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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六章 這水用的是井水

  “這裏難道沒有自來水可以泡茶?”陸北辰沒聽出她話裏的譏誚。


  “有啊,隻是舅媽知道我愛喝井水,所以每次來這兒都會從井裏挑水專給我喝。”她說起來頗有幾分炫耀的意味。


  “知道你招人疼,惹人愛,行了吧?”


  陸北辰喝了一口,略有些清甜味,好奇道,“這裏的井水是不是就是電視裏那種帶軲轆的?”


  顧笙歌白了他一眼,“這裏是南方,用的都是地上的水。”


  然後她輕歎了一口氣,“你還是回B市去吧,你看你坐這兒顯得多麽格格不入。”


  “說了沒關係,你老叨叨著,煩不煩?”其實他煩的是心裏已經有些動搖了,不解自己怎麽就衝動得跟來這裏,新奇倒是新奇,但條件的艱苦也是他難以忍受的!

  顧笙歌也不再說了,想著他受不了了自己會走。


  這會坐屋裏也沒什麽事,見他閑得慌她眼珠子轉了一轉,拉起他,“我帶你去後麵轉悠轉悠!”


  後院連著山,沿著泥土小徑往上爬,山上植了許多高大的杉樹,幹枯的刺毛枝鋪滿小路,腳踏下去,‘喀哧!喀哧’的聲音響在清寂的山野,樹腳下生著一叢叢烏紫的野蕨菜。


  顧笙歌挎著小竹籃沿路采摘,陸北辰不認識那些野菜,隻得在旁邊看著。


  越往山裏走,空氣越的清爽,他心曠神怡得放眼鄉野,靜靜的林子,滿天的浮雲,摘野菜的女人,突然間他覺得這好像一場戲,一場他親手導出的戲,雖不盡人意,卻仍是很有成就感的。


  片刻,他情不自禁得伸手幫顧笙歌拎了竹籃,兩人牽手漫步,聽她說著小時候在這裏的點滴回憶,偶爾她摘菜時他也蹲在旁邊,問問菜名什麽的。


  山裏還有芳香的野蘭花,藍色,紫色或是粉紅的花冠,但大多是碧綠青秀的,顧笙歌采了放在竹籃子裏,襲人的香氣便一路跟隨著。


  約莫五點左右,是他們這裏晚飯時間,顧笙歌裝了滿滿一籃子的野菜,拍落手上的塵土,“怎麽樣陸總,這後山的景色沒讓你失望吧?”


  陸北辰看著她討賞的神色,原本隻是點頭了事的,卻很老實地露出了迷惘的神色,“很奇怪的感覺,在這裏都有點覺得不像自己了。”


  自然環境總是讓人迷失,身處繁華的都市他就是萬名員工的老板,政商名流,睥睨世人,而在這裏,山林,碧青的天,腳下的泥土路,沒有半個多餘的人,這一切鑲成了一麵鏡子,照出另一個他,一個很陌生的他。


  幾乎是忘了原來的自己,自然而然得他成了一個陪著自己喜歡的女人拾翠的普通男人!

  他神色迷惑地望著顧笙歌,從她的眼睛裏,他看到失去原本麵貌的自己,浮世氣息褪去,隻專注地,那般專注得看著一個人。


  顧笙歌也看著他,任他的手伸到她臉上,任他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然後她看到他眼睛裏,自己模糊的影子。


  真美妙的一刻,他的眼裏隻有她,她也是!

  可在那個繁華的都市,她隻是他名義上的妻子,錢貨交易是她心上的一根刺,狠心拔了便會失去他,心上雖留了個洞,時間長了總會愈合,若是不拔,那刺便長進心肉裏,隻要還見到他,隻要他還在她身邊,隻要他還像剛才那樣看她的一次,那根刺便會往肉裏深入!


  可不可能,時間長了,刺長進肉裏,就不痛了?


  他離得越來越近,黑眸裏的她越來越明晰,可仍是那麽微小,扭曲的一個,當冰冷的唇覆上來時,她再沒看著他的勇氣,閉上眼睛任他摟緊顫抖的自己。


  她想:自己大概是瘋了,明知自己的狀態不正常,卻還想著跟他繼續發展下去!

  “顧笙歌…”


  他感覺到她的顫抖,額頭抵著她,在她唇邊柔聲問,“怎麽了?你很冷嗎?”


  她眨了眨眼睛,當作回答,不能與他說,就讓他以為她冷吧。


  其實她是在心痛,他待她越溫柔,就等於是將那刺又推進了她內心深處一分。


  他把她包進大衣裏,緊緊貼著,又附在她耳邊,“冷就跟我說,非要我問嗎?”


  語畢,他把熱乎的臉貼在她凍僵的耳朵旁,渡了一些溫度給她,卻現她抖得更厲害了,是以隻好抱緊了她。


  她在他懷裏,身體漸漸暖了起來,而兩顆原本冷酷的心,也漸漸得溫暖了,交融了…


  然也僅是那麽一刻,山下傳來喊聲,響徹山林,她遙遙望著俗世的炊煙,抬頭說, “我們回去吧,該吃晚飯了。”


  吃飯沒讓陸北辰失望,農家小菜純樸的風味讓他大開眼界,磨芋,蕨粉羹,蓴菜等等的鄉野菜盛在洋瓷盤裏,琳琳琅琅擺了滿滿一桌,雞鴨魚肉不是伺料養殖的,肉鮮嫩滑。


  如果不是缺了口的碗和燒喉嚨的苞穀酒的話,這於他而言是一頓很有口福的晚餐。


  鄉下人熱情,哪家哪戶來了客,都會請左鄰右舍較為健談的人來陪酒,因陸北辰是貴客,於是陳建明大老遠跑到村子另一頭把村裏最有身份的村長大叔給請來作陪。


  陸北辰到過許多城市,無論在哪,陪吃飯的都是市長,省長級人物,飯桌上大家都稱兄道弟的,卻看不出幾分真心。


  可在這個小村落裏,他是第一次被當成一個普通人,沒人聽說過陸北辰這號人物,卻依然不乏熱情,隻因他是這家人的座上賓!

  顧笙歌知道他隻喝紅酒,幾次幫忙推托,無奈這些麵朝黃土大半生的人就怕沒招呼好,非得讓陸北辰喝了幾口嗆出眼淚的酒才作數。


  吃完飯後,陪吃陪喝的人沒有立刻離開,一屋子人圍著火爐坐著,抽著旱煙,講一些從電視上看來的新聞時事。


  陸北辰雖聽不大懂他們說的話,然經顧笙歌那麽一解釋,他每每亦是笑得不能遏製,心想:這些人雖然土得掉渣,無知得讓人汗顏,但卻純樸得可愛。


  如果說人無三急的話,陸北辰倒是能適應農村生活十天半個月的,可偏偏不是!

  每當他去完廁所回來,就恨不得立刻開車回B市,但每去一次,顧笙歌都在外麵等著他,回到屋裏,她已準備好了溫水,香皂還有毛巾,然後再問他一次,“要不要回B市去?”


  “顧笙歌,你一天問了多少遍?”他甩甩手上的水,接過她遞來的毛巾擦拭。


  “是不是我回去,你就跟我回去?”陸北辰挑了挑眉,眸中閃過一絲期待。


  “回酒店過年嗎?冷冷清清的!”


  顧笙歌接過毛巾,把盆裏的水潑到院壩上, “何況我明天還要給舅媽和外婆上墳。”


  說著,她的眼圈兒再次紅了,忙背過身去。


  陸北辰好不慚愧,隻覺得自己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大罪人,別人管了他吃喝,這會倒因為嫌棄,傷了她的心。


  他挽起濕了水的袖邊,手搭到她微微聳動的肩上,言語笨拙,“不能回東郊別墅過年嗎?你那天還說給我做年夜飯呢。”


  “那天是那天,在舅舅家過年不是熱鬧些嗎?”她想說她暫時不打算回B市了,但說不出口。


  “可我真的不習慣這裏!”


  他嘴快道,說完明顯地感到她的肩膀一僵,不由得歎氣,真相總是傷人的,隻得補充,“也不是不習慣,但你想想,若是在東郊別墅的話,就我們兩個人過不好嗎?不然,明天給你舅媽和外婆祭了墳,再一起回去行嗎?”


  顧笙歌自尊心受了傷害,氣憤得轉身瞪他一眼,丟下話,“我去幫我舅媽鋪床,你待會兒洗完了就趕緊睡覺。”


  陸北辰身體嬌貴,於是顧笙歌墊了五床的棉絮,人躺上去,鬆蓬蓬得就像躺在棉花團裏。


  她舅媽從櫃子裏翻出自家舍不得用的新床單鋪上,同顧笙歌一起給被套套上芯子,幹活時她嘴裏直念著顧笙歌不該跟陸北辰生氣,“過慣了好生活的人,來我們家哪受得了,你呀也要懂事點,待會兒我去把熱水袋灌上,你給他拿上來捂捂腳。”


  陸北辰在門邊聽到她和舅媽的對話,大概猜出其中的意思,冷硬的心頓時柔軟起來。


  這世上有多少對他好的人,而誰又及得上這家?


  他坐在床上反省,片刻就見顧笙歌抱了熱水袋上來,送到他手裏後也沒說話,轉身又要出去,他忙從背後抱住她,賠著小心,“對不起,你別生氣了。”


  她掙脫出來,莫名其妙得看著他, “沒事跟我道什麽歉?”


  “沒什麽,就想說說了,不行嗎?”他語氣雖不好,聲音卻是低低的,辭色間也流露出愧疚。


  顧笙歌無所謂得聳聳肩,拉開了門,陸北辰抓住她的手,有些生氣,“我都道歉了,你還耍脾氣?”


  “你拉著我,我怎麽下去給你燒洗澡水?”


  陸北辰雖然了解她,也不免詫異了,他不放心得問,“真沒生氣?”


  “沒事跟你生什麽氣?”


  不生氣是假的,氣過後想想,她小時候來舅舅家都不知是怎麽習慣的,更何況是他!

  她隻是氣他心裏想著就好了,幹嘛要說出來削她的麵子?


  陸北辰的心落回原處,又問,“他們呢?”


  “都睡了,怎麽了?”


  “天這麽冷,你也不用去燒水了,就一晚我還忍受得了。”


  他把她拉到床邊, “不過你今晚要陪我!”


  “你瘋了,這是我舅舅家!”


  這次她可氣得不輕,甩開他的手便要出去,然卻被他抱了回來,動也動不得,一氣之下,她嚷著,“你把我當什麽了?在舅舅家也不許你輕賤我!”


  陸北辰怔了一怔,了然一笑,“你想哪兒去了,我隻是不習慣,又不是要做什麽,你陪我說說話就行了。”


  顧笙歌很不信任得看著他,仿佛他就是隻會說慌的狼,唇撇了撇,“真的?”


  “真的,你當我那麽不知輕重?”他笑,笑得很陰險。


  想了想,最後她還是脫鞋上床陪他,農村入夜便是萬籟俱靜,舅舅家的窗戶沒有窗簾,眼睛望出去,墨青色的天,掛了輪微黃的月亮,院裏的樹都禿禿在立著,樹枝被月光鍍了層銀灰,地上是枝枝節節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看不出起沒起風。


  他們把枕頭豎起來,倚著床架子,相互靠著,陸北辰沒感受過這樣的靜,眯著眼也不說話。


  過了會月亮隱到雲層裏,窗戶像被人潑了墨,黑漆漆的,許是這樣的黑總讓人靈魂脆弱,顧笙歌往他懷裏縮了縮,腿架到他的腿上,蜷得像隻煮熟的蝦子。


  “想睡了嗎?”他問。


  “沒有,還不想睡。”


  “別鬧了,跟我回去好不好?”他在被子裏握住她的手。


  “陸北辰!”


  “好好好,我們暫時不提這個,對不起。”他狠狠抱緊了她,此刻他真恨不得能回到四年前,他會無條件得幫她,她要什麽便給她什麽,就算是她和邱洋最後會走到一起,他也不願她那麽痛苦得陪了他四年時間。


  “你不用說對不起,本來你就不欠我的,可是北辰,雖然你沒有對不起我,我卻暫時沒辦法麵對那些事。”


  黑沉沉的房間裏,她抬起淚光斑斑的臉,說得有些語無倫次,“我也知道我做得不對,一邊說著要離開你,一邊還抱著你,可隻要你在我身邊,我都是這樣矛盾,知道嗎?這裏很痛…”


  她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陸北辰怕驚動了其他人,忙用食指抵在她唇邊,痛楚的顫聲,“別說了,別說了,我都知道,我不勉強你,我隻要你幸福,你說怎麽樣就怎麽樣。”


  夜越深,房間裏的哭聲漸漸隱沒了,陸北辰抱著哭得昏死過去的她,這恐怕是蘇秋霞去世後,她第一次真正得發泄出來,他的手指憐惜得在她臉上摩挲,心仿佛一寸一寸碎裂了,他明白,往後的日子,他會繼續愛她,或許會比以前更愛,卻不能再理直氣壯的去愛!


  是不是每個人在年輕時都要愚昧那麽一回?

  然後愛的時候再飲盡自釀的苦酒。


  打開手機,借著微弱的藍光,他從她的眉看到她的睫毛,而後又看向她唇,片刻後極自私得,他吻了她。


  天大亮,窗外是明透透的白光,顧笙歌睜開浮腫的眼睛,有細細的雪花飄落,今天是除夕,下雪可是個好兆頭。


  她伸了伸懶腰,驀然想起自己還在陸北辰的房間裏,忙側身卻見身畔空空的,正在這時,敲門聲響起,她心裏一驚,要是舅舅和舅媽還不知道怎麽看待她。


  她胡亂得理了理頭,幸好昨晚合衣睡的,披上大衣開了門。


  門外是她的表弟,遞給她一張紙條,“笙歌姐,陸大哥他有事先走了,爸爸怎麽留也留不住,他一早跟我拿了紙和筆,寫個了條子讓我轉交給你。”


  她神情恍惚地接過紙條,是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一頁,橫著寫了幾行雋逸的鋼筆字——


  盡頭最終成空,

  而快樂優傷是必要經曆的;

  如果你需要我,與你一起承受那些經曆,

  我在東郊別墅,一直在!


  如果你忘記了,那麽…


  請允許我這樣要求,在你還記得我時——


  為我珍重,照顧好自己!


  他是在同她道別嗎?


  顧笙歌將紙條攥緊,心頭湧上一陣陣酸疼。


  窗外落下的是雪粒子,一粒一粒,像是她的眼淚,落得又急又快,墊了窗台薄薄的一層純白,憂傷在窗外那條小路上延伸,她遙望著層層的白簾子,那人的蹤影早已遍尋不著,山間空茫茫的,心似乎也遺落在那裏,被凍得結了層冰,僵硬的,麻木的,也是易碎的…


  紙條被淚浸濕得皺巴巴,飄落在地上,她不敢去撿,那是她錐心的痛,觸到一次,便痛一次,她不是真的想他走的!

  過去的記憶,不隻他有,她也有,那麽深刻得印在最疼的地方,可他卻先她一步走了,他們一同盼望的除夕夜,被她搞砸了…


  是!

  這是她選擇的,但誰說這是她願意的?


  給舅媽和外婆上墳後,顧笙歌幫她們準備了年夜飯,少了陸北辰,吃飯時氣氛都清靜了許多,她夾了塊凍豆腐習慣得旁邊的碗裏送,換來的卻是小表弟的嚷嚷,“姐,我不吃豆腐的。”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她又夾回自己碗裏,埋頭刨了口飯,嚼了幾口,連同堵在喉嚨的酸楚一起咽進肚裏。


  而後她頻頻出錯,比如陳建明給她倒了一杯白開水,她以為是白酒,“舅舅,他喝不慣這裏酒。”


  這句話想也沒想,便衝口而出。


  吃魚時用筷子剔了魚皮,送進嘴裏才想起自己是從不挑食的,隻是陸北辰不愛吃魚皮。


  她不時得把紙巾遞給旁邊的表弟,“嘴邊上沾了油,擦擦吧。”


  她表弟看她像看怪物,“姐,咱們農村這兒沒這麽多講究。”


  她實在吃不下了,農村這兒是沒這麽講究,講究的隻是陸北辰罷了。


  即使身在農村的破房子裏,他還是保持著優雅,也許他早就想離開了吧?

  說不定昨晚她說那些話正成了他離開的借口。


  她沒良心得想,可想著想著又忍不住替他辯解,正方反方在腦中激戰,一頓飯吃完,勝利的總是陸北辰,他贏了,走都走了,竟然還害她食不下咽!


  男人永遠比女人果斷,當女人說離開時,一定還是很留戀的,她們口是心非,即使知道非離開不可,行李打包好了,仍要以‘最後的時光’為借口賴上三兩天。


  而男人總是瀟灑的,即使他愛著,他舍不得,開門的時候絕不含糊,走時也不拖泥帶水,連他的足跡也尋不著半個!

  顧笙歌覺得:女人總是那麽矛盾,男人總是那麽明確,女人在愛與忘記之間掙紮得那麽辛苦,男人卻隻要個結果,愛就愛,不愛就走得遠遠的。


  偏偏她還愛著遠去的他,他卻不再出現了。


  年初的那三天,她都在尋找忘卻的方法,一次次回憶湧上的痛楚,一次次比以往更加清晰,她覺得自己就是在作繭自縛,隻希望,痛苦掙紮的時間短一些,而蛻變成蝶的那天來得早一些,最好是——


  過往,再不回!


  大年初四,她回到了S市,打開門便吃了一驚,客廳裏的新家具擺得整整齊齊的,和舅媽的幾幀合照放大了鑲在相框裏,釘在牆上。


  牆壁是新粉刷過的,還能聞出新漆的味道,走進自己的臥室,雪白色的實木單人床,鋪了她最喜歡的淺綠色床單,窗簾也是淡綠色的,旁邊裝了台掛式空調機,一盆沒開花的吊蘭倒懸著,長長的藤蔓沿著窗緣垂下。


  電器也是最好的,她在屋裏旋了一圈又一圈,從這個房間奔到那個房間,像看不夠似的。


  原本還愁回S市裏要在酒店住上一段時間,這可好了,省了她多少麻煩事,累了就可以窩在沙裏看電視,困了就躺床上眯會。


  她為白撿來的便宜興奮著,趴在陽台欄杆上,頭埋在手臂間,暖烘烘的太陽曬著後頸,像圍了條毛絨絨的圍巾,沒一會客廳傳來鑰匙在鎖孔轉動的聲音,她想也沒想就喚了聲,“邱洋!”


  開門進來的是陳琳,她看到顧笙歌愣了愣,隨即蹦到陽台上,幹笑了兩聲,“姐,你回來啦!”


  顧笙歌想到除夕前一天她匆匆離開,第二天爽了約,有些愧疚,“對不住,那天你爸爸來我去他家過年了,你那天沒等多久吧?”


  “沒怎麽等,隻等了一會邱大哥就來了,他跟我拿了鑰匙,姐,這是我跟他布置的,還不錯吧?”


  顧笙歌笑著點頭,“嗯,不錯,你們兩個累壞了吧?”


  “我沒做什麽,就陪邱大哥去一個家具城轉了幾圈,他是個大人物吧?不然大過年的能找到工匠?還能命令人家具城給他開門做一回生意?”陳琳說話時頭一點一點,額前長長的金色頭輕輕拍打著頰,她笑得眯了眼。


  “嗯。”


  顧笙歌拉她到客廳坐下,繼而道,“你等等,我去給你倒杯水。”


  “不用,別忙了姐,我過來還你鑰匙的,馬上就走,還有個伴兒在下麵等我呢。”


  她把鑰匙給顧笙歌,神色不自然道,“門鎖你最好換了,因為我爸有鑰匙的。”


  顧笙歌的心被她的話扯疼了一下,她是在提醒她這個姐姐提防她自己的爸爸?

  關係複雜成這樣,怕是她心思也變得同樣複雜,說出來亦覺得很丟臉吧?

  這個女孩怎麽看也不像是壞孩子,她倆感情從來就生疏,她為什麽不幫自己的父母,反而對她這個陌生的姐姐好?

  陳琳大概也為自己的話頭疼,坐不下去了,她拍拍大腿起身,獨特得幹笑兩聲,“我走了,姐是要長住下來吧?以後我經常來找你聊天,行不?”


  “是要常住的,你有空就來玩吧。”顧笙歌本來想問她要不要住過來,但一想到她爸爸,心裏就有些不舒服,況且她們之間也沒有過感情上的交流,讓她住過來是給自己找麻煩,於是話到嘴邊還是給咽了回去。


  但她怎麽也料不到,這個沒血緣的妹妹,找麻煩的本事大大出了她的想像範圍!

  幾天時間,邱洋除了夜裏睡覺才回家,其餘時間都陪著顧笙歌。


  兩人趁此機會把S市裏大大小小的景點玩了個遍,新開的美食鋪子,特色的織錦店輪番光顧,哪一處都是她曾在B市魂牽夢縈的,興奮是興奮,邱洋對她也關照得周到,可不知怎的她一不留神還是會想起陸北辰牽她手逛街的情景,有時甚至想,如果身邊的人是他就好了。


  顧笙歌覺得自己壞透了,但總是克製不住,幻想他能讓自己暫時的滿足一會,盡管過後要失落很久才能恢複,她仍是在這樣,在一喜一悲的煎熬中樂此不疲。


  她對著邱洋勉強得笑,她在人群中眺望相似的身影,她特別得寂寞,因為這個城市裏永遠也找不到與他相似的身影,每個身影都清楚地告訴她,他已經離開了。


  深夜一個人時,她也後悔,如果那晚她不說那些話,或許他現在正躺在旁邊抱著她,所有的家電也會是他們一同去選購,他選他喜歡的大件家具,她選她喜歡的小擺設品,那這個房子會是什麽樣子?

  這樣一想,她就睡不著了,打開燈將他留的字條看了一遍又一遍,每筆每劃都在腦子裏記熟了,熄燈前還會再複習一遍。


  到了下半夜若睡不著便是最難熬的,這時她總會衝動地想立刻回到B市,回到東郊別墅,她甚至會想像電視劇裏的情節,突然出現在他麵前時他的表情,他的動作,他會對她說些什麽。


  但天蒙蒙亮時,她又開始了理智的分析,自己這種狀態是典型的分手後遺症,初時難熬,過了便是雲淡風清的,當初跟邱洋分手不也是如此,而現在她不是照樣愛上了另一個男人,為了另一個人男人痛苦?


  她就這樣煎熬著,實在熬不下去的時候,她就對自己說:現在不是好時機,即便要回到他身邊,也得等自己徹底看開了才能回去。


  她這樣欺騙自己,放寬了心胸過日子,倒不像從前那麽難熬了,她還是很想念他,甚至是刻意得去想念他,或許在潛意識裏,她自己也害怕哪天真的淡忘了他,那麽從前的一切都不複記憶了。


  自從顧笙歌單獨回到S市後,邱洋就估出幾分她和陸北辰即將分道揚鑣的可能,以他的性格是要問出個確定的答案才爽快的,但顧笙歌對他不冷不熱的態度讓他惴惴不安,問是不敢問了,他隻能把握好機會,晨昏定省,噓寒問暖,對陸北辰隻字不提,盡管他幾次都按捺不住,險些起了話頭。


  明天是初八,他就要回B市上班,而她也沒跟他說過以後的打算,他是希望她同自己一起回B市的,但因為他自己也沒做出會回老家陪她平靜渡日的犧牲,所以那種自私的要求一直沒說出口,現下眼看他就要離開S市,卻仍就沒想出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心裏備感焦急,跟她吃飯也是心不在焉。


  “你在想什麽?麵都泡脹了也沒見你吃一口。”顧笙歌拿筷子在他頭上敲了敲,擔憂得問。


  邱洋挑了幾根麵條送到嘴裏,無味得嚼了幾下,“我後天上班,明天該回去了。”


  她夾麵條的手頓了下,片刻後應了聲,“嗯。”


  “你…還會回B市嗎?”他想了想,還是問了。


  她搖搖頭,“不知道,可能暫時不會吧,回那裏做什麽?”


  邱洋差一點就衝動得問她:那我呢?不是答應過要考慮我嗎?然他也隻是嘴皮子動了動,沒出聲音來。


  “明天幾點的飛機?”她問。


  邱洋正要回答,麵館的一個隔間裏傳出叫罵聲,不到一分鍾,裏麵衝出幾個扭打的女孩子,他見顧笙歌的表情一僵,仔細看了看,那個幾女孩中有個被人揪住頭的不就是陳琳?!

  幾個人打得難分難解,抓臉襲胸,手腳並用,麵館裏的客人都興味十足得看熱鬧,卻沒一個人上前拉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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