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飛機上分娩
夜。
飛機場。
候機廳裏的夜晚晚,一直止不住的全身在打哆嗦。
她無力的靠在椅背上,挺著大肚子,麵色發白,喘息斷斷續續的。
腦子裏閃過的全都是一幀一幀白日裏發生的血案。
大哥哥自殺,死不瞑目,一雙眼睛永久的望著她,像是無聲的在催促著她逃。
夜雲城被她打中兩槍,跪地前滿心滿眼的都是無盡的淒涼。
機槍橫掃,碼頭爆炸。
漁船爆炸!
血色。
鋪天蓋地的血色。
揮之不盡。
她沒死在船上多虧了開船的船夫。
是他在船爆炸前帶著她跳了水。
她是沒死。
但她不知道此刻是該慶幸自己還苟延殘喘的活著,還是該悔恨自己沒隨了漁船炸成粉碎……
身體在顫抖。
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止不住的發顫發寒。
手腳冰涼,甚至她覺得自己的血液都是涼的,是永遠也捂不熱的涼。
沒有了。
這次真的是一無所有了。
隻剩下肚子裏未出生的孩子。
對於這個孩子,夜晚晚感到的隻有罪惡。
之前她又多期待這個孩子出生,現在就有多希望他的毀滅!
這個孩子的父親是夜雲城。
那個逼死唐棱的凶手。
那個被她親手開槍打中胸膛的惡魔。
怎麽辦。
她該拿這個孩子怎麽辦?
夜晚晚想不通,她不想要這個孩子了,一點也不想要了。
這個孩子生下來注定是得不到該有的父愛母愛。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以怎樣的角色去麵對這個孩子。
疼痛。
疲累。
走路無路。
她渾渾噩噩的被人潮推湧著登了飛機。
狹窄的座位勉強能安置下她的大肚子,她坐在那裏,身子一直一直的在顫抖。
那是不受自己控製的顫抖。
任誰都能看出她的情況不好。
“這位小姐,你沒事吧?”
旁邊女人好心的問她。
夜晚晚費力的搖了搖頭,隻是閉著眼後仰著。
她怎麽可能會沒事。
她有事!
難受,難過,她感覺自己像是在瀕臨死亡的線上苦苦掙紮著魚。
沒人能救贖她。
飛機起飛的,失重感和氣壓不均勻,令她耳膜一鼓一鼓不適。
飛機起飛半個小時後,她的肚子忽然感覺到疼。
一陣陣的絞痛。
起先不明顯,可是後來越發的疼痛難忍。
她捂著肚子,痛苦的皺起眉頭呻吟出來。
肚子怎麽這麽痛。
該不會是孩子出事了吧?
不!
現在距離分娩期隻不到一個月了。
難道孩子是要出生了?
“啊!”
夜晚晚忍受不住叫喊了出來。
痛!
肚子好痛!
感覺肚子要炸了!
“啊……啊……”
夜晚晚受不了了,她拚命的抓著扶手,肚子的的疼痛令她大叫起來。
然後一股熱流好似從身子裏流了出來。
“啊……”
“疼!”
“乘務員!快!這位小姐恐怕是要生了,羊水都破了!”
旁邊女子倉促大喊。
乘務員迅速趕過來將夜晚晚扶到休息艙。
緊接著空乘廣播播報:“機上有乘客臨時分娩,緊急需要醫生或醫護人員幫助!請醫生和醫護人員或接生經驗的乘客快速趕到休息倉!謝謝!”
“機上有乘客臨時分娩,緊急需要醫生或醫護人員幫助!請醫生和醫護人員或接生經驗的乘客快速趕到休息倉!謝謝!”
乘務員的緊急循環播報,使得飛機上乘客個個都擔憂起來。
這孕婦怎麽好巧不巧的趕在飛機上生產!
大家都麵麵相覷,四下張望,期盼著有人能站起來去幫一幫那個孕婦!
好在,大家期望沒有落空!
一名青年男子迅速從座位上起身,大步流星趕去休息倉。
他一邊走,一邊解開身上西裝的紐扣,將脫下的衣服隨手搭在過道乘客的椅背上。
接著是挽起襯衫的袖口,一身幹練的鑽進休息倉!
接下來的時間,整個飛機上響起的都是夜晚晚撕心裂肺的痛苦聲!
女人生孩子,無疑是在鬼門關遊走。
這關係到生死!
那或壓抑或嘶吼的叫聲,令所有乘客聽了心中都五味雜陳,所有人的心都被緊緊的揪著。
人性的善良,讓他們雙手合十祈禱著。
祈禱著這位孕婦能夠平安生產,祈禱著她們母子能相安無事!
機艙裏的人們靜默著,焦急的等待著。
直到一聲嬰兒的啼哭傳來,所有人的臉上都綻開了笑容!
“生了!生了!”
“太好了!太好了!”
人們激動無比,如同是中了千萬的大獎一樣!
有些人甚至是喜極而泣。
他們為這位勇敢的媽媽和這位可愛的小天使而祝福。
然而孩子的啼哭聲,隻換來夜晚晚垂憐的一眼。
看著那皺巴巴的閉著眼睛嗷嗷待哺的嬰兒,夜晚晚無聲的落下淚來。
眼睛一閉,隨後暈了過去。
分娩脫力,她已經耗盡了所有力氣。
她想睡。
沉沉的睡去。
母女平安,令乘務員也都是欣喜無比。
廣播播報孕婦生的是位可愛的小公主時,全機乘客都高興的拍手叫好。
他們隨著廣播得知那位年輕帥氣的醫生正在悉心照顧嬰兒和婦人,他們無一不是為醫生點讚,感謝他的幫助!
醫生這個職業,再次刷新了人們對它的敬仰。
孩子因為不是在醫院無菌室生產,需要格外悉心的照料。
這位年輕的醫生為嬰兒清洗,細心的包裹,甚至還親自為嬰兒衝奶粉,全程的照料著她。
奶粉來自飛機上乘客無私的捐贈。
在嬰兒媽媽昏睡的時間裏,是乘客和乘務組所有的人員幫助了這個小小的嬰孩。
飛往美國的時間是漫長的。
夜晚晚這一睡幾乎是睡了整個全程。
她太累太累了。
南城發生的事讓她一點存活下去的欲望都沒有。
她在夢裏掙紮,在血色的噩夢中惶恐與惴惴不安。
她不知道未來在哪裏,也不知道腳下的路怎麽走,一直一直在夢裏淪陷著掙紮著。
在飛機快要落地時,她醒了過來。
蒼白無力的麵色,看上去很憔悴。
當醫生將孩子交給她的時候,她沒有接。
她望著裹在繈褓裏小小肉呼呼一團還未睜眼的嬰兒,她一臉的茫然無助。
這是她的孩子啊。
這麽小。
小到她一隻手就能要了她的命……
“你還好麽?要不要抱一抱她?她是個女孩。”
醫生林景言抱著孩子,靜靜的看著她。
媽媽看到自己的孩子哪一個不是欣喜激動的,而她並沒有。
孩子的母親看上去年紀很小。
20歲都不到的樣子。
這麽小的年齡,又是一個人獨自飛往美國,這其中的故事似乎並不是多麽的歡喜。
“她還沒有名字。”
林景言眉眼柔和而平淡,他個子很高,身形完美,小小的孩子躺在他的臂彎像是抱著一個洋娃娃般帶著些比例不協調似的滑稽。
夜晚晚虛弱的眨了眨眼,久久的盯著這個孩子,沒有言語。
最終,還是林景言強行的將孩子送到了她的懷裏。
“這個小家夥很乖,在你昏睡的十幾個小時裏一直不哭不鬧,她雖小,但她好像知道不要打攪媽媽休息。”
“她長大後會是一個可愛的公主。”
林景言望著她抱著孩子略顯僵硬的動作和過分冷靜的麵龐。
他好看的眉心不由的蹙了蹙。
他憐惜孩子的母親,更憐惜這個異常乖巧懂事的嬰孩。
他忍不住又輕聲道:“你要善待她……”
“善待?”
夜晚晚看著孩子,忽然詭異的笑了下。
因為分娩,嗓子都喊破了,善待兩個字從她的嗓子裏發出來,是一種無比的沙啞刺耳的聲音。
那嘈鏽的聲音,配著她嘴角那來的莫名又詭異的笑容,顯得是如此的蒼白又可怕。
林景言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這個年輕的母親,對這個孩子的態度,令他擔憂。
他抿了抿薄薄的唇角,想說無論如何孩子是無辜的這類的話,然而話到嘴邊卻停住了。
他是醫生。
見慣了各種生離死別,也見過了各種冷漠人情。
他不是救世主。
主宰不了任何人。
“飛機馬上要停降了,你準備一下吧。”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休息倉。
他從孩子出生到現在,一直親力親為的照料,除了去洗手間和吃飯,他幾乎是抱著孩子守著夜晚晚寸步不離。
十多個小時的疲憊,令他俊逸不凡的麵龐染了幾分困乏。
當他從休息倉回到自己座位上時。
一路走來,途徑的乘客無一不對他鼓掌或給予尊重的敬仰。
在孩子的母親未曾醒來時,看到大家對他的認可和歡呼他年輕的心髒是為此感到自豪,為自己感到欣慰的。
然而,現在。
他的心情很沉重。
孩子母親醒來後的的行徑,讓他為那個孩子感到擔心。
無比的擔心。
她的媽媽似乎有些不正常……
他坐下來,深沉的呼了一口氣。
很快飛機落地,乘客們有序排隊下飛機。
他留在最後。
靜靜的看著那個年輕的母親抱著懷中的孩子,一步一蹣跚的走過長長的過道,在乘務員的幫扶下走下飛機。
那個女子,麵無表情的讓他感到可怕。
那不是一個孩子母親該有的表情。
那是一個殺人犯犯罪前才自持的冷靜……
林景言暗叫糟糕,他顧不上自己的行禮,拎著衣服快速奔下了飛機。
然而,那個帶著孩子的母親卻已湧入了人潮,不見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