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你看我還能喝嗎
黎梔沒好氣的質問,他又不是不知道她今晚被那徐洋灌了多少酒!
“你不用喝,看我喝就行了。”
“……”
車子停在了一家很有新潮感的酒吧。
夜南潯停好車,徑直向裏走,黎梔雖然不是很情願,出於人道主義還是跟了進去。
酒吧這種地方龍蛇混雜,曖昧荒淫和夜總會大同小異,稍微明顯的差別,就是去那裏的人更具有身價。
再次看到那些荒唐尋歡的男男女女,黎梔覺得很厭倦,或許過了今晚,他們根本就不記得和自己曖昧過的對象長什麽模樣,她不喜歡這樣的放縱!
“你稍微喝點就回去吧,我得趕在十一點回家!”黎梔拽了拽他精致的西裝下擺,她希望他心情不好隻是短暫的,這樣他就不會發展到醉生夢死的程度。
夜南潯不理睬她,沉默的坐在暗處,要了兩瓶82年的拉菲,自飲自酌。
“你心情不好是因為我提到了你愛的那個人是嗎?”
“我真的很好奇既然你這麽愛她,為什麽你們沒有在一起?是有什麽誤會嗎?”
“你就跟我說說吧,我保證會幫你保密的!”
“夜南潯,你別隻顧著喝酒不說話,這樣很容易醉的!”
黎梔自言自語念叨了半天,他卻一句也沒回答,按說她該識趣的結束念叨,奈何她管不住自己的嘴。
“你能不能別裝深沉?我不覺得你這樣有什麽魅力。”
夜南潯放下酒杯,犀利的眼神射向她,剛要開口,黎梔立馬打斷他,“好吧,好吧,你繼續保持沉默吧,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了…”
“我想說什麽?”他語氣玩味。
“你不就想讓我閉嘴嗎?我看臉色看了二十幾年,什麽看不出來。”
論起察言觀色,她自認為‘眼’技精湛,所向披靡!
“你知道就好。”
黎梔被他一句話噎得無語至極,有必要這麽直接嗎?
況且不用她喝酒,也不讓她說話,她是行屍走肉嗎?
“我覺得比起讓我閉嘴,還不如讓我在你眼前消失會更好。”
“不行!”夜南潯手臂一伸,圈住她的脖子,醉醺醺道,“你要是回去了,我出事怎麽辦?”
被他禁錮的脖子幾乎要不能呼吸,黎梔用力掙紮了一下,不可思議的低吼,“出事?你一個大男人能出什麽事?難道還怕被女人吃了不成?”
“你說的對,就怕被女人吃了!”他指了指自己,自戀道,“你不覺得像我這樣的男人,坐在這裏很危險嗎?你如果一走,肯定會有居心不良的女人靠近我,到時候…到時候…”
“到時候怎樣?”麵對越來越微弱的聲音,黎梔有些受不了的質問。
夜南潯勾了勾手指,示意她湊近一點,不情願的把頭移過去,他立馬俯耳說,“到時…我被她們給強了,怎麽辦?”
酒吧暗紅色的琉璃燈忽明忽暗的閃爍著,映照在夜南潯棱角分明的臉龐,黎梔真想說一句,“長的帥了不起嗎?”
作了個深呼吸而後吞了吞口水,她理性的改變了想說的話,“那好吧,我繼續做你的擋箭牌。”
跟個心情不好又喝醉的人,真是沒必要較真,或者隻會對牛談琴…
夜南潯盯著空空的酒瓶,含糊不清的問,“沒…沒了,怎麽辦?”
“當然是送你回家,你還想怎麽辦?”
然後黎梔喊了一個服務員同她一起把喝醉的夜南潯拖起,在酒吧服務生的幫助下,勉強塞進了車後座,黎梔前兩年學過駕照,保持謹慎的速度,開到夜南潯的別墅應該不是問題。
一路戰戰兢兢,所幸的是平安到達了目的地,她一個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把他拖進了臥室!
站在二樓寬敞的陽台邊,黎梔一邊喘氣,一邊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盯著遠處浩瀚的星空,很無語的反問自己,“我為什麽要陪一個瘋子折騰到半夜?”
“水,水…”臥室裏,夜南潯囈語的嚷著要喝水。
重重的歎口氣,黎梔下樓倒了杯白開水,然後重新折回床邊,撫他坐起身。
“暖…梔梔,很晚了吧?你別回家了,睡…睡客房,隔壁…你住過的那間!”
時間早已經過了十一點,這個時候她注定是回不了自己家,也不是第一次借宿於這裏,所以,她本來就沒打算走!
“恩,我知道。”她支撐著他喝光杯裏的水,正要轉身之際,他突然一把拉住她,接著毫無預兆的把她抱在了懷裏!
“夜南潯,你又想幹什麽?放開我,快點放開我!”黎梔拚命的掙紮,卻怎麽也逃脫不出他的牽製,反而,她越是掙紮,他越是摟的緊。
“你不要走…讓我抱一下就好。”
驀然間,她愣住了,因為她清楚的聽出了他聲音裏的哽咽。
黎梔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他愛的那個人,因為無能為力,所以他內心深處特別的多愁善感!
而她也常常會因為書中的一句話,或電視劇裏的一個眼神,或偶爾聽到別人的故事,而感到憂傷和難過。
就像現在,明明夜南潯愛著誰不關她的事,可她卻心裏酸酸的,不是因為別的原因,隻是因為她同情所有不美好的結局。
黎梔很好奇,到底是一段怎樣的戀情會讓他思念至此,思念到在一個並不十分熟悉的女人麵前低聲下氣的懇請隻要一個短暫的擁抱就好?
“江敏,等待不苦,苦的是沒有希望的等待…”
聞言,她的心像被什麽東西蟄了一下,有一絲微微的痛。
黎梔真的有點同情他了,要絕望到何種程度他才會說出‘等待不苦,苦的是沒有希望的等待’這種讓局外人聽了都會心痛的話?
她抬起手腕,回抱住了夜南潯,他說她是一個講義氣的朋友,這種情況下,即使不是朋友,也該伸出援手。
“江敏…原來你愛的女人叫江敏…”
喃喃自語間,夜南潯已經昏睡,他不黎梔接下去說的任何話…
隔天
夜晚
肖陽同夜南潯簽訂了自他上任以來第一份高額的合約,這新產品的開發數值高達一千萬!
夜南潯除了讓秘書將利潤的百分之十先匯入肖陽在海外的戶頭外,又慷慨的宴請了JM幾個高層在A市的‘燈紅酒綠’夜總會大肆尋歡作樂。
‘燈紅酒綠’是會員製的,聲稱‘玩樂皆名流,往來無窮丁!’
所謂‘窮丁’還真是給足了普通平民麵子,進去消費一把,比你往火坑裏‘扔錢’還要燒得快!
光是這樣說,大概會覺得空口無憑,舉個實例,A市曾經發生過一起入室搶劫殺人案,被害者就是‘燈紅酒綠’裏麵的一位小姐,搶匪剛搶了三千塊現金那小姐就大喊‘救命,有賊!’於是搶匪捂住她的嘴,捅了她幾刀,然後又從桌上匆忙得抓了一把首飾逃逸。
而那些首飾總共賣了兩萬塊錢,警察逮到他後,納悶的問,“你怎麽不搬走她床底下的小箱子?那裏麵可裝著一千萬呢!”
至於那冤死的小姐為什麽不把錢直接存入銀行,而是傻傻得放在床底下?
這是題外話,便不再去深究,但由此可知,‘燈紅酒綠’堪比天價的消費!
夜南潯預訂好一套仿造奧地利皇宮的房間,人到齊後,豔麗的老鴇像母雞帶小雞一樣,身後跟著一群形色各不同的美女,有清純的,美豔的,嫵媚的,可謂百花齊放…
眾人陸續點了合自己胃口的。
肖陽放眼望去掃了一眼,最後要了一個臉蛋看起來還留有幾分‘純真’的小姐,而夜南潯一向討厭小姐,這是眾所周知的,所以大家見他沒挑,倒也沒說什麽。
舉杯慶祝間,‘名流公子’們已是醺醺陶陶,紛紛江西裝脫下,襯衫敞開,攬著小姐摸捏,調笑。
夜南潯和肖陽卻把小姐都扔在一旁,心不在焉得談些無關緊要的‘公事’
其實談‘公事’隻是個名頭,畢竟兩人之間夾了個黎梔,一個是前男友,一個是現任丈夫,這種奇異的關係,導致這兩個大男人在暗中互比著耐性,誰也不肯向對方先露出色令智昏的一麵,這無關於愛,而是男人的臉麵!
男人,就是這種奇怪的動物!
到了下半夜,肖陽的幾個下屬開始攛掇肖陽唱歌助興,肖陽連連擺手,接著夜南潯帶的幾個下屬也跟著起哄,自作主張得讓小姐從排行榜上選了首通俗易唱的歌曲,然後把無線話筒塞到肖陽手中。
自家同事的麵子可以不給,但合作公司的麵子卻不好駁回去,幸運的是肖陽上學的時候也有事無事的會在寢室裏嚎他幾嗓子,唱首歌還難不倒他!
可當歌名顯示在大屏幕上,再熟悉不過的旋律響起時,肖陽愣住了,那是一首憂鬱而傷感的情歌,他很熟,熟得不看歌詞也能和上音律,然後將手中的話筒送到唇邊,像演練過千百遍似的,喉嚨裏自然而然地滾出的歌詞,“我說愛你不會變,你眼角濕成一片,暖流淌過醉人畫卷,朝星空外蔓延…”
低低的男聲,如一片秋葉從枝頭輕輕落下,帶著涼涼的微風,拂麵而過,而那其中又蘊含了幾多深情,幾多掙紮,扭成一股重力沉沉得壓向心頭,轉而又成利斧劈開時空的洪流,他內心深處的記憶不由跌落5年前…
眾人紛紛‘醉’在這歌聲裏,隻有夜南潯靜靜得聽著那份憂傷,像是從心底嘶吼出來的憂傷,也隻有他一個人看到了肖陽的眼裏隱約飄浮著一層淚光…
音樂的尾音漸漸消失,雷鳴般的掌聲響徹房間,肖陽笑容可掬得應付眾人的稱讚,仿佛他沒有唱過那首歌,仿佛這個房間從來都沒有過憂傷。
喧嘩又起,小姐的嬌嗔聲,男人的調笑聲,杯壁的碰撞聲,肖陽悄然走出房間,沒人發現他身上的落寞。
安靜的露台上,他背靠著欄杆,晚風從身後吹過來,手機屏幕亮著藍光,上麵顯示著一串他從未撥過卻爛熟於心的號碼,大拇指按在撥出鍵上,久久沒有撳下去,就因為房間裏那個娶了她的男人,他永遠都沒辦法如從前那樣,毫不猶豫得將號碼撥出去,向她傾訴此刻他內心的憂傷…
肖陽的心裏在拔河,一邊告訴自己隻是以老朋友的身份跟她問聲好而已,一邊又在否定,隻是一首歌罷了,隻是想起了曾經那段往事,無關感情,你不是在想她,你沒有在想黎梔,你沒有想她!
大腦正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他的手機卻突然振動起來,‘蘇穎’兩個字覆蓋掉那串熟悉的號碼,他輕歎了口氣滑動手機。
“陽,你在哪兒?”
“‘燈紅酒綠’夜總會。”
“夜總會?那…那你有沒有叫小姐?”
“叫了,不過我沒有碰她。”
“陽,我…我現在想見你!”
他沉默了一會,“我…我喝醉了,改天吧!”
最後他終是拗不過蘇穎,還是把包廂號告訴了她。
當晚,肖陽把蘇穎帶回家了,他明白之前是自己衝動了,因為包廂號一說出口,他就後悔了。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的借口,然當他對上蘇穎那雙澄澈的眼睛之際,便無法啟口。
蘇穎答應跟他回家,按理說他應該是興奮的,然他此刻的內心卻恰恰相反,很忐忑,有種一逃了之的念頭!
最後他把一切都歸咎到那首該死的歌上,他覺得自己不該唱那首歌,他一向認為,麵對感情時人很脆弱,譬如一張壓在箱底早被遺忘的舊照片,若在多年後翻出來,即使曾經愛得並不是那麽深刻,但那張發黃的照片也會變成你曾經愛得深刻的證據!
於是你可能對著照片回憶往昔,為曾經的甜蜜落淚,甚至會覺得,啊!原來,她才是我內心深處最愛的人!
黎梔,當初我們如果沒有錯過,那麽現在的我們該有多幸福!
肖陽想著就是那首歌的錯,他拚命得想向自己證明,他已經不愛黎梔了,不再愛那個負過他的女人!
可他若再理智一點,或許就會想到,蘇穎的出現是不是給了他一個錯覺?
錯以為她就是多年前另外一個黎梔,他隻是把當時的那種激動在多年後轉移到了蘇穎身上?!
或者說,他突然想塵埃落定,隻是為了彌補當初與黎梔分開的遺憾?
‘蘇穎,我送你回家吧’這句話在他喉嚨裏溜了幾百圈,站在家門口輸入開鎖密碼時終於這句話都滾到嘴邊了,卻被蘇穎的一句,“快點開門,外麵好熱啊!”給生生截住。
等到她洗完澡穿著他的大浴袍躺到床上時,一切都晚了,他是個正常的男人,很正常得剝開了她的浴袍,很正常得吻了她,也很正常得陷入情欲當中。
然而在子彈上膛時,他遲疑了,但已經是箭在弦上,騎虎難下,他沒辦法對著赤裸的蘇穎說出那句,‘我送你回家!’
所以在她詢問的眼光下,他找了一個恨不得把自己滅了的借口…
“對不起蘇穎,我…我忘了買安全套!”
蘇穎的雙手則溫柔得攀上他的肩,體貼道,“沒關係,今天我是安全期,再說了,完事後我可以吃藥啊,說真的從我們交往以來,除了親吻擁抱你都沒有對我做過其他事,難道你不愛我嗎?不想得到我?”
聞言,肖陽神色凝重起來,隨後閉上了眼睛,腦海裏瞬間閃過黎梔的臉…
見他閉眼不說話,蘇穎的熱情瞬間褪去了大半,他這是怎麽了?
她不明白,她都不介意,那他在介意什麽?
“陽,你怎麽了?在想什麽?”
直到她的聲音響起,肖陽才緩緩睜開眼睛,勉強扯出一絲笑意,“沒事,我可能是太累了,我去洗個澡。”
然後轉身走進衛生間,留下一臉愕然的蘇穎。
待他洗完澡後,身上的欲火也已被壓製下去,而蘇穎也睡下了…
黑暗中,肖陽的嘴唇一張一合,無聲得叫著——
黎梔!
黎梔!
緊接著,眼角滾落一行清淚…
此刻他的心情仿若是個僅有一枚硬幣,卻許錯了願的孩子,想跳下噴水池拿回硬幣,收回願望,卻發現千千萬萬的硬幣中,他再也找不到當初扔下去的那一枚!
鏡子裏照出他黑黢黢的影子,冷氣寒颼颼的,他挪了挪手,觸到蘇穎的發絲,涼涼的,滑滑的,像是床上鋪了水簾子,拈起一縷,纏繞在指尖,仿佛絲絲縷縷都是涼透了他心的哀愁。
黎梔!
他的嘴歇不下來,像是肚子憋了許多個黎梔,好似非要全吐出來不可!
隔天
肖陽的父母本是一家國營企業的高管,可自那家國企倒閉後,二老就去了B市以打零工為生。
之前他原本是打算要將二老接到A市享福的,但他們都不願意離開B市,再加上又舍不得左鄰右舍,於是他也就沒勉強,還請了保姆悉心照顧他們二老的生活起居。
而自己這次突然心血來潮的回家並沒有提前通知他父母,直到打開門進去他父母才知道他回家了。
肖母喜極而泣,忙拉著保姆去菜場買菜,他父親是個少話的人,隻有在吃飯的時候家裏才熱鬧起來。
“你這孩子回來也不知道先打個電話,你那房間程軍現在正住著呢,其他房間我都沒收拾,你看…”肖母吃了口飯,直嗔怪兒子不說一聲就回來了,眼下他的房間正住著別人,趕也不好趕。
“我是臨時起意回來看看你和爸的,住一晚就走,家裏有這麽多房間,我住哪間都行,怎麽,程軍他住我們家了?”
程軍是肖陽姑媽的兒子,兩人年齡相仿,在他還沒出國以前,兩人關係倒是挺親密。
“你也知道他和他爸脾氣合不到一塊去,三天兩頭父子倆就會吹胡子瞪眼,我想反正我跟你爸住這麽大的房子空著也是浪費,幹脆就讓他暫時住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