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原來剛剛是在做夢
‘砰’一聲,聲音在靜謐的室內竟是那樣的清脆刺耳!
黎霆琛凝視她那漠然疏離的神色,心頭猛然一滯,隱隱感到有什麽東西,就像這碗一樣,亦被狠狠砸碎,再也拚湊不起來。
緊接著腹部又是一波淒緊的疼,夏欣蕾緊緊閉上眼晴,咬牙忍著,直直站立著不讓自己倒下!
“現在你可以相信我沒有想害周欣肚子裏的孩子了嗎?我可以回房間了嗎?”
“陳媽,送大少奶奶回房間。”
“是,大少爺!”
他愕然的抬眸望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夕陽的殘輝將她籠罩,竟有種說不出的淒美…
而她剛剛那嫣然一笑如曇花一現,那樣絕美,卻又那樣短暫,似乎隻是他看到的一個幻影,而這抹幻影卻深深刻在了他的心頭!
他的視線深深纏繞在夏欣蕾的背影,雙手緊握。
一旁的周欣雙手緊拽被子,隨即痛哼了兩聲,但他卻沒有聽到。
見狀,她再次咬牙高聲痛哼了兩聲,黎霆琛這側過臉望向床上的她。
“辰,我們…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就這樣沒了!我…我不想活了!”她泣不成聲的啜泣,神色極是淒楚。
黎霆琛愣了愣,好似這才想起房間裏還有個周欣…
他的內心如打翻了五味,理不出思緒,他不知自己如今對夏欣蕾是恨還是喜歡,所以為了弄清這模棱兩可的感覺他暫時不會跟她對外宣布離婚!
她休想離開他!
良久,黎霆琛麵色稍稍緩和了些,走到床邊替周欣蓋好了被子,“你剛剛小產,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
“那…那欣蕾姐她…”她欲言又止。
黎霆琛輕撫她發絲的手僵了僵,沒有回答。
回到房間後,夏欣蕾的力氣好似瞬間被抽走般無力的坐在床上,隻覺頭有些眩暈起來,體內好似有陣陣燥火襲來,額頭的汗似雨後春筍般不斷滲出。
她抬頭望向窗外,卻見那殘陽如同一道潰爛的傷口,流淌著殷紅的血,慢慢染紅了這個天際。
晝夜之交是如處的自然,可一段感情的說放下就放下,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吧…
思及,她豁然站起身,步伐有些踉蹌的走向鋼琴房,眼下她需要用彈琴來發泄心底的脆弱。
然她彈奏出來的旋律是斷斷續續,不成曲調,隻手隨著她現在的心情在演奏,低婉輕緩,如泣如訴,如冰泉幽咽,如落花殘絮,道不盡的傷感。
她不知自己彈了多久,隻知當她停下時,窗外的月亮已出來了,掛在天邊,清幽皎潔。
月光如水,籠罩著她,好似洗盡了鉛華,使她有些蒼白的容顏看上去愈發清麗脫俗,明淨宛若琉璃。
‘咚咚咚…’
這時傳來一把敲門聲,打斷了她的哀愁。
“進來。”
“大少奶奶,我看你晚上都沒怎麽吃東西,所以就給你煮了碗麵,你趕緊趁熱吃了吧,別餓壞了。”
陳媽親切的語氣不由令她的心頭一暖,原來在這個家裏還是有人關心的,她是不是應該感到高興?
她勉強的擠出一絲微笑,接過熱騰騰的麵條。
“陳媽,謝謝你。”
“大少奶奶,你也別多想了,我相信你不是那種心腸惡毒的女人,大少爺他隻是因為失去了孩子所以情緒難免不好,你千萬別跟他生氣中了周欣那個女人的計!我看,她的孩子八成就是被她自己給害死的!”
雖然跟夏欣蕾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她看得出她是個好女人,隻是大少爺眼下卻不懂得珍惜!
緊接著她看見夏欣蕾的臉都是汗,臉色亦很難看,不由一驚,“呀!大少奶奶,你…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陳媽擔憂的伸手撫上她的額頭,她正在發燒!
下一秒,夏欣蕾隻覺眼前一黑,手中的碗失去中心掉落在地上,‘砰’一聲,碗頃刻碎了一地。
“大少奶奶,大少奶奶你怎麽了,你別嚇陳媽啊!”
另一邊
周欣房間內,黎霆琛靜靜站在窗前,晚風徐徐襲來,撩撥著他失落驚恐的神經。
他已維持這個動作很長時間了,就像一尊沉默的雕塑,臉對著窗外,好似在思考著什麽,又好似根本就沒有想,隻是在發呆,出神。
看他這副這種失魂的樣子,周欣的內心滿是空落落的失望,不知這次計謀到底是成就了他和自己,還是成就了他和夏欣蕾!
她說不清楚,也不敢去想。
繼而她的視線慢慢移到了他緊握著的中藥,心不由一顫。
可憐的孩子,是媽媽對不起你,你放心,媽媽不會讓你白白犧牲,媽媽一定要到自己想到的東西,否則就會一輩子讓人看不起!媽媽必須做人上人!
黎霆琛到底打算站在那多久?
她狂躁的心已在叫囂,但又不敢去打擾他。
因為她深知,他最不喜歡別人在他思考的時候打擾。
倏然房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很快很急。
“大少爺,大少奶奶她暈倒了,你快去看一看吧!”陳媽驚慌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屋內沉默的壓抑。
誰?
誰暈倒了?!
黎霆琛快步奔到陳媽麵前,眸光冷凝,聲音嘶啞,“你剛剛說誰暈倒了?”
陳媽被他眸中的狠戾嚇到了,驚恐的看著他重複道,“是…是大少奶奶,她…她發燒…”
陳媽的話未說完,便覺自己身側忽的襲過一陣風,黎霆琛已如疾風般奔了出去。
緊接著就聽到的他冰冷的聲音飄來,“快打120,順便再打電話讓徐叔叔來家裏一趟!”
“好的,我這就給徐醫生打電話!”
房間內,夏欣蕾蜷縮著躺在床榻上,隻覺腹部的痛楚好似浪潮,一波才過,一波又來。
她身體不停的顫抖著。
不知這樣的痛楚還要受多久,救護車什麽時候來?
倏然房門被一股力道推開,黎霆琛快步衝了進來。
他的目光在掃到床上蜷縮一團的身影那一刻,瞳孔瞬間緊縮,驚俱好似一根鋒利的針猛得穿透他的心。
這種害怕讓他有些承受不住。
他走到床邊,手撫上她冷汗漣漣的額頭,就見她麵色刷白,那種顫抖和濕黏的感覺讓他的心瞬間緊縮,他的心底亦浮上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的雙眸在觸到她身下那一片紅色時,不禁例抽了一口氣。
繼而轉身望句傭人陳媽,“這是怎麽回事!”
陳媽在他銳利的眸光下聲音顫抖,“大少爺,我…我不知道啊!我剛剛去喊你的時候,大少奶奶她沒流血呀!”
“大少爺,徐醫生來了!”
“徐叔叔,你快來看看她!”
“好的辰,你別急,我來看看。”
眾人的視線紛紛聚集在徐醫生身上,空氣一片死寂,卻見徐醫生眉頭越皺越緊。
半晌
“徐叔叔,她這是怎麽了?怎麽會流這麽多血?”
“哎…你們也太不小心了,孕婦的情緒和飲食方麵都應該格外注意才是,任何一種可能都會導致流產,特別是在懷孕初期的時候,她…她肚子裏的孩子…保不住了…”
徐醫生的猶如一道晴天霹靂砸在眾人的心湖,尤其是一旁的黎霆琛,被震得大腦一片空白!
什麽?!
流產了!
怎麽又是流產!
等等!
流產?!
他清楚記得從結婚到現在自己從未碰過她,她怎麽會懷孕!
她肚子裏懷的是誰的野種?!
黎霆琛上前用力抓起夏欣蕾柔若無骨的手,嘶喊道,“夏欣蕾!夏欣蕾你給我起來!你今天必須跟我說清楚,你肚子裏懷的是誰的種!別以為你裝暈倒,我就會放過你!”
見狀,黎俊忙上前將黎霆琛拉開。
看來眼下那個秘密他不得不說了!
否則以他哥的性格,肯定不會放過夏欣蕾,而眼下夏欣蕾的身體又那麽虛弱,哪還經得起他哥的折騰?!
他不能看著夏欣蕾再受到一絲的傷害!
“哥!嫂子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
這句話如重磅炸彈轟向黎霆琛。
什麽?
他的孩子?!
這怎麽可能!
他從沒碰過她,她又怎麽會懷上他的孩子!
“阿俊,你別以為你說這話我就會相信!你嫂子做出這種有/辱/門/風的事,我是絕對不會輕饒她的!”
“哥,嫂子肚子裏的孩子真的是你的!還記得那天你看到我和嫂子在餐廳裏吃飯的事嗎?就是那天晚上你喝醉了,錯把嫂子當成了周欣啊 !”
黎霆琛思緒一頓,緊抓黎俊衣領的手不覺加重了些力道。
那天?
那天晚上他真有去過夏欣蕾的房間?!
他微微閉眼,片刻,一些殘破的片段緩緩浮現。
一片霧氣蒙蒙中,她的淚,她的掙紮,她的無助在他腦中模模糊糊閃現,各種記憶的碎片飄忽,旋轉,然後漸漸清晰起來…
是她!
那天晚上他碰的人是她,不是周欣!
天!
自己怎麽會錯的那麽離譜!
“哥,你真的誤會嫂子了!嫂子是怕你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會誤把她想成那種特意趁你喝醉跟你生米煮成熟飯的壞女人,所以她就喊了周欣幫忙,把喝醉的你扶到了周欣的房間,讓你誤以為和你發/生/關/係的是周欣而不是她!而這一切碰巧被我全看到了,所以那天晚上跟你睡在一起的人是嫂子!”
黎霆琛的情緒好似在這一瞬間崩潰,雙目渙散,狀如瘋癲。
屋內頓時陷入一片死寂,就連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良久
他上前用力抱起夏欣蕾,此刻她的身體是那樣冷,那樣涼,就像秋日風裏翻飛的樹葉。
他忙脫下身上的西裝將她冰涼的身體抱進懷裏,緊緊的,好似要將她揉入自己的身體裏。
他試圖給她溫暖,他的手緊緊握住她的雙手。
片刻,他在她耳邊大聲咆哮,臉上湧上來的是冰凝而瘋狂的神色,心底湧上來的是悲愴如潮的情感,糾纏著瘋狂的懊悔和神情。
“夏欣蕾,你不許有事!你要是敢死,我就到陰曹地府把你抓回來!”他在她耳畔惡狠狠得一字一句不甘的怒吼。
這一刻,他終於知道,她真的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種貪慕權勢的女人!
她就是他的毒,在他還不知道時就已無聲無息進入到他的血液,腐蝕了他的五髒六腑,占據了他的內心,讓他這個人整顆心一點一點沉淪,不可自拔。
長久被壓抑的感情一旦決了口,就如同山洪爆發一般勢不可擋,洶湧澎湃。
他隻願自己能代她承受他的痛苦,可他除了眼睜睜看她受苦外,什麽也不能做。
不一會,他感覺到她身體的顫抖,還好,她還會顫抖,她還能顫抖!
可卻是冷得顫抖,疼得顫抖!
一想到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黎霆琛的內心便好似被千萬把剪刀在剮刺。
然此刻的夏欣蕾隻想好好睡一覺,她真的好累,不論是身體,還是內心,從未有過的困倦湧上心頭,甚至感到了上漂的感覺。
但有一個嘶啞的聲音卻在她耳邊一直咆哮,瘋狂咆哮,咬牙切齒得念叨。
似乎在說:你要是敢死,我就到陰曹地府把你抓回來!
漸漸的,他的聲音從威脅的咆哮轉為泣淚的哀求。
水滴如雨般灑在她的臉上,那樣滾燙。
一波痛楚過去,夏欣蕾緩緩睜開雙眸,漸漸看清了眼前的臉,竟是黎霆琛的臉!
他怎麽會在這?
他應該守在周欣身邊才對,怎麽會出現在她的房間裏?
此時他眸中閃著晶瑩的液體,他是不願看到她死嗎?
不,他巴不得自己不好過,恨不得每時每刻的折磨她,又怎會在乎她的生死?
在他的心裏他在乎的隻有周欣,顧漫,絕對不會是她!
夏欣蕾苦笑著搖頭,神色淡漠的側過臉去。
眼下她已疼的虛脫,根本就沒有力氣掙脫出他的懷抱!
隻能用漠然疏離來回應他。
隻是她不知道,其實這漠然的疏離比千言萬語的職責還要令他難受。
黎霆琛隻覺呼吸一窒。
一波痛楚再次湧來,夏欣蕾的身體再次顫抖。
見狀,黎霆琛將手臂伸到她麵前,“欣蕾,你咬吧,讓我和你一起痛!”
被痛楚折磨的她隱隱聽到了黎霆琛的話。
當又一波疼痛再次襲來時,她隨即張口狠狠咬住了他的手臂!
疼的越厲害,她便咬得越狠,越凶!
她恨他!
恨他害死了她的孩子!
純堿又腥甜的味道充斥,可她卻不管,隻是狠命的咬著!
片刻,一道殷紅的血順著她唇角蜿蜒而下。
黎霆琛的眉狠狠皺著,一動也不動,任她咬,他感到了疼痛,可那疼痛不及夏欣蕾心痛的萬分之一!
他的另一隻手,緊緊抱著她的腰,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
傭人們和黎俊站在一旁,幾乎看傻了眼。
此刻夏欣蕾的神智模糊,她再這樣咬下去,黎霆琛會被咬死的!
然黎霆琛卻隻是輕皺著眉,目光依舊緊鎖她的輪廓。
難道,傷心會讓人失去痛的感覺?
他們好像從黎霆琛失態悲淒的神情裏看到了他那顆破碎的心!
如今的他,分明已痛苦到極致。
他們不懂,既然大少爺和大少奶奶明明都愛著對方,那為什麽會還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
情之一物,非要如此波折,如此傷人嗎?
“大少爺,大少爺救護車到了!”
另一邊
倏然別墅外響起救護車的聲音,夏欣蕾這才鬆開了口。
燈光下,那道咬痕呈現在眼前,那樣深,鮮血流淌,幾可見骨!
她發泄完之後再次無力的暈了過去…
她不想再看見他,不管他剛剛露出的痛楚是真心還是假意,都與自己無關了,如今她的身心已徹底被傷透,隻想找個沒看不到他的地方,安靜的療傷,然後重新振作起來,開始新的生活…
夏欣蕾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她夢到自己來到了心儀已久的法國馬賽。
當她登上馬賽某座山頂的時候,所有的視覺和感官不禁被眼前的美景給震撼了,真的真的很漂亮!
太陽溫暖的照灑於眼前的碧藍海上,海麵是那麽地,那麽地平靜,平靜得讓人深怕一不小心呼吸太大聲就會把它的寧靜給打破。
那灰白幹燥的天然巨岩、低矮且近乎被陽光烘幹的灌木、若幹緩緩移動的白色帆船,和停靠在岸邊的私家遊艇,襯托著湛藍的地中海,美麗得令人心醉。
她緩緩張開雙手,貪婪地享受海風撲麵而來的感覺。
站在頂端俯瞰了那令人神怡的景致後,她對那最靠近海麵的一端更有一種觸及的欲望,於是她沿著那蜿蜒崎嶇的山路往山腳下走。
下山的路雖然比上山輕鬆,可那小徑卻比上山來的曲折,她走著走著遠遠地看見前方不遠處有個人正穿行於峭壁之間的蹤影,她一路尾隨那抹熟悉的身影,終於到了那最接近海麵的岩石峽灣。
當她開口準備喊那個人的時候,天空忽然飄下蒙蒙細雨,那個身影卻依舊往前走,眼看他就要走進海裏了。
“快回來,前麵很危險!”
夏欣蕾加快腳步想上前拉住他,但不知是雨水滑了路,還是她的鞋底止滑性不夠,在一條通往下坡的小徑上雙腳一滑她整個往下跌,一屁股滑到了山道斜坡!
除了疼還是疼,淚水更是不能自己地飆了出來,她緊握著一旁的灌木,欲借力站起來,卻因為抵不住腳上的疼,還未站得住便坐了下來,連喊了幾聲,“喂,救救我!”
遠處的人終於停下了腳步,回過頭,夏欣蕾看清那個人的麵容後,心頭一怔,竟然是他——黎霆琛!
緊接著她陡然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那有點泛黃的天花板,接著是那刺鼻的消毒藥水味道。
她的思緒不由呆滯了幾秒,原來剛剛是在做夢…
“嫂子!嫂子你可算醒了!你感覺怎麽樣?還有哪裏不舒服嗎?”耳畔隨即傳來一把欣喜的聲音。
她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才注意到此時床邊正站著兩位身穿白袍的醫生和護士。
“我…我睡了多久?”
“你整整睡了兩天!我哥他…算了,先不說他了,嫂子你餓不餓?渴嗎?想吃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