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沈一石赴王家
第16章 沈一石赴王家
就在王道秋為死胖子去登嚴學政的門時,浙江首富沈一石,也交代完家裡和生意上的事,備了份厚禮。在艮山門碼頭登上了一條自家的遊船,向王道秋的家鄉,湖州府長興縣芙蓉鎮潭瀆村連夜趕去。
今天對王道秋下藥這事太卑鄙,沈一石覺得自己應該親自去向自己的老友王兆文道歉,求得老友王兆文的原諒。好讓王沈兩家接下來的婚姻,可以順利進行,自已也不至於失去這個不貪圖自己錢財,能跟自己交心的老朋友。
湖州府長興縣離杭城剛好一百公里,王道秋的家芙蓉鎮,也就是後世的長興縣煤山鎮。它離長興縣城也還有三十公里的水路。
這也就是說,從杭城到王道秋的家長興縣芙蓉鎮,有一百三十公里的路程。這距離放後世也就是開車兩個小時的事,但在這十六世紀的大明,騎快馬算上中途人和馬休息的時間,也要半天。而坐船嗎,那就更慢了,這除了船的速度不如馬快,還有就是船要走水道,而水道可比陸路要彎曲的多,也就是水陸相對於陸路,它的路程會更長。
不過坐船雖然在時間上不佔優勢,但它相比於騎馬坐車,舒適性可要強多了。就像現在沈一石一上船,他就去船艙里自己的床上睡覺了,等明早一覺睡醒,這船也差不多該到長興了。
十六世紀的大明,還沒有被「文明」污染的晚上見不著星星,這年代在睛朗的天氣里,天空中圓月如盤,是正宗的一輪皓月,很亮的。星星也是綴滿了天空,一閃一閃的發著光。
所以在這十六世紀的大明,只要天氣睛郎,晚上天地間那光線,就如同後世房間里開著朦朧燈,不亮但看清前方几十米的距離,是沒問題的。因此這木帆船的夜航,也是沒問題的。
就這樣沈一石坐著自家的木帆船,頭枕著河水的輕波,一覺睡到大天亮。當他起來走出船艙的時候,呼吸著清晨的空氣,看著河兩岸的江南田園,聞著那再過半個月就可收割的稻香,心情也是格外的輕鬆。
走到船尾,他問掌舵的船老大道:「老朴,現在咱這是到哪兒了?」
「呃主子,咱船現在苕溪上,快到長興縣城雉城鎮了。主子,長興縣城我每年都會來這兒收蠶繭,這兒的水路我熟。不過芙蓉鎮,我只是聽人說起過,還真沒去過,去那兒的水路該怎麼走,我還真不知道。這咱到長興后還得找一個嚮導才行。」
「嚮導!這事你做主吧,要快,爭取中午前趕到芙蓉鎮。」
「好嘞!你放心吧主子,這兒的船把式我熟,咱們年年要他們幫著把這裡的蠶繭、生絲往咱杭州運的。」
「行,那就這樣,我先去洗漱吃飯,有事你去艙里喊我。」
「好嘞,主子。」
交代完船老大,沈一石就去洗漱吃早飯,然後又在船艙里躺著。
而船老大將船駛到長興雉城碼頭后,叫上一個相熟的船把式讓他帶路,就駕船向芙蓉鎮駛去。
大約是已時快過的時候,也就是後世臨近中午十一點鐘的時候,沈一石坐著船來到了王家所在的芙蓉鎮潭瀆村。潭瀆村就坐落在合溪的邊上,王家大院更是臨河而建。
此時的王家大院周圍人山人海,空地上擺了有四五十桌,有幾百人或坐那兒吃喝,或在那兒幫忙弄吃食,幫忙上菜。
這麼大的酒席,卻沒有紅白事的標誌,沈一石雖沒來過王家,但他知道這裡應該就是王家了。應該是王家現在正在為王道秋的中舉,而在家裡辦酒席,請全村人吃喝。
知道這裡可能就是王家,沈一石就讓船在王家大院下面的簡易碼頭靠岸。江南水鄉就是這樣,人們出行和運輸主要靠水路,所以臨河的這家家戶戶,都建有自己的簡易碼頭。
「王兄,多年不見,還記得杭州城沈某乎?」
沈一石的船再往岸上靠,這時王道秋的父親王兆文,看到有船在靠自家的碼頭,他就走了過來站在岸邊,想問問對方是誰?
當他一站到岸邊,沈一石就認出了自己這個,已多年末見的老友,於是沈一石就站在船頭,跟自己老友開始調笑。
沈一石這一說話,王兆文也認出沈一石了,老友來訪,還是在這個他王家光宗耀祖的日子。
所以王兆文現在看到沈一石,他也是很高興,踮著腳就大笑著喊道:「沈賢弟,你怎麼來了?」
「嗨,老友之子高中解元,我來討一杯喜酒喝啊,王兄不會趕我吧?」
「賢弟你又說笑,今日你能來,為兄高興的狠。」 …………
說著話,船也靠上了岸,船上一個沈家的船夫,忙跳上岸去木樁上系纜繩。而沈一石隨後等船夫架上跳板,他也踩著跳板下了船。
腳一坐地,沈一石和王兆文兩個老友,就抱在了一起。親熱過後,沈一石一臉苦瓜臉的哀怨道:「王兄啊!老天爺他待小弟太薄了!令郎高中解元,小弟卻又是一年落榜時啊!嗚嗚嗚嗚嗚!」
落榜!沈一石提到落榜,王兆文全身那肌肉不自覺的就收緊了。落榜,七次落榜,十九年無顏出門見家鄉父老啊!回憶太不堪回首了,以致於王兆文現在愣在那兒,都忘了禮貌性的安慰一下沈一石。
看到此時王兆文那一臉痛苦的表情,沈一石知道自己剛才那一句「又是一年落榜時」,這是重鎚到自己老友的靈魂深處了。
於是沈一石忙跳過落榜這事,說起了王兆文現在愛聽的。他一臉崇拜的語氣說道:「王兄,你真是太厲害了,解元啊!王兄,你跟我說說唄,你是怎麼培養出解元的?不瞞王兄,愚弟現在跟王兄當年一樣,也想通了,以後這鄉試我就認命了,我以後就把希望全放在兩個孩兒身上了。王兄,你是怎麼培養岀解元的,你也教教小弟唄!」
沈一石說著恭維奉承的話,這讓王兆文很是開心。男人嗎,最在乎的不就是面子嗎?於是沈一石話音一落,王兆文一邊帶著沈一石往酒席那邊走,一邊開始花式炫兒。當然這其中王兆文還是著重突岀了,這些年來他在兒子的教育上,是多麼的用心,是多麼的嚴厲。
反正這一套話,從昨天下午縣裡差役來王家報喜后,他就開始跟自己的鄉親吹。而且經昨天到今早,他的這一套吹牛,還在實踐中不斷的改進,這情節構思,這語言的豐潤,絕對是一篇好文章啊!所以他現在對沈一石吹起來,是格外的興緻高昂。
進到宴席現場,王兆文就跟自己一眾鄉親介紹沈一石,當然出於他那讀書人的面子。王兆文他只跟鄉親們報了沈一石的姓,說沈賢弟是他當年在杭州考鄉試時結交的朋友,沒有說沈一石「浙江首富」的名頭。
而沈一石跟王兆文多年好友,也知道王兆文忌諱他家的錢。於是他也配合王兆文,不提家裡錢的事,只論交情。還在酒宴現場,拉了張死了爹媽的苦臉自黑,說自己當年跟好友王兆文一起鄉試,現在王兆文的兒子都中解元了,可他自己今年卻又是個落榜,這活不了了。
沈一石這一副倒霉樣的自黑,一下子就把現場的鄉親們全逗樂了,也瞬間消除了他與潭瀆村一眾鄉民的陌生,鄉親們紛紛熱情的邀請這個落榜的倒霉蛋,一起坐下吃喝。
沈一石商場成功人士,浙江首富,在社交這一塊他的能力絕對是天花板級別的。於是他坐上主桌后,沒一會兒就把這主桌上一眾王家長輩,和潭瀆村的村老、村正給征服,大傢伙都拿他當自己人了。
一場熱鬧的喜宴吃了近兩個小時,歡樂過後各回各家。沈一石把已經喝得爛醉如泥的王兆文給扶回了家。看到王兆文醉成那樣,沈一石沒辦法,只好先回了自己船上休息,事情等王兆文酒醒后再說。
日暮西歸,當紅日即將沒入地平線的那最後一點時間,王兆文酒醒。他來到船邊叫沈一石,讓沈一石帶著沈家那幾個夥計,去自己家吃飯。
沈一石大忙人,生意場、官場,都有很多事要處理,他也不能在潭瀆村長呆。所以他準備現在就跟王兆文攤牌。於是沈一石先打發了家裡夥計,去王家吃飯。而她自已則等夥計們全走了后,他把王兆文給拉進了船艙。
一進船艙,沈一石先讓王兆文上坐,然後他「撲通」一聲,就給王兆文跪下了。
沈一石這一舉動,把王兆文給嚇著了,當沈一石跪下的那一刻,王兆文立馬就跟坐上了火箭似的,從位子上彈起來。壓著聲音擔心的問道:「賢弟,你這是幹什麼呀?行如禮大禮,難道是你家有什麼禍事不成?」
「兄長,你坐你坐,你坐下小弟才敢說事情,兄長,小弟對不住兄長啊!」
說著話,沈一石雙手就齊用力,把王兆文給拉回了座位。而此時的王兆文想著沈一石,這麼大老遠從杭州城趕來給自己下跪,還說對不住自己!沈一石浙江首富,讓他這身份的人費這麼大周章,看來事情不小。
想著事情不小,沈一石又說對不起自己,看來這不小的事情是對自家不利的。想到這裡王兆文害怕了,他也顧不上沈一石跪他面前這事了。
王兆文按著沈一石的意思,提心弔膽的坐下。滿臉擔憂的表情說道:「賢弟,你有什麼對不起為兄的?賢弟,你可不要嚇為兄啊!」
「兄長,小弟不是人,小弟………。」
接著沈一石就把昨天,強行搓合自己女兒和王道秋的事,詳詳細細的告訴了王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