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中華精神脊樑
第57章 中華精神脊樑
王道秋不知道死胖子現在正在猜,浙江首富沈一石到底給了自己女婿,多少的政治人脈。反正他就按著剛才楊金水的指點,來到了地安門西街。
路上跟人打聽,來到了這條街上的煤炭鋪子。一到這兒只見這輔子門前是擠滿了人,擠滿了騾馬車輛,生意十分的火爆。
王道秋擠進人堆,跟站他前面的一個大哥打聽:「大哥,這兒是賣蜂窩煤的嗎?」
「是啊!不過小公子,你今天想買蜂窩煤,恐怕是不可能的了。剛才幾個當官的人家,都下了大單子,其中夏次輔一家就定了五十個煤球爐子、煙筒子,二萬塊蜂窩煤,一百多兩銀子呢!這店裡的存貨,肯定得先緊著那些當官的用。咱們小老百姓,還是老老實實買煤塊燒吧!」
說完話,大哥哀嘆一聲,心中那種失落,毫不掩飾。看著大哥那個樣子,王道秋安慰道:「大哥你不用太失望,如果相信在下,你這次買足夠家裡一個月用的煤,就可以了。一個月後這蜂窩煤和煤球爐子,也就該正常供應了。」
一個月就能正常供應,王道秋說一個月就能正常供應,對於王道秋的這話,這位大哥立馬就表示不服了,他一臉鄙夷的對王道秋說道:「小公子,你說啥呢?這造蜂窩煤,煤好說,宛平那邊有的是。可這煤球爐子和煙筒子,得用熟鐵打造,一個爐子加一個煙筒子,最薄的也要三五十斤。咱一戶小老姓家以五口人算,咱們大人那屋一個,兒子屋一個,閨女屋一個,那至少就要三個爐子,上百斤的熟鐵。」
「而咱們京城內總共有十四萬戶人家,按一家一百斤熟鐵算,那就是上千萬斤熟鐵了。如果再加上宮裡的,官府各衙門的,京營的,各家店輔客棧的,那還不得要二千萬斤熟鐵啊!可咱大明一年才出多少熟鐵啊?小公子,你太年輕,我告訴你吧,蜂窩煤這種好東西,咱小老百姓要想家家都用上,至少得等三五年。」
大哥的演算法沒錯,可他不知道的是嘉靖帝那個財迷,已經下令京師、北直隸、山西、山東、遼東、河南的重刑犯,身強力壯者一律發往紅石山開採鐵礦。而且王道秋前幾天建在錦衣衛兵器局的那座高爐,現在也是日夜不停的生產。
為了提高效率,嘉靖帝還下令停止生產鋼,只生產熟鐵。同時他還下令在錦衛衣兵器監,再建一座高爐,爭取把日產量提高到五十萬斤以上。而永定河上現在也是日夜在搶運鐵礦石,全部堆在了官府原來的糧倉里。
大哥不知道這些事,王道秋也不方便把皇帝的發財大計,廣而告之。於是對於大哥笑自己年幼無知,王道秋也只能笑笑離開了。
知道自己擠進去,今天也買不到蜂窩煤,王道秋也就懶得再去擠。但他也不想就這麼回去被殷正茂他們笑,於是他就在街上溜達,想看看能不能通過其他途徑,先買個幾十個蜂窩煤回去,把今晚先對付過去再說。
瞎逛著,王道秋問了幾家飯館客找,想問問他們有沒有蜂窩煤,自己可以加點價買。可結果是黑心商人們坐地起價,要加三四成的價,才肯轉讓。
王道秋受不了花錢當冤大頭的那種心理落差,問了幾家后,他也就絕了自己的那點小心思。
漫無目的的在街上瞎逛著,突然他就被人從後面給拽住了,扭頭一看,是一個一臉怒容,腮幫子氣的有如蛤蟆的中年書生。
仔細的看了看這書生,王道秋想不起來,自已認識這人。於是王道秋轉過身來,拱手向那書生行禮,問道:「兄台,你有何事啊?」
「何事?小子,昨晚犯夜的是你吧?」
「昨晚犯夜」這四個字,讓王道秋想起來,這中年書生是誰了。於是他對著這中年書生,就又是一禮,然後說道:「昨晚倒是讓兄台誤會了,怎麼樣兄台,五城兵馬司沒有為難於你吧!」
「為難?」王道秋這「為難」二字,似乎是勾起了這中年書生,心中那熊熊的怒火。
他咬著牙重複了「為難」這兩個字,然後義憤填膺、咬牙切齒的說道:「他們告我犯夜,還告我拒捕,告我辱罵毆打巡城軍士。要以我德行有虧、行為不儉為由,向上峰請示,革除我舉人的功名。我的同鄉怕他們真那麼做,會毀了我的前程,於是他們就百般央求,還使了銀子,才把我從牢里保了出來。同鄉們這麼做,雖與法不符,但怎麼說這也是為了我好,我不能讓他們替我搭銀子。」
「於是事後,我就把身上的銀子全還給了他們,自己在這街市上支起一攤,以替人代寫書信,代讀書信,掙些銅錢糊口。小子,你害我好慘啊!想我堂堂一個南直隸解元,居然要在這北京城,靠街頭擺攤賣字為生。小子,你現在就跟我去衙門,去都察院,我要告那五城兵馬司徇私舞弊,敲詐勒索。走,小子,快走。」
說著話,這中年書生就把王道秋往前拽,而王道秋這時也拉住這個中年書生,語氣平談的說道:「兄台,此處人多,能否借一步說話?」
「什麼借一步說話,你休想巧舌如簧矇混過關,袁某也還尚有幾分風骨,不愛金銀。今日非拉你去都察院不可,小子,休要多言,快走。」
「兄台,兄台,你我都是讀書人,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確實有辱斯文。這樣兄台,咱們到邊上去,你聽我一言,如果我一刻鐘之內說服不了你,那麼不用兄台拉扯,兄台說上哪個衙門,我就跟兄台去哪個衙門。而且到了衙門,對於我昨晚三更時分,還在街面上走動的行為,我絕不抵賴。」 「此話當真?」
「天地為證。」
「好,到邊上去,我就聽聽你怎麼狡辯。」
說完這話,那個中年書生,就自顧自的往邊上一個無人處走去,一點也沒顧王道秋會不會跑了。
君子坦蕩蕩,心裡陽光的人,才不會總以陰暗的心去防備別人。好羨慕這書生有顆乾淨的心,可惜上一世為人,生活在那弱肉強食的叢林世界,一次次的被教做人,王道秋那心已經做不到,不去防備別人了。
哀嘆著自己心靈的陰暗,王道秋跟著那中年書生來到了角落,不等那中年書生髮難,王道秋就主動的掏出了自已的舉人憑證,遞給了他。
那個中年書生詫異的接過王道秋的舉人憑證,注目一看:「什麼,你就是那個在浙江貢院門口……。」
「咳咳咳,兄台,兄台,浙江貢院門口那事不提了,不提了。」
看對方一看明白自己是誰,就提當日浙江貢院門口的醜事,王道秋忙咳嗽打斷。
而此時的那個中年書生,在知道王道秋的身份后,他那張臉明顯的緩和了下來,將舉人憑證遞還給王道秋後,他說道:「昨晚誤認為王解元是哪家的紈絝,倒是袁某孟浪了。自我介紹一下,吾姓袁,名洪愈,字抑之,蘇州府吳縣人,是本屆南直隸鄉試的解元……。」
袁洪愈,這人是袁洪愈,一聽到這名字,王道秋整個人都有種高山仰止的感覺,袁洪愈下面的話,他也聽不進去了。
根據王道秋在圖書館里查的這大明嘉靖年間的史料:袁洪愈,字抑之,南直隸蘇州府吳縣,居郡城流化坊人。也就是後世的蘇州市馬醫科巷人。
大明嘉靖二十五年,袁洪愈中南直隸鄉試解元,次年進士及第。袁洪愈這人性耿介,剛正不撓,七十年如一日。
他為官不久,就上疏彈劾當時的內閣首輔嚴嵩,后因此被調任福建僉事,后又歷任河南參議、山東提學副使、湖廣參政,每到一處任職,皆以清節廉明為地方交口稱讚。
嚴嵩倒台,以徐階為首的所謂「清流」執政后,他又升任南京太僕少卿、太常。隆慶年間歷任南京工部右侍郎、右都御史、禮部尚書、吏部尚書。萬曆十五年告老還鄉,萬曆皇帝重其清德,加太子少保銜,讓其致仕。
史載袁洪愈為官四十年,所居不增一椽,出入不坐轎,不騎馬,皆步行。七十四歲死時,窮的還是當時的巡撫周孔教捐金,才辦理了他的喪事。萬曆皇帝後來聽說此事後,感念袁洪愈的清節,又追封他為太子太保,上謚號「安節」。
袁洪愈為官四十年,不畏上,什麼領導不領導的,不對就硬扛,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不欺下,在他任內他提拔了海瑞、王世貞等一眾名宦。
更為難得的是,他哪怕後來官至禮部尚書、吏部尚書,他每次出入都自已步行,死後就連辦喪事的存款都沒有。像袁洪愈這種級別的官,他沒有車,出入都步行,死後窮的連喪事都辦不起。這種事,後世人敢想嗎?
後世人總有疑問,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會懷念明朝,明朝也不怎的啊!是,明朝他不是個完美社會,他有很多陰暗面。但在他那片土壤里,他可以生長出海瑞、于謙,袁洪愈,沈煅,楊繼盛、高儀,孫承恩等一眾數不勝數的清官廉吏。
而這樣的清官廉吏,這種講道德人倫的社會風氣,讀書人的風骨,至明以後,我中華……。所以說我們懷念大明,懷念的其實是我們民族,那失去了的精神脊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