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第281章 要叫他們活

  第281章 要叫他們活

  「雨浩.霍雨浩.」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只有一道有些虛幻的聲音緩緩響起。


  「.誰的聲音？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另一道溫和的聲音響了起來，帶著些許疑惑。


  然而那道虛幻的聲音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同樣問出了一個問題。


  「你知道命運是什麼嗎？」


  「.命運？」


  還不等霍雨浩細想，一束白光刺破了黑暗，讓他的眼睛下意識地眯起，有些渙散的眼眸在這一刻迅速聚焦，意識回歸。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木質天花板，看著窗外那一縷正好落在他眼眸上的陽光，霍雨浩心中大概明白剛才那一束白光是什麼了

  仔細打量了一番周圍，略顯樸素的房間中，出了一個半敞開的衣櫃之外，還有一套看上去年代已經有些久遠的書桌，桌子上擺放著一面鏡子，一盞油燈，還有一些白色的信紙，包括衣櫃的衣服在內，所有東西都擺放得井井有條。


  光從這些就可以看出，房子的主人是一個很熱愛生活的人，霍雨浩沒有說話，就這麼默默看著，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揪起一撮頭髮，在看到那熟悉的雪白色之後，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


  他還以為自己又像最開始那樣穿越了，但看到自己的身體似乎沒有變化之後，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所以，我這是.死了嗎？這裡是死後的世界？」


  他下意識下了床，身體輕盈，非常健康，沒有昏迷前的那股沉重感，來到桌子旁，拿起擺放在上面的鏡子照了照，遍及全身的裂紋已經消失不見，一副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的樣子，但相應的，他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魂力與精神力了。


  「我昏迷前.」


  霍雨浩眉頭皺了皺，他明顯記得他是在打算藉助融合的力量幫助魂靈們脫離自己的身體，結果還沒來得及做，就被一團突然出現的金光包裹，醒來就已經來到了這裡。


  雪帝他們怎麼樣了？


  怪異的環境讓他一時間有些難以理解自己現在的處境，他轉身緩緩推開房門，廳堂的陳設同樣樸素，卻被打掃地十分乾淨，與外界聯通的大門此刻正從內部緊鎖著，而在霍雨浩右手邊，一扇似乎是通往後院的門正敞開著，隱約還能聽到有人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霍雨浩抿了抿嘴，主動靠近了過去，在看到那道正在院子的菜園中彎腰摘菜的身影時，他整個人像是觸電一般猛地僵硬在原地。


  那人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後的目光，下意識回頭看了過來，埋藏於霍雨浩記憶深處的面容也清晰地落入眼中。


  一頭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背後，容貌雖稱不上絕美，但絕對精緻，加上眉眼間的那一抹讓霍雨浩無比熟悉的溫柔，哪怕是第一眼見到的陌生人，也會在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人在看到他臉上同樣怔了怔，卻不是因為對他感到陌生，而是因為霍雨浩迅速通紅的眼眶以及那顫抖的嘴唇。


  「雨浩？生病了？」


  那人放下手中的蔬菜，徑直走向了霍雨浩，抬手撩起其額前雪白的髮絲，手背輕輕貼上了他的額頭，片刻后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將手輕柔地捧著霍雨浩的臉頰，關切地詢問出聲。。


  「沒發燒，那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雨浩，告訴.」


  不等對方話說完，少年嘴角就扯出一絲笑容，手掌顫抖地搭在了對方的手上，開口時聲音有些哽咽。


  「沒什麼，就是突然有點想你……媽。」


  失去了控制的身體不斷墜落，卻又在某一刻速度漸漸放緩了下來，直到落入一個銀髮少女的懷抱中，隨著空間一陣波動，再次出現時，二人已經來到了地面。


  此刻的霍雨浩雙眸緊閉，面容平靜，渾身氤氳著金色的霧氣，皮膚表面的裂紋散發出的彩色光芒也不再耀眼。


  若是離遠點看去，霍雨浩就像是被一層琥珀包裹住了一樣，整個人處於一種凝滯狀態，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他怎麼了？」


  古月娜輕聲開口，一旁的巨大眼眸卻是愣了愣。


  這話明顯不是在問他，可是在場還有誰？

  邪帝下意識看了眼周圍，缺什麼都沒有發現，還不等他疑惑，一道柔和的聲音直接在他們的耳邊響起。


  「我用了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念力，強行壓制了他體內的能量，但龍神的力量太強了」


  真的還有一個人？


  邪帝微微一愣，明明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聲音，他的心中卻是沒來由的湧現出一抹淡淡的親切感。


  他下意識想起了剛才屏障被擊碎的一瞬間，整個世界都給他一種活過來的感覺，再聯想到對方剛才說的話，這個聲音的主人身份已經有了答案了。


  ——位面意志。


  當神界的屏障被擊碎后，徹底擺脫了神界壓制的位面意志。


  「能夠撐多久？」


  古月娜直接就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


  斗羅位面作為神界的附屬位面，念力幾乎是被神界全部吸收的，而位面意志在被神界屏障壓制的情況下，能夠在這個過程中每截留一絲都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之前那個由眾生念力匯聚而成的金色長河，恐怕就是對方自有意識以來，無盡歲月中積攢的全部念力了。


  「……最多三天。」


  聲音語氣平靜，並沒有反駁古月娜的話語。


  她雖然是今天才從神界的壓制中解放出來，但作為位面意志，她怎麼可能感受不到二十年前世界上忽然多了一個靈魂。


  從那個少年突兀出現在那個名叫聖魂村的小村莊時，她就已經注意到了對方。


  原本以為是哪個神界神祇將另一個位面的生靈塞了進來，結果看過的第一眼她就從其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親近感，這代表著對方是土生土長的斗羅位面生靈！


  這怎麼可能！


  要知道，只有在斗羅位面孕育誕生的生命，才會出現這種情況，但這個突如其來的靈魂卻散發著比其他生靈讓她更覺得親近的氣息。


  就像是……自己在對方身上傾注了所有的心血一般，是最獨一無二，最令她驕傲的寶物。


  強烈的矛盾感相互交織，讓她的心中萌生出了一個想法。


  既然以前的她未曾見過對方，那麼未來呢？


  這個想法剛一出現，她就知道自己找到了答案。


  之所以如此篤定，是因為她心中確實曾冒出過一個培養天才的想法，只不過她沒想到那個曇花一現，並沒有引起她太多精力的想法會被未來的自己實現。


  自己才剛剛萌生出想法，就得知未來的自己付諸了行動，並且已經將之實現，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對方能夠跨越時間長河來到這裡。


  也許是未來的自己拼盡了所有，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也許是對方遇到了某種機遇。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路看著對方成長到了今天，明白這個少年有多麼大的潛力，絕對不能死在這裡。


  但她處於被神界壓制的狀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如同火箭一般崛起，卻又在萬眾矚目的時候完成了自己的落幕。


  在壓在身上的重擔煙消雲散的那一剎那，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將偷偷摸摸積攢的念力全部用於幫助這個少年穩定住體內暴動的龍神能量。


  「足夠了，那你呢？」


  古月娜眸光微微一亮，似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希望一般。 「我會陷入沉睡，不過沒有了神界的壓制，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會醒，接下來……就交給伱了。」


  「他是我的王后，我不會讓他死的。」


  「這種時候就沒必要宣告主權了吧？」


  古月娜抿了抿嘴，沒有回應這句玩笑話，而是轉頭看向了邪帝。


  「跟我走。」


  連身為神王的修羅神都對霍雨浩的狀況束手無策，她自然也是毫無辦法。


  但她沒有辦法並不意味著其他人沒有辦法，龍神的力量，只有龍神才有可能解決。


  而正巧的是，如果她沒有猜錯，龍神應該就在斗羅位面。


  當初還在海上的時候，她與霍雨浩的銀龍血脈就感受到了另一塊大陸傳來的吸引力。


  聯想起當初龍神被分離時，還有一團九彩光芒帶著所有龍族屍體消失不見，而那團光芒，正是龍神的殘魂，是龍神除了她和金龍王之外，唯一殘存下來的東西。


  而能夠相距如此之遠還能夠對他們的血脈產生效果的東西，除了殘魂，沒有別的可能。


  如果說景陽山脈的那個深坑是擁有銀龍血脈的魂獸的墳墓，那裡就是整個龍族的墳墓。


  說來可笑，他們居然需要去墳墓找尋生的希望。


  已經猜到了情況的邪帝也沒有多問，時間緊迫，他只要知道霍雨浩還有救就夠了。


  下一秒空間一陣波動，兩人包括那枚巨大的眼眸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來到這裡已經兩天了，木屋中的一切霍雨浩都已經開始熟悉了起來，緊鎖的大門，除了他和母親之外，院牆外再無聲息的小村莊，以及對他現在的面容沒有絲毫詫異的母親霍雲兒，都在述說著這裡並不是現實。


  但霍雨浩就像是沒有發現異樣一般，兩天的時間裡，他會幫母親打掃屋內的衛生，會在在母親做飯的時候幫忙打下手，會坐在母親身旁，靜靜地看著對方縫補衣物，一坐就是大半天。


  一切都彷彿回到了他的小時候。


  第三天的時候，霍雨浩正在後院幫母親摘菜，陽光照在身上有些暖洋洋的，一旁的霍雲兒聲音卻是響了起來。


  「雨浩。」


  聽出了這一聲語氣不同以往，霍雨浩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抬頭對上了霍雲兒正在注視著他的眼睛，此刻的霍雲兒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雖然那雙眸子中的情緒依舊溫柔，但卻與他記憶中的樣子已經截然不同，片刻后他雙眸重新垂下，一邊繼續摘菜，一邊開口問道。


  「有什麼事嗎？」


  「你知道命運是什麼嗎？」


  是一開始聽到的那個問題。


  霍雨浩思慮了片刻，輕聲開口。


  「既定的未來，註定發生的一切。」


  「這可不像你一個從未來來到這個時代的人會說出的話。」


  『霍雲兒』輕笑著搖了搖頭。


  「其實我也不知道命運是什麼。」


  「普通人敬畏它，因為其不可知，神祇同樣敬畏它，因為其不可控.」


  「看似數不清的巧合匯聚在一起，構築成了所謂的命運。」


  「妄圖通過製造巧合來干涉他人命運，無論再怎麼工於心計的安排，也總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問題。」


  「這就是命運難以捉摸的地方。」


  回想起自己跳入時空漩渦的那一刻，霍雨浩心中瞭然，輕聲開口。


  「所以，來到這個時代是我的命運？」


  「不，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柔和的聲音緩緩響起。


  「每一個人在面臨同樣的選擇時都是不一樣的，當每一次都做出無愧於心的選擇時，就不是命運選擇了你，而是你選擇了命運。」


  霍雨浩抬頭，正對上天空中高懸的太陽，光刺的他有些發暈，溫和的風輕輕吹拂過雪白的髮絲，讓他的意識越發下沉。


  他的時間似乎快要到了。


  「該走了，霍雨浩。」


  恍惚間，他看到了霍雲兒朝著他走了過來，就像是即將帶著他歸於沉寂的死神。


  「要……走了嗎，我也……」


  話沒說完，一隻手就輕輕搭在了他的頭上。


  「不，霍雨浩，那裡不是你要去的地方……」


  「你要回到人世之間，霍雨浩。」


  「你的同伴們都在等你。」


  「去你所愛的人，以及愛你的人身邊，不要叫他們死，要叫他們活。」


  霍雨浩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不斷上涌的疲憊感讓他的眼皮愈發沉重。


  「……期待我再次醒來時，與你相遇的那一天。」


  隨著最後一句話落下，他就這麼看著那道身影緩緩走向了那扇一直緊閉著的大門。


  嘎吱一聲。


  大門敞開，刺目的白光湧入，將霍雨浩的徹底淹沒。


  ……


  「你醒了。」


  在看到那雙隱藏在銀色髮絲間，氤氳著水霧的紫色眸子時，霍雨浩嘴唇下意識動了動。


  他伸出遍布著裂紋的手，撫上了那柔軟的臉頰，溫聲開口。


  「嗯，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