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池魚之殃

  第6章 池魚之殃

  青年看到近在咫尺的野桃樹,滿臉驚喜。


  他抱著宮裝女子輕輕一躍,便已落在野桃樹旁,他另只手對這空中小舟掐了兩個印訣,小舟迅速縮小到只有巴掌大小,宛如一個玩具模型,被他收入掛在腰間的一個納物袋中。


  而後,他又掐指訣,三個刻著神秘紋路的小盤便從納物袋中飛出,圍繞在他身周緩緩旋轉。


  他先伸指點向其中一個,口中念出兩個簡短的發音,那個小盤便於他視線中隱匿不見,彷彿與這片虛空相融為一體。


  但在姜乾眼中,這個小盤根本沒有任何變化,它還是在那裡,只不過,正在空中循著一個固定的軌跡運動。


  這看起來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卻知道此物是何功效。


  青年掐訣時口中發出的兩個短音他聽不懂,這是一門陌生的語言,但他卻直接「讀」懂了其思維所思所想。


  「隱匿!」


  不需要通過語言,直接閱念讀心!

  這不是新能力,而是屬於「全知視界」的一個子能力,以前因為沒有機會,他自己都不知道「全知視界」能「看」的範圍比他想象的還要廣。


  不過,這能力並不能真將一人思維看個通透,只能看見最表層、最活躍的念頭。


  布下隱匿陣盤,青年明顯放鬆了許多。


  緊接著,他伸指掐訣點向第二塊陣盤:「鎮宅!」


  姜乾便看見,那種被他稱作靈氣的輕盈微粒彷彿鐵屑受到磁鐵的吸引,迅速向那陣盤周邊匯聚,最後,隱隱呈現出一個小小宅邸模樣將二人和幾株野桃樹籠罩其中。


  最後,青年掐訣點向第三塊陣盤:「聚靈!」


  更大範圍內的靈氣被牽引,持續的向二人所在方向匯聚而去,很快,二人周圍的靈氣濃郁度就明顯提升了一大截。


  青年這才從納物袋中取出兩塊蒲團,將懷中女子攙扶著在其中一塊蒲團上盤膝做好,他則與她相對而坐,又從納物袋中取出七八個小玉瓶,有的餵給女子吃下,有的自己含在嘴裡,待一切準備妥當,青年將自己的雙掌與女子的雙掌抵在一起,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姜乾「看見」,隨著青年這般施為,女子體內那宛如無序湍流一般紊亂的氣機慢慢平復。


  而讓他感覺有趣的是,女子體內的氣機,無論質還是量都遠勝於青年。就連女子的身體強度,也遠超青年。


  對二人的關係他心中不由得多了許多猜測。


  某一刻,女子長長的吐出一口鬱氣,悠悠醒來。


  青年驚喜道:「師父,您醒了!」


  女子沒有應,而是又取出幾粒丹藥吞服,默默調息一陣這才睜開一雙明眸,她先看了看旁邊幾株桃樹,皺眉問:「這是哪裡?怎不直接返回營地?」


  青年慚愧道:「我的真氣不夠了,好在運氣不錯,我用尋靈盤找到了這處清靈之地。」


  女子皺眉訓斥道:「叫你平日里多用功盡給我打哈哈,現在知道後悔了吧,要不是為了你,老娘會這麼狼狽?……對了,那畜生的屍體你沒給忘了吧?」


  青年被女子訓斥,不僅沒有羞慚,原本還比較正經的他反倒腆著臉道:「師父您放心,保證一根毛都不會少,不僅如此,我還在那畜生的巢穴里找到了好幾樣寶貝,您一定喜歡。」


  說著就要去掏納物袋,女子擺手止住了,板著臉道:「回去看也不遲,我先調理下……東西伱都留著吧,說好了這次出來是給你攢築基資源,那東西就都是你的,反正我出手就這一次,有多的算你運氣好,不夠算你倒霉。」


  青年卻還是掏出一物道:「其他都還罷了,這東西擱身上我心裡不踏實,真怕哪天不小心就給人殺人奪寶了。」


  那是一塊不知名的骨骼殘片,卻足有嬰兒頭顱大小,女子看著此物,面色陡然凝重起來,拿在手中仔細端詳了一陣,手中便出現一個玉盒,她將這塊骨骼殘片放入其中,合上蓋子,又在玉盒各面都貼上符籙,這才收入儲物戒中。


  看著驚訝的徒弟,女子自嘲道:「現在換老娘不踏實了。」


  而默默看著這一切的姜乾,心中也是前所未有的震動。


  那塊骨骼殘片,當他凝神「看」去,就像是在注視一枚亮度超限的白熾燈泡,自從有全知立體視界以來,他第一次有種「被亮瞎眼」的感覺。


  他沒敢繼續直視,正想著將「視界」範圍主動調低一些,再多加幾層「濾片」,這樣雖然會失去很多信息,但至少能先看個全貌,而不是一團閃瞎眼的強光,卻不想女子將玉盒收入儲物戒后,他就再也看不見了。


  他可以看清青年納物袋中的一切,剛才因為注意力都在兩人身上,加之此人納物袋中物品過多過雜,就沒有特別留意,現在卻是想看也看不到了。


  兩者雖都有納物之效,原理卻不相同,納物袋是改變了物品和袋子之間的相對大小,而儲物戒卻有一個獨立於現世之外的單獨空間。


  青年見師傅如此鄭重,忍不住問:「師父,有這麼誇張?」


  女子沒答,滿臉鄭重的問:「你是在哪裡找到的?」


  青年道:「潭心那個石台下面。」


  女子眼中若有所思,輕輕點頭道:「之前我還疑惑,雖說蠻獸大多蠢笨,可但凡是有點腦子的現在都在抓緊逃命,可這畜生卻還敢待在巢穴中修行,原來是因為這個!」


  青年巴巴的看著她,「師父,您老人家倒是說仔細些,別給我打啞謎啊。」


  女子道:「它要敢帶此物上路,那就不是逃命,而是送死! 可它更不可能放棄,它應是想將其徹底煉化成為自身根骨再逃命,只可惜運氣不好,便宜了咱們。」


  「那……這到底是啥?我以為就是一頭金丹蠻獸的骨骼碎片呢。」


  「金丹蠻獸?」女子撇嘴,看了眼求知慾滿滿的青年,「還記得前兩天咱倆經過的那個百里大湖么?」


  青年點頭:「當然記得,說是一位元嬰蠻獸的自爆之地,我怎麼可能會忘!」


  女子奚落道:「看來你知道的也不多,那可不是一般的元嬰蠻獸,乃是號稱九首大尊坐下最強的白象王,本身就有元嬰巔峰級修為,又有強橫的種族天賦為倚仗,四腳著地就近乎不死,尋常化神都奈何不得它……」


  青年習慣性抬杠道:「那它這次又怎被逼到自爆的?」


  女子不滿的瞪了眼這個徒弟,「正經點,平日里嬉皮笑臉也還罷了,老娘……咳,我談及這類存在,不論敵我,心中都有一份敬畏在,是什麼讓你這般無知無畏?」


  青年見師父真的怒了,不敢放肆,安安靜靜的垂下了頭,女子才繼續道:


  「至於這樣強大的白象王為何被逼到自爆,參與圍攻的三宗老祖自然功不可沒,可咱們老祖萬里借劍才是勝敗關鍵,在關鍵時刻以其祭煉千年的軟語劍斬斷了白象王四足,斷了它繼續向大地借力之能,這才將它逼到自爆。


  不然,你以為三宗為了這次開拓籌備這麼久,付出這麼多,怎會在摘果子的時候允許咱們加入?!」


  青年恍然大悟道:「原來還有這麼一回事,之前我還疑惑,以為他們這次改性了呢,居然一下子變得這麼大方,原來這本來就有咱們的一份!」


  女子冷笑一聲,繼續道:「這次蠻荒地界能夠前拓萬里,收穫如此之豐,白象王的自爆隕落是個最關鍵的轉折,這可是被九首大尊當成太子來培養的人物。」


  青年心領神會,驚喜道:


  「所以,這是那位自爆殘留之物?一位有著陸上霸主血脈的元嬰巔峰蠻獸的骨骼碎片?!


  咱們這趟出來,就只是想攢點築基資源,您說這事搞得!」


  說到最後,青年笑得后槽牙都全露出來了。


  女子也忍不住喜形於色,道:


  「三宗為了尋找這些自爆殘留物,不知費了多少心力,也沒見著有什麼收穫,卻讓咱倆誤打誤撞撿到了一塊。


  而且,很可能還不止元嬰巔峰境界,據三宗傳出來的一些小道消息,白象王在自爆的那一刻,已經真正進入到了化神境界。


  不然,它也不可能一個自爆就炸出個範圍超過百里的深坑大湖,千里之內都天搖地動。


  饒是它有陸上霸主的種族加成,若只有元嬰層次實力,也不太可能弄出這種規模的隕落天象。


  所以,那傳言很可能是真的,雖然時間短暫還沒來得及全身蛻變,可蠻獸的蛻變都是從骨骼開始,它能從自爆最核心的位置倖存下來,還是這麼大一塊……嘖,你自己去想吧!」


  青年目瞪口呆,吃吃道:「這……這是不是太誇張,我……我就是想攢個築基資源啊!」


  女子正色道:「好了,咱們最好把這事暫時都忘掉,回到營地后該怎麼說,不用我教吧?」


  青年忙不迭點頭道:「知道知道。」


  女子點頭,再次閉目調息起來。


  這對師徒閑談的一句句言語,就如同一枚枚隕石投入這片看似靜謐祥和的夜色深處,在他們不知的層面,激起了何等滔天波瀾。


  自從看到兩個人類闖入,姜乾就非常期待,還有終於可以稍稍揭開這個世界一角的喜悅。


  可他卻沒料到,這揭開的一角這麼大。


  可最後,他心中卻只裝了一個信息。


  「白象王自爆炸出百里大湖,千里範圍天搖地動」。


  沒錯了,就是它!

  找到了原因,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又一塊石頭重新懸起。


  「要是這場自爆在我身周百里內發生,我會怎麼樣?」


  甚至都不需要在這自爆中心,便是距離自爆點再近一些,自己很可能就已經灰飛煙滅了。


  他甚至都找不到報仇埋怨的對象,始作俑者已經自己把自己解決了,他,不過是無數被殃及的池魚中比較幸運的那一條罷了。


  那一場自爆,有多少無辜生靈被波及呢?

  姜乾不知道,但卻想到了那些從它處而來,遠勝從前的生氣死氣,或許,在這場自爆發生前,它們都還是一個個鮮活的生靈吧。


  這奇怪師徒倆口中透露的信息還很多,他得用更多的時間來消化,但他也從中提煉出了與他切身相關的一點。


  這裡是前線!

  這裡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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