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小二毛
第38章 小二毛
跟王道秋一起在堆煤場吃了頓「東北亂燉」后,陸炳就和王道秋一起回城。
在城門口兩人分別,陸炳讓人將王道秋從馬上放下。他沖王道秋一拱手,道一聲「珍重」,就帶著他的人策馬而去,只給王道秋留了那一路的灰塵,嗆的王道秋是「咳咳咳」的,忙捂著口鼻往一邊閃躲。
瑪德,陸炳這狗日的,太不是東西了,勞紙送了他這麼大一場富貴,他不賞金銀卻賞勞紙吃灰!太不是東西了。
是的,陸炳這傢伙一心想早點去他那個「發小」那兒邀寵,都忘了給王道秋小朋友一些賞錢了。這讓秉承於我幫你幹活,你就得付我工錢的現代人思維來說,真的是說服不了自己啊!
於是當陸炳一個子都沒給,就帶著他那些護衛策馬遠去后,王道秋就一邊嘴裡吐著剛才不小心吸進嘴裡的灰塵,一邊心裡罵著陸炳不是東西,詛咒陸炳等下到了西苑,就被他那個「發小」走「後門」。
陸炳不知道王道秋在背後詛咒他,他帶著他的那些護衛,和一輛裝著個煤球爐,十幾個蜂窩煤的馬車,向西苑急馳而去。
至嘉靖二十一年壬寅宮變,嘉靖帝差點被楊金英等幾個宮女,用絲帶勒死後。嘉靖帝就對皇帝的專屬住所乾清宮,有了心理陰影,這以後他就搬來了紫禁城外的西苑居住,直到他死。
而隨著嘉靖帝搬來西苑,大明朝廷的那些主要首腦們,也把他們的辦公室搬來了西苑,從此在西苑辦公,稱為直廬。這也就是說,從嘉靖二十一年壬寅宮變后,直到嘉靖四十五年嘉靖帝駕崩,在這二十四年裡,大明王朝的權力中杻不是巍峨的紫禁城,而是雅靜的西苑。
陸炳策馬來到這個大明王朝此時的權力中心,他很聰明的在門口就下了馬,自己步行進去,給皇帝以充分的面子。
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岀陸炳這人做人很有分寸,腦子很清楚。其實以陸炳他與嘉靖帝的關係,先前嘉靖帝是已經賞了他西苑騎馬的。
但陸炳腦子很清楚,他深知皇帝恩賞歸皇帝恩賞,你臣子應該有臣子的分寸。就像你去別人家做客,人家讓你別客氣,就當自己家好了,難道你還真把別人家當自己家啊!所以一個懂人情世故的人,他去別人家做客,不管人家主人多客氣,他都是會牢記自己客人的身份的。
平民之間相處尚且如此,臣子與皇帝相處更要注意這些細節。就比如後來的大清皇帝,他們一高興就會賞底下大臣紫禁城騎馬,可在大清近三百年的國運里,有哪個大臣會真蠢到在紫禁城裡騎馬的?
所以說,人家皇帝對臣子客氣,那只是一個姿態。你一個做臣子的得有做臣子的分寸,不能給個梯子就往上爬。在這一點上,陸炳很尊重嘉靖帝,這也是他能長期受寵的原因之一。
陸炳這會兒去見嘉靖帝,這個時間點很好,正是嘉靖帝剛用過午膳,有空閑的時候。
來到嘉靖帝居所萬壽宮門口,陸炳打賞了值守小太監一塊碎銀,讓小太監進去通報,他自己則在外面等著。
沒一會兒,剛才那個去通報的小太監和原來萬壽宮裡的一眾太監、宮女都一起出來了,其中就包括現在司禮監的掌印呂方。
這也都是老規矩了,嘉靖帝每次私下裡召見陸炳的時候,他喜歡與陸炳以朋友的方式,大家隨便點。而這些帝王的真性情,是不該讓太監宮女這些奴才看的。於是每次嘉靖帝私下裡召見陸炳,這清場就成了第一道程序。
司禮監掌印呂方,那也是興獻王府里的老人,當年嘉靖帝還是興獻王世子時,呂方就是嘉靖帝的伴讀。所以呂方和陸炳他們倆人,都是從小陪在嘉靖帝身邊的小夥伴,彼此很熟。於是呂方一岀來看到陸炳,他就笑著說道:「快進去吧,別讓皇爺等久了。」
「誒,好嘞,那我進去了,呂哥您忙。」
「快去吧,快去吧!」
辭別呂方,陸炳拎著那隻煤球爐子,就進去見嘉靖帝。
而在陸炳進到屋裡時,嘉靖帝正葛優躺,躺在台階上,咪著眼看著進來的陸炳。
陸炳來到嘉靖帝跟前,忙就很識時務的作勢要跪下行禮。可陸炳那身子才剛彎下,嘉靖帝就不耐煩的說道:「行了、行了,天下人見著朕都要跪,不差你陸二毛一個。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在沒旁人的時候,不用那些虛禮,不用那些虛禮,可你每次還那樣。二毛啊!小的時候你小子拜朕做大哥,跟我親近,可至朕當了這個皇帝后,你小子跟朕是越來越生分了。皇帝,皇帝怎麼啦!皇帝就不能有自己的朋友啦?」
二毛,這是小時候嘉靖帝給陸炳起的外號。起因是當年小嘉靖被夫子管著讀書,陸炳在門口等著小嘉靖下學后,一起玩。
也許是老夫子那孔孟之道太催眠了吧?陸炳等著等著,就趴門檻上睡著了。而當時的小嘉靖,在發現他的小夥伴陸炳睡著了后,就一時興起卷了書,做成一個土望遠鏡偷窺陸炳。這一看,土製望遠鏡里就是陸炳額頭,當時翹起的兩束頭髮。
於是打那以後小嘉靖就管陸炳,叫「陸二毛」或者「二毛」了。而等嘉靖帝登基當皇帝后,他每次再稱陸炳為「二毛」,就表示他希望陸炳接下來,能以朋友的方式跟他說話。嗨,皇帝稱孤道寡,缺朋友啊!
三十多年的老交情了,陸炳自然知道嘉靖帝的心性。於是在聽到嘉靖帝喊他「二毛」后,陸炳也很配合的,不再行大禮,而是傻笑著就一屁股坐到了嘉靖帝的旁邊。 陸炳現在那模樣,笑的像一個傻孩子,這把嘉靖帝給逗樂了。嘉靖帝笑著打趣道:「二毛,看你小子一臉的小人得志樣,你這是又把哪家的閨女給禍害了?還有你拎著個啥就進我宮裡來了?」
「嗨,蔥蔥,我告你噢,我今天拎的東西可不一般,弄好了一年幫你賺個十萬八萬兩銀子沒問題。」
既然皇帝大人想卸下偽裝,做回真性情。陸炳也配合好台詞,叫起了嘉靖帝小時候的外號「蔥蔥」。
而嘉靖帝聽完陸炳的話,他也沒管陸炳叫他什麼,光被那一年十萬八萬兩的銀子給吸引了。於是他聽完陸炳的話后,就爬起來去煤球爐邊,仔細的察看。
一看是一豎打孔的炭,最底下的那塊還紅紅的向上冒著熱氣。嘉靖帝沒看出,這幾塊黑炭怎麼就跟十萬八萬兩銀子沾邊。
於是他一臉問號的質問陸炳道:「二毛,就這幾塊黑炭,是煤吧?煤這生意,你這些年不是一直在做嗎,有什麼好值的專門拿過來,跟我這兒逗樂?」
「嗨,皇上,這是煤,但不是原先的煤,準確的說這是把煤粉和泥粉混在一塊兒…………。」
接下來陸炳花了一刻鐘的時間,把自己今天怎麼和王道秋一起開發這蜂窩煤,以及這蜂窩煤的妙用,跟嘉靖帝詳細介紹了一遍。
聽完陸炳的彙報,嘉靖帝又思維跳躍,他跳過了蜂窩煤這事,直接問到了剛才陸炳話里提到的龍煙鐵礦的事。
嘉靖帝問道:「二毛啊,宣府龍關那兒真的有紅石山,那種紅石頭真是鐵礦?」
「不知道呀,現在還不知道呀!我己經派人去那兒了,我給他們的指令是,三天之日給我弄一千斤那種紅石頭過來。等那種紅石頭到了,放煉鐵爐里煉一煉,才能知道那種紅石頭,到底是不是鐵礦。」
「噢,這樣啊!那二毛啊,那種紅石頭到了后,你拿西苑來當著我的面煉,我要親眼看看那到底是不是真的鐵礦石。」
「什麼,皇上你要看煉鐵啊?那活計可臟,那不是您該看的。等我回頭煉完了,我過來告訴你結果,不就完了嗎?你沒必要……。」
「滾,你個傻不拉幾的蠢貨,你知道什麼?那種紅石頭,我不但要親眼看它到底能不能煉出鐵水。如果能,我還要親自去那紅石山看一看,好布置下一步的事。」
「這麼麻煩啊!皇上,這事您有什麼吩咐,交辦給我不就完了嗎?」
「行了,行了,你個傻貨,有些事你不懂,這事你聽我的就行了。對了二毛,你說你這勞什子蜂窩煤、煤球爐子,還有那紅石山鐵礦,都是那個浙江解元指點你的?」
「對呀陛下,那小子可對我脾氣了。我啥人,陛下您了解,我就喜歡硬氣的人。而且前天那小子就在這萬壽宮裡,御前把那夏老賊給收拾了,我那叫一個解氣啊!當日我不就倒賣了點鹽引嗎,這點小事那夏老頭還逼著我,在他府門前跪了一個多時辰,才鬆口放過我,弄的我在京城裡是顏面掃地,在那些手下面前也抬不起頭來。瑪德,那夏老賊!」
陸炳氣憤的說到了他當日被逼,跪在夏言府門口的事。這讓嘉靖帝心裡很是愧疚,畢竟拋開陸炳弄到的錢,大部分都會送他這兒來這事不說。單單這事當時可是告到他這兒,是他為了自己的面子,沒護自己這個「發小」,將案子發給內閣,讓內閣閣議這事,嘉靖帝就覺得自己有愧於陸炳,是自己不夠朋友了。
所以現在聽陸炳說到這事,嘉靖帝這會兒有些臉紅,為了避免尷尬,嘉靖帝跳過陸炳罰跪夏言府門前這事。他說道:「二毛啊!你既然跟那個浙江解元對脾氣,那你就跟他多學學文化吧!說真的,我是真搞不懂你小子。你小子腦瓜子那麼聰明,練武那麼苦,你小子也能受得住,可偏偏這讀書,你怎麼就不行呢?」
「嗨,陛下,其實我也不是不愛讀書,這看案件卷宗我就能看大半晝。」
「滾,這一樣嗎?你小子這輩子就是打打殺殺的命。」
「行,行,行,我粗鄙武夫行了吧!不過陛下,那個浙江解元王道秋,明年殿試后,你可得把他安排到錦衣衛里來幫我。」
「讓那小子去你們錦衣衛?那小子既然能考中浙江省的解元,那他水平考個庶吉士,應該問題不大。這麼好的成績,直接調進你們錦衣衛不合適。這樣吧二毛,明年殿試后,我先讓他去翰林院。我相信以那小子,敢把夏老頭拉下馬來的那股子狠勁,他在翰林院里呆不到三個月,翰林院里的人就該一封封彈劾,趕他走了。到那時我再借坡下驢,以懲罰他的由頭,把他發配去你們錦衣衛。那這樣,就合朝廷的規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