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殷正茂的悲劇
第79章 殷正茂的悲劇
從南澗河工地出來,王道秋就跟著嘉靖帝去了西苑,在這裡嘉靖帝吩咐下了酒宴,宴請王道秋和陸炳、嚴嵩。
今天王道秋那一爐三十萬斤鐵水的新煉鐵爐,試驗成功,想著將來那美好的「錢景」,嘉靖帝很高興,也就對臣下格外的客氣。
一頓酒宴下來,賓主盡歡,曲終人散之時,嘉靖帝吩咐嚴嵩送王道秋回去。等嚴嵩和王道秋拜別離去后,一直有話憋在心裡難受的陸炳,一臉哀怨的向嘉靖帝抱怨道:「皇上,咱們事先可是說好了的,王道秋科考後,您會把他調來我們錦衣衛的。」
「胡說,朕什麼時候答應過你,會把王愛卿調你們錦衣衛的?」
「嗨!皇上,這事兒我早就向您申請過,當時你可是答應了的!現在您又不認,您這不是在耍賴啊!」
「陸二毛,你找死啊!竟敢說朕耍賴。二毛我問你,朕什麼時候答應過你,把王愛卿調你們錦衣衛了?一直都是你自己在那兒自說自話,朕什麼也沒答應過你好不好!」
「你,你,你,皇上你……。」
面對嘉靖帝的不認賬,陸炳還真拿他沒辦法,這不光是身份上的原因。還因為至始自終,在王道秋未來的工作安排上,嘉靖帝確實沒答應過陸炳什麼,頂多也只能算是個默認。
拿嘉靖沒辦法,陸炳只能裝著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長袖一甩,罵罵咧咧的就快步離開了。陸炳這副氣急敗壞的樣,讓耍到他的嘉靖帝很是開心,和呂方一起在後面是哈哈大笑。
不說嘉靖帝和陸炳兩發小間的互相傷害,王道秋和嚴嵩走出西苑后,嚴嵩壓著聲音跟王道秋說道:「良楨啊!恭喜了,我朝至黃公之後的第二個六元及第。」
「恩師玩笑了,一切都還沒有最後定數呢!」聽嚴嵩說到六元及第,王道秋也忙壓著聲音,小聲的謙虛道。
而聽王道秋謙虛,嚴嵩摟著自己那把白鬍子,笑迷迷的繼續小聲說道:「誒,良楨謙虛了!什麼叫一切都還沒有最後定數?皇上今天交待為師的事,難道良楨還沒聽明白?還有剛才陛下在酒宴上,三次提到了安南那邊的事。良楨,皇上這就是在告訴你,十天後殿試的考題。」
「什麼?恩師,安南的事,那就是今科殿試的題?」
「哈哈哈哈,良楨,你雖聰慧過人,但仍是年紀太輕,不懂得那些官場暗語。陛下剛才在酒席上,於國策上只提了安南的事,還提了三次,這就是在向你暗示。十天後殿試,陛下會向你們這些新晉貢生,問計該怎麼處理安南那邊的事。良楨,陛下為了你這個六元及第,也是用心良苦啊!你回去好好準備準備吧。」
卧槽,剛才嘉靖帝在吃飯的時候,三次提到該怎麼處理安南那邊的事,原來他是在向自己暗示,十天後的殿試考題啊!瑪德,這中華官場的語言技術,果然沒有老鳥的翻譯,這新人還真很難搞懂。
嚴嵩為自己的解惑,這份恩情也是扛扛的,於是王道秋忙拱手抱拳,向嚴嵩來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表示感謝。
王道秋行如此大禮,嚴嵩忙雙手虛扶起王道秋,並再次壓低著聲音說道:「皇上是打算,把你當近臣培養的。所以這以後我們得避嫌,私下裡少來往,一切的事情都要放在明面上。以後你司值西苑,為師的值廬你可以常來,但為師的家裡,你不要私下裡來。有什麼事,咱們都在西苑值廬里談。」
「是,恩師,學生明白了。」
嚴嵩侍俸嘉靖帝近二十年,也算是把那位嘉靖大帝的脾氣給摸透了,知道該怎麼對付那位極度聰明,又極度小心眼,極度自負的皇帝。所以嚴嵩對付嘉靖帝的策略,王道秋覺得自已還是應該好好學習學習的。
跟嚴嵩說著話,送嚴嵩上了轎子后,王道秋就自己走著回內宮監衚衕。
一回到小院里,殷正茂、袁洪愈、張居正、胖子他們四個,正在正堂里吃飯。他們一看到王道秋回來了,殷正茂忙就調侃道:「呦,這位貴客,請問您貴姓啊!」
殷正茂說王道秋是客,這明擺著就是在責怪王道秋,天天不著家。明白殷正茂話里的意思,王道秋很尷尬的回應道:「石汀兄,你又拿小弟開玩笑,在這院里,小弟怎麼還成客了呢?」
「呦,你還不是客啊?你自己說,你都有多少天沒回來住了?誒,良楨,我就不明白了,你都在忙啥呢,這成天不著家的。」
「嗨,石汀兄,別提了。內宮監里有一個工程,他們讓我幫忙出出主意,這不我就一直在工地上忙嗎!真的,秋嫂的男人李二狗也在那工地上,你若不信,以後去問他。對了石汀兄,李二狗那傢伙不著調,小弟我氣不過,就讓工頭把苦活臟活都派給他,可把那傢伙給折騰慘了。哈哈哈哈!」
反正李二狗回來,工地上的事,他肯定會向他媳婦兒秋嫂述苦。而秋嫂一個婦女,那嘴也不可能藏得住話,也肯定會告訴殷正茂他們。那既然這樣,索性還是自己坦白了吧!
一聽王道秋在幫宮裡忙工程,殷正茂他們不禁都來了興緻,紛紛追問王道秋是個什麼樣的工程。對此,王道秋也不隱瞞,降低規模說,那是個煉鐵工坊。
一聽只是建個煉鐵工坊,不是什麼秘密工程,殷正茂他們也就沒有興趣了。然後他們就把話題,又扯到了現在他們最關心的,明日的會試放榜上。
「可惜子象賢弟,明日放榜后才能出貢院。否則這事兒,問問他就知道了。」
在眾人猜著明日放榜的結果時,殷正茂不無遺憾的來了這麼一句。
而一聽殷正茂說到高儀,王道秋忍不住心中的惡趣味,就調侃殷正茂道:「石汀兄,你在考場上看到子象兄這個,昔日與你一起同場赴考的好友,現在卻監考你的時候。不知石汀兄,你當時是何心情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王道秋這話太扎心了,殷正茂當時臉就氣綠了。而袁洪愈、張居正和胖子三人,聽了王道秋的話,又看著殷正茂被氣成那樣,他們仨個直接就笑噴了。
被王道秋扎心,又被自己其他三個朋友嘲笑,殷正茂佯裝一副「我很生氣」的樣,拍著桌子,沖王道秋怒呵道:「良楨,你是是找打。」
「哈哈哈哈,石汀兄,你別怪小弟嘴損。我告訴你哦石汀兄,被自己朋友監考,這還不是最尷尬的。最尷尬的是,萬一這次你的卷子,是子象兄閱評的,那麼從今往後你對子象兄,可就要執弟子禮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王道秋的話是越來越損了,一想到殷正茂以後要給,比自己小的高儀端茶送水,以「師禮」待之。袁洪愈和張居正、胖子,又一下子亳無形象的笑得東倒西歪了。而且現在這幾人看向殷正茂的那眼神,滿滿的都是意味深長。
這個時候,面對一眾人的幸災樂禍,殷正茂也沒心思反抗了。是啊!如果幸被良楨賢弟那張烏鴉嘴言中,子象賢弟真成了我的房師,我以後得以師禮待他。那,那,那哪還有面子啊?
想著如果自己的考卷,真的是高儀那房批的,高儀以後真是自己的房師,那會有多尷尬!殷正茂這會兒是真恨,當時考完的時候,為什麼不去神仙那兒拜拜!這樣神仙保佑,可能自己的考卷,就不會落到高儀那兒了。
想著自己那考卷萬一是,比自己還小三歲的昔日賢弟高儀批的,那可怕的尷尬。殷正茂這頓飯是吃不下去了,在王道秋他們幾個的譏笑中,他逃回了自己的房間。而且一進房間,殷正茂趕緊就是關上房門,跪在地上乞求各路路過的神仙,這事可一定要幫幫忙啊!
殷正茂求神求的很誠心,然並卵。第二天中午,高儀就被從貢院里給放回來了,而隨著高儀一起回來的,還有兩個穿著嶄新大紅喜服的差役。
這兩個身著嶄新大紅喜服的差役,一進小院就在那兒高喊:「喜報、喜報、會試捷報,恭賀南直隸徽州府殷正茂殷老爺,高中會試被二百九十九名。」
「喜報、喜報、會試捷報,恭賀南直隸徽州府殷正茂殷老爺,高中會試第二百九十九名。」
差役一進來,就是高聲重複唱報,一下子就把這喜慶的氣氛給烘托上去了。院內眾人一聽殷正茂中了,也忙上去恭喜,就連啥也不懂的小三娘,也學著大人的樣,兩隻小手抱成個小拳拳,不住的沖殷正茂拜了又拜,還奶聲奶氣的說著「恭喜恭喜」。三娘給殷正茂道喜的那小模樣可愛極了,王道秋忍不住就一把,把可愛的小三娘,從地上抱了起來。
拿出銀錢,打發走了還不住在那兒說著喜慶話的兩差役。殷正茂手裡緊握著那份喜報,一臉驚恐的向高儀問道:「子象賢弟,請問,我的房師是哪幾位?」
「咳咳咳,嗯,石汀兄,說來也巧,兄長的卷子,正好被抽到了小弟的那房。」
「啊!」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啊!殷正茂昨晚跪地上,苦苦哀求各路神仙,保佑他的卷子別落在自己小兄弟高儀的手上。可事實卻是?
所以當高儀確認,殷正茂的考卷就是他批的后,殷正茂仰天長嘯,那種絕望啊!真是沒法活了。
而看到殷正茂的那副生無可戀樣,以及高儀的那副尷尬樣。王道秋和袁洪愈、張居正、胖子,不禁又幸災樂禍笑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