人，這段時間都是她一個人住來著？也不知道這麼大的雨她害不害怕。


  所以是什麼？是什麼？蘇起依舊在努力的回想，他真的記得不太真切，陸纖說那句話時聲音又好小，像是下意識的囈語。


  有雷打過，巨大欲裂。


  閃電在天空中拉出極遠的光，照的周圍的夜空隱隱發藍。


  像她那時極短的一抹凝視。


  當時她說。


  她說，你也該看看身邊的我了吧。


  可蘇起一直沒有去看她，這些年也一直在迴避他。


  夏末雨極大，大的要衝去所有溫度。


  蘇起忽然明白自己今天為什麼突然會無緣無故的煩躁了。


  陸纖失聯兩天了。


  ——


  不舒服。女孩模模糊糊的爬起床，身上不知何時冒了些細密的冷汗，渾身止不住的發冷。


  原來下了這麼大的雨么？女話半眯著眼看向窗外，她所住的高級公寓是在視野極好的鳥瞰樓層，可以看到大半個海珠市，以為極好的風景現下也被大雨遮成白茫茫的一片。


  艱難的打了杯熱水站在窗前，有些許溫度從杯壁慢慢滲到手心裡，但這並不頂用，身上依舊是冷冰冰的酸痛感。


  雨簾厚重茫白，從樓上望下去只能看見車輛在雨幕中劃過的黃褐色燈影，倒是有些置身繁華文明世界的溫暖。


  車上的人大都忙著回家吧，這麼大的雨，肯定和家人待在一起會更安心點吧。陸纖小口小口的喝著水，不是她不想一口氣喝多點，就是單純的實在沒什麼咽水的力氣了。


  身邊沒有一個人，整個大平層里安靜的厲害，陸纖站在窗前，發獃。


  整個海珠市都披上了一層厚重紗霧障，像是極多的蚊帳疊在一起，只能看見高樓上糊成一團的黃白光。


  蘇起在幹什麼？現在還沒下班，應該還在忙吧，他忙起來就是這樣不分晝夜的，也不知道注意一下時間，現在雨下的這麼大外面的溫度估計也降了不少啊，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把酒吧內冷氣調高一點，萬一等下忙著忙著把身體熬壞了，自己又不好去心疼他。


  畢竟無論如何也輪不到她去照顧蘇起，有蘇洛有安淺媚在，她們會比自己心疼著急的緊吧。


  呵呵，是啊，哪輪得到自己去照顧啊，即使姜初堯離開了他，他身邊依舊有大把可以選擇的人，怎麼會輪得到她呢，即使她都那樣逼他了，可他依舊不願意正視她。


  女孩幽幽怨怨的念叨著，雖然頭腦有些不清醒，但是關於他的事還是記得很牢的。


  儘管現在還在這裡吃醋，但是女孩已經開始埋怨這幾天她的身體，怎麼就無緣無故的生病了呢，還想著可以再去他那裡聊聊天的，這下倒好，自從那天和蘇起他逛水族館回來，直接不舒服到了現在。


  酒吧那邊現在沒什麼大事，這麼大的雨，他估計也關門回家了，他家裡還有妹妹和安姨要照顧，是不會想到自己的。


  所以怎麼又繞到他身上來了？女孩微不可察揉揉眼睛，真是的自己怎麼一想到他就這麼情感豐沛呢？

  不行，頭又疼了，現在下大雨也沒辦法讓人送葯過來，還是自己在熬一會吧。


  胡亂的扯了毛毯蓋在身上，稍微給身體帶去了些不那麼孤單單的感覺，但還是冷的出奇。


  唉，這下難受的也睡不著了。陸纖嘆了口氣，本來想著生病了還能讓他過來陪陪自己，結果這下大雨她又捨不得他冒雨過來，反正小感冒也熬不死人，自己的體質還是不錯的，就抗一會吧。


  腦袋很暈，也沒辦法胡思亂想了，但是無聊起來，現代人無聊總是會習慣性的摸摸手機，陸纖也拿出手機想刷刷朋友圈。


  壁紙是和他前幾天拍的合影，兩個人湊在鏡頭前傻乎乎的笑著，倒是頗有好朋友的感覺，蘇起的眼睛還是太乾淨了，光是看看就覺得很好欺負。


  真想欺負他啊，讓他好好的陪陪自己，好好的和自己談個戀愛，對他發小脾氣然後要他低聲下氣的哄自己，其實看到他低垂眼睛受氣的樣子反而自己會先忍不住心疼吧。


  但現在就是好討厭他，卻又想見他想見的不得了，其實，如果自己現在發個信息給他，他一定會冒得大雨過來接我的吧，他家離這裡這麼遠，還是不要麻煩他了。


  可是還是好想他啊，這幾天吃了葯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腦子裡莫名其妙的想起他，擺擺頭賭氣的想忘掉，然後一分鐘不到又想起他。


  可是光想想又有什麼用呢？從那個夏天到這個夏天，自己又想了多少年了呢？


  可是就還是想啊，女孩委屈的癟起嘴巴，眼淚就掉下來。


  你要我怎麼辦嗎？忘伱又忘不掉，恨你又不捨得，窺了你整整三年，把自己玩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就很奇怪，我為什麼就這麼喜歡你？

  頭好疼，身體好冷，好不舒服。


  你能不能來看看我啊，我現在真的好難受啊。


  你來找我呀，你現在應該只有我這一個選擇了呀，和我在一起，你的工作，你的人生以後所遇到的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的。


  她鼓起勇氣，咬咬牙，撥打了那個她特別關心的電話號碼。


  打通了，他那邊好像在雨下的更大些，聲音紛雜。


  還沒等陸纖說出一個字，手機屏幕忽地一黑，關機了。


  女孩這才想起來，她已經好久沒給手機充過電了。


  有人忽地笑起來，把手機扔到床下，把頭埋到被窩裡。


  她蜷縮著身子，全身顫抖。


  用力地咬住自己的手背以便抵擋。


  那如潮水般湧來的崩潰和難過。


  ——————————


  門被打開，好像除了她本人意外，只有他有自己房子的鑰匙吧，可這麼大的雨，他是不會來的。


  估計是自己發燒了，出幻覺了。


  沒什麼體力，陸纖還是用力直起身子，想看看是誰來了。


  來人一襲黑衣渾身濕透，他急急忙忙的撲過來，還在地上摔了一跤，也顧不得那麼多的跑過來。


  他一頭黑髮被澆了個濕透，模模糊糊的黏在額頭上，那雙平日里安安靜靜的眼睛滿是血絲，他嘴唇發白的顫抖，看上去好冷。


  咦，我在做夢。


  她顫顫巍巍的去摸男人的臉，手被男人抓住，男人的手冷的厲害。


  「你發燒了。」他的聲音低沉的令人害怕。


  「不關你事。」她想抽回去，不去看這個令人討厭的傢伙。


  「為什麼不早點給我打電話？」蘇起看著這個更自己一樣面無血色的女孩，眼神冰冷的出奇。


  「都說不關你事，你他媽誰啊。」她幾乎沒有力氣去歇斯底里，只能咬著牙去瞪他的眼睛。


  瞪不過他的，他看著自己的眼睛一點一點出現霧氣了，卻又像是看著仇人。


  陸纖哪瞪的過他，還是小心的求饒「就是一點小病么，我挺挺就過去了，反正你又不在乎我。」


  陸纖一邊這麼說，一邊就開始掉小珍珠了。


  「小病，你這是小病，我說這幾天怎麼心神不寧，還是你擱著呆家裡硬熬哈。怎麼陸纖，你很厲害是不是，你不吃藥不看醫生就能把病治好是不是，你在這裡逞英雄是不是。牛逼，你牛逼，你就這樣折騰自己吧，還叫我注意休息，我大雨天放著家裡不呆連把雨傘都不帶沖你這來看你半生不死躺在床上，然後你跟我說你挺挺就過去了？」男人握著她的手一個字一個字的念，語氣越發的兇狠。「你覺得你這樣耍狠就能讓我服軟是不是?」


  「你就這麼想和我在一起嗎。」他捧著她的手，聲音低啞的厲害。


  他貼過去，冰冷的唇小心的碰她的眼角，她的淚溫熱帶著微微的咸。


  「你贏了，讓我和你在一起吧。」


  陸纖被他抱在懷裡，輕輕笑了起來，終於到手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