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嚴嵩教子
第131章 嚴嵩教子
就在王道秋在高拱、高儀面前裝「大聰明」的時候,嚴嵩也從內閣下值回到了家。
一到家門口下轎,門房就湊過來,小聲的耳語道:「老爺,少爺下午老早就回來了。一回來他就在府里砸東西,小的剛才還聽府里的小廝說,少爺現在正在您的書房裡砸東西,您快去看看吧!」
「嗯,知道了。」
以嚴嵩對自己兒子的了解,他知道以自己兒子嚴世蕃的脾氣,今日他被從四品太常寺少卿,降為正八品負責傳送公文的行人司行人,他回來發脾氣砸東西那是肯定的。所以現在門房說這事,老嚴嵩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就只「嗯」了一聲,就往院里走了。
來到自己書房門口,老嚴嵩抬眼往裡一看,見自己的書房現在果然是一片狼籍。曾經用來裝點書房的那些字畫,現在全部都已被從牆壁上給撕了不來,扔在地上。書房中原來那些名貴的官窯瓷器,此時也是碎了一地。而嚴世蕃興許是砸累了,此時的他正坐在一把太師椅上,胸口巨烈起伏,呼呼大喘。
看著自己唯一的兒子,家族的希望,現在這副樣子,老嚴嵩也是很心酸。無奈的搖了搖頭,嚴嵩邁步進去,並喚道:「世蕃,你又作甚?」
「啊父親,你回來了。父親,兒今日接到上諭,兒被貶為了行人司行人,此事父親可己知曉?」
今日在太常寺接到自己被調去行人司的上諭,嚴世蕃當時就怒了,當場就不顧旁人的眼光拂袖而去。然後他一回到家就開始砸東西,先砸自己房裡的,後來砸嚴嵩這邊的。剛才砸累了正坐那兒低頭生悶氣呢!現在一聽到自己父親嚴嵩的聲音,他立馬就跳起來質問。
而面對自已兒子的滿臉怒容,嚴嵩知道嚴世蕃這是,在憤怒自己這個當爹的,為什麼不阻攔這樣的上諭。不理會嚴世蕃的憤怒,嚴嵩一邊往裡走,一邊說道:「世蕃,爹也不瞞你,今日早上陛下召內閣議政。爹在御前就你意圖謀取吏部文選司、吏部考功司的職位,以及昨晚因為王良楨拒絕推薦你,你就辱罵王良楨之事,主動向陛下請罪。」
「什麼,爹你老糊塗了?這樣的事,你怎麼能在御前主動請罪?你這是想害死兒子,害死我嚴家啊?」
一聽自己之所以會被調去行人司,這完全是因為被自己老爹給「主動」了,嚴世蕃他氣壞了,先怒斥了嚴嵩老糊塗。然後他就又開始在書房裡砸東西,連嚴嵩日常用來練字的長書案,都被他給推倒了。
嚴世蕃在書房裡發神經,嚴嵩也不管,就這麼兩眼空洞的看著。直到嚴世蕃發神經發累了,一屁股坐地上在那兒呼之帶喘了,嚴嵩才悠悠的說道:「世蕃,自打爹任首輔的這幾個月以來,爹發現你是越來越驕狂了,甚至現在爹看到你,就彷彿看到了罷相以前的夏言。就拿昨晚之事來說吧,那王良楨不但是正二品的近侍大臣,還掌吏部大權。」
「以你嚴世蕃的聰慧,你當知像王良楨這樣的人,不到萬不得一,退無可退,我嚴家是萬不可與之交惡的。爹敢說如果是在以前,還是那夏言當首輔的時候,昨晚你就是對那王良楨再有怨氣,在面上你也會對其表現大度的。可是昨晚你一聽到那王良楨對你的評價負面,你就衝進來,絲亳不顧其臉面的把話說的那麼難聽,還威脅他。」
「世蕃,你自已想想昨晚的事情,想想你自己現在都狂到什麼地步了?你現在真的是已經狂的,連最起碼的理智都沒有了。你現在與那夏言,又有何異?這事為父昨晚想了半宿,越想越心驚,古往今來哪個身居高位卻不知收斂的人,他最後會是有好下場的?所以為父覺得當給你點教訓,讓你清醒一下了。因此今早御前議政,為父就主動向陛下請罪了。世蕃,官場中人最不該有的脾氣就是狂,你可不能學那狗東西夏言啊!」
老嚴嵩苦口婆心的勸子,嚴嵩的話,嚴世蕃聽懂了。畢竟他嚴世蕃是個絕頂聰明的人,畢竟有夏言這個,人厭狗嫌活生生的例子擺在他的面前。 於是聽懂了嚴嵩話的嚴世蕃,他知道自己父親之所以這麼對他,那是用心良苦,是為他好,於是他心裡好受了很多。不過深埋於骨子裡的驕傲,還是讓嚴世蕃接受不了「順風小哥」這份活。
於是他坐那兒氣呼呼的抱怨道:「爹,就算兒子昨晚有些失態,可不能就因為這,你就讓我這個堂堂內閣首輔之子,去行人司當個行人吧?爹,我不管,你必須給我換個體面的差事,否則我就不去當值。」
「世蕃啊!你怎可如此使小性子?讓你去行人司,那可是皇上親口定的,你若不去,那可就是公然抗旨,是殺頭的大罪啊!而且今早議政,那喻茂堅和李香向皇上請旨京察,要裁汰兩京五千名冗員,當時為父出班反對京察。為此那喻茂堅就參為父貪臟枉法,狗東西夏言當時也落井下石,拿過去我父子落他手裡的那些事,御前附和喻茂堅,參我父子貪臟枉法。」
「什麼,那狗東西夏言和喻茂堅,今早在御前參了父親?那父親你沒事吧?」今天在太常寺一接到貶他去行人司的上諭,嚴世蕃就氣的拂袖回了家,今日萬壽宮裡朝議上的事,他還真不知道。現在一聽自己老爹,又因為自己貪銀子的事而受連累,嚴世蕃心中愧疚,就關切的詢問道。
而看到兒子眼裡那流露出的真摯關切,嚴嵩此時心裡也是暖暖的。他拍著嚴世蕃的手背,慈祥的安慰道:「我兒勿憂,我父子之事,那夏言、喻茂堅雖在御前言辭鑿鑿,但陛下並無要動為父之心。況且那王良楨還在事情僵住之時,主動請纓調查此事,陛下順勢就將此事交給了王良楨。」
「什麼?父親,那王良楨將主持對我父子的調查!那兒子昨晚如此得罪於他,他這次會不會挾私報復我嚴家啊?」
「世蕃放心,良楨不會。昨晚你是得罪了他,若此事只是事關你一人,那王良楨他肯定會把你往菜市囗送。但這事主要是事關為父,那王良楨對為父還是尊敬的。所以這次他不會緊跟那夏言、喻茂堅,對我嚴嵩公事公辦。世蕃你放心吧,那王良楨還是靠得住的。」
「父親,人心隔肚皮,豈可輕信?況且那王良楨雖年紀小小,但一言一行已盡顯奸雄之姿,此人根本就不能信。不行,我得去召集我嚴家的那些門生故吏,讓他們上表參喻茂堅、夏言和那王良楨,把水攪混。」
說完這話,嚴世蕃轉身就要往外走,而此時嚴嵩忙開口叫住了他,並恨鐵不成鋼的訓斥道:「世蕃,你怎麼還這樣?為父昨晚對你說的那些話,真是全白說了。世蕃,為父還是那句話,咱嚴家的那些所謂門生故吏,他們只會與我嚴家共富貴,不會與我嚴家共患難,你不要指望他們能與我父子同舟共濟。行了行了,既然你不放心那王良楨,那你就給為父準備一萬兩銀票,為父明日去西苑當值時送與他,看他收不收。」
「這樣好,這樣好,兒現在就去給父親拿銀票。」見老嚴嵩要拿一萬兩銀子去試探王道秋,嚴世蕃也認為這辦法好,於是就笑著附和了嚴嵩。
而嚴嵩看著自已兒子,現在這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他心裡也是苦澀。自己這個兒子雖然聰明絕頂,堪稱天才,可那都是些旁門左道上的小聰明,而在大格局上那真是一塌糊塗。
心裡悲傷著自已兒子的不成器,此時嚴嵩不自覺的就想到了那個,在金殿之上面對帝王和一眾朝廷重臣,都能應對自如、指點江山的少年。嗨!這可真是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啊!