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嗆水

  “晚晚!晚晚!”


  耳邊似乎響起了夜雲城的呼喊聲。


  聲音裏滿是害怕與心疼。


  心疼?


  不。


  夜雲城怎麽會心疼她呢?

  即使她死了,他也不會為她皺下眉頭的吧。


  是她聽錯。


  也或許是海水把她凍僵,出現幻覺了。


  是的。


  夜雲城已經走了。


  他將她丟在這荒無人煙的孤島上,自己走了。


  他就是喜歡用著這樣暴戾的手段來折磨她。


  她恨極了他。


  就這樣吧。


  把自己沉浸在這海水裏吧。


  她要把自己的屍體送給他。


  夜晚晚最後笑了笑,徹底失去了意識。


  “夜晚晚!夜晚晚!”


  飛機螺旋槳將海水掀起大片大片漣漪,水霧彌漫。


  還未停落。


  夜雲城就直接從艙門跳下來。


  趟著水跑過去將夜晚晚從水裏撈了起來!

  “醒一醒!”


  夜雲城雙手按壓她的胸腔,捏著口鼻給她人工呼吸!


  可是夜晚晚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嚇壞了!


  “晚晚!醒來,聽見沒有!”


  夜雲城慌張搶救,他的整張臉都嚇的慘白,心裏兵荒馬亂!

  他不敢相信如果夜晚晚死了,他該怎麽辦。


  不敢想象!


  “夜晚晚!不準死!我不準你死!”


  夜雲城拚命的進行心髒複蘇,他急紅了眼,全然沒有平日裏的冷漠風度。


  此刻,他大喊大叫的,簡直是像極了瘋子!


  一個害怕到了極點的瘋子。


  沒用。


  仍然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晚晚……”


  夜雲城啞著嗓子,停下了手裏的動作,他跪在她麵前,就這麽靜靜的看著她。


  她的麵色蒼白。


  嘴唇凍也發白。


  躺在沙灘上一動不動,沒有呼吸,也不睜眼。


  死了?


  他的女孩是死了麽?


  猩紅的眼眶中滾下熱淚。


  夜雲城抿著唇,跪在她麵前,沉默的如同一尊雕像。


  “咳咳,咳……”


  忽然,躺在那裏的夜晚晚猛咳出一灘水來。


  “晚晚!”


  夜雲城一瞬間欣喜若狂,他將她抱在懷,夜晚晚隻是睜開眼看了他一眼,再次昏死過去。


  等到醒來。


  已經是第二天。


  夜晚晚從噩夢中忽然睜開眼。


  入眼的是頭頂金碧輝煌的天花板,和身下軟綿寬大的歐式雙人床。


  沒死?


  她嚇的慌忙從床上坐起,兩手捏了捏自己臉。


  疼痛,有溫度,還是活的。


  “醒了?”


  暗啞的嗓音沉沉傳來。


  夜晚晚猛地一回頭,就看到夜雲城坐在不遠處的一張椅子上。


  他翹著腿,雙手分別搭在椅子兩側的扶手上。


  白色的襯衫外套著黑色修身的馬甲。


  高貴冷硬一如從油墨畫裏走出來的中世紀貴族。


  他就這麽與她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著她。


  他眼睛有些發紅。


  麵色有些憔悴。


  嘴巴上長著未曾刮掉的青色胡茬。


  他像是,一直守在她的床邊,等著她醒來一樣。


  不。


  不是守著,


  應該說是監視。


  夜晚晚從床上跳下來,快步跑到窗邊,外麵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和樓下的白色沙灘。


  她還在島上的城堡裏!

  “為什麽要救我?”


  夜晚晚憤恨的轉身,瞪他。


  夜雲城深深的看她一眼,而後道:“因為你的命是我給的,所以,你是生還是死,我說了算。”


  他的這話,令夜晚晚忽然就想起來自己九歲那年,持刀捅人的那一幕。


  是啊。


  要不是她跪下求夜雲城,或許自己就被地下黑市那些人弄死了。


  說她的命是他給的,不足為過。


  可是。


  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現,自己的人生也不會過的這樣艱難。


  夜晚晚慘笑了聲。


  深吸一口氣,默默的爬上了床。


  她在床上躺了很久,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麽。


  良久,才聽到她忽然問了一句和眼下牛馬不相及的事情。


  “爸爸怎麽樣了?”


  “還活著。”


  夜雲城點了支煙,深深吸了一口。


  夜晚晚將所有時間都告訴了老爺子,這才使得他當場被氣的心髒病發作。


  急救室的手術燈亮了六個小時。


  九死一生。


  才堪堪保住了老爺子的一條命。


  現在他非常虛弱,不能再承受任何打擊了。


  他很氣憤夜晚晚的不聽話。


  擅自將一切告訴了老爺子。


  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多說也無用。


  “爸爸沒事就好……”


  夜晚晚呢喃了聲,沉沉的閉上了眼睛。


  她覺得自己腦袋有些昏沉,想睡覺。


  這一睡,又是渾渾噩噩的做起噩夢來,夢裏亂糟糟的,她被束縛在夢靨裏,想醒也卻是睜不開眼睛。


  夜裏,夜雲城察覺到她的異常。


  打開燈,發現夜晚晚臉頰通紅,眉頭緊鎖,唇瓣也抿的緊緊的。


  他摸了摸她額頭,發現燙得厲害。


  摸了摸身上,發現她熱的簡直是像個小暖爐!


  城堡裏沒有藥。


  又是深夜。


  夜雲城隻能找來高度白酒,擦在她額頭和手心腳心。


  許是在海水裏泡的太久。


  終於是病倒了!


  夜雲城沉默著給她用酒擦著身子。


  可惜,效果甚微。


  溫度不斷不退,反而是加劇高燒起來。


  夜晚晚渾渾噩噩的,不斷痛苦的嗯哼著。


  夜雲城雙眸緊盯著她的臉。


  半響,他將酒瓶放在地上,一件一件退下身上的衣衫。


  裹進被子中。


  撬開了她的唇齒。


  用最原始的方法來幫她退燒。


  寬大的臥室,寬大的床。


  第二天,夜晚晚是從夜雲城的臂彎裏醒來的。


  一側目,便看到他沉睡的睡顏。


  睡夢裏的夜雲城,臉上完全沒有醒時候的冷酷暴戾,呼吸纏綿,安靜的一如鄰家男孩。


  他的五官眉眼都是柔和的。


  柔和到讓夜晚晚莫名其妙的想要去觸碰他。


  她想起來,他們關係還沒有惡化之前他的樣子。


  他對她是溫柔的,寵溺的,有求必應的。


  是什麽讓她們之間走到了眼下艱難的地步呢?


  沒有溝通,沒有溫暖,有的隻是他一味的索取,和她一味的抗拒。


  夜晚晚靜靜的看著他。


  似乎是想起來昨晚的纏綿悱惻。


  她簡直是不能相信,自己會被他帶著,一次又一次的攀登愉悅至極的山峰。


  也不能相信,原來,放下仇視之後,她可以那般柔潤如水。


  而他,也可以那般溫柔纏綿。


  如果,他對她能夠像以前那樣溫柔,她會不會回頭?


  夜晚晚不知道。


  她輕輕的掀開了被子。


  低頭見自己身上滿是昨晚留下的歡愉痕跡。


  她抿了抿幹涸的唇角,下了床。


  從洗手間回來的她,目光落在床前滿地的狼藉上。


  淩亂的衣衫下露出一點錚亮的光芒。


  那光來自黝黑漆亮的槍。


  是槍。


  鬼使神差的。


  夜晚晚不自覺的走了過去。


  彎腰,將槍撿了起來。


  她垂眸仔細的打量著它,像是好奇的學生一樣。


  然後,她將黑漆漆的槍口對準了夜雲城。


  試問,她嘴上喊著恨他入骨,恨不得他去死,可是,如果她真的可以置他於死地的話,她會舍得麽?

  會舍得讓他去死麽?


  夜晚晚凝視著床上的人影很久很久。


  無數次的心裏掙紮後。


  她的麵色微微的發白。


  因為得到的答案是不能。


  不能。


  她還不能狠心的讓他去死。


  她垂下眸,打算將槍放回去。


  然而,床上的夜雲城卻是醒了。


  他轉身,初醒的雙眼寒光淩冽,如同冬日裏鋒利的冰淩。


  “想開槍就開是了,猶豫什麽?”


  他像睡醒的猛獸,臉上全然沒有了剛才熟睡時恬淡安然,有的隻是一望無際的凶狠和冷酷。


  他緩緩從床上坐起來。


  目不斜視的縮著夜晚晚。


  此刻,夜晚晚的心是慌亂的。


  她想說自己沒有想開槍。


  可是,嘴巴就像是被針線縫住一樣,她一直以來遭受的欺淩讓她驕傲的不肯低頭服軟。


  她握著槍的手緊了緊。


  “你以為我不敢麽?”


  夜晚晚瞪他“我巴不得用子彈在你身上打出無數個血窟窿,讓你也嚐嚐痛苦的滋味!”


  “還等什麽?”


  夜晚晚的話,無疑是讓夜雲城暴怒。


  他如獵豹一樣忽然從床上彈跳而起,抓著夜晚晚的手,猛的將她手裏的槍對準了自己的胸口。


  “開槍啊!”


  “你開槍啊!”


  夜晚晚的手被他死死的攥住,他因為暴怒而凶神惡煞的臉近在咫尺。


  他扯著嗓子對她吼叫。


  如此失控的夜雲城,讓夜晚晚害怕!

  全身上下都生出一層冷汗來,尤其是握槍的手,掌心冷汗已經是油膩膩的一片!

  她看著夜雲城,心髒砰砰的亂跳如麻。


  很想就這麽撒手,把槍丟了!

  然而,夜雲城卻是死死的攥著她,一個勁的對她吼。


  “夜晚晚!開槍!我叫你開槍你聽見沒有!”


  “開槍啊!”


  “你不是一直想要殺死我麽?嗯?現在大好的機會送到你麵前,你還猶豫什麽?”


  “開槍!”


  “對我開槍!”


  “開槍!”


  “啊……”


  夜晚晚的神經快要崩潰了!

  夜雲城的每一句話聽在她耳裏都猶如鋒刀在割著她的血肉。


  生疼,生疼的!


  她咬著牙,扯著幹啞的嗓子大喊:“你以為我不敢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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