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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意外到來的客人

  像是怕他追來,她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商場步行梯處,推開安全門,一股熱浪襲來,幽暗的樓梯間,隻響著她腳步聲,一聲又一聲,空寂的世界,她聽著胸口空虛的心跳,伸手抓住了扶手,一步又一步,隻有眼睛裏有層淚光閃爍。


  終於跑到了三樓,她的手放在安全門把手上,外麵的世界是亮堂熱鬧的,她卻寧願待在這個又黑又悶的地方,沒有譚燁的地方!


  然她想錯了,當她轉身竟駭然看見譚燁正站在往四樓的階梯上,未等她作出反應,他已快步走到她身前,雙手禁錮在門上,禁錮住她,讓她逃無可逃!

  熟悉又陌生的貼近,伴著他低沉的聲音,“輕歡,今天是情人節。”


  情人節?


  她突然很想笑,卻不禁流出了眼淚,“情人節又怎樣?跟我有關係嗎?”


  “我…我隻想陪你看場電影!你放心,我絕對沒有其他意思,因為那是我一直沒有兌現你的…”


  “譚燁!”


  ‘砰!’的一聲,外界的喧囂又被關在門外,譚燁轉身不解得凝視憤怒的簡輕歡,她這是怎麽了?

  為什麽要關上門?


  他眼睛睜大了些,期待她會跟他說些什麽。


  “譚燁,你憑什麽這樣對我為所欲為?憑什麽?”語畢,她雙手攀上他的肩,使力拉他彎下身體,然後抬起左腿,膝蓋猛得襲向他的小腹。


  譚燁手按著劇痛的肚子,眉毛因痛楚而糾結。


  她雙手抱胸,淚痕滿布的臉蕩起一抹冷笑,“你哪次道歉不是因為傷害過我?從前我因為愛你,可以原諒你的傷害,但是你現在有女朋友了,而我也有了丈夫,如果再對我動手動腳,下次傷的位置大概就是再往下一些!”


  譚燁渾身一顫,就見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語氣是少有的溫柔,“譚燁,你安心在這裏慢慢療傷吧。”


  說完,她笑著拉開門,往影院的方向走去,直到走進影廳裏,她仍舊笑著,那笑頗有幾分得償所願後隻餘淒涼的意味…


  簡輕歡不明白,他為什麽還要跟她說那些話。


  當初他們分手時他是那麽的狠心,決絕,如今為何還要再來糾纏她?


  況且他不是已經有女朋友了嗎?

  算了,不想了,那些都已經跟她無關了,不是嗎?

  而那部她期待已久剛上映的愛情史詩究竟演些什麽,她沒用心去看,但影片從頭至尾,她卻比裏麵的悲情女主角哭得還要凶!

  當裏麵新婚的女主角對不是新郎的男主角說,‘我會把他當成你’時,她起身走出了電影院。


  愛情的角逐裏,女人永遠是屈居下風的,女人常常傻得傾盡所有愛一個人,男人卻有許多借口,如事業,前途,名聲,親情,友情等等,這些借口讓他們堂而皇之地逃避自己的責任,這些借口成了他們不用付出、坐享其成的理由,永遠不要相信男人對你說,‘親愛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以後能過得更好!’


  其實那些甜言蜜語不過是哄你的,他的努力隻是為了他自己,或是為了更多的女人!


  不信的話,可以看看古往今來,有幾個功成名就的人還守著糟糠之妻的?

  譚燁也曾抱著她,深情款款,“輕歡,我會給你一個美好的未來,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


  可後來呢?


  他們還不是因為不可抗力的原因分開了?


  接下來的日子,譚燁每每一想到霍晨希和簡輕歡每天朝夕相處,心心相印,他就寢室難安,難得一回在深夜睡過去了,卻又做起了噩夢。


  他夢見灰蒙蒙的天,簡輕歡和蘇岩兩人深陷在泥塘裏,黃黃的泥巴裹了她們一身,蘇岩的身體往下沉,快淹沒到下巴時她大喊,“譚燁,快來救我!”


  另一邊的簡輕歡也向他揮手了,他站在草地邊上,看她們一點一點往下沉,下沉。


  簡輕歡的手伸向他,臉上是寄托與他的希望,而另一邊,黃泥巴上浮著幾撮青絲,他大驚然後快速地跳進塘子拽起蘇岩往岸邊挪,可當他再回頭看到的卻是霍晨希抱著簡輕歡離開的背影…


  他拔腿追上去,蘇岩卻在身後大喊,“譚燁,譚燁!!”


  譚燁倏然睜開雙眼臉上額上布滿了冷汗,蘇岩把手機遞給他,“喏,你的電話。”


  而後她抽出紙巾給他抹汗,“你這是怎麽了?睡得滿身汗,沒想到你也是怕熱型體質!”


  柔軟的手觸碰到他的額頭,貼近肌膚的溫暖讓他回過神,他坐起身,把電話送到耳邊,“喂,程軍…沒,剛睡醒…什麽?!下個禮拜你要過來?那…那你的鐵飯碗怎麽辦?好好,我知道了!”


  蘇岩轉身走進衛生間,譚燁順勢又倒回床上,雙手用力地拍兩邊臉頰,剛剛隻是個夢,但有比夢更麻煩的——


  就是程軍下個禮拜會來A市!

  嗬,看來這小子是來真的了!


  想著,他內心的不安又添了一分,他本心存僥幸得想,沒準這幾天程軍會改變想法,突然不來了呢?

  他等啊等,直到禮拜一中午在機場接到程軍時,才死了心!

  程軍穿著一件鐵灰色襯衫,拎著個黑皮箱,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臉上看不出風塵仆仆的樣子,見到譚燁後興衝衝得拍了他一掌,“嘿,在沒找到工作前我就靠你養了!”


  譚燁隻淡淡笑了笑,接過他的皮箱。


  程軍在家鄉就聽說譚燁混出名堂了,可初見到譚燁的跑車時,還是被嚇了一跳。


  跟著回到譚燁的公寓,蘇岩在臥室裏睡覺,程軍想避免同她見麵也好,免得一見到她就會為簡輕歡鳴不平。


  而程軍總惦記著簡輕歡當初跟著譚燁吃了多少苦,按他那點轉不過彎的心思,就覺得譚燁現在的女朋友是坐享其成,說得再難聽點就是鳩占鵲巢!

  因此晚上的洗塵宴見到蘇岩,程軍麵上雖和氣地應承,但先入為主的心理讓他怎麽著也熱絡不起來。


  送蘇岩回家後,譚燁載他到一家清靜的酒吧,坐下後他實在忍不住了劈頭就問,“我怎麽沒看出她有哪一點像輕歡呢?!”


  譚燁還是笑笑,眼中卻浮起一絲落寞,語氣沉悶,“用得著你看出來?我覺得她像就行。”


  說完,他掏出一把上海大眾的車鑰匙遞給程軍,“這輛車我很少開,你找工作的時候先用著吧。”


  程軍接了鑰匙,咕噥道,“你現在少說也有個千萬家產,為什麽不去找回輕歡?”


  “聽你這話的意思,是不是我找回了輕歡就可以把蘇岩給一腳踹掉?”譚燁反問。


  “這世上分手的男女朋友難道還少?不要說別人,我談過幾個女朋友,不都分手了?而且我覺得雖然過去了這麽多年,可你心裏其實還是愛著輕歡的,你還沒放下她,不是嗎?”語畢,程軍抓起酒杯灌了一口,暗罵自己窩囊,明明來市的目的是為了見一見那個人!


  程軍曾對簡輕歡說過,“如果你當初沒有認識譚燁,如果你沒有愛上他,這輩子你總會是我的,一年兩年三年或許你不會愛上我,但五年,十年呢?總有一天你一回頭,便會發覺我還愛著你,你說你會不會因為感動而愛上我?”


  “程軍,你那些如果都沒用,除非譚燁不在這世上,否則總有那麽個地方,我會遇到他,然後再愛上他。”


  這是當時簡輕歡給他的回答,堅定而決絕!

  那時簡輕歡讀大二,正是與譚燁感情最深的時候,那時的她從未作過與譚燁分手的設想,偶爾複習完功課,她會在台燈下托腮瞑思:如果她和譚燁以後不能在一起,怎麽辦?

  很快,她否定了自己的假設,她和譚燁怎麽會分開?

  她的成績不比譚燁差,也約定好了畢業後一起找一份穩定的工作,然後踏踏實實得過小日子…


  年輕就是這點好,總是把現在的感情當成是永恒!

  沒有人在焦不離孟時去設想分手的可能,他們認為現在如何相愛,以後也會這樣愛上一生一世。


  簡輕歡當初說得那麽鐵齒!

  五年後再見到程軍,她唯一的感慨是當年認定了會廝守一生的愛情,當年如空氣一般離了活不下去的愛情,真正分開了,再回望,也不過是一場考得不理想的期末測試,在完整的人生中,是那麽的微不足道。


  譚燁在A市最有名的川菜酒樓訂了包廂,簡輕歡因為塞車遲了二十分鍾才到,程軍在簡輕歡進門的那一刹那,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這幾年他沒去設想過重逢,他認為那是譚燁才能享受的福利,他和簡輕歡僅是朋友,不會有那種多年後相遇,隻剩靜默的恍惚,他隻當自己是根木樁子,默默得守著,等著她,就好。


  他後悔那麽急切地想要見到簡輕歡,他應該工作穩定了再見她的,他在心裏這樣想,但又不停地為自己辯護,畢竟誰能料想到她在幾年後竟變得這麽漂亮,迷人!

  就見她那一身月白色長裙,高高挽起的發髻,修飾得無可挑剔的五官,於是一種深切地自卑便在他心裏發了芽。


  簡輕歡坐在中間,旁邊是譚燁,無論誰來看,都會認為他們倆才是一對璧人!

  譚燁點菜時,服務員都是這樣問的,“先生,您的女朋友她能吃辣嗎?如果不吃的話,我們這裏還有其他招牌菜可以挑選。”


  就像上大學時,他們三個無論去哪吃飯,誰都會把譚燁和簡輕歡認為是一對,隔了這麽多年,即便他與她已經分手,即便他舍棄國外的優厚待遇也要去A市工作,兩人仍舊是殊途同歸…


  自卑的嫩芽茁壯成長,枝葉仿佛快要伸到喉嚨,這當程軍想掐死自己之際譚燁終於點完了菜,簡輕歡偏頭衝他一笑,“程軍,這麽多年怎麽沒見你長高點兒啊?”


  程軍確定了,他該找借口離開,然後去衛生間把自己給滅了,轉念又想,簡輕歡跟他說話從來都是這樣,是不是代表她還把自己當成朋友?

  他試探地抓起筷子,像從前一樣,往她頭上輕敲了一記,“那還不是因為我聽你的話,你忘了上大學時,你警告過我,說不允許我高你一個頭?!”


  簡輕歡拿起譚燁麵前撈菜的長柄漏勺,跟著敲程軍的頭,三聲脆響,她笑眯眯道,“別賴我,你要真聽我的話,當初還會偷偷喝大骨湯?”


  程軍笑著撓撓頭回敬她一杯,兩人你來我往,譚燁頓時成了個無用的擺設,比筷子湯勺還不如。


  程軍高興簡輕歡樣子雖變了,對他卻沒半點生疏。


  她見到程軍時本來是開心的(而這次她之所以會答應來應約也是為了見一見程軍)若隻有他們兩人,或許會客氣些,但譚燁也在,這氣氛讓她感到有些別扭,於是不得不和程軍鬧點氣氛,以忽略譚燁的存在。


  直到菜都上桌,紅油湯在鍋裏翻滾,程軍才透過熱氣看到譚燁悶聲不吭,覺得有些內疚,忙道,“對了,現在在A市工作的大學同學是不是就隻有你和譚燁倆?”


  簡輕歡有些不自在,“不知道,以前的同學我聯係不上他們。”


  譚燁被冷落太久,又見簡輕歡同程軍打打鬧鬧,心裏就更不舒服了,想著如今他們又不是十七八歲,這樣不明擺了在他眼皮子底下打情罵俏嗎?緊接著令他想起以前三個人一起吃飯的時候,簡輕歡總是緊挨著他,可現在卻對他愛理不理,想到這他神色黯然,語氣冰冷,“是聯係不上?還是不想聯係?”


  簡輕歡被他的話刺的一愣,不知自己哪裏得罪他了,礙於程軍在場她隻得壓下火氣,“本來就是聯係不上!”


  “難道我不是你大學同學?我怎麽沒見你跟我聯係過?還是我在你心裏連個同學也算不上了?”譚燁說完這句話後,竟有幾分心酸落淚的感覺。


  簡輕歡亦被他冷冷的話語逼急了,顧不得其他,不經大腦的話脫口而出,“你說的沒錯,我們隻是同學,在你心裏你也一直都是這麽想的把,既然如此又何必來質問我?”她一口氣說完後房裏寂靜無聲,三人都愣住了,隻有鍋裏的湯‘汩汩’得翻騰。


  簡輕歡被譚燁和程軍怔怔的看著,一時無法自處,又羞又悔,手腳似乎都沒處可放,黑亮的眸子浸淫在晶瑩的淚水中,她覺得自己丟臉極了,慌忙抓起手袋,奪門而逃!

  譚燁首先反應過來,本能地站起身,丟下程軍追了出去。


  在地下停車場裏,他‘砰’一聲將簡輕歡剛拉開的車門關上,低頭看著背對他的簡輕歡,手在半空中揚了許久,才緩緩搭上她微微聳動的雙肩。


  “輕歡…”他突然發覺自己追上來竟不知道要說什麽,“輕歡,別哭…”


  他的喉嚨像被堵住了,簡輕歡突然轉身抱住他的腰,頭靠在他肩上,細細的綴泣聲,不用看他也知道她咬著唇忍著不發出聲音。


  雙手摟緊她,眼淚在眼眶裏打了幾個圈,成串滾落。


  停車場的背光處,程軍如同幾年前那般隻能遠遠地站著,然後輕歎了口氣,默然轉身離開。


  看來這輩子,他終究是沒機會走進她的心裏了…


  也罷,隻要簡輕歡覺得幸福就好,他自己的情感,無所謂…


  “輕歡,我…我已經知道當年你離開我的原因了,對不起,這麽多年我一直錯怪了你!”


  “譚燁,那些都已經過去了,我隻希望…以後你能好好和蘇岩的生活,我走了。”


  凝視簡輕歡的背影,譚燁隻覺內心一片說不出的酸澀和淒苦…


  次日

  早上

  簡輕歡到了公司後發現同事們看她的眼神都變得很異樣,她以為是自己要嫁入豪門的事已經傳開,卻忽略了另一個重點!

  “小簡!”剛坐到位子上,同一辦公室的李梅衝過來抱住了她。


  “怎麽了?”


  “我才進公司半年不到,沒想到我們又要分開了。”


  “啊?”簡輕歡愣了愣,不確定的問,“你要離職了?”


  李梅忙搖頭,“不是,我指的是你!”


  “我怎麽了?”


  “咦,你不是懷孕了嗎?難道還要繼續在這裏工作?”


  簡輕歡身體登時僵硬了,她壓根就忘了那天當著記者的麵承認自己懷有身孕的事!

  “你不是快要嫁給本市的鑽石王老五了嗎?你婆家那邊肯定不會同意你繼續工作吧?”


  傻子都知道,嫁給有錢人就等於是脫離工薪階層,更何況她肚子裏還有那麽大一張‘王牌’!

  “其實我…”簡輕歡想說她沒懷孕,可話到嘴邊,又不甘心的吞了回去。


  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解釋的越多隻會越亂,況且那天還是她親口在媒體記者承認的。


  “你什麽?”李梅眉頭一挑。


  “沒什麽,我去下洗手間。”簡輕歡站起身,倉皇逃出了辦公室,現在她覺得懷孕這件事相當的嚴重,必須得跟霍晨希商量個對策才行,不然早晚會穿幫!

  思慮間,她的手機突兀響了,看了看號碼,她迅速按下接聽——


  “昨晚是你送我回來的?”霍晨希開門見山的問。


  “對啊,怎麽了?”


  “恩,沒什麽,那昨晚我醉的厲害嗎?”


  “你說呢?”簡輕歡眉頭攏了攏,感覺他想問的似乎不是這麽無關痛癢的話題。


  “應該是醉的很厲害,因為我完全想不起昨晚發生的事…”


  “明知故問。”她沒好氣的嘟嚷。


  電話那端沉默了一小會兒,在簡輕歡耐心盡失的關鍵時刻,傳來了對方想問的重點,“昨晚,我們…沒發生什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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