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把事情往大了鬧
第28章 把事情往大了鬧
「哎呦喂,哎呦」,狗奴才夏管家摸著屁股,慘叫著從地上爬起來。
重新站直了身子,狗奴才老臉氣的通紅,義憤填膺的沖沈煉叫囂道:「好啊!你小小一個七品芝麻官,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你可知我是夏首輔的本家侄,我是夏首輔家的管家?你打我就是在打夏首輔。這官你還想不想再當了?」
「打你就是打夏首輔,狗奴才你好大的臉。行、行,行,狗奴才,咱們現在就上順天府大堂,我倒要看看他夏首輔,會不會為了你這個狗奴才,去一手遮天。走,去順天府。」
「去順天府?哈哈哈哈哈!小縣官,你可真是個妙人,笑死老夫了。小縣官,你可知民不告,官不究?想把我告去順天府,你可有苦主?」
「苦主?這小吃攤主,這一路被你那馬車掀翻的攤點,這一路因為你那馬受驚,而受傷的無辜民眾,他們哪一個不是苦主?」
「哈哈哈哈哈,小縣官,這就是你胡說八道了。你現在問問這小吃攤主,你問問這周圍的刁民,可有你剛才所言之事啊?哈哈哈哈哈!」
說完這話,狗奴才夏管家又是笑的放肆。而沈煉聽完狗奴才夏管家的話,他也是意識到了什麼。畢竟今年沈煉他四十歲了,不是毫無社會閱歷的小孩子,而且先前他還在南直隸的溧陽和山東的荏平,做過了兩任的知縣。這中國老百姓畏懼權力,膽小怕事的性子,沈煉那是太清楚了。
於是他聽完狗奴才夏管家的話,就一臉擔憂的掃視四周。果然他目光所及,吃瓜群眾們一個個的都低下了頭,不敢與他對視。
又是這樣!沈煉為人剛直,嫉惡如仇,他在當官前就好打抱不平,當官后更是眼裡容不得沙子。可是每每他有英雄氣,不畏權貴,人家苦主卻是多半寧願委屈求全,只想與欺負他們的權貴、惡霸妥協。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心裡哀嘆著這個殘酷的現實,沈煉此時心裡那是拔涼拔涼的。而這個時候看見沈煉那一臉倒霉樣的狗奴才夏管家,面對沈煉他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笑的那是前仰後合的。
「沈縣令,吾願與你同往順天府,狀告這夏首輔家的狗奴才。」
現場眾人沉默,惟有狗奴才的那一陣陣奸笑中,王道秋一聲石破天驚的話,走了出來。
來到沈煉面前,王道秋先拱手行禮,然後說道:「晚生王道秋,字良楨,是今年浙江省鄉試的解元。我願與前輩共同為今天這受了欺負的百姓,向首輔大人討一個公道。」
「什麼,你就是今年在貢院門口………。」
王道秋報出了自已的名字,還說自己是今年浙江省鄉試的解元。這讓沈煉一下子想起了王道秋在浙江省貢院門口,那大明士林中,人盡皆知的「榜下捉婿」。所以他也就脫口而出了上面那句話,不過話說到一半,沈煉反應過來了,在這個場合抖王道秋那個尷尬事情,不合適。於是他話說到一半,就打住了。
既然王道秋貢院門口的事,不方便在這兒說,那沈煉就果斷的轉移話題道:「賢弟好膽色,難道賢弟就不怕首輔大人嗎?」
「怕!但小弟尚余幾分風骨,我那該死的良心,他不許我坐視這等不平事,而袖手旁觀。」
「好,壯哉!」
王道秋那話說的,沒有慷慨激昂,沒有大義凜然,但滿滿的都透著真誠與不屈。這引得沈煉是激情澎湃,連連叫好。
不理會沈煉的激動,王道秋轉向吃瓜群眾們說道:「剛才我坐在這小吃攤上,要了一碗餛飩和兩個鹹菜餅。還沒吃幾口呢,就被夏首輔家的這輛馬車給撞翻了。那碗餛飩和兩肉餅錢,我是要向夏首輔討回來的。各位,既然我跟夏首輔有這麼一筆賬要討,那列位如跟夏首輔也有賬,那不妨就將債務出售於我,我去首輔家一併討了吧。」
對吃瓜群眾們說完這些話,王道秋又對小吃攤主陳老三說道:「店家,我知道今日之事,你不是不氣憤,更不是不想討回公道。只是你怕公道討不來反招禍,所以你選擇了委屈求全。升斗小民生存艱難,有些事也是無奈,這無可厚非。但店家你怕,我王道秋不怕。現在我與你紋銀十兩,你可願將你這小吃攤上的一應物什,轉賣於我?至於這以後是該夏首輔賠我銀子,而是該我賠他夏首輔家一百兩,那就是我的事了,與你無關。」
「是極,是極,剛才被那夏首輔家馬車撞翻了攤輔,撞傷了人的,你們的損失皆可轉賣於我。只要你們寫下文書,並且你們的損失,有三個以上的見證人,肯在你們的文書上簽字畫押,那我就付銀子。」
王道秋這買下索賠權,自己當苦主的做法,一岀來就立馬啟發了沈煉。於是沈煉也大聲宣布,因這次事件受損的人,如果他們自己不敢去討公道,可以把索賠權轉賣給他。
王道秋、沈煉,購買索賠權的這個主意一宣布,周圍吃瓜群眾們是立即響應。畢竟小百老姓們雖然他們自己不敢去向首輔家索賠,但他們心裡是很不服氣的,更何況還有錢拿。於是沈煉話一說完,周圍的苦主們就是紛紛叫嚷著,要賣自己的索賠權。
而這時的王道秋和沈煉也分了一下工,年輕力壯的王道秋去把狗奴才夏管家給摁在地上,防止他跑了。而當了南直隸溧陽、山東荏平兩任縣令,有實際辦案經驗,知道文書該怎麼寫,才更好打官司的沈煉,則去跟苦主們簽訂文書。 一陣忙碌,當沈煉手裡拿有二十多份文書後,沈煉高興的過來對王道秋說道:「賢弟,證據有了,咱們現在就去順天府告這惡奴。」
「不,兄長,我剛想了想,咱們要告的不該僅僅是這惡奴,還有他夏首輔治家無方,致使家中惡奴仗勢欺壓百姓。」
「什麼,賢弟,你要告夏首輔?」
王道秋這官司直接要告當朝首輔,這把沈煉給嚇住了,於是他吃驚的看著王道秋。
而王道秋面對現在沈煉的一臉驚愕,只是勾勾手指,讓沈煉附耳過來。
當沈煉附耳過來后,王道秋小聲的耳語道:「只有告夏首輔,那夏首輔才是同案犯,他才不好利用自己首輔的身份,為這狗奴才開脫;只有告夏首輔,才會讓首輔大人和那些權貴,以後會上心管好自己家裡的奴才。畢竟咱們今天這一告,權貴們也都會明白,奴才們在外惹事,他們是要付連帶責任的;只有告夏首輔,除非他夏首輔完全不要自己的名聲了,否則他就不會動用手裡的權力,報復我倆和這些百姓。」
對呀,打官司往大了打,這官司才更好打嗎?畢竟大人物他們要臉,會愛惜自己的羽毛。這事告狗奴才,狗奴才在前面臭不要臉的抵賴,首輔大人在後面走關係,那這官司最後什麼結果,還真不好說。
可如果直接告首輔大人,對於這麼個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的事,首輔大人有那臉好意思賴嗎?如果他敢賴,那這本來是狗奴才的惡事,就變成他首輔大人的惡事了。哪怕這事他首輔大人能一手遮天,可以把這事給蓋過去,那他的名聲呢,那不就臭大街了嗎?
堂堂一個首輔,百官之首,他怎麼可能為了家中一個奴才,連自己的名聲都不要了?畢竟這事兒他首輔大人只要在明面上能大公無私,嚴懲自己的管家,說到底他也不過只是個工作太忙,一時疏忽了對家中下人的管教。
正因為明白這裡面的門道,所以王道秋才主張直接去告狗奴才的主子,當朝首輔夏言。而有多年辦案經驗的沈煉,聽完王道秋的解釋,他也是立馬明白了。
於是王道秋和沈煉兩人,就一起押著狗奴才夏管家,身後跟著兩三百吃瓜群眾,一起去了現在嘉靖帝居住的西苑,直接去告御狀。
一群人呼啦啦的到西苑門口,把守衛這裡的錦衣衛們給嚇了一跳,他們忙一邊派人去叫支援,一邊全部刀出鞘,槍挺立,對著王道秋、沈煉他們這幫人。
「兒等何人,意欲何為?可知此地乃宮禁重地,擅闖者殺無赦?」
等王道秋他們走近了,這裡今日負責當值的一名百戶,就大聲的發出警告。
而王道秋和沈煉聽到錦衣百戶的警告后,他們也不作分辯,只是押著狗奴才夏管家一起跪下。然後沈煉手捧他先前寫好的狀紙,沖錦衣百戶高聲囔道:「河南清豐知縣沈煉,狀告首輔夏言治家無方,縱使家奴欺壓百姓,求陛下御審。」
卧槽,原來是一個小縣官要狀告當朝首輔,這把勞紙們給嚇跳,還以為你們要刺王殺駕呢!聽完沈煉說自己是幹嘛來的,錦衣百戶心裡是一萬個「卧槽」,嚇死勞紙了。
夏言這人平時恃才傲物,對下屬都是頤指氣使,把下屬當狗。跟下屬講話,從來也都是主人命令僕人口氣的。
就是不歸他領導的太監、錦衣衛也是一樣,就比如太監上他家傳皇帝的口信,說皇上宣他入宮議事什麼的,他也每次都是坐在那裡,一點不把人家太監當人看的,而且他還時不時動不動,就會把人家小太監給訓一頓。
可以說夏言這人那狂的己經是沒邊了,除了對嘉靖帝之外,他對其他每個人那態度都一樣,那就是囂張高亢,不把別人當人看。
所以後來夏言入獄后,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人上書為他求情的。畢竟這世上沒有誰會不希望,那個老是侮辱自己自尊心的人去死的。
嚴嵩後來談到夏言那股子傲氣的時候也說過,如果夏言沒這毛病,他也不會丟了首輔寶座和他那條老命。
天天擺著副死樣子,以為自己了不起,別人都是狗。那他這人緣自然是人厭狗嫌,別人都希望他死了。
就比如現在,如果王道秋、沈煉這次告御狀,告的是別人,這個錦衣百戶肯定就要讓他們有冤屈,去朝廷的有關衙門去告。但要是告夏言嗎?那這事就有樂子了。
於是錦衣百戶聽完沈煉的話后,就不但沒趕人,還派人向上面去通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